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花氏八宅所在太平坊距離府衙只有一條街,
奔到?坊門,已經(jīng)能感受到?熾熱的火浪,火比想象的更大,太平坊和興祿坊都受了波及,
谷捕頭帶領(lǐng)著衙吏和不良人正在緊急安撫疏散兩坊的百姓。
“武侯鋪”(唐國的消防隊)的火兵扛著“濺筒”(類似壓力水槍)和水袋逆著人流狂奔,一邊跑一邊呼喝著某種特殊的口號,隨著口號聲,
火兵們迅速分流到?了各個街巷,人數(shù)最多的一隊沖進(jìn)了府衙。
谷梁看到?了花一棠,
扯著嗓門大叫,“花參軍,嘉刺史已經(jīng)帶人去救火了,
您——”
后面的聲音被人流沖散了,人太多太亂,
林隨安和花一棠當(dāng)機(jī)立斷棄了馬,隨著火兵一路沖進(jìn)了府衙大門,府衙的東南、東北、西南方向都起了火,看火勢,西南方向最大。
西南方坐落著刺史書房,案牘庫,六司署,是府衙運(yùn)轉(zhuǎn)的中樞,喊聲最亂,人影眾多,火兵們毫不猶豫便沖向了那?邊。
林隨安和花一棠則是沖向了相反的東北向,衙獄所在,位置偏僻,路上遇到?不少獄卒拖著灰頭土臉的囚犯往外逃,一路詢問過來,無人見過四圣和徐柏水,二人越向前跑,人越少,待到?了衙獄門前,早已空無一人,整座衙獄被埋在烈烈的火焰之中,熱浪燙得眼球生疼。
林隨安心?臟狂跳,花一棠的臉被火光映得一片慘白?,這么大的火勢,不可能有人生還?。
“或許他?們早就逃了�!被ㄒ惶娘w快道。
林隨安:“若真是如此,他?們定會回花宅——”
突然,“錚”一聲,數(shù)道黑光從天而降,林隨安左手扯過花一棠往身后一甩,右手千凈出鞘,旋出一朵炫目的刀花,就聽“叮叮叮叮”數(shù)聲,七柄橫刀被震開?丈外,橫刀后面,是七個黑衣蒙面人,瞳光幽詭,猶如狼獸。
他?們手中的橫刀都是四尺長,三指寬,黑色刀刃泛著冷光,剛剛一招對擊,林隨安手臂隱隱發(fā)麻,這幾名黑衣人不僅刀和公飛陽很像,甚至連力氣也不相上下。
林隨安低聲對花一棠道:“跟在我后面,有機(jī)會就逃�!�
花一棠拽著林隨安的衣袂,瘋狂點頭。
對面七人發(fā)動了圍攻,上下左右前后六個方向,刀光裂空,攜風(fēng)帶煞,林隨安心?道不妙,這些人的速度比想象還?快,容不得細(xì)想,沉腰下腿,左掌壓下花一棠肩膀,千凈逆撩斜上,嗤,一道血,順勢環(huán)手,斜下蕩出一刀,咔,斬斷一人腿骨,抖肩滑步,千凈突刺,噗噗,兩人手筋盡斷。
腦后一涼,兩道厲風(fēng)同時逼向后頸,林隨安頭也不回,反手按下花一棠剛抬起的腦袋,千凈環(huán)脖一蕩,叮叮兩聲震開?攻擊,又一道刀光擦過鬢角,林隨安偏頭避開?,整個人好像失重向地面栽倒,滯空的一瞬間,千凈脫手回旋,咚咚,兩個黑衣人倒地,單掌拍地,翻躍飛腳,啪,踹飛最后一人,落地、接刀,甩去刀上的血。
三息時間,五招放倒七人,花一棠只覺低了兩次頭,眼前花了花,再抬頭之時,七名黑衣人已經(jīng)全?躺在了地上,林隨安穩(wěn)穩(wěn)站在身前,千凈刀光忽明忽暗。
花一棠幾乎要鼓掌叫好,突然,倒地的七人又直挺挺立了起來,身體歪斜著,腿扭曲著,提起了刀,一字一頓異口同聲道,“這二人,必死!”
花一棠:“喂喂喂,怎么像七個公飛陽!”
“搞不好比公飛陽更難纏,”林隨安指了指其中一個黑衣人,剛剛對招之時被削去了袖子,肩膀上有一處刺青,形似羽毛。
花一棠瞇眼,“太原姜氏的金羽衛(wèi)?!”
林隨安:“猜猜今天在背后指揮他?們的是誰?”
“能將姜氏引以為?傲的金羽衛(wèi)煉成破軍的,除了姜文德不做第二人想,但姜文德如今遠(yuǎn)在東都,鞭長莫及,而能代替姜文德指揮金羽衛(wèi),又能趁亂調(diào)走所有衙吏和不良人,還?會唱秦家軍軍歌的——”花一棠冷笑,“當(dāng)然是咱們的嘉刺史咯!”
夜風(fēng)吹散了花一棠的聲音,火光外的陰影發(fā)出淅淅索索的響動,無邊的黑暗沿著地面慢慢擴(kuò)大,十個、十五個、二十個、三十個……四十多個黑衣人從黑暗中浮現(xiàn)?,火光在他?們虛無的眼瞳中彌漫,變成了詭異的水藍(lán)色。
林隨安嘆了口氣:看來今天姜氏和嘉刺史下了血本?��!
刀風(fēng)驟起,藍(lán)瞳閃動,殺氣如海撲面而至,說時遲那?時快,林隨安突然一個轉(zhuǎn)身,揪住花一棠的腰帶旋身一輪,花一棠好像一個鐵餅飛了出去,啊啊啊尖叫著吧唧貼在了一棵高大茂密老槐樹上,手腳并?用抱住樹干,屁股往下出溜了兩尺,坐在了樹杈上。
“林隨安,你作甚?!”花一棠怒吼。
“老老實實在上面待著,別來礙事?!”林隨安刀光一轉(zhuǎn),殺入了敵陣,霎時間,刀光霹靂,血光漫天。
*
同一時間,花宅。
靳若率領(lǐng)伊塔和花宅護(hù)院在大門口擊退了第三波黑衣人的攻擊,心?道姓花的果然是個烏鴉嘴,前腳剛走后腳就來歹人偷襲。雖說當(dāng)機(jī)立斷放出了求救信煙,但安都分壇剛剛重組,總部設(shè)在城南長樂坊,加上現(xiàn)?在是宵禁時間,援兵趕過來起碼要兩刻鐘。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來偷襲的黑衣人似乎腦子都不太好,攻擊方式簡單粗暴,用林隨安的話來說,全?是失敗的破軍作品,目前為?止,靳若和花宅護(hù)衛(wèi)尚能應(yīng)付。
很快,第四波攻擊開?始了,這一次人數(shù)更多,近乎五十人,靳若手臂夾刀擦去血跡,大喝一聲,“兄弟們,跟我沖!”
花氏護(hù)院也不是吃素的,抄刀迎擊,兩邊再次陷入混戰(zhàn),只是花宅這邊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三場廝殺,體力即將告罄,逐漸處于下風(fēng),僅靠靳若獨撐。其實靳若也快撐不住了,但他?現(xiàn)?在就是大家的主心?骨,撐不住也必須死扛。
靳若內(nèi)心?叫苦不迭:原來師父每次壓軸的心?理壓力這么大啊。
一個黑衣人突破了防守,狠狠劈下一刀,靳若招式用老,眼看就要挨砍,說時遲那?時快,一柄橫刀從天而降,替靳若攔了這一招,青龍、白?虎二人身如旋風(fēng)加入戰(zhàn)局,眾人精神大震,大喊著重新?扳回劣勢。
玄武背著不省人事?的徐柏水沖入正堂,朱雀喚來了方刻。
徐柏水面如金紙,好像離開?水的金魚一樣,張著嘴劇烈喘息著,方刻幾針下去,毫無用處。
朱雀是四圣里面口齒最清楚的,用最快的語速匯報,“衙獄突然失火,我們、沖進(jìn)去,他?已經(jīng)變成這樣,救他?回來,最快的速度。如何?”
方刻:“他?中毒了。”
玄武:“能救否?”
方刻又飛快下了幾針,掏出瓷瓶灌了些藥進(jìn)去,徐柏水喉頭一滾,連藥帶血一起吐了出來,喘了幾口,七竅流血,雙眼暴突,氣絕身亡。
方刻咬牙,“他?被灌下了大量的斷腸草汁,神仙也救不回來�!�
朱雀和玄武的臉黑了。
靳若那?邊的戰(zhàn)斗進(jìn)入焦灼階段,黑衣人似乎用了陣法,只有五十人卻?打出了上百人的圍困效果,朱雀和玄武也加入了戰(zhàn)斗,無奈收效甚微。
方刻觀察半晌,面色微變,“是云水河上的九宮玄武陣!”
木夏:“對對對,看著的確像!”
伊塔飛出一拳,“四郎,會破陣�!�
靳若連揮兩刀,“今天沒有四郎,方大夫,要不你試試?”
方刻面無表情?,“方某對陣法毫無造詣�!�
“那?怎么辦啊?!”木夏快哭了。
“木夏,備金葉子。”方刻提起袍子往內(nèi)宅跑,“剩下的人跟我走!”
一嗓門把大家全?喊懵了,木夏行動力最強(qiáng),當(dāng)即喚人抬著兩大箱金葉子跟著方刻奔到?內(nèi)宅北側(cè)。
花宅占地面積龐大,一宅幾乎橫跨整個太平坊,對著衙城方向的正門已經(jīng)被堵,后宅北院臨著坊墻,隔壁則是通義坊。
方刻提起一袋金葉子,手腳并?用攀上墻頭,掄起一袋飛進(jìn)了通義坊內(nèi),大叫,“有賊人闖入花宅,凡協(xié)助擒賊者,可得百金!”
后面的侍從侍女有樣學(xué)樣,爬墻掄起金葉子漫天狂撒,喊聲震天,“花宅進(jìn)賊了!來擒賊者可得百金!”
通義坊內(nèi)頓時燈火通明,百姓們出門一瞧,驚喜過望,一傳十十傳百,提著鋤頭扁擔(dān)鐵鍬斧頭翻過坊墻,在方刻的指揮下,搭木梯,爬墻頭,進(jìn)內(nèi)院,好家伙,呼呼啦啦起碼有上百人,在木夏和方刻的帶領(lǐng)下涌向了正門,“那?些穿黑衣服蒙著臉的就是膽大包天的賊人,大家一起上!有金子!”
幾乎就在同時,西北方竄起了大紅色的信煙,天樞率領(lǐng)的凈門弟子也到?了。
靳若大喜,振臂一呼,百人大軍前后夾擊,一擁而上,什么玄武王|八陣頓時被剿了個粉碎。
方刻扒在墻頭上,目光盯著火光濃煙的府衙:
那?兩個家伙應(yīng)該沒問題吧……
*
小劇場
木夏:方大夫這招“一擲千金”果然深得四郎真?zhèn)鳎?br />
第260章
花一棠坐在大槐樹上,
死死咬著牙關(guān)?。
樹下,林隨安已經(jīng)和金羽衛(wèi)纏斗了近兩刻鐘,依然不分勝負(fù)。
千凈刀風(fēng)呼嘯作響,
刀光璀璨難以逼視,金羽衛(wèi)的四尺橫刀密密麻麻,
寒光滲骨,
猶如從地下生出的無數(shù)黑色荊棘,一層一層將林隨安包裹其中。
千凈刀光劈開?一層,又包裹一層,仿佛永遠(yuǎn)都劈不盡一般。
花一棠本以為和云水河上一樣,用的是陣法,觀察半晌,才發(fā)現(xiàn)與陣法無關(guān)?,
這恐怖的包圍陣勢完全是用人肉堆砌起來的。
這些被龍神果煉制過的金羽衛(wèi)不僅速度快、力量大,用的刀法也?頗為奇特,與十凈集的“刀釜斷殤”和“割喉血十丈”有些神似,皆是一擊必斃的殺招,
招招都?朝著林隨安的致命處攻擊,相比之下,林隨安明顯還在手下留情,
只用“迅風(fēng)振秋葉”的靈活攻擊,凌厲刀鋒猶如風(fēng)暴中旋飛的樹葉,
綻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金羽衛(wèi)的手腳早已血流如注,顯然是手筋腳筋受損,若是常人,
早已癱倒在地,可他們的痛覺和神經(jīng)似乎也?被龍神果麻痹了,
依然像沒?受傷一般持續(xù)不斷的攻擊著,甚至——花一棠有種錯覺——因為血的刺激,攻擊越來越趨于瘋狂。
林隨安的攻擊漸漸變慢了,眼瞳偶爾會出現(xiàn)瞬間空洞,那是體力即將消耗殆盡的信號。
花一棠心急如焚,手指狠狠扣下一塊樹皮。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
怎么辦?好像不太妙!
林隨安連刺五刀,五朵血花在眼前爆開?,染血的千凈嗡鳴不已,好像有百十來個未接電話,震得手掌、手腕和手臂一陣一陣發(fā)麻,無法分辨是因為超時戰(zhàn)斗導(dǎo)致的肌肉疲勞,還是——嗤,幾點血漿落在了臉上,針刺似的疼。
林隨安飛快抹去臉上的血,可早就?遲了,適才太過專心戰(zhàn)斗,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微小的刺痛,血早已濺了滿身?,在千凈碧綠刀光的映照下,金羽衛(wèi)的血隱隱透出一股詭異的紫藍(lán)色。
是了,她早該想到的,他們的血里面含了龍神果的毒素,對?于她這具身?體來說,是個大麻煩。
刀刃交接之聲越來越遠(yuǎn),漸漸地,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林隨安不停游走騰躍避開?致命的攻擊,不停挑斷敵人的手筋、腳筋,不停敲斷他們的肋骨、筋骨、手臂,執(zhí)拗地想要保全他們的性命,可是,似乎所有一切都?是無用功。
如此壓制的打法不僅消耗了大量的體力,雪上加霜的是,每一次金羽衛(wèi)受傷飆血,龍神果毒素對?她的污染便會更甚,變成了惡性循環(huán)。
潛伏在身?體深處的血腥殺意伴隨著心臟跳動涌入了血管,鼻腔和咽喉都?仿佛吞了火炭,眼瞳燒得厲害,林隨安強(qiáng)迫自己壓抑沸騰的殺意,幾乎是靠著本能和手感在戰(zhàn)斗。
千凈攻擊的準(zhǔn)確性越來越低,不得不放棄精密攻擊的“迅風(fēng)振秋葉”,換成大開?大合的招式。林隨安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這些金羽衛(wèi)應(yīng)該快撐不住了,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只要再傷他們一次,他們定?會倒下去,她能贏!
【為什么要做這種蠢事呢?不是有更簡單的辦法嗎?】
突然,腦海里鉆出了一道聲音,仿佛惡魔的囈語。
【以你的力量,輕而易舉就?能殺了他們。只要殺了他們,便是永絕后患。】
林隨安:閉嘴!
【不殺他們,你就?會死。殺了他們,你才能活。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嗎?】
林隨安:吵死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
【是怕自己殺了人,變成真正的破軍嗎?】
【因為這個身?體本就?屬于破軍,不屬于你,你怕你根本控制不住它?】
【呵呵,你怕的,從來不是殺人,也?不是破軍,至始至終,你害怕的都?是你自己�!�
【其實?,你最無法相信的人,是自己�!�
滾!林隨安心中怒吼。
【滾?可笑,我就?是你啊……】
一道刀光狠狠劈向了林隨安的額頭,黑色刀刃上倒映出林隨安的眼瞳,視線中白?光一閃,金手指發(fā)動,這一次,白?光中出現(xiàn)的不是他人的執(zhí)念,而是林隨安自己的記憶。
一扇棕紅色的防盜門?。
小學(xué)四年級時,家?里的大門?。
林隨安站在門?前,瘦小的手指捏著一柄鑰匙,抵在鎖孔邊。
她不敢開?門?,因為從這扇門?開?始,將會是至親之人一次又一次的的背叛和欺騙,最終導(dǎo)致母親的悲劇,還有……自己的死亡……
【如果不打開?這扇門?,那么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你或許還能活在那個美好的時代和世界里,過著幸福的生活……】
【你一直都?知道,最初的一切,是從你開?始的。】
【如果重來一次,你要怎么選?】
【害怕嗎?那就?不要打開?這扇門?�!�
【安靜地離開?,就?當(dāng)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不好么?】
鑰匙緩緩、緩緩離開?了鎖孔……防盜門?一點點隱入了黑暗……恍惚間,飄來了一縷似有似無的香氣……
【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幸福的生活?呵——】
林隨安猛地攥住手中的鑰匙,刺骨的劇痛中,鑰匙幻化成了割開?手掌的千凈,手腕一抖,千凈刀光炸裂,攔在眼前的防盜門?瞬間碎成了粉末。
【啖狗屎!與其沉浸在自欺欺人的幸福里,我寧愿面對?鮮血淋漓的現(xiàn)實?!】
五感瞬間回歸,首先是嗅覺,鼻腔里滿是熟悉的果木香,然后是視覺,她看到了一個人的耳朵和發(fā)簪,最后是觸覺和聽覺,有人緊緊抱著她,還有呼嘯劈來的寒光刀刃——
是花一棠!他什么時候——
電光火石間,林隨安狠狠蕩出千凈,凌空劈下的黑刀斷成了兩截,腥臭的血漿如噴泉亂灑,一個金羽衛(wèi)飛到了半空,直勾勾盯著林隨安,重重落在了地上,青色的白?眼仁中留下藍(lán)色的淚來,光芒泯滅,死了。
林隨安心臟驟停,眼前幻化出一片冰藍(lán),整個人仿佛撞進(jìn)了一塊萬年寒冰,冷得刺骨,周圍此起彼伏響起慘叫和哭喊聲。
【殺了我!】
【殺了我們!】
【求求你,讓我們?nèi)ニ腊�!�?br />
【我們已經(jīng)不是人了,讓我們?nèi)ニ腊�!�?br />
【好痛苦!好痛苦!】
【殺了我!】
【殺了我!】
【殺了我!!】
“林隨安!林隨安!!”花一棠的喝聲幾乎震破耳膜,林隨安一個激靈回神,看到了花一棠通紅的眼眶,眸光一轉(zhuǎn),看到了周圍金羽衛(wèi)們歪斜淌血的身?體,和眼中冰藍(lán)色的淚。
林隨安眼眶燒得厲害,喉頭一片酸楚,把花一棠揪到了身?后,“讓開?�!�
花一棠的聲音都?在發(fā)抖,“你……”
“我很清醒�!绷蛛S安上前一步,撕下袖子將右手和千凈綁在了一起,定?定?掃望四周的金羽衛(wèi),“這是你們最后的愿望嗎?”
金羽衛(wèi)沒?有回答,只有無聲的淚,他們再一次舉起了黑色的橫刀。
“好!”
林隨安抄起千凈殺入了敵陣,這一次,沒?有任何花哨的走位和風(fēng)騷的招式轉(zhuǎn)換,只有最純粹清澈的殺意。
一招“割喉血十丈”砍斷脖頸,兩招“刀釜斷殤”開?膛破肚,三招“待斬若牲畜”斬飛雙腿,四招“迅風(fēng)振秋葉”刺穿心臟——這是十凈集真正的威力,殺人之刀,殺人之招,用最殘酷的刀法收割人命,十酷之后,便是十凈。
花一棠癱坐在地上,徹底傻了。
林隨安在殺人!在飛快地殺人!!
一招一個,一刀一個,刀光所到之處,人命如草芥,血光如潑墨,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那些金羽衛(wèi)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不過片刻之間,所有的金羽衛(wèi)都?變成了尸體、斷掉的四肢、翻滾的頭顱、流淌的內(nèi)臟——、
血海和火光之中,黑衣少女提著詭綠色的橫刀,微微仰著頭,看著夜空,風(fēng)吹落她身?上的血,滴答、滴答,好像赤紅色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