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一個人在這里。
她突然又意識到了這一點。
難道做這一行，就像那個xinping——真的以后就要在無盡的出差中度過了？兩個月要去十幾個這樣陌生的城市，見很多的人。幾天前看見的那密密麻麻的出差排程表。心里又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對于這種生活，她說不上到底是緊張還是期待。
關(guān)鍵是高薪。
雖然她現(xiàn)在還是“其他價值”，可她希望自己有一天是“賺錢的價值”。能為老板賺錢的員工，才是好員工么！
手機卻又在這一刻響了起來。
xinping
。
“你好Susan，我是陳興平�！蹦沁叺膽B(tài)度說不上熱切，反而還有些冷淡，咬字還有些奇怪，“你下飛機了？我現(xiàn)在在天盛依蘭大酒店。你可以過來找我�！�
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穿著棕色的襯衣和黑色的絨衫，還留著一些胡子，看起來有一些難搞。林素趕到天盛依蘭十二樓的時候，他坐在咖啡廳里，手邊一杯咖啡，面前一個筆記本，還在敲著鍵盤。
“hi�！绷炙刈吡诉^去，對他打招呼。
男人抬頭看了看她，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卻做了一個擋的姿勢。林素頓了頓，他已經(jīng)低頭開始對著電腦說話，說的還是英文，“我已經(jīng)到了河省，明天會做班車到河縣。”
是在開會。
沒人喊她開，她也沒有資格參加。
在陳先生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林素低聲點完了咖啡，坐在對面看他開會。他的英文流利，語速很快，但是口音比barry的更易懂——真是神奇，她現(xiàn)在居然還能聽出口音來了。
說的是出差計劃。
還有什么數(shù)據(jù)。一邊開會，他一邊在敲鍵盤。她點的咖啡已經(jīng)端上來了，對面又看了看她。
“Susan？”
會議很久開完了，男人坐在對面看著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很忙的樣子。
“是我�！绷炙匦α诵�，點了點頭。
男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上的黑大衣。
“很高興認識你�！彼恼f了英文，“所以你是剛剛招進來的實習(xí)生。”
barry原來是這么介紹她的嗎？
“是的�！绷炙匾哺挠昧擞⑽幕卮�。
“你來了多久了？”對面還在說。
“……半個月�！�
“哪個學(xué)校的？”
“……X大。”
男人默了默，抬起頭，目光在她臉上凝固了。
“那你碩士呢？”他喝了一口咖啡，放下了杯子，看向了電腦，問得云淡風(fēng)輕。
這個問題，是X大上不了臺面的意思？這下臉上是真的掛不住了。林素咬著牙，反而笑了起來，“我沒念碩士�！�
手放在鍵盤上，xinping又抬眼來看她。
“唔�！彼执蛄苛怂淮�，這回認認真真的。
河省的陽光很好，天藍藍的。酒店看出去，視野開闊。不像是在S市哪里都有高樓，是很擁擠的樣子。
X大有那么差嗎？雖然是比不上top5，可是也很優(yōu)秀噠！
“我們很少派實習(xí)生出差，沒有這個先例，”
似乎已經(jīng)撇開了這個，對面一邊敲著鍵盤一邊說話，語速很快，“實習(xí)生進來，一般都是先做一些support�！�
林素點了點頭，表示了解。男人看著電腦，還在說，“比如收集資料。去網(wǎng)上和一些網(wǎng)站，”他說了幾個網(wǎng)站的名字，看著林素已經(jīng)手忙腳亂的拿著筆記本記了，倒是停頓了下，看她寫完又說，“整理一個市場基本面貌出來。PPT�！�
林素點了點頭，筆尖不停。
“不過這個我們已經(jīng)完成了。”他看著她的樣子，突然又問，“Susan你以前有過哪些實習(xí)經(jīng)歷？我沒看過你的簡歷�！�
“我以前在制造業(yè)和商業(yè)都做過，”說自己一無所知，那是職場菜鳥才做的事，林素握著筆，努力跟上他的節(jié)奏，“我是XX會計師。以前的公司做精密制造，是天意設(shè)備供應(yīng)商，華爾特精密制造�！�
對面眨了眨眼，看了看她。林素也看著他，抬著下巴。沉默了一會兒，男人臉上并沒有露出什么，點了點頭。
“你很優(yōu)秀�！彼f，“我們其實更需要從行業(yè)里走出來的精英，懂行業(yè)的精英，而不是單純的金融學(xué)。當(dāng)然會財務(wù)報表分析更好�！�
這算是發(fā)現(xiàn)她的閃光點嗎？還是金融的本質(zhì)就是發(fā)現(xiàn)賣點和優(yōu)勢重組。
“這個我能做�！绷炙攸c頭。必須一口答應(yīng)。
“做數(shù)據(jù)分析�！�
對面敲著鍵盤，林素拿筆繼續(xù)記著筆記，“以及后續(xù)把目標公司發(fā)給我們的資料，下載，整理，找到里面的關(guān)鍵數(shù)據(jù)，按照模型整理出來——”
“整理成報告。”
什么模型？她聽懂了，又想問。
又忍住了。
不能露怯，待會去問jimmy。
“實習(xí)生不用參加投資會議。但是周會是要參加�！�
周會。
林素眨了眨眼，點了點頭。她還要開周會。
“SQL、Python、PowerBI、Tableau，這些你用的怎么樣？”對面看著電腦，語速很快，似乎都是閑聊。
……這些是什么軟件，她完全沒聽說過。
果然差距是那么大嗎？
“……會用�！彼仓^皮說。這些單詞她記住了，待會一起去問jimmy是什么，臨時抱下佛腳。
至少要知道是什么東西。
“你先把明天的行程再次確認一下，”
xinping看向了電腦，又說，“聯(lián)系人我剛剛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明天我們?nèi)ズ又�，面會�?chuàng)始人。”
0182
182.行吧
182.
難。
太難了。
只看見別人光鮮，看不見別人背后的努力。真正輪到自己有機會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傻眼了。
眼前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本來是不需要和xinping一個酒店的，不過處于“某些考慮”，她還是直接在天盛依蘭訂了房間�，F(xiàn)在的問題很嚴重，回到房間林素一個人坐在床上的時候想，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以前eason對她太好了——好吧其實她就是打混，真的亮劍的時候，她真的還差的很遠。
xinping剛剛對她，已經(jīng)保持克制。
可能是因為她是barry指定的“實習(xí)生”的緣故。
可是濫竽不能充數(shù)啊。歸墟人人都要出活，她其實可不可以轉(zhuǎn)后臺？為什么barry不要她做財務(wù)？算了她在投資部還沒有見識完，人要挑戰(zhàn)自己，挑戰(zhàn)高薪。
她接受這個挑戰(zhàn)。
“這些是什么？”
把記憶中的那幾個單詞發(fā)給jimmy，Jimmy卻沒有回復(fù)。腦光一閃，林素卻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從床上站起來，打開行李箱拿出電腦去了書桌前，用搜索軟件搜索了一番，半個小時之后，她把這些軟件都下載了下來。
還順便找到了很多課。
有幾個還收了費。
刷了老板的卡。這是員工培訓(xùn)費。
這個陌生的城市她是沒有時間去逛了，她不是來旅游的。此時此刻林素坐在窗前，覺得全身充滿了斗志，甚至又找到了當(dāng)初在學(xué)�？甲C時候的時不我待的感覺來。剛剛她向xinping夸口自己會用，要是過幾天他真的讓她開始做了——這種可能不是沒有——那才叫丟人。
而且看起來陳興平也同樣沒有出去閑逛的意思，從開始到她離開他就一直在工作。
此刻她好像懂了他們的生活。
開著視頻，酒店聽著課，記著筆記。
Jimmy一直沒有回她，倒是劉迪被她發(fā)動了起來。雖然Eason還沒有給內(nèi)推的結(jié)果，但是劉迪居然也用過這幾個軟件，還能大概和她說個三六九，真的是善莫大焉。
“其實不難�！眲⒌险f，“看書，刷題。多刷多做。那些個財務(wù)模型啊，也都是有公式的�！�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林素拿起手機看了看，按了暫停，然后接了起來。
“何總您好�！弊跁郎�，助理看著面前已經(jīng)定格的屏幕，聲音甜美。
那邊沉默了一秒。
“我的杯子呢？”
然后聲音響了起來，淡淡的。
“您的杯子，”林素眨了眨眼，“何總您是問喝水的杯子嗎？在餐具房左手櫥柜下方的玻璃杯架上�！�
她一般放那里。
男人唔了一聲，然后沒有說話了。
可是也沒有掛。
那邊一片寂靜。
何總還有什么事嗎？助理拿著電話，看了看面前的屏幕。她很忙，她要學(xué)習(xí)。
“何總半個小時后您還有場會議，joe
Alwyn將會向您報告最新的《農(nóng)業(yè)稅收法案》的影響……”
“唔。”那邊說，“我知道�！�
又不說話了。
“何總真的謝謝您�！�
行程就這一條。打工人要搞活氣氛，不要冷場，也不能比老板先掛電話，林素又笑，“謝謝您給我漲薪水�！�
那邊又唔了一聲，顯然心不在焉。
“我書桌上那只筆呢？”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又問，“那只黑色的簽字筆。”
“何總您看看筆筒里？”打工人一秒回答。怎么可能那么多東西都找不到？她一向都是很會收拾的，物歸原位，林素眨了眨眼，“應(yīng)該在那里�！�
男人又唔了一聲。
“行吧�！庇殖聊税胩欤詈笳f。
0183
183.應(yīng)該來一場肢體糾纏
183.
電話掛斷了。
情緒穩(wěn)定的老板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手邊放著一個水杯，透明的水液在杯子里沉寂。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他走到落地窗邊，看著窗外。
外面是S市的景色。
故土。
也不是他的故土。百年前的一切已經(jīng)是過往云煙，耳聞的故事也只是故事。如今這一片土地都是紅色，已經(jīng)日月?lián)Q天。
甚至之前，他也只有少量踏入。
甚至之前，他也不是那個既定的繼承人。
一切都會變。
站在窗邊，他一個人看了很久。
這個已經(jīng)住了半年的總統(tǒng)套房就在他身后，好像有些空，又好像有些孤獨。
“Barry�！边^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又在客廳響起。
“聯(lián)系下仁信那邊。”不知為何，這件事他剛剛沒有交代給自己的現(xiàn)任助理，反而是交代給了其他人，男人站在窗邊，英文流利，背影頎長，“我需要在近期再邀請周先生——”
“對，登船�！彼f話，聲音冷靜，“晚宴。”
那邊又說了什么，男人嗯了幾聲，電話掛斷了。放下手機他剛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拿起來看了看。
“媽咪。”依然是英文。
“我很好�！彼穆曇麸h蕩在客廳里。
“稅收法案，”他說，“Joe馬上會來向我匯報。您要是有興趣——”
那邊說了什么，他又嗯了幾聲，“我近期會回去和多特魯會面。”
“好。”
“好�！�
電話再次掛斷的時候，房間那么安靜。男人默了默，又轉(zhuǎn)頭看看，助理臨走之前已經(jīng)整理好的文件就放在桌邊�；ɑňG綠的，是用各色的便簽紙做了標注。
很細心。
單純從態(tài)度來看，就已經(jīng)是個不錯的助理。很努力，他其實看的見。
和他預(yù)料中的情況有一點點差別。
還有三四天的出差。
之前已經(jīng)獨處半個月，回來之后，不過只有一次，她就身體不便。
男人胸膛起伏，陰陽需要調(diào)和。
“晚餐訂好了嗎？”
他又拿起了手機。那邊不過三秒已經(jīng)接了起來，態(tài)度完美。男人神色寧靜，沒有在自己出差的助理面前心軟，語氣淡淡的，“晚上我有會議，Susan你讓Eason把晚餐給我送到房間來�！�
“訂好了的何總，”那邊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飽滿，中氣十足，“今晚我給您訂的是日本牛排，你嘗一嘗，餐廳經(jīng)理說很好吃的哦�！�
“……好。”
鮮活的聲音似乎感染了什么，男人默了默。沉寂了幾秒，可是確實無話可說。
電話又掛斷了。
有些人的獨立生活能力，真的讓人心驚。
掛了電話林素把手機丟在一邊，又按了下空格鍵，屏幕上面的老師動了起來。她以前沒有接觸過這群人，竟然不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連個水杯都找不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莫過于此。
可是不能怪何總。他生來就被人伺候。也許還應(yīng)該感謝他的手殘，因為這樣可以為社會創(chuàng)造就業(yè)。
不過一個小時，電話又響了起來。
“何總。”月薪十萬，讓人能夠一直保持十分耐心。
“袖扣——是要銀色的那個嗎？”助理在房間里聲音甜美含笑，“您看看衣帽間的那個袖扣盒子里呢？有沒有，看見了？好的好的�！�
“T家的襯衫？是昨天的那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