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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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4
“姐姐”
天已經(jīng)有些黑了，今天仍然沒有晚自習，打掃完衛(wèi)生后學生們就可以自行放學回家。
姚寧最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fā)，確定沒有異樣后，推門走出體育器材室。
趙屹跟出來，嘴里還在繼續(xù)前面的話題；“你不用告訴我對方是誰，我會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做，今天這樣的事不會再發(fā)生，我保證�！�
姚寧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她現(xiàn)在腦子還是不太好使，心情明明沉重，身子卻輕飄飄的。
往前走了沒有幾步，走廊拐角處，走出來兩個人。
“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事�。俊痹S夢恬和周悅抱著手臂，挑著眉毛，用帶著不屑的曖昧目光看姚寧，“寧寧，趙屹把你怎么了？”
姚寧慌得呼吸都不順暢了：“沒、沒什么，他就是幫我抄、抄表格�！�
“是嗎？沒什么你這么緊張干嘛？”許夢恬視線將姚寧從頭到腳掃視一遍，“我還以為你被他騙來這里做些什么不能讓大家看到的事呢……”
周悅熟練幫腔：“對啊，姚寧，別忘了我們跟你說過的話哦。”
趙屹以前就覺得這兩個人聒噪，因為她們是姚寧的朋友才一次次忍受。
他一直以為男女有別，朋友間相處的方式也有不同，可今天自己也參與其中，才發(fā)現(xiàn)，另外那兩人分明是在欺負姚寧。
“我和姚寧的事，不需要你們多嘴。你們……”
他還要繼續(xù)說，卻被姚寧打斷。
“趙屹，你能不能別管我的事�！彼椭^，卻仍舊能夠感受到許夢恬和周悅的目光，如芒在背。
趙屹皺眉：“可是，她們……”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被姚寧抗拒的表情扼住了喉嚨。
“喲，悅悅你看他們，像不像情侶？”
“嗯，像，就是看著一點都不般配。”
許夢恬和周悅說悄悄話，卻故意用了姚寧他們能聽得見的音量，說完還相視大笑。
姚寧抬頭，一副要哭了的樣子：“趙屹，你能不能別再管我們女生之間的事了？”
她語氣里帶著憤怒，那不是對趙屹生氣，而是對她自己。
為了不被排擠，她在許夢恬和周悅面前已經(jīng)徹底沒有尊嚴了。
她當然知道趙屹的意思，她們在欺負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可她卻無法反抗，只能像個傻瓜似的假裝感覺不到。
趙屹走了。
周悅將從教室拿來的姚寧的書包甩給她：“走，跟我們?nèi)ヒ惶藭恰＝裉煊谢顒�，夢恬喜歡的盲盒到貨了，限量的，一人只能買一個。你也一起去�！�
盲盒69塊錢，每人限量購入一個，但對姚寧來講，也不是小數(shù)目。
她這個月的零花錢一大半拿來買了演出服，現(xiàn)在已經(jīng)半個月過去，所剩無幾。
打開錢包，一張五十，一張二十，全部拿出來，交給收銀員，換回一個盲盒、一枚硬幣。
三個盲盒一個個拆開，許夢恬失望透頂：“啊，好煩，一個我喜歡的都沒有�！彼S手就將那三個玩偶丟在垃圾桶蓋上。
姚寧默默撿起來，一個個裝進原本的紙盒里，收進書包。
周悅用嫌棄的眼神看她：“你干嘛？夢恬都丟掉了�！�
姚寧低著頭，拉好書包拉鏈：“也許我弟弟會喜歡，拿回家給他玩玩�！�
不是的，她說謊了。
她和弟弟的關(guān)系才沒有那么好，只是覺得剛剛兩百多塊錢買來的東西就這么丟掉太可惜。
姚寧拿著僅有的一塊錢坐公車回到家，打開門，迎接她的卻是一片漆黑。
家里沒人，桌上沒有飯菜。
她呆呆地走到沙發(fā)邊坐下，拿起坐機聽筒的時候聽到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你弟弟在學校下樓的時候摔了，在醫(yī)院，你也過來看看吧。醫(yī)生說要住院觀察幾天，你正好幫帶點東西過來�！�
電話里，媽媽將需要拿的東西報給姚寧，無非就是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之類的。
收拾好東西站起身的時候，姚寧覺得一陣暈頭轉(zhuǎn)向。
她敲了敲額角，甩了甩腦袋，提著包出門。
帶著寒意的夜風迎面卷來，姚寧瑟縮了一下，緊了緊身上的校服，縮著脖子走出八紡小區(qū)。
身上沒錢，只能步行，好在醫(yī)院并不算很遠，走了不到20分鐘就到了。
找到媽媽給的病房號，姚寧走進去，這才發(fā)現(xiàn)爸爸和奶奶都在。
病床的橫桌上放著好幾個餐盒，房間里還飄著食物的香氣，姚寧默默看了眼，都空了，沒有她的分。
把帶來的東西交給媽媽，姚寧習慣性開始幫忙收拾餐盒。
爸爸跟奶奶正在和隔壁床小孩的家長聊天。
他指了指姚寧的方向，給對方介紹：“喏，這就是我大女兒�！比缓筠D(zhuǎn)頭又對姚寧說，“叫阿姨。”
姚寧乖乖叫了聲“阿姨”，手里收拾桌子的動作沒停。
“啊呀，看看，做姐姐的，多能干，一來就收拾衛(wèi)生�！蹦前⒁绦Φ醚劢囚~尾紋都出來了，逗床上的姚煦，“煦煦，你幸福哦，有姐姐照顧你。比我們家輝輝從小一個人孤孤單單好多了。”
說完伸手摸了摸病床上兒子的頭，眼角眉梢都是寵愛。
姚寧手上動作一頓。
一點都不好，獨生子女能夠獨享父母的愛，才好。
她低著頭，將油膩的餐盒摞起來裝進塑料袋里，走出去丟到走廊盡頭的垃圾桶。
回到病房的時候，媽媽也已經(jīng)加入了和隔壁阿姨的聊天。
“他姐姐那時候才7歲，塊頭比那個男孩還要小，穿著個小裙子沖過去，攔在那孩子面前，吼對面的孩子，說不許他們欺負他�！眿寢屝Φ梦孀∽欤戳搜圻M來的姚寧，“后來我就問她，為什么要保護那個男孩，她說：因為我是姐姐�！�
“哎呀，太感人了，真是個好姐姐！”那阿姨也笑著捂住嘴。
大家都在笑，就連姚煦也在笑，姚寧也只好跟著笑，雖然她并不覺得有什么好笑。
媽媽特別喜歡這個故事，這么多年來講了沒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
據(jù)說當時她在醫(yī)院待產(chǎn)，七歲的姚寧也跟著去了。自從知道自己要做姐姐，她就變得特別勇敢，到哪兒都嚷嚷著要保護弟弟，還博愛到見不得其他孩子被欺負。
可是姚寧早就忘了，甚至覺得可能是媽媽編造的，因為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像故事里那樣喜歡做一個姐姐。
還有，她有自己的名字，她叫姚寧，不叫“姐姐”。
“媽媽，能不能給我三塊錢，我想去買一罐八寶粥�！彼叩綃寢屔磉�，面露抱歉之色地打斷大人們說話。
媽媽這才像是想起來她沒吃晚飯，“哎呀”了一聲，從口袋里摸出錢包，抽了一張十塊的給她：“去吧�！�
姚寧捏著錢，邊走邊在心里盤算，待會買個兩塊錢的面包就好，回來就著熱水吃，就是一頓飯了。
剩下的八塊也這么用，可以解決四餐。
走到護士站的時候，她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52床在那邊是吧，謝謝�！�
是江朔！
姚寧猛地抬頭，看見江朔手里正拎著什么東西在跟路過的護士說話。
她陰郁的心情一下子愉悅起來。
可她還沒來得及叫“舅舅”，就被強烈的眩暈感襲擊，眼冒金星地在周圍人的一陣驚呼聲中，昏倒在地。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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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5
想他
姚寧在病床上醒過來，右手掛著點滴，左手邊坐著江朔。
江朔正在發(fā)微信，手指在手機上快速點擊打字，屏幕上偶爾閃過幾個圖片表情包。
從姚寧的角度，自然看不見他聊了些什么，不過她注意到了江朔嘴角的笑，心里有些發(fā)酸。
“舅舅……”她假裝剛剛醒過來，左手從被子里伸出，揉了揉眼睛。
江朔抬起頭來，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醒了？”見姚寧肩頭的被子下滑，起身替她重新蓋好。
撲鼻的橙花香讓姚寧感到一陣心安。
“我怎么了？”她問。
說起這個，江朔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還好意思問？這么大的人，不知道要吃飯么？疲勞過度加低血糖�！�
他說著從床尾放著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盒蛋黃派，邊拆邊說：“小煦也低血糖，你也低血糖，要不是這病不遺傳，我真想也去做個檢查了�！�
他將拆好的蛋黃派遞給姚寧，又開了一盒純牛奶，插好吸管，送到小姑娘嘴邊：“來，先墊墊肚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爸媽虐待你呢，什么年代了，還能餓暈�！�
原來是低血糖啊，倒也沒有很意外，姚寧想。
生活費中的一大半拿去買了演出服，她這個月過得本來就很艱苦，伙食上克扣自己良多。
上午聽見男生們關(guān)于“趙屹女朋友”的話題后，處于極度自責中的她找借口沒去食堂吃午飯，下午又是打掃衛(wèi)生又是整理器材的，還被趙屹所在器材室里操了將近一個小時……
再加上沒吃晚飯，徒步二十分鐘到醫(yī)院。
難怪走路的時候身體輕飄飄的，原來是低血糖。
在江朔的監(jiān)督下，姚寧乖乖地吃掉兩個蛋黃派，喝完一盒牛奶。
嘴里甜甜的，心里也甜甜的。
江朔將垃圾收拾好，起身：“行了，狀態(tài)還不錯，我去叫你媽來看看你�！�
“不要�！币幾笫钟謴谋桓C里鉆出，輕輕握住江朔的手，“媽媽照顧弟弟很辛苦，別讓她跑來跑去了，舅舅你陪著我就好�！�
她雙眸還帶著朦朧的睡意，說話的時候微微垂著腦袋，看起來乖巧極了。
她知道自己這套說辭，這幅模樣，江朔一定不會拒絕。
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姚寧突然想起許夢恬昨天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