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在寫會議記錄,”她扭頭解釋,燈光下是滿滿的笑,“上午我和同事去了河州,五點鐘回來又和仁信開了會——”
她頓了頓,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一直開到剛才吃了飯,早上的會議記錄我還沒寫呢�!�
男人沒有說話了。
電腦屏幕還開著,筆記本也開著。女人縷了縷頭發(fā),猶豫了一下,沒有再帶耳機。這是涉密的會議,周先生也許可能能聽?她不知道。會議軟件被調(diào)了出來,她又按了播放——一個女聲響起。聽了幾句,她又調(diào)出了會議記錄,敲敲打打。
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出現(xiàn)在了屏幕,然后又頓了頓,去翻筆記本——是真的在寫會議記錄。
“你不是何越的助理?”旁邊突然又有人問,慢悠悠的。
“是啊。”她看著電腦打字。
“那,為什么要做這些?”那個人在問,珠子慢慢的撥著,聲音平淡。
“助理?助理也要做這些啊,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的,”今早的會議內(nèi)容簡單,林素心里也已經(jīng)大概有數(shù),一二三四已經(jīng)列了出來,她挺直背坐著,又扭頭笑,亳不臉紅的給自己貼金,“比如出差看項目什么的,我也要做�!�
是很高級的職位哦。
光標在屏幕上慢慢的往后,字母一個個出現(xiàn)在屏幕上,旁邊的人沒有再說話。
“先生您好您的摩卡加冰謝謝~”
仆人裝的服務(wù)員過來了,放下了一杯咖啡,林素側(cè)頭看了看他手邊的咖啡,又對他笑了笑。
“我和【*^%……”
“我和【*^%……”
又是這句。說的太快簡直是五個單詞壓縮成了一個,林素開了外放,反反復(fù)復(fù)的聽,一邊放,一邊咬著牙在試著找單詞。
“你放那么多遍干什么?”旁邊有人說話,沉沉的,“你聽不膩?”
“呃,我的英文其實還有待提高——”燈光下是她微紅的臉。
“critical
minerals
innovation�!�
旁邊有人說話,英文,慢慢的,“這個人說他和楓葉國礦業(yè)協(xié)會的皮埃爾確認了,這幾項舉措對于稀土的支持力度并不大,不過鑒于其他的稅收舉措,關(guān)鍵礦產(chǎn)創(chuàng)新基金——critical
minerals
innovation
fund,”旁邊的聲音又說了一次,口音出乎意料的標準,“要擴大規(guī)模到100億美金。”
林素扭頭去看他,男人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胸膛起伏。
“這是何家的基金吧,”他喉結(jié)滾動,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趕緊寫,別浪費我時間�!�
0208
208..珠子
208.
周先生很忙。
周先生居然懂這個。
周先生居然會幫她聽。
眨了眨眼,又舔了舔嘴唇,林素趕緊把這段話打在了會議記錄上。猶豫了幾秒,她又跳到自己在回放上做的下一個標記上,點了播放。
然后又扭頭看旁邊的大佬。
男人看了她一眼。大拇指一動,珠子撥過了一顆。
“Welding
Metallurgy,冶金。”
“……鈾。做蘑菇蛋那個鈾�!�
“……”
“Metastable,亞穩(wěn)的�!蹦腥藫苓^了一顆,喉結(jié)滾動,做了評價,“這是一個專業(yè)詞匯——這個人,是歸墟的行業(yè)分析師?”
好像暴露了什么。這些單詞十分零碎,她本來以為周先生聽不出來什么——結(jié)果他好像只靠幾個單詞就串起來了?
給周先生聽這些真的可以?她可是簽過保密協(xié)議的。心里一個咯噔,林素握著鼠標又看了看男人,表情有些囧。男人坐在一邊沉著臉看她,手里還握著珠子。
她尷尬的臉色似乎讓男人明白了什么,他哼了一聲。
“楓葉國礦產(chǎn)資源豐富,”靠在椅子上,他撥過了一顆珠子,聲音冷冷的。手往旁邊一推,剛剛那杯冰咖啡一蕩,潑了出來沾染到了男人的手和珠子上。林素啊了一聲,趕緊拿起紙巾靠了過去,男人靠在椅子上一動一動,任由女人靠近了自己——
“行業(yè)也很成熟。這些其實都是公開的信息。”
真的嗎?
他的手掌上沾染了一些,女人拈著紙巾,敲著蘭花指,小心翼翼的做了一個“我馬上要來給你擦了哦”的樣子,又看了他一眼。男人沉著臉,沒有反對的意思;騎虎難下,女人拈著紙巾,手落在了他手上。
好像還沒有這么近的靠近過他的手。
捏珠子的手。
骨節(jié)那么漂亮的,那串珠子上也沾染了一些。
圓形的珠子,就算換成濕巾,擦了幾下也很難擦干凈。林素先拿濕巾輕輕擦了擦他的手背——男人沉著臉沒有拒絕,她又輕輕的去扯他手里的珠串。他捏得那么緊,珠子根本扯不過來。
女人又是一扯。那手終于一松,這串珠子落在了她手里。拿著紙巾一顆一顆仔仔細細的擦了,她又伸手摸了摸,還是有些黏黏糊糊。
“我拿去洗一下?”
推開椅子她拿著珠子站了起來,聲音輕輕的�?茨腥藳]有反對的意思,她提著珠子往外面走,一邊又說,“周先生那麻煩您幫我看一下包包和電腦哦�!�
清水流過了檀木珠串,又順著珠串落下去了。
林素拿著手里的檀木珠兒洗了很久,然后又扯來紙巾一顆顆擦干了。顆顆順滑。周先生天天捏在手里的東西,這個珠子很值錢?捏著珠子看了看,光滑細潤,木紋流暢。聞一聞,還有淡淡的香。
不知價格幾何。
往自己手腕上纏了幾下,就是手串,還挺好看,就是大了些;和她氣質(zhì)不符合。往脖子上一比劃,掛在胸前不好看。學(xué)著他的樣子試著拿在手里撥了撥,誒,別提,還挺順手。
把珠串隨意的纏了幾圈纏在手上,她回到了桌前。男人還坐著桌邊。
“洗干凈了�!边@串被她纏在自己手上的珠串當著他的面解了下來,又放在了男人的手里。
男人沉著臉,握了握手里的串兒,沒有說話。
燈光還亮著,女人坐在他身邊,黑色的大衣,神色專注,鍵盤繼續(xù)敲敲打打。
會議記錄馬上要寫完了,待會怎么辦?真的去逛街?
“周先生待會我們一起去逛街吧?”
總不可能帶他回樓上。開始做最后的檢查了,林素看了看時間,十點。這個男人好像不太講武德,希望河市街還沒關(guān)門,林素扭頭笑,又邀約了一次,“下面還有賣小吃的,好好玩的哦�!�
0209
209.桂花糕
209.
“興平你好�!�
“會議記錄我已經(jīng)發(fā)到你郵箱了,你請幫我看一下�!�
“謝謝謝謝�!�
“謝謝咯�!�
“嗯我知道的,今晚要發(fā)出去。謝謝你了�!�
把筆記本收回了包里,外面的燈火還亮著。吐了一口氣,林素站了起來,又對著旁邊一直面無表情的男人笑,“周先生我好了,我們走吧。”
男人站了起來,比她高。林素站了出來,還等了他一秒。
是真的去逛街。
好像有點奇怪,不過無所謂了。
電梯門開了。
兩個人先后進入,轎廂里倒映著模模糊糊的人影。沒有人說話。一樓大廳出來視野寬闊,又走了幾步,李秘書的身影突然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林素垮著包對他揮了揮手,又大大方方的笑了笑。李秘書也笑著走了過來,喊了一句先生和林小姐。男人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三個人一路走到了門口,冷冽的空氣迎面撲來,讓人神經(jīng)一激�?Х纫蜻在作用,林素快活的跳了幾下,跳下了樓梯——身后的男人也下了樓梯。
福至心靈,李秘書頓住了腳。
眼前的男人還一直往那邊走。李秘書眼睜睜的看在原地,看著走在前面的女人回頭對著這邊笑,又招手,“走啊�!�
肯定不是喊他。
是喊他前面那個人。
站在原地,李秘書往后面看了看。黑暗里有車燈閃了一下,駕駛室上好像也有一個人影。
腳步頓了頓,換了方向,他徑直往車邊走去了。
啊。
冷冽的風(fēng)吹到了身上,有些涼意。十點鐘的河市,天空依然有黑藍色的光。白色的包就在肩上,女人走走停停,男人慢慢的跟在她身后。走了幾步,她呼了一口氣。萬幸,這個時間河市街里面大部分的鋪子都還開著,燈光明亮,還有人影。
“啊�!�
她嘆氣,把雙手插入了兜里,又笑著看了看旁邊。男人已經(jīng)過來了,就在旁邊,眉目沉沉,手里的珠子已經(jīng)不見了。
“周先生您來過這邊沒有?”她站在牌坊下面,扭頭笑,幾米外有個賣桂花糕的,熱氣騰騰,“您這次過來,是公務(wù)哇?”
男人站在旁邊,木著臉,沒有說話。面前是女人的笑臉,燈光落在她臉上。長發(fā),黑色的大衣,絨衫。絨衫里面是白嫩的乳——心思一動,珠子不在手上,大拇指卻撥了一個空。其實就臉蛋和身材而言,她并不算他見過的最出彩的。
但是神奇的很可心。
當然,也許,似乎,她來到身邊也有些巧合的成分。但是他的身邊,終歸沒有巧合。
圍獵。
靠近,交“朋友”,資源交換。
他太熟了。
男人挪開了眼。
這種人工堆砌的建筑,也沒什么好玩。
女人沒有等來回答,已經(jīng)自己往前走,走向了那個桂花糕的攤點。女人似乎問了什么,臟兮兮的老人扯開了臟兮兮的篷布,騰騰的白煙冒了出來,露出了下面遮蓋的只剩小半的糕點。
“周先生,”她又回過頭喊他,滿臉笑容,幾個路人驚奇的視線投了過來,“這個桂花糕,您吃過嗎?”
“諾。給你。”
糕點切成薄薄的,用竹簽串著,然后在桂花醬里沾了一下,舉起來的時候還牽著絲。絲線斷了。老頭那溝壑分明的手舉起了竹簽,女人伸手接過了,先遞向了旁邊的男人。
“不吃�!蹦腥顺林樀椭^,看著這串劣質(zhì)糕點,沒有抬手。
“吃吧吃吧�!�
女人左右手各拿一根,還一定要遞一根給他。桂花糕遞向了他嘴邊,男人皺了眉,后退了一步,臉色不虞。
“吃吧吃吧!”
女人還在旁邊笑。男人又后退了一步,沉下了臉。可能是他身上的氣勢太凌冽,女人頓了一下,訕訕的笑了,拿著糕點的手換了方向,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很好吃啊�!彼贿叧砸贿呅Γ贿吀跺X一邊說話。
不怎么淑女的女人。
男人皺了眉開始往前走,女人跟了上來,還在一邊吃一邊說,“這是桂花味誒。周先生這真的很好吃!”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抬步一直往前走。
逛街不是那么逛的,這簡直是視察。周先生以前不逛街嗎?林素跟了幾步跟不上,腦子一熱,伸出兩個手指頭,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袖子!
袖子傳來了扯力,男人頓住了腳,回過頭看她。
“周先生我們進這里面去逛逛吧,”
旁邊有家精品店,門口一串串的許愿牌,紅色的流蘇一片喜氣,男人沉著臉�?墒撬髅鞫家呀�(jīng)來這里了。拽著他袖子的兩個指頭沒有松開,女人把他往哪邊扯,笑容就在跟前,“逛街,就是要慢慢逛��!”
0210
210.這是一種低劣的暗示
210.
“歡迎光臨~”
小小的店,可愛的店員頭頂上還帶著會發(fā)光的兔耳朵。背著白色大包的女人從那串紅色流蘇下面進來了,后面還跟著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男人眉目沉沉,穿著復(fù)古的中山裝,腰背直挺,氣質(zhì)卻格外的好。紅色的流蘇就在門口掛著,男人頓了頓,抬頭一看,皺了眉,微微一側(cè),從門邊進來了。
是一對吧?
佳偶天成。
前面的女人已經(jīng)低頭貼著櫥窗在看了。
“啊,好漂亮的項鏈。”女人已經(jīng)在笑。
“美女我們的項鏈可以試戴的哦~”生意上門,兔耳朵看了一眼男人,就已經(jīng)去服務(wù)女顧客,“您喜歡哪一條?這條?”
抽屜拉開,店員拿出了一條閃閃發(fā)光的鏈子,“美女你試一下,眼光很好的哦�!�
白色的光。
十幾個平方賣劣質(zhì)品的小店。男人站在店里,覺得這里和自己格格不入,又有些不耐煩。不過這不耐煩神奇的也沒有太多——黑大衣的女人就在前面,長發(fā)微卷,大衣遮擋了細腰,沒有露肉的色欲,反而有一些別樣的勾人。她和店員說了幾句,挑了一條極細的上面好像有個什么小銀白珠墜兒的項鏈,正在往脖子上比劃。
銀白珠墜兒落在了黑色絨衫上,倒是有幾分好看。
但是依舊是劣質(zhì)。
口袋里的珠子一滑,又落在了手里,男人輕輕的撥了撥。女人還在前面照著鏡子,黑色的大衣就在她身上。
穿那么厚。
他已經(jīng)過了露肉色欲的年紀了。男人站在門口捻著珠子,只覺得心里有什么小火苗在慢慢的舔舐著。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是秋燥。
和秋燥不一樣。
很快店員已經(jīng)在報價格,是188一條。女人對著鏡子看看,笑著說了幾句,然后取了下來。
“不適合�!彼Γ拔以倏纯磁�。謝謝你�!�
“沒事沒事�!钡陠T說。
“走吧。”一陣清香拂面而來,她走了出來,就在他面前,又笑,“我們?nèi)タ磩e的�!�
暗示。
這是一種暗示。
男人看了他一眼,繞開紅色流蘇,走了出來。
街上的人,似乎更少了。
情侶們牽著手往外走,街上的客棧亮著光。小朋友騎在爸爸的脖子上,手里舉著亮閃閃的小魔法棒,那邊開著一家爆米花店——女人又湊了過去看了看,倒是沒買。
是一種暗示。
很低劣的暗示。
“李鄉(xiāng)不是給你送過首飾?”燈光落在身上,男人手指一動,捻過了一顆珠子,只覺得自己內(nèi)心平靜,是養(yǎng)氣功夫已經(jīng)到位,“你不是不要?現(xiàn)在又想要了?”
想要首飾罷了。
“李秘書送過我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