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花一棠抄著袖子想了想,氣呼呼鼓起了腮幫子,嘴里哼哼唧唧的,“……他……大約……只是想見你一面?……”
林隨安翻白?眼:我信了你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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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林隨安在府衙斂尸堂里見到?了蘇意蘊的尸體。
伍達頂著一雙黑眼圈匯報工作,“今日辰初二刻,本是蘇意蘊與諸位長老議事?的時間,但眾人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蘇意蘊出現(xiàn),便派人去請。請人的小廝敲不開門,又去請長老,長老們帶著護院撞開了門,看到?蘇意蘊掛在了房梁上,尸體都硬了。屬下?仔細檢查了現(xiàn)場,沒有外人闖入的痕跡,十有八九是自殺�!�
方?刻摘掉驗尸手套,皂角凈手,耷拉著眼皮寫好檢尸格目,“兩眼合,唇口黑,勒痕喉下?,口開露齒,雙腳尖直垂下?,雙手握拇指,指甲干凈,無其它殘留物,無中?毒,無外傷,乃為自縊身死。死亡時間在子時至丑時之間。”最后還加了句評語,“真是一具無趣的尸體�!�
凌芝顏翻動卷宗,“在蘇意蘊的桌上發(fā)現(xiàn)了來?自安都的信箋,里面?寫了蘇氏派去安都調(diào)查后的結(jié)果?,和四郎說的一樣,蘇氏的家業(yè)被騙空了九成以上。”
伍達補充,“蘇意蘊的死訊傳出后,蘇氏八支外宗要求本宗分族而治,鬧得烏煙瘴氣……唉,堂堂隨州蘇氏已?是分崩離析,名存實亡。”
花一棠攏著袖子,嘖嘖兩聲。
林隨安有些猶豫,蘇意蘊死了,按他的番位,起碼是個小BOSS,利用?金手指或許能得到?不少線索,可想到?蘇意蘊身前?的所作所為,萬一他的執(zhí)念與蘇城先一般,是什?么十|八|禁的現(xiàn)場回?放,那?她豈不是要長針眼?
花一棠看出了林隨安的猶豫,“這種人的記憶,不看也罷�!�
“來?都來?了,隨遇而安吧�!绷蛛S安還是扒開了蘇意蘊的眼皮。
眼前?白?光一閃,視線里出現(xiàn)了遼闊的東都城,夜色廣袤,萬家燈火,皇城應(yīng)天樓的宮燈在夜風(fēng)中?搖曳如星。
只有一瞬間,景象消失了。
原來?蘇意蘊最后的執(zhí)念,是他登上應(yīng)天樓參加皇家夜宴的回?憶——那?是他一生唯一一次扭轉(zhuǎn)乾坤的機會,卻被自己的野心所葬送。
花一棠:“看到?了什?么?”
林隨安:“應(yīng)天樓�!�
花一棠沉默半晌,“或許,在他被拖下?應(yīng)天樓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死了�!�
*
出了斂尸堂,夏長史已?早早候在門外,臉上堆著異常諂媚的笑,請眾人同去花廳,“花參軍,圣旨到?了�!�
圣旨的內(nèi)容很簡單,總結(jié)一句話?:花一棠因為益都查案有功,再次華麗麗升職。這一次,直接成了安都府司法參軍,從六品,與凌芝顏平級。換句話?說,不到?半年時間,花一棠又連升三級,這升官的速度,堪稱火箭。
池太守和夏長史興高采烈,嚷嚷著要為花一棠好好辦一場送行宴,林隨安覺得他們不是因為花一棠升職而高興,而是因為終于要把這尊“行走的命案探測器”送走了。
除了圣旨,傳旨官還帶來?了圣人的口諭:
【凌家六郎,玩得開心嗎?玩完了就趕緊回?東都吧,你再不回?來?,陳煩煩就要變成陳禿禿了,實在有礙觀瞻,朝堂不雅�!�
聽完口諭,花一棠不太高興,拉著臉繞著凌芝顏轉(zhuǎn)了好幾圈。
凌芝顏失笑,“四郎不必傷感,青山綠常在,山水有相逢,咱們?nèi)蘸蠖?有相聚之日——”
“小靳若,”花一棠打斷凌芝顏,“現(xiàn)在凌六郎有多少斤?”
靳若“�。俊绷艘宦�,撓了撓腦袋,“差不多一百二十斤左右吧。”
“來?益都之前?呢?”
“好像是一百二十五斤上下?�!�
花一棠大為不爽,“凌六郎你怎么沒胖還瘦了?是在我們花氏吃得不夠好嗎?!”
凌芝顏:“……”
花一棠:“不行!你若是這般模樣回?去,凌氏一族和陳煩煩定?會大做文章,說我們花氏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不是東西餓你肚子!”
凌芝顏哭笑不得:“四郎,你想多了——”
“木夏!”花一棠不由分說抓住凌芝顏的胳膊就往外扯,“速速回?府,大辦流水席十日,就算塞也要將凌六郎塞成個胖子!”
池太守和夏長史跟著起哄,木夏鉆出來?開始口述列菜單,靳若聽得口水直流,“有我的份兒嗎?凈門弟子能來?蹭飯嗎?蹭飯要錢嗎?吃不了能兜著走嗎?”
林隨安溜溜達達跟著走出了花廳,碧空無垠,秋陽和煦,陽光掠過刀鞘,突然,千凈“錚”一聲。
一片枯葉從屋頂落了下?來?。
是海棠樹的葉子。四周只有槐樹。
風(fēng)里,有云的味道。
第227章
花一棠果然說到做到,
當(dāng)真在花氏九十九宅擺了十天的流水宴。
凌芝顏吃沒吃胖林隨安沒看出來,但以靳若為首的凈門弟子平均體重明顯上升了五斤,剛加入凈門的五大派有樣學(xué)樣,
將厚臉皮的蹭飯技巧學(xué)了個十成十,每日都撐成蟈蟈肚子才肯離開?。
花一棠離開益都的這一日,
益都半個城的百姓都來了,
長玄門外?摩肩擦踵,與其?說是來送行,不如說是來看熱鬧。
池太守和夏長史一左一右拉著花一棠和凌芝顏的袖子,訴衷腸,淚滿襟,后?面還有益都府五曹參軍、伍達、不良人等?著排隊,花二木連花一棠的邊都挨不上,
急得團團轉(zhuǎn)。
林隨安這邊就輕松多了,凈門耳目遍布天下,隨時隨地都能保持聯(lián)系,沒有“別時容易見時難”的離愁,
甚至還有閑情湊在一處扯八卦。
靳若作為唐國?第?一八卦頭?子,第?一句話就足夠勁爆:“昨日酉初三刻凌老六去東市西樓街二十五號的劉氏脂粉鋪子里買了一盒胭脂!”
林隨安:喔嚯!
“說說細節(jié)�!�
靳若砸吧嘴巴,“酉時一刻,
凌老六特意換了衣裳,還帶了個斗笠,
從花氏九十九宅出來,一路遮遮掩掩進了東市,當(dāng)時臨近東市關(guān)市,
街上人少,鋪子里也人少,
他在東市轉(zhuǎn)了好幾條街——嘿,若不是他穿得太?扎眼,咱們凈門弟子也不會特別留意——最后?到了西樓街,在劉氏脂粉鋪子外?面轉(zhuǎn)了足足七圈半,終于進去了,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來,手里多個了匣子,是劉氏脂粉鋪的胭脂�!�
林隨安眨了眨眼,甘紅英和一眾凈門弟子也飛快眨了眨眼。
“劉娘子——”林隨安遠遠將劉青曦招呼過來,眾人圍成一圈,壓低聲音,“聽說昨天凌司直大人在你?家鋪子里買了一盒胭脂?”
劉青曦掩口輕笑,“是上次在蘇氏祖宅參加典禮時,我送給林娘子的同一款,名?為江上春愁。”
林隨安想起來了,當(dāng)時凌芝顏的確對那盒胭脂很在意。
劉青曦:“江上春愁有四十六種顏色,凌司直每種顏色都在手腕上試了,最后?挑中了流光櫻桃,還選了包裝匣。這般仔細,定是要送人的�!�
林隨安:“那胭脂多少錢?”
劉青曦:“一盒五貫錢�!�
眾人:“哇哦!”
靳若:“這么?摳門的凌老六居然肯下血本?買這么?貴的胭脂,他要送的人該不會是——”
眾人齊刷刷轉(zhuǎn)頭?,但見人群中央的花一棠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凌芝顏一臉尷尬,目光時不時飄到一邊,顯然是在找什么?人,突然,眼睛一亮,抱拳施禮退出人群,徑直朝著一輛馬車走?了過去。
是花氏的馬車,大約因為路上太?堵,所以姍姍來遲,纖纖玉手挑起車簾,一名?女子戴著白紗冪籬下了車,緋紅色的披帛如彩霞飛揚,風(fēng)華絕代。
凈門弟子是何等?眼力,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花氏三娘�!�
林隨安老激動了,示意靳若跟著她繞到城墻根,藏身蹲地,屏息靜聽,身后?還長出一串凈門弟子偷聽的耳朵。
凌芝顏大步流星走?到花一夢面前,先是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花一夢似是有些詫異,撩起了冪籬白紗,傾國?之容映著陽光,凈門弟子們齊齊倒吸涼氣。
凌芝顏掏出胭脂匣,雙手奉上,“之前凌某多有得罪,特此賠罪�!�
花一夢怔了怔,“你?何時得罪我了?”
凌芝顏喉結(jié)飛快滾動,以林隨安的耳力,甚至聽到了他吞咽口水的聲音,“桃源鄉(xiāng)大戰(zhàn)之時……三娘的袖子破、破了一處……凌、凌某……”
花一夢恍然大悟,“凌司直當(dāng)時解下外?衣替我披上,是幫我,何來得罪一說?”
凌芝顏整個脖子都紅透了,手又舉高了些,腦袋埋在雙臂間,“特此賠罪!”
花一夢歪著頭?盯著凌芝顏的頭?頂,眨了眨眼,“凌六郎可知,男子送女子胭脂是何意?”
凌芝顏抬頭?,“��?”
花一夢:“凌六郎可送過其?他女子胭脂?”
凌芝顏搖頭?。
“那你?為何要送我胭脂?”
“自然是為了賠罪�!�
“那為何是送胭脂,不是送別的?”
“……因為上次我見劉娘子送給林娘子一盒胭脂,顏色好看,想著你?定會喜歡……”
“……”
林隨安扶額,靳若慘不忍睹,“凌老六你?可真是個老六!”
花一夢定定瞅著凌芝顏半晌,伸手拿走?了胭脂,勾起嘴角,“好,我收下了�!�
凌芝顏大松一口氣,直起身,又抱了抱拳。
突然,花一夢上前一大步,凌芝顏一驚,慌忙后?退,被花一夢一把薅了回去。
花一夢仰起頭?,嫣然一笑,“以后?,你?只能送我胭脂,不能送其?他女人胭脂�!�
凌芝顏雙眼發(fā)直,舌頭?有些不受控制,“……好�!�
花一夢笑出了聲,重新遮下冪籬,朝花一棠的方向打?了個招呼,轉(zhuǎn)身上了車,回城。
凌芝顏呆呆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良久,才回過神來,皺眉疑惑,“……她到底喜不喜歡這個胭脂啊?”
林隨安愕然,“這都聽不懂?”
凌司直大人也太?——直——男了吧!
靳若側(cè)目:師父你?有什么?臉說別人?
“見過林娘子!”身后?突然冒出聲音,林隨安回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竟是花二木率領(lǐng)一眾花氏子弟齊整整跪了一大片,“你?們這是作甚?!”
花二木:“之前是我等?小輩有眼不識泰山,對林娘子失禮了,今日定要補上!”
說著,花氏子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林隨安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高呼:“花氏子孫拜見林娘子!”
林隨安阻止不及,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花二木一眾面帶整齊劃一的誠摯笑容,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林隨安:“……”
“祖輩受了小輩的禮,是要給紅包的哦�!被ㄒ惶陌舌舌獡u著小扇子走?過來,笑得兩只眼睛瞇成了月牙,木夏捧著大托盤緊隨其?后?,將托盤里的金葉子分了下去。
花二木眾人高呼“多謝林娘子!多謝四爺爺(四祖爺爺)!”,屁顛屁顛跑了。
林隨安:這幫家伙到底想干嘛?
花一棠湊過來,“你?是我搭檔,按輩分算,自然是他們的祖奶奶嘍。”
林隨安翻了個大白眼“分明就是碰瓷兒。”,提著千凈走?了。
花一棠的小扇子停了,鼓著腮幫子,“這都聽不懂?”
圍觀全程的靳若表示萬分同情:
別看花氏姐弟長了兩張招桃花的臉,遇到師父和凌老六這一對兒臥龍鳳雛,也只能鎩羽而歸�。�
*
益都城外?十里,毫不意外?的,也有一座“十里亭”。
十里亭是兩條官道的起點?,一路北上安都,一路東往東都。
十月風(fēng)涼,落葉瑟瑟,雪秋娘子坐在十里亭中,懷抱琵琶,盈盈施禮后?,奏起了那首“秋月留這是眾人第?一次完整聽到這首曲子——或許也是最后?一次——曲調(diào)如泣如訴,仿若眷戀著自由天空的井底殘月。
一曲奏罷,眾人皆是有些神色凄凄。
凌芝顏翻身上馬,提韁抱拳,“此去,青山常在,綠水長流,還望諸位多加珍重——”
話沒說完,就被大家打?斷了。
花一棠:“若是你?手頭?拮據(jù),可以去花氏的錢莊借,花某算你?一分利,夠意思吧!”
靳若:“若想我們了,用凈門的渠道送信,費用三折�!�
方刻:“有趣的尸體?,留好檢尸格目�!�
林隨安:“若有人欺負你?,待我回東都替你?打?回去。”
凌芝顏怔怔回望,眼中水光閃動,喉頭?動了動,似有千言萬語,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利落調(diào)轉(zhuǎn)馬頭?,縱馬提韁,一人單騎疾馳而去。
花一棠嘆了口氣:“啊呀呀,你?說說你?們,無緣無故煽情作甚,都快把六郎說哭了。”
靳若:“可不是,和咱們比,凌老六也太?凄慘了,要是我,我也要哭了�!�
林隨安默默看了眼這邊的陣容,兩輛四駕馬車,八匹馬皆是花二木傾情贊助的“雪中飛”,毛色雪白,膘肥體?壯,雖然顏值比不上珍珠駿,但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駒,一匹五十金。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人每人負責(zé)駕一輛雙駕貨車,鍋碗瓢盆藥材鮮果點?心毛氈地毯遮陽棚一應(yīng)俱全,僅花一棠的衣衫就塞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大車,浩浩蕩蕩行在路上,金鈴搖響,車輪滾滾,說有多招搖就有多招搖。
好在木夏有先見之明,事?先插上了花氏特制的旗幡,道上的山匪強盜見到花氏族徽,便知萬萬惹不得,紛紛偃旗息鼓,讓道放行。
從益都到安都,需過三座城池,弈城、盤城和榴城,大約要走?二十天,路途遙遠,只能聊天打?發(fā)時間,這一聊可不得了,林隨安崩潰地發(fā)現(xiàn),她大腦里儲存的地理知識又對不上了。
林隨安:“安都不是在陜西嗎?怎么?在太?原?”
伊塔:“豬人,陜西是隴西的別稱噠!”
“哈?”
靳若無奈,“師父啊,你?好歹也是千凈之主,是咱們凈門的門面,這般路癡,說出去也太?丟人了。”
林隨安撓頭?,“所以,安都其?實是太?原姜氏的地盤?”
靳若:“這還用問嗎?”
花一棠得意搖扇子,“圣人給我挑的果然都是風(fēng)水寶地�!�
林隨安:好家伙,這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啊!
靳若塞了口白糖糕,“我一直聯(lián)絡(luò)不上安都凈門分壇的人,此去安都,前途未卜�。 �
閉目養(yǎng)神的方刻哼了一聲,“無妨,死豬不怕開?水燙,虱子多了不怕咬。”
眾人被方刻的冷幽默逗笑了,繼續(xù)品茶、吃果子、啃肉干、聊天打?盹,一路歡歌笑語到了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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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行政級別來說,弈城屬于上縣,處于唐國?十級縣的中下等?,但只要在唐國?提起“弈城”的名?號,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三十年多年前,弈城只是一座邊陲小城,位于唐國?的國?境線上,國?境之外?,便是覬覦唐國?領(lǐng)土多年的圖贊國?。圖贊一族擅游牧,騎兵戰(zhàn)力彪悍,常年騷擾唐國?國?境,行強盜擄掠之事?,邊境百姓苦不堪言,直到三十二年前,青州萬氏以半族戰(zhàn)死為代價,在弈城擊殺圖贊騎兵近萬人,史?稱:弈城大捷。
弈城大捷之后?,圖贊國?元氣大傷,加之國?生內(nèi)亂,國?運衰退,兩年后?亡國?。唐國?趁機收復(fù)失地,歷經(jīng)三十余年將圖贊國?土納入唐國?版圖,終成大統(tǒng)。
青州萬氏一戰(zhàn)成名?,從籍籍無名?的軍戶一躍成為世家大族,鼎盛之時,可與滎陽凌氏齊名?,可惜之后?國?無戰(zhàn)事?,萬氏無用武之地,又漸行勢弱,最終只落得五姓七宗之下。
林隨安看著眼前這座鼎鼎大名?的“弈城”,城墻乃黑巖所砌,高聳入云,經(jīng)過多年的風(fēng)霜洗禮,外?墻巖壁已經(jīng)有些斑駁,夕陽余暉之下,像一名?持戈執(zhí)戟的將軍,穿著殘破的鎧甲,威武地駐守在逶迤起伏的山巒之中。
隨著人流進入城門,迎面是一條丈寬的長街,兩側(cè)的青石板上凹凸有致,能辨認出是大量的馬蹄印,大約以前是行軍的必經(jīng)之路。
時移世易,現(xiàn)在的行軍路上擠滿了貨郎、菜販、陶泥罐、剁肉板、糯米羹、鮮肉粥、鴨梨、鵝蛋、雞毛撣子、版畫挑擔(dān)。
版畫挑擔(dān)最有特色,小販挑著兩個籮筐,一個籮筐里裝著印畫的模子,都是兩尺見方的陰雕木板,另一個籮筐里塞滿了一卷一卷印好的版畫,想要哪一卷,抽出來就行,不想要印好的,選一塊模子現(xiàn)印也行。買畫的百姓絡(luò)繹不絕,市集上幾乎人手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