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趙歌云和鐘晨一輛車。
趙歌云看著前面平緩行駛的車輛，扭過頭問開車的鐘晨：“晨晨，我沒看錯吧？紀總親自送？”
鐘晨也驚訝，
“沒看錯�！�
再一想，
人家前幾天才送孩子媽過去，今天再送也沒什么奇怪。
趙歌云邊消化邊給宋檀發(fā)消息：【你老公跟我們一塊過去。】
宋檀：【什么老公，別胡說八道�！�
宋檀：【他過來干嘛？】
趙歌云：【不知道，
可能想去看你？】
宋檀：【......】
另一邊車上，四歲小姑娘不習(xí)慣長途坐車，剛出首都市區(qū)就昏昏欲睡。
車上的毯子上次給她媽拿走了，
紀復(fù)西只能脫下自己的西服給她蓋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宋初晴哼唧一聲，翹起腳，
頭快歪成直角。
十分鐘里西服掉了三次，
紀復(fù)西撿了三次。
睡著的宋初晴是小魔王，
睡前乖乖的好好的，
可睡不到兩分鐘一定會踢被子，再夾著被子睡，給她掰平，
一分鐘后就又恢復(fù)原樣，
哄睡的那兩晚最后二十分鐘他都在給她蓋被子。
李叔從后視鏡里看見這豪爽睡姿，
露出笑容，“小姑娘真是不像紀總你，
我記得你小時候睡覺可文靜了，一動不帶動，睡著什么樣子，
醒來還是什么樣�！�
莊誠接話：“可能比較像宋小姐�！�
李叔：“有可能，這孩子啊不像爸就像媽，
紀總你說是不是？”
紀復(fù)西目光從終于安分點的宋初晴身上收回。
記不清了，好像是，她媽和她一樣。
僅有的一晚中途醒過兩回，兩回女人的腳都壓在他身上，好不容易推開，沒一會就又壓上來，手也抱過來，像是把他當(dāng)玩偶，粘得死死。
紀復(fù)西想到這，唇角不由勾起。
睡著了膽子那么大，一清醒就跑，假把戲。
今天沒下雪，但周五，高速車多，開了四個小時才到影視基地。
到時七點多，為避免被拍兩輛車直接開進酒店地下停車場。
宋初晴真睡死了，叫醒后還神志不清地趴在紀復(fù)西身上。
趙歌云看看父女倆，禮貌問：“紀總要不要上去坐坐？司機開那么久的車也累，休息一下�！�
紀復(fù)西沉吟片刻，對莊誠說：“去訂房，明天回。”
飯局已經(jīng)推掉，而且晚上還要哄睡，來都來了，住一晚無妨。
莊誠：“好的紀總�！�
先把宋初晴和行李送上宋檀房間，小姑娘漸漸清醒，叫嚷著要去看媽媽，趙歌云便問：“紀總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不方便，紀復(fù)西不會去，“你們?nèi)ァ！?br />
趙歌云也不太想帶著這位大佬，不然還要一頓解釋，“那好吧，這邊條件艱苦，紀總您要吃飯的話可以去酒店斜對面的飯店，也可以叫外賣�！�
“好，謝謝�！�
宋初晴滿腦子陷入要見到媽媽的喜悅當(dāng)中，顧不得他，高興揮手，“爸爸，你在這里乖乖等我和媽媽回來噢�！�
“好�！�
三人離開，去訂房間的莊誠也回來了。
影視基地酒店標準自然沒有首都那么好，最好的套房已經(jīng)被常駐演員訂走，只剩下幾間標準大床房。
莊誠小心問：“紀總，我們要不要換一家酒店？”
“不用，就大床房�！�
“好的�！�
可等推開大床房房門，男人眉心擰起。
空間狹窄，空氣里滿是霉味廁所味，床品硬得直挺挺。
身后莊誠瑟瑟發(fā)抖，“要不......我再去看看其他酒店？”
“去�！�
......
宋檀今天有夜戲。
趙歌云三人到的時候棚里還在拍，桃桃出來接，一見宋初晴立即淪陷。
縮小版宋檀，漂亮得不像話，睫毛翹上天，一雙大眼一眨一眨，水靈靈的，像精靈一樣。
但宋初晴有點害羞，縮在趙歌云懷里。
趙歌云給她介紹：“小初別怕，這是桃桃姐姐，是你媽媽的助理�！�
宋初晴這才大起膽子喊人：“桃桃姐姐好�！�
“你好你好�！�
桃桃心里尖叫，聲音也好聽，軟萌得不行，想生一個！
按下生娃的沖動，桃桃說：“檀姐還有兩場戲，估計要等半小時。”
“沒事�！壁w歌云交代，“你訂個餐廳，等會一起吃飯。”
“好的，要叫上導(dǎo)演或者男主嗎？”
“不用，今天就我們吃�！壁w歌云一想，補充：“加三個位，備用�！�
“嗯�！�
一起進去，棚里各種設(shè)備燈光，宋初晴看花眼。
她們來到導(dǎo)演身后，找到空隙往里看。
現(xiàn)場安靜，沒人說話，注意力全神貫注放在攝影機前的演員身上。
今天是親情戲，與愛情戲夢境里男主的貼心溫柔相反，《大夢》夢境里的女主父母可怕得令人窒息，身為姐姐的女主被吸干血去養(yǎng)家人，女主痛苦不堪卻又割舍不斷。
最后兩場戲是女主與父母爆發(fā)爭吵，女主再一次陷入父母的指責(zé)與pua中，女主意識覺醒，再一睜眼回到現(xiàn)實，處理夢境里的情緒。
趙歌云幾人到時女主角正和父母爭執(zhí)，宋檀入了戲，淚眼朦朧，淚水掛在眼眶里將掉未掉，低低控訴：“你們眼里的滿分是一千分還是一萬分？你們需要的是女兒還是供養(yǎng)機器？”
“小時候鄰居家......”
女主角回憶過往，一大段流利臺詞后淚水恰到好處地滑落，“你們都舍不得演一下，我現(xiàn)在發(fā)著燒，就因為沒有回復(fù)你們信息，你們追上門來，一開口就問我要錢.....”
情緒爆發(fā)，女主聲淚俱下，表情動容。
女主父母啞然無聲。
現(xiàn)場同樣人人屏息，有人默默吸吸鼻子。
這里父母應(yīng)該要接戲，可演員似乎忘記臺詞，方導(dǎo)沒喊停。
宋檀軟了身子，跌坐在地，捂起臉哭。
戲外趙歌云慢慢察覺不對勁，一轉(zhuǎn)眼，懷里小不點也哭得梨花帶雨，趙歌云趕緊捂住她嘴哄：“小初別怕，媽媽是在演戲，等會就好了�！�
宋初晴眼淚掉下來，直直看著她，趙歌云小聲說：“不能大聲，會影響媽媽。”
女孩點頭，趙歌云這才松開。
宋初晴乖乖的沒說話，埋頭在她肩上細細嗚咽。
趙歌云本來也沉浸在戲中，現(xiàn)在被這個小姑娘搞懵，一個四歲小女孩情緒也這么飽滿？該不會遺傳她媽演技了吧？
一兩分鐘，方導(dǎo)終于喊卡，“好了，準備下一條，補妝�！�
有幾分鐘休息，不過下一條宋檀還要準備，趙歌云跟方導(dǎo)簡單打個招呼，沒去打擾。
可母女倆似乎心有靈犀，無數(shù)鏡頭下的宋檀精準看過來，滿是淚花的臉朝她們溫和一笑，揮手，但沒有再多動作了，繼續(xù)讓化妝師補妝。
趙歌云開口安慰另一個小宋檀，“小初知道媽媽在做什么嗎？”
小宋檀微微緩過來，搖頭，嗓音還啞啞：“不知道�！�
“媽媽是演員，在演戲。”
“媽媽不是導(dǎo)演嗎？”
這個......“現(xiàn)在還不是，現(xiàn)在是演員，是明星。”
宋初晴心里哦了聲，是明星，那李可可知道肯定要纏著她問，她最喜歡明星。
“我們再等等，媽媽很快結(jié)束�！�
“嗯�！�
下場戲也在棚里，就在隔壁，幾乎不用移動。
A，現(xiàn)場再次寂靜。
趙歌云抱著孩子繼續(xù)安靜看。
過一會，宋初晴突然指著一個方向驚喜喊：“是爸爸！”
趙歌云沿她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不知什么時候過來的紀復(fù)西，一激靈，立馬又捂住她嘴巴，再四處張望。
還好小姑娘聲音不大，周圍也沒什么人，不然今天完蛋。
“寶寶，不能喊爸爸�！�
“為什么呀�！�
“因為......”趙歌云欲哭無淚，“因為要是有人知道小初和爸爸的關(guān)系，他們會做壞事，所以我們要暫時保密�！�
宋初晴其實不太懂，不過她是聽話的寶寶，既然歌云阿姨說不能說，那一定是不能說。
她再默默看向不遠處爸爸，心里一笑，嘻嘻，爸爸也在專心看媽媽演戲呢。
紀復(fù)西三分鐘前到的，因為難以忍受酒店房間的味道以及環(huán)境。
來時這一場戲剛開始，他沒驚動任何人，只站在一邊看。
攝影機下只有宋檀一個人，眼眶通紅，顯然剛哭過，她像是從夢中蘇醒，茫然無措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
她伸出手在空氣中抓了抓，卻什么都抓不到。
又安靜坐了半分鐘，她下床，腳步沉重，走到梳妝臺前將象征什么的東西扔進垃圾桶。
剛要轉(zhuǎn)身，又收回腳步將垃圾袋提出來，走到門外扔進小區(qū)垃圾桶，一套動作干脆利落。
片場內(nèi)安靜，人群視線都跟著她。
連同紀復(fù)西。
攝影機下的人熟悉又陌生，臉是熟悉的，但她不是宋檀，是另一個女人。
他對于電影演戲不熟，不過這一刻也能感受到什么她身上散發(fā)的憂傷，再望去，輕易從她眼底看清一絲絕望后的輕松，眼眸間的轉(zhuǎn)變輕微細膩，又真實，真實得不像演戲，仿佛能從某一個恍神間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紀復(fù)西一時竟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她？又驚奇，為什么一個人能完全扮演另一個人？
這一場戲大概兩分鐘，一條過。
方導(dǎo)通過對講機喊：“好了，收工！”
這一場沒有上一場那么沉重，人群爆發(fā)出下班的歡呼。
現(xiàn)場制片這才發(fā)現(xiàn)隱在人群中的紀復(fù)西，誠惶誠恐來到跟前：“紀總您怎么來了？”
紀復(fù)西目光從背對人群撫著心口干嘔的女人身上移出，淺聲答，“正好有事�！�
制片回頭喊方導(dǎo)，方導(dǎo)看見人也驚訝，“紀總？”
紀復(fù)西頷首，“方導(dǎo)�！�
方導(dǎo)和制片一對視，做出決定，“正好今天收工早，紀總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個飯？叫上我們男女主�！�
紀復(fù)西視線越過去，幾步外宋檀已經(jīng)抱上女兒。
他點點頭，“可以�！�
方導(dǎo)便往回揮手，“宋檀，來�！�
又對身邊副導(dǎo)說：“去把裴凌喊來�！�
宋檀剛剛只看到趙歌云和宋初晴，不知道他來，也不知道趙歌云交代過，低聲在女兒耳邊說：“寶寶，等會不能喊爸爸，要裝作不認識�！�
“嗯嗯，歌云阿姨告訴我了，我知道�！�
“乖�！�
倆人走過去，宋檀問好：“紀總�！�
紀復(fù)西眸光掃過母女倆，只點頭，沒說話。
方導(dǎo)第一次見宋初晴，“這是你女兒��？”
宋檀拍拍她小肩膀，宋初晴偷偷看了眼爸爸，再喊人：“叔叔伯伯們好�！�
“哎喲真乖�！�
制片：“那紀總我們走吧，已經(jīng)訂好餐廳�！�
“好。”
餐廳離劇組不遠，在影視基地混，老板服務(wù)員都已經(jīng)對明星藝人祛魅。
不過今天看見抱著孩子的宋檀都多看了兩眼，宋檀把女兒的頭摁進懷里，不讓他們看見，直接進包廂。
一一落座，紀復(fù)西依然坐的主位，宋檀和他中間隔著一個方導(dǎo)。
七七八八來了一桌人，介紹一圈，方導(dǎo)問：“紀總怎么有空過來？”
“有點事路過，在這邊歇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