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她被撿回去，又做了什么好事了，還不是一步步威脅著她的地位。

    她的丈夫沒了，來到京城里找靠山，本以為硬撐著不進宮，在陸景域心中保持特殊的地位，就能夠把所有人玩弄于手掌之中，以一個商戶寡婦的身份，成為所有人不敢惹的存在。

    可程嘉如的計劃還沒有徹底實行，就已經(jīng)遇到了這么多的困局。

    一想到那個戲班子，程嘉如就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他們一天沒回來，一天沒有見到好端端的林明慎，程嘉如就沒法放下心來。

    她尤其后悔當時太過沖動，跟林明慎扯在了一起。

    那個男人的野心她是看得到的。

    她當時不過是冷眼旁觀。

    對她而言，兩個人都有相應(yīng)的利用價值，不管誰登上了那個位置，對她都有利。

    而且她有把握，林明慎要是登上那個位置，她可以憑借手里的一些籌碼，當上皇后。

    那樣獨一無二的存在，沒有一個女人不為之向往。

    可陸景域不再是當年那個少年了，他的手段有多么狠辣，程嘉如是有所耳聞的，只不過她裝不知道。

    畢竟對她有利的事，她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一次關(guān)系到她了，被陸景域一問，程嘉如的表情變得無比的僵硬。

    “怎么了？我不過是問一句，你不用擔心。那個戲班子在宮里面好著呢，從你手底下出去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要不然不會把慕寧哄得服服帖帖�！�

    她的反應(yīng)落入了陸景域的眼中，他安慰道。

    程嘉如仔細觀察著陸景域的神情，他與同往日好像沒有什么區(qū)別。

    對待她的表情還是溫和的，善意的。

    程嘉如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她真是太容易露餡了。

    這幾年在后宅中她過得舒舒服服的，丈夫只有她一個人，她想要什么，他會立即為她弄到。

    惹得她不再愿意往深了動腦子，去想一些深刻的問題。

    “沒什么，我就是以為那個戲班子沒能夠討好到你的妃子呢，畢竟他們是在宮外的人，比不了宮內(nèi)那些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要是讓你的妃子不高興，那我這個做主子的，肯定也要跟著吃瓜落�！�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是最討厭被人劈頭蓋臉的責問了。不過，我才表現(xiàn)出不太對勁，你就看出來了？”

    陸景域眼睛閃了閃，語氣沒什么變化：“我們認識那么多年了，我對你的脾氣很了解，看你表情不好，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你放心，只要有事，都可以找我。”

    程嘉如表情不自覺變得松動，陸景域跟以往的態(tài)度仿佛的確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

    “你還有空關(guān)心我，到我這里來，不如快去宮里等著。距離你那位寵妃生孩子，應(yīng)該過不了幾個月了吧？”

    的確沒有幾個月了。

    如果不是時間緊迫，陸景域不會選擇徹查。

    孩子即將到來，他不可能把不穩(wěn)定的因素留到后面，養(yǎng)虎為患是最要不得的。

    他要的是斬草除根，誰都別想擋他的路，誰都別想欺負他的孩子和女人。

    陸景域定定看著程嘉如：“真的沒有旁的事嗎？”

    又是一句問話，程嘉如下意識捏緊了手里的帕子。

    很快她恢復了正常，輕笑了一聲：“你到底想跟我說什么呀？你鬧的這么玄乎，搞得我不知道該怎么回你了，還有什么旁的事？”

    陸景域表情變了，語氣也變冷了。

    他此刻是真心實意的失望。

    作為一個皇子，不管是在江湖，還是回到了京城，掌握了天下，他很少能夠得到安寧。

    身邊充滿了爾虞我詐，各種各樣的謀算，對他而言，程嘉如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不可玷污的人。

    他苦心護著她，可她給了他什么？背叛。

    “我自認為對你不薄，你跟林明慎勾結(jié)時，就一點都沒有想起過我嗎？”

    程嘉如嘴角微微勾動了一下，可眼神中不帶任何笑意。

    陸景域第二次試探，她就覺察到了不妙，如今，她竟然有一種另外一只靴子落地的踏實感。

    “為什么要想你，想你如何違背諾言，做一個不守信的人？”

    第1025章

    村女白月光（30）

    陸景域愣了一下，眼底出現(xiàn)了怒色：“你果然還是在怨我沒有把慕寧帶出來，給你換皮�！�

    兩個人都談到這一地步了，程嘉如也很厭煩再去遮遮掩掩，她坦然點頭：“是，就是你說的那般，我就是在怨恨你。你很清楚我這個人多么愛美，我的人毀了，你不快點幫我想對策，既然應(yīng)下了要幫助我，卻又對我不聞不問，還把慕寧捧成了心中寶。不說別的，你對得住我嗎？”

    陸景域像是第一次認識程嘉如。

    在他的心目中，程嘉如是一個高潔的人。

    她永遠都是溫和淡雅大氣的。

    她還是善良無畏的。

    正是因為她的美好特質(zhì)打動了他，陸景域才把年少時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甚至念念不忘到找一個替身，要長得與她相似。

    可程嘉如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這么變了。

    “我說過了，我需要一個孩子來穩(wěn)住朝堂，這個孩子很重要。類似的話，我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你竟然還在怨恨我，只要孩子生下來，你的事我一定會全心去做�！�

    程嘉如直接一揮手，懶得再跟他勾勾扯扯了，她只笑著說：“行了，別裝了，在你的心目中，我早就不是那個最重要的人了，你如今在裝給誰看？你的那位妃子在宮里養(yǎng)胎，她可不知道你在對著昔日的情人表達對她的在意。”

    程嘉如這番話惹怒了陸景域：“你不必在這里刻薄。我原本是想給你一個機會。實話告訴你吧，林明慎早就死了，在他被認出來以后，我就把他給處死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我也全部找出來，關(guān)押住了�！�

    “你手底下的那些人都被打入天牢了，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你的那些丫鬟仆人們，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程嘉如的表情終于變了。

    她當然發(fā)現(xiàn)了，外面那么寂靜，她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陸景域告知了她真相，她這才明白，自己已經(jīng)無路可逃了。

    比起聽陸景域在這里扯東扯西，她還不如想一個體面的了結(jié)方式。

    程嘉如看著陸景域，她打算先問他要怎么做。

    “既然一切都敗露了，你又何必在這里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實話告訴你，林明慎來找我，我能夠跟他暗地里來往，就是因為他在真心為我考慮，想法子給我治身上的傷�！�

    “他沒有像你那樣只許諾了不做，他是真做了的�！�

    陸景域臉色陰沉下來，他不知道為什么程嘉如非要揪住這一個點說來說去。

    程嘉如在忌憚他，他也在失望。

    “林明慎是什么人，你本應(yīng)能想到。他一進入京城，要干什么，你自然能猜明白。你能猜出來，還要與他狼狽為奸，只因為你身上的傷沒有治好，他能夠幫你。比起朕的皇位來，好像你身上的傷更重要些，朕說的對嗎？”

    陸景域這些話是一句一句擠出來的，他真是沒有想到程嘉如會變成這般模樣。

    兩個人如今的對峙，讓曾經(jīng)并肩攜手的過去，成了大大的笑話。

    “對，那又有什么不對，皇上應(yīng)該能看出來了，我只看著自己，旁人都可以利用，包括你。”

    陸景域后退了一步。

    程嘉如對話再度洗刷了他對她的印象。

    他小時候最討厭蛇蝎有心機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把他差點害得連逃都逃不了。

    正是因為童年的陰影，陸景域才把程嘉如默默放在了心中。

    她與那些庸俗有心機的女人完全不同。

    如今他再回頭看，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人？

    程嘉如不也毫不猶豫地背叛了他嗎？

    “我會有什么下場？”

    程嘉如看向陸景域。

    她想看看，往日兩個人的情分到底值多少錢。

    “流放三千里�！�

    陸景域早就想到這一步了，沒想到它來的這么快。

    讓他把昔日唯一喜歡過的女子處死，陸景域自然是做不到的，那就流放好了。

    “三千里，說不定我過不了多少天就累死在路上了，陸景域，你的心怎么變得這么狠了？”

    “朕沒有殺你，你應(yīng)當感謝朕，而不是在這里說這些�！�

    程嘉如冷笑起來：“我為什么要感謝你，我就沒打算感謝你�！�

    陸景域臉色更冷了：“你與我們初見時，還真是判若兩人。”

    程嘉如不瞞他：“那自然是因為往日里我都是裝的。你還真以為我一個富貴大小姐，會突然在江湖上歷練，突然遇到了你，接連幾次救你？這世上真有這么巧合的事嗎？”

    陸景域的臉色驟然間變得極為恐怖，他死死地盯著程嘉如：“你在說什么？”

    “我在笑你真是太單純了，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讓家里的仆人給你做一些吃食，你就念念不忘。我的丈夫沒了，你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陸景域，你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怎么好意思向我擺出這副臉色來呢？”

    陸景域掐住了程嘉如的脖子：“你再說一遍？”

    那是他最想珍藏起來的記憶，如果這些都是別人謀劃的，那他是有多么可悲！

    程嘉如反而笑得越加的猖狂：“我都快死了，也不想瞞你了，你對我本就沒有男女之情了，不必裝的像受害人一般。我當時不過計劃著救你一命，結(jié)個善緣而已。畢竟你作為一個皇子，無能到被驅(qū)逐到江湖，利用價值不大。誰能想到你后來異軍突圍，竟然當上了皇帝。”

    “不過你不必太過于傷心了，林明慎那個人同樣如此，我能跟他扯上聯(lián)系，讓他對我念念不忘，也都是我精心謀劃的。”

    “你們兩個人，半斤八兩�！�

    陸景域的臉色扭曲到了極致。

    他容忍程嘉如，就是顧念兩個人往日的舊情。

    可程嘉如在說些什么，這都是她計劃好的？

    那他算什么？

    他算什么！

    程嘉如看出了陸景域平靜表情下的崩潰，笑得越加的肆意。

    說完之后，程嘉如從容地咬破了藏在牙里的毒藥。

    第1027章

    村女白月光（31）

    然而，藥在發(fā)作過程中，陸景域突然笑起來，他瞇著眼看她，眼神中的瘋狂顯而易見。

    一個愛慕了那么多年的女子，突然告訴他，她沒有喜歡過他，全部都是利用。

    語言的威力，不亞于滅頂之災(zāi)。

    程嘉如知道陸景域的軟肋，他又何嘗不知道她的。

    他趕在程嘉如咽氣前，緩緩說道：“你如此有自知之明，朕不會虧待了你。你死之后，你的父母，你在乎的那些手下，都會去陪你，陰曹地府，你們有伴了。”

    程嘉如聽了他的話，睜大了眼睛，可她哪怕伸出手，也說不出話來了。

    血液從她的口中瘋狂流出。

    沒過多久，她就氣絕而亡。

    她死不瞑目。

    除了她的丈夫，程嘉如最在乎她的得力手下和家里人，陸景域一向說到做到，那些人絕對活不成了，她又怎能安然閉上眼？

    曾經(jīng)被他如珠如寶對待的人死在他的面前，陸景域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沒有再看程嘉如，只慢慢地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今日他所得知的一切消息，把他少年時最后一絲美好都碾滅了。

    直到回到宮里，陸景域還是有些茫然。

    程嘉如不過是在利用他，那他連一個真心喜歡他的人都遇不到嗎？

    “皇上，你在發(fā)什么瘋呢？站在那里干什么？我們打算吃飯了，你要不要過來用一些？”

    理智被喚回，陸景域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人。

    慕寧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還挺著個大肚子。

    她懷了孕，打扮得越加柔美，可眼神依舊是明亮清澈的。

    這個女子，陪他走過了許多許多年，如今還懷著他的孩子。

    她在關(guān)切他，擔心他。

    陸景域張了張嘴，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還好有你，還好有你……”

    說著說著，他就把慕寧抱進了懷里。

    他抱的很小心，卻很用力。

    慕寧裝出一臉的茫然：“皇上，你到底吃不吃飯，趁著飯點來到這里，難不成是為了抱我一下？”

    明明她談?wù)摰木褪瞧胀ǖ氖�，陸景域�?nèi)心卻得到了久違的安慰。

    經(jīng)過這一次沉重的打擊，陸景域終于慢慢認清。

    他的確喜歡過程嘉如，甚至不止是喜歡。

    但他喜歡的是那年純潔又善良的程嘉如，喜歡的是自己制造的一個影子。

    那個影子伴隨著他度過了最痛苦的歲月。

    浮生如夢，一朝夢醒，他終于發(fā)現(xiàn)，明明面前的人，才是最應(yīng)該珍惜的人。

    陸景域幡然醒悟后，看到慕寧，自然是覺得她哪里都好。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溫柔的弧度：“自然是來陪你吃飯，孩子鬧你了嗎？”

    他小心扶著慕寧往內(nèi)室走，姿態(tài)要多么小心就有多小心。

    那些宮女太監(jiān)們頭都不敢抬。

    他們哪里看到過一個帝王對一個妃子那么用心。

    “當然沒有鬧我，我最近睡得很好，吃的很好，您就不用太關(guān)心了，您要是真擔心我，那就多為我淘一些話本子過來，之前的都看完了�！�

    陸景域本來還沉浸在那種被欺騙的劇痛中，沒徹底恢復過來，一聽慕寧要話本子，他的嘴角不自覺勾起了一抹微笑。

    “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

    “秦岸，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陛下十分的不對勁，他太纏著我了吧，平時他總會在御書房多待幾個時辰的，如今他簡直像是變了個人，下朝就陪伴著我，我一日的自由都沒了。”

    如今慕寧跟秦暗見面越來越不需要隱蔽了，正好陸景域有事，慕寧就假意跟他吐槽。

    一聽慕寧提起陸景域，秦暗的表情微微繃緊。

    他是男人，比慕寧更了解陸景域。

    陸景域跟程嘉如的事，他有所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