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今早送洗了，還沒送回來。要不我催下管家？”
“不用��？”
“好的好的，謝謝何總�！�
那邊似乎總還想說什么似的，林素等了一會兒，可是到底還是沒說。
看一看，練一練。
天色終于黑了下來。
落地窗外亮起了燈。天盛依蘭的位置在市中心——下了飛機見了同事又聽了四個小時視頻的林素感覺昏頭昏腦，是有些缺氧。再次按了暫停，筆記已經(jīng)密密麻麻。她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又嘆了一口氣，落地窗的玻璃照映出了女人細(xì)腰豐臀的影，氣質(zhì)婉約。
學(xué)習(xí)真的讓人充實，心里充滿希望。
走到窗前眺望，一片美景。河省省會河市位于平原，是一個巨大的城市，一條條燈帶綿延到天邊，似乎無窮無盡。夜晚那么長，房間又那么的亮。畢業(yè)三年，她一個人來出差，在漂亮的酒店房間——心里有些惆悵，卻又神奇的有些浪漫。
此時此刻，如果有人能來陪伴，那自然是更好。
孫強？呵，已經(jīng)過去的人了。他還在天意996，她如今卻已經(jīng)混入了資本圈。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王文？女人嘴角勾了勾，其實挺好。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酒店，應(yīng)該和男人來一場肢體糾纏。
當(dāng)然也只是幻想。
也可以發(fā)個朋友圈的。
天意8088的夜拍效果那么的好，一條條燈帶在黑暗里曲折蜿蜒，城市風(fēng)光盡收眼底。po了個圖，隨便寫了一個“河市～”，想了想，又發(fā)了一個定位。
點擊發(fā)送。
一切都好。
0184
184.地氣，返溫
184.
一顆顆楊樹在路燈下筆直，佇立路邊，一直沿著平坦大路延伸而去。拉煤車，拉礦車都遠(yuǎn)在幾十公里之外。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靈，空氣格外清新。大路上車流稀少，人跡也罕至。如果沿著一條不知名的雙向支線轉(zhuǎn)入兩公里，低調(diào)的白墻黑瓦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眼簾。
這棟外觀低調(diào)的房子面積不算大。單層建筑，比圍墻稍高的白墻擋住了里面的一切，只有楊樹在院里冒出了一角。如果能進(jìn)入一觀，撞入眼簾的，首先是角落的屋檐下掛著的那幾串玉米和辣椒。
像是農(nóng)家。
可是那有山活水的中式裝修，還有那低調(diào)古樸的太師桌椅，又隱隱暗示著有什么不同。
天已經(jīng)黑了。
燈亮了起來。
男人半躺在椅子上，面無表情，慢慢的撥過了一棵珠兒。前幾天身上薄衫的改良中山裝，如今已經(jīng)換成了厚布做成的改良中山裝。
“唉�！崩滟娘L(fēng)灌入了鼻腔，他突然嘆了一口氣，端起旁邊保溫杯喝了一口，里面黑色的液體如故。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xiàn)在了月牙門前。
又頓了頓腳。
猶豫了一下，那個人到底是走過來站在一邊，低聲喊，“先生。”
男人靠在椅子上撥過了一顆珠，抿著嘴，嗯了一聲，沒有抬頭。
“張秘書剛剛來電話，”來人聲音低低，“說周x長在問您是不是回老家了，請您有空的時候順便往他那里走一走，這里離M省很近，那邊也很涼快�！�
初冬的風(fēng)那么的涼，大拇指一動，珠子又撥過一顆。
“請張秘書和二伯說，不用管我，他自己忙。”男人面無表情，只是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我在這里避暑養(yǎng)氣，過段時間再去看望他。”
“好的�！崩蠲貢c了點頭，站在旁邊沒有挪步。
男人放下了杯子，抬起眼皮看了看他。
“張修剛剛來電，說何越何先生在問您什么時間有空，想再邀約您參加游艇晚宴，”
李秘書站在旁邊，看見男人撥珠子的手已經(jīng)停了，他挪開了眼，“說是最近他們剛在楓葉國打撈起來一網(wǎng)鮭魚——”
“鮭魚？”男人靠在椅子上，珠子撥過了一顆，不以為然，“大冬天的，逗我玩吧這是？還是他就是在釣魚？”
李秘書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男人卻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又拿起杯子。
“李秘書你覺不覺得這里還是很熱？”他一邊喝水，一邊又說話。
李秘書看了看他捂著的中山裝，視線又在那裝著黑色液體的保溫杯上滑過。
“是挺燥熱的，”他說，“這是秋燥。地氣。返溫�！�
“唔�！蹦腥诉砹艘宦�，放下了杯子。
“都有哪些人？”他又問。
“只有您和何先生�！崩蠲貢四�，倒是接上了剛剛的話題，低聲回答，“還有幾個陪客。”
陪客。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靠在椅子上，沉著臉，慢慢的撥著珠子。
一陣涼風(fēng)刮過，暑氣倒是突然散了些。
“百年前，我們家和何家，也算是世交。”
終于珠子又撥過一顆，男人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開始說話，慢慢的，“只是當(dāng)年他們家過謹(jǐn)慎，對那位——”他含含糊糊略過誰的名字，“不夠信任�！�
李秘書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男人默了默，又撥過一個珠子，“如今，既然何越已經(jīng)帶著誠意遠(yuǎn)道而來，我再不去，好像怎么也說不過去了，也不符合國策。”
“是的�！迸赃呌腥舜鹪挕�
“你先排排時間，”男人又靠回了椅子上，“等我這回休完假，”他頓了頓，“再安排�！�
“是�！崩蠲貢饝�(yīng)。
“唉�！蹦腥丝吭谝巫由希帜麌@氣，珠子又慢慢撥過了一顆。
有些涼意。
可是又燒著。
冷熱交織。
事情已經(jīng)說完了，可是還有人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男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李秘書又默了默，然后轉(zhuǎn)身，抬了步。
“站住。”身后有人說。
“李鄉(xiāng)你那個樣子，”身后的聲音慢慢的，“是要讓我來問你話？”
0185
185.手滑
186.
在酒店暈頭暈?zāi)X的學(xué)了五六個小時，再一次邁出房門的時候，頓覺空氣清晰。陳興平也不知道住在哪一間。他好像很忙，這五六個小時都沒有聯(lián)系她，只是剛剛林素出門的時候收到他在歸墟自己開發(fā)的交流軟件nitalk上發(fā)來的信息。
他還把她拉到了一個群組里，里面只有五個人。catherine，她，還有三個出差的同事。一句簡單的歡迎帶過之后，他通知她從明天開始參加每天早上九點到十點的晨會，并整理成會議記錄發(fā)給團隊其他成員。
這個安排工作的效率簡直讓林素有些心驚。剛畢業(yè)她進(jìn)入華爾特，老師傅可是帶了她整整一個月還多；后來跳槽到深藍(lán)貿(mào)易，她當(dāng)上了部門主管，一切也算熟門熟路，可還是慢慢適應(yīng)了個把月。如今突然又變成了實習(xí)生，一天不到的時間連工作都安排下來了，而她甚至還沒搞清楚她在干什么，完全沒有手把手教她幾個月的意思。
白色的薄衫，黑褲，黑色的大衣，微卷的發(fā)。
豪華大床房的14樓設(shè)計格調(diào)，等電梯的時候，裝飾隔板倒映著她的身影。腰身挺直修長，氣質(zhì)干練，面部輪廓姣好，背著包——就好像一個真的社會精英一樣。
“興平我現(xiàn)在要下去吃點小吃，你要不要一起去？”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拿著手機邀約同事，“這里有一些特色小吃味道還不錯，火燒什么的�！�
發(fā)這條信息的時候她有些猶豫。陳興平那么忙她卻那么閑，會不會讓人觀感不佳。可是不喊他吧，又覺得自己不夠熱情和主動似的，不夠融入團隊。
“叮�！�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林素邁步而入，又看了看手機，里面沒有回復(fù)。
“不去了感謝。”
出電梯的時候再看一眼，倒是松了一口氣。同事倒也沒有視而不見，里面已經(jīng)有人回復(fù)，“時間太緊，抱歉�！�
“另外最好不要用公司的軟件閑聊私事，”他又發(fā)了一條，“后臺有監(jiān)控�！�
哦。
要命。
“好的。那你想吃什么？要不然我給你帶一點？”
一邊往外面走林素退出了nitalk，又改成了微信打字。剛剛她查詢了一下才知道附近有個小吃街，所以才想去走走透透氣，可是眼看陳興平這工作的強度，這樣下去，她壓力很大的。
“好的，感謝�！蹦沁吅芸旎亓诉^來，“我不了解這里的特色，麻煩隨意買一點拿到2006，感謝�！�
好。
搞定。
至少同事還挺好相處。
天已經(jīng)黑透了，頭頂一片漆黑，四周卻一片霓虹燈。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一陣涼意襲來，酒店三層樓高的招牌在發(fā)出溫暖的橙光。
林素緊了緊身上的大衣�；蛟S以后一兩年，她都會習(xí)慣于這樣的生活，酒店，加班，四處見識旅途，每天都在成長。走到這一步是陰差陽錯，但是有了這樣的機會——誰知道兩年之后會怎么樣？
反正兩年之后，何總肯定是對她失去興趣了，她又想。她也時常瀏覽娛樂新聞，也見過不少“偶爾幸運”的女孩子的故事。再多的喜愛，三五年之后，也淡了。
這里運行的是其他的規(guī)則。
不過也許那時候，她也開始她其他的人生。
也許應(yīng)該紀(jì)念這一刻。
又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對著天盛依蘭的特色招牌拍了一張。再次打開朋友圈，她又看見了不少人的點贊。
只是遠(yuǎn)沒有前幾天海風(fēng)照的盛況了，可能是沒有發(fā)漂亮的自拍照的緣故。
點贊清單里，居然還有李秘書。
林素眨了眨眼，心里覺得有些神奇。李秘書是那么閑的一個人？還是他就是個熱心的性格，逢人就要點贊？
退出清單。又再次刷新了朋友圈。
神奇的事發(fā)生了，剛剛李秘書的那個贊居然消失了。林素眨了眨眼。所以？剛剛算是手滑？
“大美女去河省了，”
又走了幾步，市中心的小吃街已經(jīng)就在眼前。微信里又彈出了一條消息，是大學(xué)同學(xué)老潘，“怎么？出差？還住高級酒店啊，什么時候來M省逛逛？”
0186
186.心理門檻
186.
“��？哈哈，你現(xiàn)在是在M省？”
二層樓高的牌坊和明亮的燈光夾雜著騰騰的熱氣，已經(jīng)映入了眼簾。林素拿著手機打字，耳邊也已經(jīng)有了老板攬客的聲音。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好像生活環(huán)境變了人的運勢氣場也跟著變了似的，很多老同學(xué)都紛紛又聯(lián)系上了。
“是啊回老家了。”
明明沒有什么聯(lián)系的同學(xué)，那邊如今也熱情了起來，“河省離明市也就兩三百公里，過來玩玩唄？”
“你別說，我后面還真要去M省。你現(xiàn)在是在明市？我到時候過去就找你。”
火燒，唐人兒，飯店，花店，還有什么娃娃機店五花八門就在眼前，林素回復(fù)了同學(xué)，放下手機邁步其中，腦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那密密麻麻的出差清單。這幾十家公司遍布了種花幾乎所有的省市，她早晚都有可能去那邊的。
這么回復(fù)沒錯。
“老板來一份火燒，一瓶水�！�
不遠(yuǎn)處就有居民樓，不知道是誰家的燈火。做了何總一個月的助理，住了一個月的頂級酒店，吃了一個月的酒店自助餐；林素如今穿著黑大衣坐在小吃街椅子上，感受著人間煙火，反而覺得心里落了地。遠(yuǎn)處的居民樓有著點點的燈光。她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在S市定居——有自己的房子就是定居的標(biāo)準(zhǔn)。王文這幾天偶爾還和她聊，聊的有一搭沒一搭的，那天還邀約她一起去看房子，說是他已經(jīng)在五環(huán)外看了一套，房價只要五六萬一平，還是十年內(nèi)的次新房。他很有行動力，但是這看房邀請來的突兀，在她的觀念里“一起看房”本來就意味著某種承諾——可是如今他們只是吃了幾次飯，連手都沒牽過。進(jìn)展太快了些，她沒敢答應(yīng)。
倒是明天的晨會壓力更大些。如今正是小吃街的游客最多的時候。一家人的，朋友的，單獨一個人的游客零星散落。拿著紙巾她慢慢的擦著桌子，想著明天的晨會她到底行不行——也許待會應(yīng)該買個錄音筆，但是好像nitalk的會議功能里又本來可以自動錄音錄屏；然后她又想起了已經(jīng)學(xué)了四五個小時的軟件。Jimmy也已經(jīng)回過她電話了，她也沒敢說別的，只是又把“表妹”拉出來說了一番。
“122號！122號！”服務(wù)員大媽端著餐盤喊。
林素舉了手，很快火燒和礦泉水已經(jīng)放在了她的面前。拿起來吃了一口，是一種特別的味道。
手機又響了起來。
放下火燒林素摸出了電話，看到了來電人。
“何總好�！�
趕緊把嘴里的食物嚼嚼咽了下去，林素拿起了電話說話，又抽了一張紙巾擦嘴，第N次接起了老板的電話。也許這一刻四周的煙火氣也一下子灌入了聲音里，那邊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什么，只是默了默。
“何總？”嘴角已經(jīng)勾起笑，她又問了一次。
這是給她一個月發(fā)十萬的男人。錢在卡里還沒有捂熱呢。
“林素我的泳褲呢？黑色的�！�
終于有男人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淡淡的。和身邊有些喧鬧的人氣聲混合在一起。
“何總您現(xiàn)在是要去游泳嗎？”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些有些過于私人化，在那邊嗯了一聲后，女人壓低了聲音，“淋浴間的備品柜里有一些備用的泳褲�！�
酒店里燈光明亮，男人坐在沙發(fā)上，燈光落在他干凈的臉上。
窗外霓虹燈點點，屋子里很空。
他沒有說話。
旁邊也沒有儲物柜。
“何總？”那邊還有女人的聲音傳來，溫溫柔柔的，還有一些雜聲，“您看見泳褲了嗎？”
隨意的嗯了一聲，男人一抬手，又落了個空，旁邊的桌子上，沒有水杯。
“好的�！蹦沁叺闹磉�在笑。
生活不便。
他其實本來不需要常駐S市，比如前幾個月他也時常全球移動。這次他回到了S城——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感知到陰陽需要調(diào)和。在這邊的生活有專門的秘書照顧，顯然更方便和“舒適”。當(dāng)然如果只是想疏解一下欲望其實十分簡單，只是他偶爾也有他自己的心理門檻罷了。
那邊的吵鬧聲還在傳來。
把手機丟在一邊，男人靠在沙發(fā)上，沒有說話。
0187
187.五天（26900）
187.
何總又不說話，又不掛電話，林素坐在桌前看著面前的火燒，又喊了幾聲何總，那邊也只是“嗯”，似有似無，似乎隔的很遠(yuǎn)。
給得出十萬月薪的老板，做什么都是合理的！體貼的秘書偷偷咬了一口食物咽下去了，又警覺的問他是不是不舒服，是否需要給他叫醫(yī)生。一直保持沉默的老板好像并沒有聽出來她偷吃，只是說了沒有，不需要，口齒清晰。
何總看起來沒有事，可是她這邊倒是有事�？赡苁撬蛑娫挼臉幼舆^于的諂媚，對面那桌戴著眼鏡的兩個小情侶還回頭看了她幾眼。
“何總我現(xiàn)在在逛河省的小吃街，”
沒有理會小情侶，努力工作也不丟人。老板的寬容讓女人膽子大了起來，而且肚子是真的餓，林素又咬了幾口火燒，一邊嘴里還在說，“您用過晚餐了嗎？味道怎么樣？我現(xiàn)在還在吃晚飯——”
“為什么現(xiàn)在吃？”那邊在問，聲音輕輕的，冷冷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