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稀客稀客。”花一棠起身迎接,“白十三郎能?來我花氏別院,真?是蓬蓽生輝��!”
白汝儀用無可挑剔的標(biāo)準(zhǔn)動作朝眾人一一施禮完畢,“白某此來是特意向林娘子道謝的。”
“客氣了客氣了�!绷蛛S安連忙推辭。
白汝儀垂眼:“林娘子救命大恩,無以為報,唯有——”
“我懂我懂,”林隨安忙打斷他,這個劇情她可太熟了,上次明庶也?是如此,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搞了個大烏龍,結(jié)果卻?是想要送錢做謝禮,這次她學(xué)聰明了,干凈利落將花一棠揪到一邊,花一棠顯然也?想起來了,哼哼了兩聲,總算是沒來礙事。
明庶只是凌芝顏的下屬,都能?掏出一貫錢做謝禮,這位白汝儀好歹也?算是五姓七宗之一,起碼能?掏出十貫錢吧。林隨安美滋滋地?想著,臉上也?美滋滋的,“白十三郎有話直說!”
白汝儀深吸一口氣,“白十三郎愿意入贅林家?,以報林娘子大恩!”
風(fēng)拂過湖面?,粼粼波光如碎金晃動,所?有人都仿佛沒聽懂白汝儀的話,直勾勾望著他。
“噗——”方刻的茶噴了。
第75章
入贅,
度娘釋意為:男到女家成親落戶,隨女家的姓氏,俗稱“倒插門”。
不過林隨安懷疑在這個架空世界“入贅”的含義與她所理解的可能不同——畢竟眼前?的白汝儀,
眸光飄忽,面色發(fā)?白,
連眼神都不敢與她對上,
完全不像鐘情于她的模樣——莫非是類似于伊塔“認(rèn)主”之類的諧音詞匯……
千萬別!一個波斯王子已經(jīng)夠鬧心?了,再來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世家子弟,她可養(yǎng)不起!
“咔嚓!”一聲脆響,花一棠捏碎了手里的扇子,額角跳出青筋,“白汝儀,你剛剛說什么?!有膽你再說一遍!”
白汝儀雙手成揖高舉額前?,
“昨夜一役,我對林娘子一見鐘情,白某愿意放棄白氏姓氏,與林娘子雙宿雙棲,
共結(jié)連理?!”
林隨安:我信了你的邪!
花一棠的臉綠了,扔了扇子雙手?jǐn)]袖子,拉開架勢就要口噴芬芳,
豈料下一秒,就被木夏和靳若捂住嘴,
架著?胳膊向后拖,花一棠大怒,“你們拉我作甚?!還不趕緊將姓白的扔出去唔唔唔——”突然,
他看到了的林隨安的表情,非常識相地閉嘴了。
林隨安瞳光漆黑,
面色沉凝,非但沒有?半分?羞澀喜悅之色,反倒有?些殺氣騰騰。
白汝儀喉結(jié)動了一下,高舉的雙手微微發(fā)?抖,“林娘子意下如何?”
林隨安還是沒說話,她靜靜看著?白汝儀,緩緩抬起了手中的千凈,突然,手腕一抖,千凈刀刃飛出半鞘,刀刃在她凌厲的眸子劃過一道鬼瞳般的綠光——
“啊啊啊��!”白汝儀尖叫一聲,抱頭蹲在了地上,整個人抖得像一只受驚的鵪鶉。
一時驚變,眾人全都傻了眼。
林隨安手腕一抖,千凈回鞘,撩袍下蹲,刀鞘觸地,發(fā)?出“錚”一聲,“你又?何必如此為難自己?”
白汝儀身體劇烈一顫,抬起頭,面色慘白如紙。
“你對我并無半點(diǎn)情誼,只有?恐懼,我不知你為何要說這樣的謊言,”林隨安輕聲道,“無論何種緣由,都不值得你用?終身幸福來交換�!�
白汝儀怔怔看著?林隨安,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近看她,也是他第一次敢這般直視她,陽光將她額頭細(xì)軟的碎發(fā)?染成了褐色,柔和了她凌厲的眉眼,原來,這猶如鬼神般的小娘子笑?起來并沒有?那般駭人——白汝儀一個激靈,慌亂垂眼——他竟然這般失禮盯著?一名小娘子這么久……她、她竟然對著?他笑?了……
“噗!”林隨安實(shí)在是沒繃住,這白汝儀人如其名,皮膚白如寶玉,大約是又?驚又?嚇促進(jìn)?了血液循環(huán),從后脖頸到耳朵到臉皮,唰一下紅了,仿佛一只蒸熟的鵪鶉。
“嗯咳咳咳咳咳咳咳!”花一棠一陣風(fēng)似的沖了過來,也不知又?從哪摸出一柄新扇子,對著?白汝儀就是一頓狂扇,“白十三郎啊,你定是昨夜受驚過度,嚇迷糊了啊,別急別急,我給你扇扇風(fēng),叫叫魂——”扇風(fēng)呼呼作響,成功將白汝儀燥熱的臉又?扇白了。
方刻喝了口伊塔的茶,搖頭道,“伊塔,太酸了。”
伊塔納悶:“沒放醋啊�!�
靳若:“酸�!�
木夏:“好酸。”
伊塔腦袋飄出一串問號。
一炷香后,白汝儀端坐桌案后,捧著?伊塔新熬制的茶湯,總算平靜了幾?分?。
花一棠斜靠著?憑幾?,滿面好奇問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竟逼得大名鼎鼎的白十三郎要靠入贅逃離白家?”
林隨安戳旁邊的靳若:“白汝儀很有?名嗎?”
靳·當(dāng)代百度·若:“隴西白氏以詩書?傳家,祖?zhèn)鲪劭磿?,世代子弟皆是書?呆子,傳說隴西祖宅中藏書?十萬卷,而且因?為太愛看書?,就造成了一個頗為尷尬的后果�!�
林隨安挑眉:“什么后果?”
靳若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聲音放得極低,“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隴西白氏除了書?,對別的事兒都沒興趣,這個一來二去吧,就導(dǎo)致本宗血脈稀薄——”
林隨安長?大了嘴巴,方刻瞪圓了眼睛。
“白汝儀就是隴西白氏本宗血脈中僅存的一根男性獨(dú)苗�!苯艨偨Y(jié)道,“他并不是真的排行十三,而是隴西白氏為了讓白氏子孫的數(shù)量聽起來多一點(diǎn),硬是給他排了個十三郎的名號。”
哦嚯嚯嚯!林隨安大約猜到了白汝儀拼命想脫離白氏的原因?了,八成是被逼婚——這可是貨真價實(shí)的名門望族,家中有?族位要繼承啊。
白汝儀皺眉片刻,將手里的茶湯一飲而盡,表情居然紋絲不動,看得花一棠臉皮皺成一團(tuán),“白十三郎啊,不必勉強(qiáng)自己,喝不起下去也別硬撐啊�!�
“此茶雖然苦澀辛辣,”白汝儀嘆息道,“但比起我心?中滋味,尚是甘甜�!�
眾人齊齊露出同情之色:這孩子心?里是有?多苦��!
白汝儀喝了茶,好似得到了什么勇氣一般,抬頭看向花一棠,“三日前?,我收到家主來信,令我務(wù)必在旦日制舉拔得頭籌,博圣人青眼,最好能順勢入駐后宮,為我白氏光耀門楣。”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詫異萬分?,其中最驚訝的就是林隨安,她的腦瓜仁被“后宮”兩個字震得嗡嗡作響,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可能被她忽視的常識性問題,手指頭狂戳靳若:“莫非,圣人是女子?”
靳若莫名:“當(dāng)今圣人乃是先帝之長?公主,當(dāng)然是女的�!�
林隨安怔了怔,“聽你這意思,女子為帝在你們這兒很常見?”
“也不能這么說,畢竟唐國建國三百年來,只出了兩任女帝,”靳若皺眉,“什么叫我們這兒?說的你好像不是唐人一般�!�
林隨安撓了撓腦門,心?中感慨萬千。她這可真是土包子進(jìn)?城,長?見識了,這個世界居然出了兩朝女帝,難怪此處的女子比她印象里的古代要獨(dú)立開放許多。嘿,這么說她的運(yùn)氣真還真不賴,居然能有?幸見到這樣的平行唐國,甚是有?趣。
如此想著?,林隨安不禁樂了,突然,背后一個激靈,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花一棠正用?一雙晶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她,連手里的扇子都忘了搖。
“白氏家主的信有?些蹊蹺啊。”林隨安忙轉(zhuǎn)移話題,“意思好像是說此次的旦日制舉的目的是替圣人選——呃——”林隨安卡殼了,她實(shí)在不知道這個世界如何稱呼女皇后宮的男子。
白汝儀愕然:“此事——不是從花氏傳出來的嗎?”
花一棠脖子咔吧一聲扭向白汝儀,“你說啥?!”
白汝儀明顯緊張了起來,用?袖口擦著?額頭的薄汗,“白氏聽說,花氏得了秘密消息,此次制舉本就是為圣人擇選宮妃。”
花一棠拍案而起:“啖狗屎!誰說的?!我撕爛他的嘴!”
“各、各大世家子弟私下都這么傳。而且,只有?這般,從不涉足官場的花氏派花家四郎參加制舉之事方才合情合理?啊�!�
“哪里合情合理?了?!”
“天?下人皆知,花家四郎不學(xué)無術(shù),胸?zé)o點(diǎn)墨,只會吃喝玩樂,若憑真才實(shí)學(xué),自是無緣制舉,但花氏族人皆容貌俊麗,傾國傾城,女子以花家三娘為首,男子中無人可與花氏四郎比肩,所?以……”
白汝儀不敢說下去了,因?為花一棠兩個眼珠子好似鼓包包的金魚眼,眼看就要射出來砸在他的臉上,突然,就見花一棠猝然轉(zhuǎn)頭,對著?林隨安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道,“這、這這絕對是謠言!我、我我我從未聽說有?此事,你你你你你千萬不要誤會——你那是什么表情?!”
“噗哈哈哈哈哈哈!”林隨安狂拍大腿,“的確合情合理?,哈哈哈哈哈哈!”
方刻:“呵,也不全是謠言�!�
靳若:“嘿嘿,你吃喝玩樂的確有?一套,我服!”
木夏:“若論容貌,花氏男子中,四郎當(dāng)拔頭籌!”
伊塔豎大拇指:“四郎第一!”
一連串的落井下石砸得“傾國傾城”花四郎怔住了,他搖著?扇子想了想,竟然也樂了,得意道,“說的有?道理?,我的確長?得好看�!�
白汝儀身形一晃,險些扭了腰,眾人笑?得更大聲了,連方刻都笑?出了聲。
“原來如此,所?以蘇氏派了蘇意蘊(yùn),隴西白氏派了白十三郎,慢著?,那姜東易和白向算怎么回事?!”花一棠不爽,“難道太原姜氏和青州白氏認(rèn)為這二人能與我花一棠比美不成?!”
“可能——”林隨安捏著?腮幫子忍笑?,“這二人已經(jīng)是這兩家里能選出的最好的了——”
花一棠嘆息,“想不到太原姜氏和青州白氏竟然淪落至此�。 �
眾人全笑?岔了氣。
白汝儀終于回過味兒了,“花氏當(dāng)真不知此事?!”
眾人抹淚捧腹,長?長?深呼吸,總算是停了笑?聲。
花一棠收起調(diào)笑?的神色,沉聲道:“此謠言用?心?甚是險惡!”
白汝儀一驚:“花四郎此言何解?”
“馮氏舞弊案導(dǎo)致�?票黄妊舆t,旦日制舉便?是撥亂反正的最佳時機(jī),旦日制舉若順利,可重樹塑朝廷威望,堅(jiān)定天?下學(xué)子對科舉的信心?,但此謠言一出,旦日制舉就變成了選妃選美的玩樂之舉,堪稱一場荒唐的笑?話,”花一棠定聲道,“如此,定然會寒了天?下人的心?�!�
林隨安:“屆時,花氏首當(dāng)其沖,定有?覆門之災(zāi)�!�
靳若:“所?有?信了這鬼話的世家也要倒大霉�!�
白汝儀的臉唰一下變得雪白。
花一棠又?重新坐了回去,慢慢搖著?扇子,“謠言的源頭是哪里?”
白汝儀:“都、都說是花氏�!�
花一棠冷笑?兩聲,“最近東都好生熱鬧啊,先是馮氏冤案的謠言,又?是妖邪作祟的謠言,如今又?冒出了制舉選妃的謠言——”
“三人成虎。”方刻幽幽道,“放任下去,東都要大亂。”
“傳謠言的人定與花氏有?仇,”靳若道,“不如就從花氏的仇人入手——呃……”
“花氏的仇人與朋友一樣多如繁星,”花一棠聳肩,“與其去查虛無縹緲的人,不如抓實(shí)際的證據(jù)�!�
說到這,花一棠看了林隨安一眼。
林隨安明白他的意思,單遠(yuǎn)明就是為馮氏鳴冤之人,他定與散播謠言的人有?關(guān)聯(lián),如今單遠(yuǎn)明人雖然死了,但留下了一卷軸書?,目前?是唯一有?效的線索——和他們之前?的計劃一樣,找到軸書?,不但能制約太原姜氏,更有?可能查到謠言源頭。
只是,林隨安現(xiàn)在又?多出了一個新想法。
“或許,散播謠言之人所?針對的不僅僅是花氏�!�
花一棠的扇子頓了一下,“怎么說?”
“制舉可是本朝特有??”林隨安問。
“那倒也不是�!被卮鸬氖前兹陜x,“太皇玄昌帝、先皇玄明帝皆有?開制舉的先例,只是當(dāng)時舉薦的規(guī)則更為嚴(yán)苛,需得五品以上的官員方有?舉薦資格,且為五年一開�!�
“那這兩朝可曾傳過制舉選妃的謠言?”
白汝儀搖頭:“正史、野史中皆無此類記載�!�
“我做個假設(shè),假如在這兩任帝王開制舉期間,傳出制舉選妃的謠言,各大世家可會相信?”
“不可能!”白汝儀連連搖頭,“制舉乃是為國選才之大事,圣人乃一國之君,身負(fù)重任,怎會如此荒唐——”白汝儀倏然反應(yīng)過來,以袖捂嘴,眼神震驚。
林隨安歪著?頭,托著?腮幫子,語氣漫不經(jīng)心?,眸光卻愈發(fā)?凌厲,“那為何這一次,各大世家卻信了這般可笑?荒唐的謠言?”頓了頓,又?問了一句,“是當(dāng)今圣人有?何不同之處嗎?”
花一棠的扇子停了,“當(dāng)今圣上登基以來,勵精圖治、大開科舉之門,整治污吏、蕩滌官場、農(nóng)商大盛,百姓安康,國武增強(qiáng),絕不遜色于歷任帝王,若說有?何不同,唯有?——”
林隨安:“唯有?當(dāng)今圣上是女子吧�!�
水榭內(nèi)一片沉默。
“若是男子為帝,制舉選妃之事便?是荒唐,若是女子為帝,這份荒唐竟就變得可信了�!绷蛛S安慢慢道,“這是為何?”
方刻:“因?為他們蠢�!�
靳若:“好歹也是世家,不至于蠢到這個地步吧?”
花一棠慢慢合上扇子,瞳光幽深,聲音又?低又?緩,仿若自言自語,“因?為數(shù)千年高高在上的傲慢已如頑疾深入他們的骨髓,他們認(rèn)為自己生來就高人一等,從骨子里就認(rèn)為女子——不,不止女子,凡是他們之外的人,皆是不值、不配、不行……甚至,他們打心?眼里在期待這種事發(fā)?生,所?以對如此荒唐的謠言連查都不查,就深信不疑,大肆宣揚(yáng)……”
白汝儀面色發(fā)?青,身形微晃,似是受了什么打擊,搖頭喃喃道:“我、我竟是從未從這般角度想過——難道說,這謠言竟是朝著?當(dāng)今圣上去的——可惡至極!其心?可誅!”
眾人面面相覷,眸光震驚。
林隨安幽幽嘆了口氣,望著?水榭外明朗的天?空,陽光刺得眼睛有?些火辣辣的。
花一棠攥緊扇子,冷哼一聲:“我偏不讓他們?nèi)缫�!�?br />
第76章
林隨安抱著千凈站在秋苑客舍霜葉居天字號房門口,
看著花一棠搖著扇子在屋中慢慢踱步。昨夜案子剛破,掌柜還?沒來得及收拾,現(xiàn)場還保持著他們離開時的狀態(tài),
尤其是那張木床,因?yàn)閷?shí)在太重,
需要三個人才能?搬動,
依舊孤零零擺在屋子中央。
方刻要補(bǔ)覺,死活不肯出門,靳若倒是跟來了,可簡單溜達(dá)了兩圈,便要出去散心,一轉(zhuǎn)眼的功夫,人就跑沒了。
最后,
只留下了林隨安和花一棠。
其實(shí)林隨安感覺到了,他們是特意為她和花一棠留下獨(dú)處的空間,當(dāng)?然不是因?yàn)槭裁磿崦恋睦碛�,而是因�(yàn)閺乃块_始,
她身上溢出的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殺意——這倆家伙大約是覺得惹不起躲得起,將花一棠當(dāng)?成?了擋箭牌。
不得不,他們的直覺很準(zhǔn)。
林隨安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
與花一棠在一起的時候,能?夠更容易壓制她的殺意,
或者換一種?法,她這具身體似乎對?花一棠有種?天生的親近感——林隨安尷尬撓了撓腦門,直覺這事兒不能?細(xì)品——不過這一次的殺意與前幾?次戰(zhàn)斗時的嗜血?dú)⒁獠煌?br />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但沒有減弱,反倒有增強(qiáng)之勢,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仿佛沉睡在心底的什么東西被喚醒,再也不肯閉上眼睛。
千凈受到影響,在她懷中發(fā)出低低的嗡鳴,震得她心口抽著疼。
真是久違的感覺啊,林隨安心道,她剛穿越到這具身體的那一刻,便是這般心如刀絞。林隨安有種?感覺,這應(yīng)該是來自身體深處的記憶,莫非,這股殺意與原主的死因有關(guān)?
看來,她對?這具身體的了解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而更奇怪的,是花一棠。
一路從別院過來,他一句話都沒有,和平日里的話癆形象判若兩人,此時蹲在床頭,盯著那兩筆死亡留言沉默半晌,突然冒出一句,“其實(shí),我幼時曾見過當(dāng)?今圣上一面?�!�
林隨安:“��?”
“彼時,她剛即位不久,只有十九歲,穿著最簡單的羅裙,頭上只有一根白玉簪,笑?著送了我一個小糖人�!被ㄒ惶牡穆曇舻暮茌p、很柔,仿佛透過遙遠(yuǎn)的時光將他的回憶送到了林隨安的眼前,“自那日之后,幾?近沒落的花氏便成?了‘獨(dú)樹一幟,以商立世’的花氏。”
林隨安腦中“轟”一聲,什么勞什子殺意都被這個重磅消息震散了。
那些看似合理又不合理的問題全都有了答案。
富可敵國的花氏,特立獨(dú)行?的花氏,飛速崛起的花氏,名揚(yáng)海外?的花氏,處處張揚(yáng)狂妄招人恨的花氏,為何偏偏是花氏,為何只有花氏——因?yàn)榛ㄊ喜粌H僅是花氏,而是圣人的花氏,或者,是唐國的花氏。
好家伙!這種?事兒是她能?聽的嗎?!
林隨安立即屏息凝神,側(cè)耳細(xì)聽,甚好,四周并無人息,此處是安全的。確認(rèn)了這一點(diǎn)?,她松了口氣,快步走到花一棠身邊,一把將他揪起來,仰著頭盯著他的臉,放低聲音,“花一棠,你知道你在什么嗎?!”
花一棠明亮的眸子一動不動看著她,輕輕笑?了,“知道此中關(guān)系的,除了大哥、二姐、三姐和我之外?,你是唯一一個�!�
林隨安:“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