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在一直都沒有看見穿相同校服的。
裴譯抬手戴上了耳機，她依然十分拘謹?shù)刈谒砼�，過了一會兒，她的耳朵上像被塞了什么東西。
轉(zhuǎn)頭一看，身旁的少年正傾身看著她，將自己在聽的耳機放了一只到她的耳朵里。
她幾乎是有點受驚了，抓住凳子就要再坐開一點，可他卻用無名指勾開了耳畔的頭發(fā)，輕聲說了句，“別動�！�
很低的一句話，沒有半點威懾力，可她卻像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樣，強忍著耳朵的酸癢，完全不再動了，讓他對她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把耳機給她戴好了，又收回手，轉(zhuǎn)回來靠在了椅背上，放起了音樂。
電影院內(nèi)的人并不多，等待的地方還有不少空位，人們都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大屏幕上紅字顯示著影片場次，前方還播放著一個愛情劇的預告片。
舒緩的鋼琴前奏在心坎流淌而過，耳邊開始響起了男歌手清晰的嗓音，她專注地聽著歌，聽出了其中兩句意境很好的歌詞。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
“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
衣服上被雨點打透的潮濕感還貼在背脊上，她轉(zhuǎn)頭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他的手就放在凳子上，離她的手指很近。
想要伸出手去碰碰他的手，可猶豫了幾下，最后還是縮回來了。
外面正在下著陣雨，屋頂上方時不時會穿過轟隆隆的沉悶雷聲，于筱冰看他只戴了一只耳機垂眸在聽歌，白皙的眼尾下方點了一顆很小的淚痣。
她突然就心動得厲害，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于是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穿太久已經(jīng)有點變黃的白色帆布鞋。
外面雷雨交加，而安靜的兩人之間只響著那首《不能說的秘密》。
閃電偶爾從窗外劃過，光線不那么充足的室內(nèi)墻壁會驟然清晰一瞬，將那些被當做秘密保管起來的少女心思都照得雪亮。
到放映時間后，他們檢票入場，進去的時候于筱冰在數(shù)座位排數(shù)，裴譯在入場的人群中準確地拉住了她拿飲料的手，把她直接帶到了對應的地方。
她坐在他旁邊，心里還在默默為兩人剛才產(chǎn)生的肢體接觸而高興，可也就在這時，有個穿的很清涼的漂亮女生從她面前借過，然后正好坐在了裴譯的身旁。
于筱冰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腦子里都是剛才過去的女生修長白皙的大腿，她吞咽了一下，往嘴里放了一顆爆米花，嚼著也沒嘗出什么味道來。
她坐了一會兒，身邊也多了一個成年男性坐下了，他拿著手機一直在打電話，情緒不太穩(wěn)定，對著那邊罵罵咧咧的。
電影快開始時，裴譯突然靠了過來，在她耳邊說道：“過來一下，我跟你換個位置�！�
“為什么？”于筱冰有點不解。
“旁邊的香水味熏得鼻子很難受……”裴譯頓了頓，說道：“你要是也不喜歡就不換了�！�
她連忙說道：“沒事，我跟你換�！�
她站起身，裴譯過去坐下了，電影很快就開始放映，于筱冰還努力去聞了聞。
可不管她怎么聞，感覺旁邊的女生身上的味道都并不刺鼻，是股讓人覺得非常好聞的淡香。
0040
40·生日快樂
看完那部電影后，于筱冰的眼圈都紅了，出來時裴譯看了看她，問道：“看動畫片也有淚點嗎？”
于筱冰搖了搖頭，“不知道，就是很感動�！�
這話讓人有點不知從何開始回復才好，裴譯過了一會兒，收回視線，從電梯上下來了，兩人一塊離開了電影院。
天快黑了，黑沉沉的烏云還在被風裹動著，但雨好歹停下來了，在外面呼吸的盡是清爽的空氣。
裴譯去買了兩把傘，給她遞了一把，說是怕回去的時候再下雨，于筱冰把那把白色有卡通印花的傘緊緊拿在手里，心里特別開心。
她確實缺傘，家里的傘要么壞了，要么就是那種很老土的傘，上面印了廣告，打起來給人感覺特別廉價。
裴譯把傘給她后，又從書包里掏出了一個盒子給她遞了過去。
“生日快樂，這是禮物。”
于筱冰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居然是一個新手機。
她從來沒用過這個品牌的手機，但聽周圍的同學提起過它很貴，隨便一個都要四到六千左右，新出的甚至讓她覺得價格高到有點離譜。
“不用了�！庇隗惚悬c慌了，不知道他怎么會給她買要花這么多錢的東西，連忙伸手搖了起來。
“這個太貴了，得好幾千，你自己留著用就好了�！�
她現(xiàn)在用的那個手機都沒超過五百塊，她也感覺她根本就沒必要去用那么值錢的東西。
裴譯遞出去的東西很久都沒有被接住，良久，他垂下了眼，目光和聲音都變得涼薄起來。
“好，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了，你考慮一下?lián)Q個主人吧，行不行？”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走了，于筱冰在那里憋了一會兒，跟上去拉住了他的衣服，可他停都沒停。
他的校服從她手指里滑了出去，少年全然的冷漠讓她感到一陣透骨涼意。
他是真的生氣了。
于筱冰渾身都麻了，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連忙追上去，又拉住了他衣擺，叫起了他的那個稱呼。
“主人�！�
“……對不起主人，我錯了，求求您原諒我�！�
“我真的很喜歡您�！�
她眼淚一顆顆地滾了下來，嗓音也顫抖得厲害，“我就是覺得您對我太好了，從來沒有人對我這么好過，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被她抓著衣擺的人終于停住了腳步。
他轉(zhuǎn)身看著她，看她哭得泣不成聲，最后還是放緩了聲音。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是裴譯的小狗�！�
他收回了視線，喉結(jié)動了動，半晌，對她說了一句話。
“別緊張，以后還會繼續(xù)給你買東西，你只要用它就可以了�！�
她不住地點頭，可還是不敢松手放開他，直到他把她的手拿開，在她顫抖的手里放上了那個手機。
“陪我去吃飯。”
“嗯�！�
“別哭了�！�
于筱冰用力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臂把自己的眼睛都擦干了，臉憋得發(fā)紅，努力不讓自己再發(fā)出任何聲音。
她想盡量表現(xiàn)得好一點，他剛才生氣起來的樣子很嚇人，冷到讓她渾身都在打顫。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人行道上，于筱冰拿著傘和手機，發(fā)現(xiàn)他一句話都沒有。
她想跟他搭話，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她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腦子里全都是他會不會膩了厭煩了，會不會在今晚陪她過完生日后就對她說結(jié)束，然后去找個更漂亮也更聽他話的女孩子。
路上車流擁擠，甚至就連人行道上都有大量電動車和自行車，于筱冰走著走著，身后突然貼著她傳來了急促的鈴聲。
她連忙想躲開，可她旁邊就是一個很深的水坑，反應就慢了那么一丁點，那輛電動車就擦著她開了過去，腳直接被壓到了。
那瞬間她整個人都是懵的，電動車也沒停，繼續(xù)往前開，融入到前方的車河里，拐了個彎就消失了。
她身邊沒有任何人停一下腳步，于是她自己也想繼續(xù)往前走，可還沒走幾步鞋里就傳來了一陣刺痛。
剛剛才止住的眼淚一下就又要冒出來了，于筱冰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往前走，步伐有點蹣跚。
裴譯回頭等她時，發(fā)現(xiàn)她不光走得很慢，而且走路姿勢也很奇怪。
他走到她身前正想問怎么回事，結(jié)果就看到了她鞋上那個混了黑色泥水的車輪印。
“沒事吧？”
他把她給扶到了旁邊的白色花壇邊讓她坐下，半蹲下來放下手里的東西就要去抓她腳踝幫她看看。
于筱冰把受傷的那只腳往后面縮了縮，明明很疼，卻在不斷地搖頭，“我沒事�！�
裴譯手指又落了空，可他卻并沒有收回去，而是直接垂著手腕，將小臂搭在了腿上。
他抬頭盯著她，眼神很嚴肅。
“讓我看看，嚴重的話要送你去醫(yī)院�！�
可她還是搖頭。
“不嚴重�！�
她說著不嚴重，甚至還把那只腳給背到了另一只腳的后面去了，撐著花壇邊緣站起身就要走。
可還是一落地就疼，她起身的時候腿軟，整個人都往前踉蹌了一下。
如果不是裴譯拉住她，她就要直接摔倒了。
0041
41·我比你高
那只手臂被人用力抓住，于筱冰又被扯著坐回了花壇邊緣。
這次他的耐心已經(jīng)被消耗完了，手段強硬地直接上手就要脫掉她的鞋子，就連小臂上的青筋都凸起來了，她腿根本就掙不脫。
于筱冰想起自己中午看到的露出腳趾的襪子，一陣強烈的羞恥感涌了上來，只能又按住他的手說什么都不讓他繼續(xù)脫她的鞋，室友嘲諷她時說的話還在她耳邊回響。
“不夠格就別老去惦記別人的東西行嗎？”
“自己穿的襪子都是破的，什么都買不起就要去偷是吧？”
“不要看�！彼廴Χ技t了，不停在搖頭，幾乎算是在求他了，“我穿的襪子都是破的，在你面前脫鞋真的太羞恥了，你能不能不要看我？”
蹲在她面前的人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走了。
于筱冰身邊突然就什么都沒有了，她咬了咬唇，沒有去追他，覺得還是干脆就這樣算了吧。
她不想暴露在他面前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臉上和腰背上面的小紅點，還有她腰上和腿上的肉，而且她皮膚也不像其他女生一樣干凈光滑，胳膊和腿上都有細小的汗毛。
可如果永遠都不讓他看，她就永遠也沒辦法坦誠地抱住他，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些東西，她想讓裴譯怎么面對？
他這么好看，皮膚干凈，身材也很好，他完全可以去換另一個女生。
于筱冰不想被人看到她自己一個人坐在大街上后知后覺地在哭，于是就低頭把臉給捂住了，肩膀顫抖著，指縫里又濕又黏。
口袋里一分錢都沒有，待會兒只能打電話叫媽媽過來接她，又或者是讓寧鈴香過來……
她已經(jīng)在想沒有路費要怎么回家了，結(jié)果沒過一會兒，身邊就響起了塑料袋蹭動的聲音，有人又在她身前蹲下了。
他的指骨繃緊，用了點力氣，直接把新襪子上面用來固定的塑料繩扯斷了。
“別哭了，襪子破了的話我給你換一雙�！彼f著把新襪子放到她腿上，雙手去給她解起了鞋帶。
于筱冰抽噎著，目光下意識就落到了少年放在她大腿上的襪子。
“這雙還喜歡嗎？”裴譯把她的鞋給脫下來了，那只破襪子拉一下就扯到了底，露出了她下面的腳趾，“不喜歡的話袋子里還有別的，你自己挑�！�
她有點遲緩地搖搖頭，輕聲說道：“這個就挺好的�！�
裴譯把她的腳放到了自己的膝蓋上，打開手機燈照著仔細看了看，只見她腳背上面青紫了一片，看起來有點觸目驚心。
檢查完后他就給她兩只腳都換上了剛買的新襪子，順手把她東西都塞進了自己的書包里。
于筱冰看他起身了，也連忙跟著單腳站了起來，可他卻直接把書包放到了她懷里，然后就在她身前蹲了下來。
“你背著書包上來，我?guī)闳デ懊驷t(yī)院拍個片，看下骨頭有沒有事�！�
借著旁邊昏黃的路燈光線，于筱冰看見了他干凈清瘦的后頸，這一段延伸進了他的校服領(lǐng)口，是很白的顏色，皮膚也很細膩。
“沒事，沒有那么痛了，就是還有點麻麻的�！�
他懶得再跟她爭，直接轉(zhuǎn)頭看著她，又說了一句。
“趕緊上來�！�
“真的……”
那句“不用”卡在嘴里，莫名就說不出來了，于筱冰看著他的淚痣很心慌，生怕他那張漂亮的嘴里還會說出跟不久前一樣無情的話。
她只能靠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裴譯直接把她背起來，往前走，于筱冰近距離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了，不知道是什么洗衣液，讓他的皮膚變得很好聞。
走了一會兒，于筱冰才猛地又想起了自己的體重，連忙跟他說道：
“你要是背累了就讓我自己下來走吧，我很重的，背起來累人。”
“不累，我比你要高。”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果斷，沒有半點猶豫。
她雙手掛在他身前，有點著急地又去拉了拉他的領(lǐng)口，“可是我真的很重，你放我下來吧！”
“可是我也真的要比你高。”他咕噥了一句，“別拉了，再拉衣服都要被你拉下來了�！�
她說不出話了，因為她喉嚨發(fā)酸。
她終于把臉埋到了他的肩上，聞著他身上混合著雨后涼爽感覺的校服味道，眼熱想哭得厲害。
遠處打了個雷，空氣變得更濕潤也更清新，混雜著夜風涼意，吹醒了已經(jīng)滿身酒氣的于筱冰，她抱著腿看著地面，淚眼模糊——
她這輩子好像都活在了自己十七八歲時做的那個夢里，而他卻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經(jīng)夢醒了。
于筱冰其實已經(jīng)能把握住過去與現(xiàn)實中間的距離了，或許這次重新遇見裴譯，就是她需要逐漸去適應的一個脫敏的過程。
難受之后，她還是需要繼續(xù)去面對現(xiàn)實的生活。
畢竟她早就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成年人了，她都快三十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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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家隔離，終于爆更了一波，我想要個珠珠可以嗎嗚嗚嗚
0042
42·失誤
五月上旬，天氣已經(jīng)逐漸穩(wěn)定。
出門走在街上時，貼面而來的微風讓人心曠神怡，車流和建筑物間隨處可見四處飄動的白色柳絮，身體上也開始有了夏日光照溫暖的感覺。
于筱冰沒有任何緣由的起晚了，她完全沒聽見鬧鐘響，在宿舍里急忙收拾好跑到辦公室時，已經(jīng)十點過幾分了。
大概是習慣了提前過去上班，難得晚了一回，她整個人胃部都開始隱隱作痛。
于筱冰在玻璃門前站了一會兒才推門進去，她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把電腦開機。
黃科長正在跟趙思靜說些什么話，見于筱冰來了，又轉(zhuǎn)身走到了她的旁邊，把手里的幾份文件放到了她桌上。
“筱冰，這個是裝配式那邊的鋼材招標文件和中標通知書，結(jié)果已經(jīng)公示了，你抓緊把合同給擬一下。”
于筱冰前段時間就聽說過這個事情了，她早就做好準備要開始這項工作，大部分所需附件都已經(jīng)提前弄好，一直在等趙思靜那邊招標結(jié)束后上傳合同。
她接過文件看了一下，又沒忍住仰頭跟黃科長道了個歉。
“不好意思黃姐，我今天睡過頭了�！�
“沒事，下次注意就行，你少加點班，早點回去休息�！秉S科長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又接著說道：
“領(lǐng)導要求抓緊給這家做結(jié)算，月末就得編制付款計劃，再晚裝配式那邊現(xiàn)場就要斷供了，時間非常緊張，你傳OA后注意盯一下，我這幾天得去出個差，有事打我電話�！�
“嗯嗯，好，我知道了！”
于筱冰連忙點頭，注意到黃科長的行李箱就在門口，確實是要出遠門的狀態(tài)。
她收回視線開始干活，花了一上午時間把合同給擬完了，又把對應數(shù)據(jù)都錄入了OA。
她自己檢查了一遍，下午又找趙思靜過來一塊又檢查了一遍，確定總金額和總數(shù)量加起來都能對得上，于是就提交上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