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現(xiàn)在只能吃流食�!迸酥浪聪虻姆较�,眨了眨眼,聲音虛弱,眼淚滑落了一滴。這絕對不是傷心,可能只是痛的余韻。她沒指望這兩個男人能照顧好她,他們?nèi)嗽谶@里就已經(jīng)夠了。而且她還有嘴可以說話,“明天早上我想喝點湯,燕窩桃膠,要溫的。我現(xiàn)在不想吃東西,也不能吃硬的,也不能吃涼的,我牙疼�!�
男人點了點頭。
另外一個已經(jīng)把水杯端了起來,是特意兌了溫水。他扶著她起身,喂她喝了幾口水。
她的發(fā)絲散落在他的襯衫上。
“明天把我媽接過來——”躺回床上,她又有些哽咽。
這是提前發(fā)作了。媽媽還在上班,本來是后天開始請假的。
生孩子真是受罪。
“好。”何總搶答,“Willy已經(jīng)去了�!�
“我先睡一下�!彼帕艘宦暎曇舻偷�,閉了眼睛,“孩子今天晚上還要喂幾次奶,月嫂過來了沒?”
“在路上。”這個聲音沉沉,一直看著她的臉。
“讓月嫂陪我和帶孩子就好了。”
她閉著眼睛,聲音低微,接近不可聞,“你們兩個去休息。明天你們再早點過來——今晚在這里,也不方便。”
社會人
社會人
出了社會,就得有一些社交往來了。哪怕是剛剛畢業(yè),也得學著“大人們”的模樣,做一個合格的社會人。
出租車停在門口,劉迪付了錢,提著禮品按著裙子小心翼翼的下了車。夏日的風卷了過來,身上似乎又出了一身薄汗。出租車已經(jīng)離開了,她站在門口眺望,這是一個低調(diào)清凈的院落,三層樓高的樓房在寸土寸金的S市顯得格外的奢侈,又更讓人覺得有些生疏和警醒來。
提著禮物,她向著門衛(wèi)亭走去。
人人都有自己的境遇。林素——大學的時候其實不顯。漂亮是漂亮,可是性格不招搖,也不惹事,和那些風云人物比起來也不算什么。不過論結(jié)婚,嗯,是生孩子,她真的是班上的同學里最早的一批——比如她自己,現(xiàn)在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呢。
就好像那些被學校評價里無視的優(yōu)點,在畢業(yè)之后大放異彩了似的。
門衛(wèi)核實,放行。
按著老同學發(fā)的地址劉迪走了幾步路,坐電梯上了二樓。樓里空氣清涼。一路上除了幾個護士竟然沒有遇到一個其他的病人,安寧清凈,遠不是吵吵嚷嚷的公立醫(yī)院可比。
這意味著什么,更讓人心下凌然。
“劉迪?”
不過幾步,一間房間的門口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人影,是個五十來歲的女人,穿的整潔。女人看見了她,笑容滿面,“到啦?快來�!�
“來了,阿姨你好�!�
和老同學相似的眼睛,這個精神狀態(tài),應(yīng)該不是保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阿姨很熱情的扶著她進了病房,“素素就是說你到了,我正準備下樓去接你呢!”
“不用不用,我能找到路�!�
白色的病床。
清涼的溫度。
寬闊的房間。病房還有陽臺,是套間。老同學包著頭套坐在床邊,身上穿著睡衣,手里還端著碗慢慢抿著,旁邊還有個保姆�?匆娝M來,她站了起來,臉色還有些白,“劉迪你到啦�!�
“嗯�!�
看了她一眼,劉迪嗯了一聲,把自己特意過江去買的300塊一盒的葡萄和五百一斤的橘子放在了桌子上。桌子上另外還有一個打開的保溫桶,是熟悉的花紋和配色,馬圈廠的。里面是燉的雞湯,加了一些當歸,雞湯清亮,有些香氣,已經(jīng)見了底。
視線從馬圈保溫桶滑過,她看見了旁邊一個小小的嬰兒床。
小小的嬰兒躺在床上,正閉著眼睛熟睡。那么小的生物,那么的可愛。心一下子化了似的,她笑了起來,伸手去摸它的小手手,又感慨,“好小好可愛呀�!�
“阿姨我們已經(jīng)三天了哦,”
姥姥也湊了過來,模仿北鼻說話,“吃的好睡的好哦�!�
“三天了啊�!�
“是啊是啊。七月二十九凌晨零點二十六分生的,”姥姥如數(shù)家珍,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和它媽媽只差了三天�!�
“今天是素素你生日��?”
新晉證券分析師敏銳的注意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的同學,“生日快樂�!�
她大大方方,“我還不知道你生日,也沒給你準備其他的禮物——不好意思�!�
“你都拿了這么多了。”老同學笑了笑,看了看她提過來的水果。
“晚上它會醒嗎?”劉迪又問,注意力顯然已經(jīng)被這個小生命吸引了。
“會。昨晚上就醒了三次�!�
“它吃奶嗎?”
“吃母乳�!崩牙央y得找到一個人嘮嗑,十分熱情,“素素有奶呢,夠他吃!”
劉迪看了一眼老同學。飄蕩蕩的睡衣遮住了胸,也看不見什么。
“是還請了月嫂嗎?”她又看了一眼房間里坐著的保姆。
“請了六七個呢,”姥姥說,“那邊——”
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是因為觸碰了什么敏感話題。
空氣靜默了一秒。
“請了幾個保姆,還有月嫂�!崩贤瑢W坐在床邊輕聲接過話題,“大家輪班,帶起來倒是不累�!�
劉迪點了點頭。
幾個保姆。
“吃水果�!�
保姆已經(jīng)遞過了果盤,劉迪謝過,端著盤子坐下,拿了一塊桃子吃。這不知道是從哪里進口的水果,滿口的香甜。
這里,和其他地方的探望也不一樣。房間寬闊,環(huán)境寧靜,護士偶爾來看望,大家說話不急不緩輕聲細語,她坐在這里,倒像是來做客陪玩似的。
“我要走了�!�
吃了幾個孕婦專用點心,廚師也是別具巧思,藕泥和魚肉混合,模樣可愛。劉迪站了起來準備告別,樓下也同時傳來了汽車馬達的轟鳴聲。
“別急著走呀。你工作忙不忙?不忙就晚餐吃了再走,”
姥姥十分熱情,“現(xiàn)在什么時候回去都好打車。我過來的時候給素素帶了幾只雞,晚上讓廚房燒一只給你吃,素素她還嫌雞太多不想吃——這是我們自己養(yǎng)的雞!”
“不用不用了阿姨,我都沒給素素帶什么補品,怎么好吃素素的東西?”
工作倒是不忙,只是社會人也不能老賴這里蹭飯吃,禮節(jié)要懂。劉迪只是笑,提著包要站起來,拉扯一番,卻又被阿姨按下去了。
“就在這里吃晚餐。”老同學也說。這時門口呼啦啦的,卻又有了幾個人影。穿著白色襯衣提著盒子的隨從,還有中間那個穿著中山裝的身影。
一個男人。
不認識的。
男人穿著中山裝,眉目沉沉。模樣俊朗,卻不是她以前見過的那個“歸墟的老板”。
心有所感,她看向了自己的同學。
“周先生——”老同學已經(jīng)站了起來。
“小周。”是姥姥的聲音。
男人沒有回答,目光卻落在了她身上。
“這是我X大的同學,劉迪�!迸赃吚贤瑢W給她介紹,“她現(xiàn)在在ZX上班,今天來看我和寶寶呢�!�
ZX是國有大基金,十分有名。劉迪客氣的笑了笑,男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點了點頭,挪開了眼。
“你好�!彼蛄苏泻�,不算熱情,可是也算不上冷淡。
“你好。”劉迪也笑。
老同學卻也沒介紹他。
好似又不用介紹了似的。
可是,這,不是,那個誰的孩子嗎?以前那個“老板”呢?
“周先生晚上在這里吃飯不?”
男人已經(jīng)自顧自的去看了看孩子,又在產(chǎn)婦旁邊坐了下來,姥姥的聲音響起,“正好素素同學來了,我晚上說讓廚房燒雞吃——”
“不用了。”男人面無表情,“我晚上有事。”
“給你�!卑滓r衣的隨從遞過了一個盒子,男人把盒子遞給了同學,“生日禮物�!�
番
你為什么總是不相信科學
番
“名字取了嗎?”
“這…還沒取呢�!�
劉迪來過了,吃了廚房燒的老家土雞。圓圓也來過了,提了一盒嬰兒服,還有一籃子雞蛋。兩個朋友都問到了寶寶名字,林素都搪塞過去了。
何總倒是已經(jīng)給孩子取過名字了,叫何真。周先生還沒取名字的意思——那倒也未必是他的。
始終有個敏感的問題還在這里,林素偶爾還是有些發(fā)愁。可是不管怎樣,孩子總要有一個名字,不能寶寶寶寶的叫太久。
要不然就叫林真。
三陽湖的景色一如既往的寧靜優(yōu)美怡人。微風吹過,碧波粼粼。
Susan已經(jīng)出院。鑒于某種特殊的情況,Susan還要坐月子——這是花國風俗——據(jù)說六周不能出門。所以,她在哪里“坐月”,其實是個值得考究的問題。
船到橋頭自然直。三陽湖相鄰的兩套別墅已經(jīng)被打通,Susan選擇了其中一套。本來選擇哪一套也是有所爭論的,不過有些事情顯然大家都需要各退一步,如今兩套別墅都過戶到了Susan名下。
“別吵了。”女人一貫是有主意的,“現(xiàn)在都是我的房子,你們倆都是訪客——一人給你們一把鑰匙�!�
3+3依然在。
按道理,今天也該輪到他了。鑒于Susan需要人關(guān)心的特殊情況,最近3+3又似乎有些模糊。輪到他的三天,他陪著Susan睡覺——她身體沒有恢復(fù),并做不了什么;倒是孩子半夜在隔壁醒來,十分吵鬧。輪到另外那個的三天,他本以為他不來的,結(jié)果他半夜又來了。
沒意思。
銀白色的奔馳緩緩行駛在岸邊,柳岸白堤,拉出了絲滑的線。車子行駛了很長的一段距離,然后拐一個彎,不見了。
白衣白褲的男人坐在車上,手里握著一份卷起來的報告,眉目英俊,嘴角微勾。
也許,是時候有個了斷了。
停車,上了臺階。
Susan選擇的住另外一位給的房產(chǎn)。這是偏中式的裝修風格,窗棱小院,男人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看見保姆帶著嬰兒在曬太陽。沒有理會嬰兒和保姆,男人輕車熟路的上了二樓的主臥,大門開著,另外一個男人果然已經(jīng)在了。一身中山裝,他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他。
手邊的桌子上,也有著一份白色的報告。
白衣的男人微微一笑。
“周哥。”他聲音溫和。這個時候了,他不是不可以和他重歸于好。
畢竟馬上就要圖窮。
匕見。
“何先生。”那位點了點頭,面無表情,慢條斯理,神色自若,甚至還輕輕撥了撥手里的珠。
臥室的床邊放著一個嬰兒車,女人包著頭發(fā),穿著粉色的棉布睡衣,正坐在床上看著他們。已經(jīng)過去七天了,她的臉色看起來似乎好了一些。臉上有了一些紅色,前幾天那憔悴的模樣也散去了一些。
“Susan你怎么起來了?”
男人十分體貼,走過去站在她身邊,“去床上躺著。”
他尊重她的習俗,也希望她身體健康。
“沒事�!�
女人神色有些慎重,又有些緊張。哪怕某個事實已經(jīng)從量子態(tài)坍塌,變成了既定事實�?墒侨缃袼廊粵]有打開盒子。這是大家約好的時間談約好的事情——坐在床邊,她看了看這個手里的白色卷筒,又看了看那個手邊的白色紙張。
“鑒定已經(jīng)出來了�!�
男人盡量放緩了聲音,又特意看了看椅子上的男人,微微一笑。
是約好要談的事情。
不如直入主題。
“孩子是——”
“不如讓林素自己看�!币坏缆曇繇懫�,另外一個男人靠在椅子上,冷冷的打斷了他。大拇指一撥,他手里的檀木珠兒碰撞,臥室里發(fā)出了啪的一聲響。
“也可以。”這個男人微笑,展現(xiàn)了良好的修養(yǎng),他微笑,“這不重要。”
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實質(zhì)。男人微笑著對女人遞過了手里的卷筒,女人伸手接過了,又抬頭看了看他的笑容滿面。
旁邊人影晃動,是另外那個男人也站了起來,一份白色的文件,也很快遞了過來。
封面上另外一個鑒定所的鮮章鮮明。
女人也抬頭看了看他。
中山裝的男人低頭看著她,面無表情。
“那我,都打開了哦?”
吸氣。呼氣。女人的聲音響起在臥室,輕輕的。
就像是開獎,其實并不需要什么儀式感。臥室里響起了紙張翻動的聲音,女人打開卷筒,走馬觀花直接翻過了第一頁——白衣男人微笑著看她——這是他找香江鑒定機構(gòu)出的報告,還貼心的有繁體種花文版本。
“親子概率
Probability
of
paternity
99.”
“��!”女人發(fā)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看了看面前微笑的白衣男人,又看了看另外一個黑色的中山裝,臉色微紅,“是——”
“看看我的那份。”另外一個聲音卻打斷了她在臥室響起,那么的不和諧。
女人輕輕的啊了一聲,看了看他,手忙腳亂的也打開了另外一個鑒定,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
然后她捂著嘴,輕輕的發(fā)出了一聲啊。
她抬起頭,看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
99.。
這個相同的數(shù)字出現(xiàn)在陽光下,那么的顯眼和分明。
兩份鑒定,兩個機構(gòu),兩個章。
相同的數(shù)據(jù)。
把兩份鑒定報告并排放置,女人咬了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后她眨了眨眼,眼淚慢慢涌了出來。
“你們其實不必這樣——”她說。
“周哥您過分了吧�!�
白衣男人依然唇角含笑,笑容卻濕冷了下來,“您這是哪個權(quán)威機構(gòu)發(fā)布的鑒定?”
“Aaron你為什么總是不相信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