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至少這一刻，是美好的。
女人該死的虛榮和動心，她抵抗不了。
可是南先生，他跪得下來嗎？
哎，這個南姜。
0629
6.是她先起了漣漪
6.
一場晚會怎么的也要兩個小時，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素看著臺上，如坐針氈。這種感覺來自于旁邊不動聲色的南先生——還是那個黑西裝；他還偶爾和她說話，惜字如金，神色不動，好像這朵玫瑰和他無關(guān)；她又總感覺四周的人都在看她，也可能只是幻覺。
節(jié)目夾雜著一些宣傳影片，除了醫(yī)學(xué)，甚至還隱晦的提到了一些武器方面的應(yīng)用，播放出來的有限資料里還大量打了碼，矜持的展現(xiàn)了和軍方的關(guān)系；甚至還提到了未來的布局，林素甚至還看見了“基金”的字樣，想來質(zhì)押的一半股權(quán)，旁邊這個男人已經(jīng)給了公司一個更官方的解釋和答案；手里的玫瑰枝干鮮嫩，她捏著枝干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圈，又想起了自己那個出租屋的那個簡易桌子，半個平方的陽臺和半個平方的廚房。簡易桌子上那六朵嬌嫩嫩的玫瑰，廚房里還煲著西紅柿排骨湯。
婚姻是什么？她看著臺上想。
是相知相伴。是互相扶持。是一起面對生活和人生�？墒沁@種感情到底只能書中才得，S市，生活壓力真的太大了。
有情飲水飽到底不作數(shù)，貧賤夫妻百事哀才是真。就像是那個浮生六記啊，沈復(fù)在山間淋著暴雨深一腳淺一腳的找個營生被拒，蕓娘在家被公婆磋磨，最后兩個人到底是被趕出去，女兒當(dāng)童養(yǎng)媳，兒子當(dāng)小工早夭，最后一家都窮困病死了。
不懂營生，不搞經(jīng)濟。
她又擰了下枝干，風(fēng)花雪月有什么用？現(xiàn)在的人都通透了，不是古代的人了。
“我去下洗手間�！蓖蝗挥行┫肴ハ词珠g。把手里的玫瑰小心的放在了和方總中間的小幾上，林素捂著胸口站了起來，對著旁邊的人小聲說話。眼角里天藍色裙子似乎也同時站了起來，還有一個黑西裝的人影。
南先生抬頭看了看她，燈光落在他冷峻的線條上。
他點了點頭。
“要不要陪你？”他問。
看著他的臉，她搖了搖頭。
會跪嗎？
應(yīng)該不會。事業(yè)已成的男人，幾千億——金字塔頂端，家世也很顯赫。
她沒有陪伴他的成長，做不了那個摘果子的人。關(guān)鍵是他年紀也大了。年紀大了，經(jīng)歷多了，動心就少了。
南姜到底只是小姑娘，調(diào)笑她罷了。
是她自己心浮氣躁，先起了漣漪。
“林小姐您是？”站在一邊的June也已經(jīng)急步過來。
“我去下洗手間�！�
“我?guī)��！泵貢蝗缂韧臒崆椋噶艘粋�方向，“洗手間在那邊�！�
“不用�！彼�是不習(xí)慣這些排場，只自己往那個方向走，“我自己去�！�
說是自己去，可是一路的人也很殷切，好像她是什么VIP，肯定是剛剛那個魔術(shù)帶來的后遺癥。洗手間顯然也分了什么VIP和普通區(qū)，林素被人引導(dǎo)著去了VIP區(qū)，地面潔凈，空氣清新，一路花朵擁簇。
上廁所的時候她還特意看了看手機～朋友圈已經(jīng)有幾個人在發(fā)現(xiàn)場了，有秘書們，比如June和Kevin；拍的照片燈光反藍，或舞臺，或一些有趣的細節(jié)；張修和Ron居然也已經(jīng)發(fā)了接待處的合影——兩個人像是商量過的，神奇的都沒帶她；發(fā)的都是他們自己和南先生的合影和一些套話。
南姜說沒有直播的。
外面有些聲音，好像洗手間又有了人來。林素坐在格子里拿著手機突然想起來，南先生這種前沿的娛樂科技行業(yè)外加這么摳門的性格，居然會舍得放棄天價的轉(zhuǎn)播費？外面的coser其實也很鐵粉，無量免費轉(zhuǎn)播給他們看，居然硬是不去割一波？
奇怪。
資本家發(fā)善心啦！
再次平靜了心情，又重新捂了捂臉。她重新打開了手機，看了下何總發(fā)給自己的Alex的視頻。小家伙兩個多月了，粉粉嫩嫩，可可愛愛。
周先生也還是沒回復(fù)。
呼。
回不去了。
move
on。
起身。
開門。
出去。
外間沒人，她重新整理了儀表又補了妝，這才出了洗手間。外面的走廊上卻已經(jīng)有了兩個背影，天藍色的裙子和黑色的西裝——偶遇來得如此的猝不及防！林素站在原地，看見前面登對的一對兒。黑色的西裝正伸手從花籃里面扯出了一朵玫瑰，遞向了旁邊的女人。
0630
7.是不是有什么委屈？
7.
燈光下，身姿修長的男人遞過這朵剛剛從花籃強行拔出的玫瑰，女人笑吟吟的接過了。
黑色與天藍色的撞色，英俊的男人和極美的女人，長長的明亮的走廊，眼前的場景宛如一副壁畫。
和偶像見面來得太突然，林素站在原地來不及作任何的反應(yīng)。
她只是覺得這一幕好美。
眼睛又好似有些濕潤。
前面的男人察覺了什么，已經(jīng)側(cè)頭看了過來，眉目俊美，是神色冷清的矜貴公子。
笑吟吟的季太容顏美麗。
“林小姐您怎么了？”
女人那美麗的臉上突然變成了關(guān)切的神色，她拿著花急步走了過來，一臉關(guān)切，看了看她的身后，又伸手來摸她的臉，聲音溫柔，“身體不舒服？”
“我沒事�！�
林素退了一步婉拒，可是季太的手還是落在了她的臉頰。那手溫柔又柔軟，女人表情關(guān)切，林素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微啞，原來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
“還是有什么委屈？”季太聲音溫柔。
燈光那么的明亮，她站在明亮進深的走廊，抹了抹自己的臉，只感覺心潮突如其來的翻滾。
是因為剛剛小丑給的花？
還是因為季總遞給季太的這朵花。
眉目俊美的男人皺了眉，也慢慢的走了過來，站在了季太旁邊。
季太伸手去拿他西裝口袋里的小手絹。
季總按住了自己的西裝口袋。
為了這張手絹兩人在寂靜的走廊開始無聲的拉鋸。
“謝謝你們我不需要�！�
又拿手抹了抹根本抑制不住的淚水，林素又走開了一步，聲音微微啞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自己的妝肯定是花了；她其實是個還算堅強的人，平時也不是見不得人秀恩愛；今天還是南先生個人成就二十一周年展。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淚水，好像這一刻眼淚的開關(guān)已經(jīng)不在自己身上。
三個人還在走廊無聲的動作。
俊男美女。
燈光無聲的撒落。
季總和太太的拉鋸著，旁邊站著穿著黑裙流淚的女人。最后季總憑著身高優(yōu)勢，還是贏得了這場無聲拉鋸最終勝利。
撥開了季太的手指，他捂著胸口自己的手絹走開了；季太還在這邊安撫著她；離開的季總很快再次過來，遞給太太從洗手池邊擦手的紙巾。
似乎看了她一眼，然后男人再次走開了。
“謝謝�！�
略帶粗糙的觸感落在了臉上，她接過了季太手里的紙巾，又吸了一口氣，捂住了還在掉落的淚。
完蛋，被天意的小季總看見自己情緒這么不穩(wěn)定，以后還能不能合作��？其實她一直都很堅強的，不是這樣的人�，F(xiàn)在開口說天和審計的事情，會不會不合適？現(xiàn)在要求加季總微信，季太會不會不高興？他們感情看起來倒是挺好——要不還是先加季太微信吧？走太太路線。
走廊盡頭季總消失了幾秒，然后又再次出現(xiàn)，工作人員的身影從盡頭匆匆而來。
“林小姐？林小姐？”帶著工牌的工作人員小跑著過來，越過了季總很快跑到她身邊，一臉關(guān)切，“您是哪里不舒服嗎？需要送您去醫(yī)院嗎？”
“我沒事�！彼鴼�。原來剛剛季總是去叫人了。
“您是哪里不舒服嗎？”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边@里還有供人歇息的椅子，工作人員扶著她勉強坐下來。妝已經(jīng)花了也不可能出去。恐怕自己“在洗手間痛哭”不久之后怕是也會成為什么繪聲繪色的八卦謠言。這樣想來，對于第一次辦個人成就展的南先生，她倒是有些抱歉了。
可是眼淚還在。
季總和拿著玫瑰的季太也還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她。
季太明眸皓齒，果然是個絕色的美人兒——神色關(guān)切。
可惜隔這么遠，現(xiàn)在又這么多人，加微信的時機也已經(jīng)錯過了。
她吸了吸鼻子。
不多會兒，等她再次站了起來的時候，走廊那邊又有了響動傳來。身材高大神色冷峻的男人已經(jīng)大步而來，身后還跟著幾個秘書和助理，行色匆匆。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南先生已經(jīng)走到了她跟前，聲音低低的，倒是沒有什么責(zé)備。他的身后是微喘著氣的June。男人伸手來扶著她，看了一眼她已經(jīng)花掉的妝——漂亮的裙，眼淚盈盈的眼。
他又看向了旁邊神色冷靜的季總，還有一臉關(guān)切的季太。
“是摔了？”他扭頭問她。
0631
8.我要結(jié)婚！你結(jié)不結(jié)？
8.
“感謝感謝�！�
“她應(yīng)該是坐久了不舒服�！�
“到底年紀小，坐不住�！�
“感謝兩位，要是覺得悶也可以休息區(qū)先休息一下。”
“季總客氣了，”
林素坐在了椅子上，看著南先生的身影就在前方，淚眼朦朧。她看著身姿俊朗的季總給南先生簡單的解釋了幾句經(jīng)過——夫妻二人是怎么發(fā)現(xiàn)她哭的；南先生表達了感謝，又邀請客人自便；季太再次關(guān)切的看了看她，然后這對伉儷告了別，挨著一起離開了；
南先生目送客人遠去，然后轉(zhuǎn)身看了看她。
“怎么了？”
男人又問了一次。燈光落在他冷硬的線條上。
她坐在椅子上抽泣了幾聲，沒有說話。
也不想道歉。
“不舒服就先去車上坐一坐，透透氣，”沒有責(zé)備她的意思，對于女人在自己的周年盛會上出狀況，男人依然情緒穩(wěn)定。他走了過來，聲音反而放緩了很多，又來扶她，“不舒服不要自己憋著，直接說出來就行了�！�
“我，”他的手落在背上，對不起這三個字就在齒間，可是她卻始終不想說出口。晚會是好看的，是很多人心血的結(jié)晶，也對于他有很深的意義�？墒撬某钏紖s突然涌出，那么的漫長。
“延禮對不起。”
他甚至丟下了滿場的賓客。
重新整理妝面，被他扶著走向停車場的時候，她看見了被霓虹燈照亮的黑色夜空。在夜空下她終于低聲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是那朵玫瑰。
“不必道歉�！蹦腥松裆粍樱斑@并不是什么錯�！�
救護車的車燈在閃爍。
備用的救護車就在停車場，免費轉(zhuǎn)播的全息現(xiàn)場在空氣中盈盈而動，coser們就在百米外聚集。被人簇擁的南先生叮囑了她幾句。他還要趕回去鎮(zhèn)住場面，于是匆匆離開。林素坐在車上，抬頭開著遠處空中的進行中的晚會。
隨車醫(yī)生和護士給她量血壓心率。
一通忙活。
“我沒事。”她任由他們擺弄，這是他們的工作。等他們忙完，她說要一個人靜靜，把所有人都趕走了。
“媽呀，”發(fā)了一會兒呆，她振作精神開始撥號，“你們在干嘛？爸的腰怎么樣了？”
“哈哈哈。”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那邊傳來了媽媽的笑聲，還要旁邊抖音的歌聲。
“你女兒找你�！眿寢尠咽謾C給了爸爸，爸爸的聲音很快傳來，“喂�！�
“爸你腰怎么樣了？最近干重活沒有？”爸爸的聲音永遠才是最溫暖的。穿著八萬的裙子坐在救護車上，看著外面的天空，林素感覺心里好像注入了什么能量，心情漸漸平復(fù)。
爸爸腰病搬不了涂料了，小本生意也請不起人來搬運。家里的生意利潤漸少，爸媽上次說準備轉(zhuǎn)給別人做，自己再看看做點什么營生。她說她能掙錢了——每個月給他們一萬的生活費。
“沒有搬。”爸爸說，“天天躺著咧�！�
“今天去你姨家摘柿子了�！眿寢屟a充。
“摘了一點——”
“爸你摘柿子可以，別搬，你腰不行，”晚會已經(jīng)變成了小品，鏡頭又掃過了剛剛坐下的南先生，林素拿著手機，“上次做手術(shù)都花了好幾萬，這還是南總的朋友節(jié)省了錢。你想想再去受一次罪，可就不只是花這點兒的事情了�！�
“沒搬，”又是一聲貓叫。
“去！去！”爸爸趕了貓，又說，“都是你姨父搬�！�
“那你們什么時候來S市玩？”女兒看著大屏幕上的人影晃動，又說，“爸你還沒見過孫子——我這個月底搞了個餐廳要開業(yè)了�！�
“要來要來�！卑职终f，“你還開餐廳？剛出了月子上什么班？別人休產(chǎn)假都是半年。你別急著掙錢，我這里有錢，你先拿去花——”
“不要�！�
眼淚好像又要流出來了。爸存了半輩子，存了二十萬塊錢，說了好幾次要給她了。
明明別家都是收彩禮的。
“我錢夠呢�！彼f。
在A省，彩禮挺高。大多數(shù)人都要兒子。爸一輩子就她一個獨生女，被不少人嘲笑。當(dāng)初她找了孫強，這個孫子嘰歪，爸也說過可以不要彩禮，還補二十萬。
明明是很好的條件了。
是孫強沒福氣，進不了她老林家的門。
“我給你們打的錢，”她又說，“你們?nèi)タ礇]？”
微信轉(zhuǎn)了他們不收，她每個月往銀行卡里轉(zhuǎn)。
“你自己開公司都要用錢，老給我們打錢做什么？”是媽媽的聲音，“你這樣打給我們錢，小何周先生還是那個南總，人家沒意見嗎？”
“我自己掙的錢，要他們同意？！”傷感突然一逝，林素腦子一熱，挺直了腰桿大聲，“我又不是靠他們拿錢花！”
爸媽的電話掛斷了，趁著胸口的一口氣還在，她拿著手機咬著牙重重的撥一個人的號碼。
大屏幕上此刻剛剛滑過了季總和季太的臉。
于是勇氣更甚。
“嘟——嘟嘟�！�
“嘟——嘟嘟�！�
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