第5章
燒
一番交談，預(yù)支薪水的事情順利談妥。
季夏揚聊了一會兒，說要加江歲宜的聯(lián)系方式以便后續(xù)聯(lián)系，被樓上的季夏帆叫去挑選滑雪的板子。
屋里就剩下江歲宜和談靳。
要出遠門幾日，來之前阿姨就打掃過，別墅客廳四周的紅色絨布窗簾都拉緊。
屋舍是北歐森林風(fēng)格，有家的溫馨，地毯原本是冷調(diào)的紅，昏黃燈光下，反倒更像是暖色，像是爛掉的沙糖桔。
江歲宜站在原地，開口：“上次大物課你幫我的事情，謝謝�！�
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在玩一枚四階魔方，他的手腕上帶著積家運動系列的黑色機械表，修長的手指撥動，青筋明顯，看起來性感，思路清晰，手速很快，恰到好處將魔方轉(zhuǎn)好了六面同色。
江歲宜見他不搭理，解釋：“剛剛打斷你電話了，我不知道你在接電話……以為小帆的哥哥在駕駛位�！�
談靳偏了頭看她，問：“是小帆的哥哥就可以打擾了？”
“……”
江歲宜不占理。
沉默少許，談靳將那枚復(fù)原好的魔方放回玩具籃，開口說：“沒事�！�
事情翻篇兒，江歲宜捏緊了手指，提另外一件事：“助理面試——”江歲宜強調(diào)，“我可以安排好工作時間的�！�
少女乖巧站立，談靳掀眼皮看來，覺得好笑，這姑娘看著乖，倒是挺自信，以為全世界圍繞自己轉(zhuǎn)？
談靳直截了當(dāng)問：“想來車隊，為什么？”
江歲宜的表情有輕微掙扎，正要開口，談靳補充要求：“我只聽最真實的原因，別浪費時間。”
他靠坐在巨大的白色沙發(fā)，“缺錢？”疑問后定睛看她，跟了一聲笑，很輕，像是不信任。
江歲宜疑慮，艱難吐字：“我真的缺錢�！�
談靳追問：“這是最真實的原因？”
江歲宜猶豫。
談靳沒有移開視線，還在注視江歲宜。
那目光有力，落在人身上時像是沒有實感，又好像看透人心。
談靳平聲：“江小姐，心理學(xué)研究表明人在說謊時會有身體回避的相關(guān)表現(xiàn)，比如說視線離開提問者、睜大眼睛，又比如說咬嘴唇�！�
這三個微表情在江歲宜身上都有體現(xiàn)。
江歲宜心一懸，捏緊白色棉裙裙擺，用很輕的嗓音說：“這不是最真實的原因�！�
江歲宜渾身的血液在沸騰躁動，閉了眼：“我去車隊是因為你�！彼y以啟齒地重復(fù)，“我兩次想進車隊，都是因為你�！�
她這么坦然，談靳反倒怔了神，幾分意外，問：“實話？”
江歲宜等待審判般回答：“嗯。”
周遭靜悄悄，季家別墅的客廳有淺淡的木質(zhì)香，聞著舒心。
談靳薄唇輕勾，冷淡地笑出聲，叫她：“江歲宜，”輕嗤，“因為我，那你沒必要來車隊�！�
江歲宜解釋：“不完全是……”
談靳起身靠近，他走過來，高大落拓的身影蓋住了少女，男人那雙玩世不恭的眼睛綴著冷漠笑意，談靳身上青檸薄荷味淺淡，歪頭湊過來，氣息灑在她的耳廓，低聲：“沒必要繞彎子，可以直接和我說�！�
江歲宜只覺得呼吸一短，臉上慢慢地騰上紅暈。
做夢一般。
雖然很少看談靳的粉絲錄像，但也清楚他的作風(fēng)。
圈內(nèi)浪子，情場高手，尤其是漂亮女孩，在他那里有最高豁免權(quán)。
他對女孩一直很好。
談靳一向樂意給女孩dating的機會。
他現(xiàn)在就跟對那些女孩一樣，在對待她。
可下一句談靳告訴了她：“但你太乖了，追不上的�！�
江歲宜茫然，身體一僵，呼吸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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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揚收拾好行李準(zhǔn)備出發(fā)，提議說順路帶江歲宜回去。
“江小姐，我弟弟謝謝你照顧了，聽我媽說，自你輔導(dǎo)小帆學(xué)習(xí)，他的成績進步了許多�！�
要去臨市的滑雪場，季夏揚換了一輛越野車，他在駕駛位，透過后視鏡看陪同季夏帆的少女，笑起來溫柔而羞怯，只是現(xiàn)在那嘴角下壓。
江歲宜聽到搭話，回答：“應(yīng)該的，小帆本身就很聽話�！�
小帆在旁配合地樂呵呵笑。
江歲宜的表情還是木木的，有些反常，季夏揚提醒：“剛剛好像忘記把微信給你了�！�
江歲宜懵懂“哦”了聲，急急忙忙從背包里拿出手機，似乎想起什么，遲遲不敢解鎖屏幕。
季夏揚好奇：“怎么了？”
“……手機沒電了�！苯瓪q宜愣愣巴巴。
她的手機屏保是談靳，她沒辦法當(dāng)著談靳的t?面解鎖，這太羞恥。
江歲宜還在疑慮能不能蒙混過關(guān)。
以為不會被發(fā)現(xiàn)，可抬頭還是對視上談靳的目光。
江歲宜手心出了汗。
談靳的目光移開了。
江歲宜吸了吸鼻子，詢問：“季先生可以報手機號嗎？”
季夏揚無所謂的樣子：“可以啊。”
他報了一串?dāng)?shù)字，江歲宜記在草稿紙上。
江歲宜重復(fù)念了一遍：“181xxxx7091。”
季夏揚核驗：“對�！�
一切如常。
正打算收起草稿紙，江歲宜聽到小帆驚訝提出疑惑：“哥哥，你換微信了嗎？”
江歲宜看過去，小朋友正摸著下巴，另一只手在對數(shù)字，確認后再次提問：“哥哥你的手機號碼不是尾號1372嗎？”
江歲宜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寫錯了。
正疑惑，一道男聲代為回答：“他給的我的�！�
江歲宜看眼前的數(shù)字。
猛然抬頭。
……什么意思？小帆哥哥給了談靳的聯(lián)系方式？
后視鏡里，談靳正眼神無波瀾地注視她。
季夏揚“阿喲”一聲，一副被拆穿的樣子，開口解釋：“開玩笑開玩笑，我看你倆剛剛在一樓那個態(tài)度冷得像是要打起來，緩和緩和氣氛�！彼麪钏茻o意，抬了眼看后視鏡詢問，“剛剛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
談靳抱著手臂，他帶上了一頂黑色鴨舌帽，此刻壓了壓，嘴角是疏冷的笑容，收回目光：“什么也沒發(fā)生�！�
季夏揚不信：“真的？”
談靳微笑，好像是故意的，問江歲宜：“是吧，江小姐？”
江歲宜手里捏著薄薄的草稿紙。
她難受得緊，她被再次明確拒絕，不高興，可談靳像是沒事人一樣。
江歲宜捏緊了草稿紙，輕聲說：“……不是�！�
談靳鴨舌帽下的臉一抬，漆黑的眼透過后視鏡與她對視。
江歲宜語氣重了些：“我跟談先生吵了一架。”
季夏揚驚訝，也不顧開車，扭頭看了一眼，少女表情如常，不像是撒謊。
他怕開車出事，又轉(zhuǎn)回去看后視鏡。
后視鏡里的少女抿著唇，生著怯，一點一點地抬起眼，怒目與談靳對視。
有幾分倔強。
江歲宜似乎下定決心，直截了當(dāng)?shù)靥釂枺骸罢劷�，剛剛是我的問題，我能加你道歉嗎？”
車內(nèi)一時沒人說話。
季夏揚“哈哈”笑，打圓場：“怎么了這是？”
他說錯話了？
見沒人搭理他，季夏揚自討沒趣，摸了摸腦袋上的發(fā)旋。
談靳被人污蔑還覺得好笑，覺得被人賴上了，冷笑詫異：“這么想加？”
江歲宜不帶猶豫的回答：“想�！�
談靳輕笑出聲。
沉默一直持續(xù)到把江歲宜在京大附近放下。
江歲宜慢吞吞回到宿舍，一路上因為散播的“包養(yǎng)”流言，不少人討論她。
黎彌在宿舍看書，聽到聲響頭探出來，一眼就看到江歲宜。
她連忙起身過去，問：“怎么了，歲歲，失魂落魄的？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江歲宜沒有要哭的跡象，少女棉質(zhì)的裙子依舊溫軟，只是沒有往日溫和的笑容。
她周邊氣壓太低，黎彌被她搞得心都要揪起來。
江歲宜笑笑：“沒什么�！�
“真的沒什么？”黎彌著急。
江歲宜在心里長噓口氣，開口：“就是在路上太久，有點暈車，累了�！彼参績删�，黎彌稍稍放下心。
“那你今天早點休息。”黎彌提醒，“對了，今天學(xué)生會的干事來了一趟，說你昨天讓查的第一個發(fā)照片造謠的人有眉目了，讓你等會打個電話過去聯(lián)系，是學(xué)生信息，雖然查到了，但還是要保密，沒告訴我�！彼洁�，“也不知道誰這么沒素質(zhì)，舌頭長，又蠢又壞……”
江歲宜把包掛在架子上，斂目，感謝：“我知道了，謝謝你，彌彌�！�
她跌坐在位置上，沮喪揉了揉臉。
說累是托詞，也是實話，江歲宜累得厲害。
她又被談靳拒絕了。
他說她太乖了。
她要怎么做才能讓談靳喜歡她？
“哦，對了，”黎彌提醒，“你姐姐好像給你寄了一個明信片，你記得看一下�！�
江歲宜回神，疑惑：“明信片？”
黎彌點頭，筆尖抵著下頜，回憶：“放你臺上了，是個信封，我沒拆，應(yīng)該是卡片之類的吧，硬硬的�！�
江歲宜看向桌面，入目，是牛皮紙的信封。
江歲宜伸手，有些分量，遲疑打開，一愣。
這并不是黎彌猜測的明信片，而是一張工作證。
皇后郵輪，服務(wù)員，江歲宜。
江歲宜打開了微信，一如猜測，看到秦月茹發(fā)來的消息。
新任務(wù)。
【下周談靳的慶功宴，通行證給你了，記得去�！�
所有的苦惱、壓力，宛如高山，壓在人身上。
江歲宜很想質(zhì)問：為什么是我？為什么非得是我？
覺得可笑。
可又覺得真想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她拿出那張記有談靳聯(lián)系方式的草稿紙，季夏揚插科打諢說報錯了，又重新給了號碼，但她存了私心，沒有劃掉第一行的聯(lián)系方式。
江歲宜將這串?dāng)?shù)字小心翼翼輸入搜索框。
頭像是一片空白。
ID叫Jin。
和貼吧里流傳的談靳的微信ID一模一樣。
是真的。
江歲宜想起男人靠近時淡淡的青檸薄荷味，應(yīng)該是爆香珠的味道，不甜，很清爽。
心臟蜷縮般顫抖，悶疼。
江歲宜閉眼，任性地點了申請。
她心知結(jié)局，又覺得羞恥。
準(zhǔn)備將手機收起來。
叮咚。
一聲消息提醒。
幾乎是一瞬間有了新的對話框。
江歲宜茫然睜眼看。
對方已通過了您的好友申請。
燒
江歲宜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真的加她了？
江歲宜刪刪減減一刻鐘，發(fā)送了第一條消息。
【你好，我是京大數(shù)學(xué)系江歲宜�！�
半夜十二點。
江歲宜還在做復(fù)習(xí)，她抽空看了眼微信，假借“備注信息”的方式發(fā)出去的消息果不其然石沉大海。
江歲宜看著眼前演算的公式，頭疼，想起之前在貼吧看到的一個帖子。
印象很深刻，高三的時候，有妹子發(fā)帖說“太好了！托關(guān)系加上談靳哥哥的微信！”，炸出來不少F1喜歡談靳的女粉，不少人羨慕、在那個樓里蹲后續(xù)，包括江歲宜。
那時候江歲宜不適應(yīng)京市的高考模式，回回考試不理想，要比旁人花多幾倍的時間，基本沒時間看手機，但還是隔三差五看一眼那個帖子，幻想自己是那個幸運兒。
但后來那位樓主斷更了。
一直到半年后，樓主才慘淡地回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