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是今日,是要去尋姨夫考校的日子。”
蘇容妘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想了想才記起,裴涿邂給宣穆那本書后,說要宣穆三日尋他一次。
她一拍腦門,竟是把這一茬給忘了,要是早記得如此,昨日回府時就不該招惹他,老老實實下馬車就是了。
可對上宣穆為難的眸光,她想,等下還是她率先去尋裴涿邂賠罪罷,只盼他能好好為宣穆考校,別把對她的不喜遷怒在宣穆身上。
她不是很有底氣地安慰他:“沒事的,你裴姨夫會好好考校你的。”
頓了頓,她不敢應(yīng)承的太死,又填了一句:“不過裴姨夫平日里公務(wù)繁忙,今日也說不準沒空,咱們也別急,好嗎?”
宣穆十分乖巧聽話地點點頭,回去繼續(xù)拿起書本來溫書,只是視線時不時的,總要朝著裴涿邂所住閣樓看上兩眼。
蘇容妘不愿叫他失望,便將注意全部放在閣樓那邊,直到依稀看見閣樓之中的人影,這才鼓起勇氣,硬著頭皮出了門。
閣樓下的守衛(wèi)看見她時,神色有些微妙,她也不知是不是這些人也知曉裴涿邂厭惡她,她只能強撐起一個笑來:“小哥能否幫我通報一下,我是來給妹夫賠罪的�!�
守衛(wèi)應(yīng)了一聲就上樓去,倒是比蘇容妘想得要容易些。
她站在樓下等得有些緊張,守衛(wèi)回稟要帶她入閣樓時,叫這感覺尤為嚴重些。
蘇容妘緩步上樓,卻是因這緊張,險些撞到二樓的屏風(fēng)上。
裴涿邂正坐在桌案前,聽到她傳過來的動靜,視線倒是不由得落在了她身上:“蘇姑娘第一次來時,猶入無人之境,如今第二次來此,卻是莽撞起來了�!�
蘇容妘清了清嗓子,悻悻然上前幾步。
迎著裴涿邂打量的眸光,她硬著頭皮俯了俯身:“問妹夫安,我今日來是為了賠罪的,昨日在馬車之中,冒犯了妹夫,還望妹夫大人不計小人過。”
裴涿邂攥握著狼毫筆的手緊了緊,面上卻無半點波瀾,在公文處如常落筆。
“怎么,怕我出手傷了薛統(tǒng)領(lǐng)。”
“不是�!碧K容妘清了清嗓子,“只是覺得大人之前的事與孩子無關(guān),宣穆這幾日很期待妹夫的考校,還請妹夫莫要遷怒他�!�
頓了頓,她又填了一句:“我與薛夷淵沒什么牽扯,還請妹夫日后莫要說那種話了,薛夷淵如今尚未娶,日后也是要議親的,若是叫人知曉他同我有牽扯,與他不好。”
裴涿邂猛地將手中公文合上,聲音冷冷傳入蘇容妘耳中。
“蘇姑娘當真善解人意,處處為他著想。”
第七十二章
他定會是個嚴父
裴涿邂漠然瞧著她:“蘇姑娘有為他擔心的功夫,到不如多為自己想一想,日后能嫁到什么樣的人家去�!�
蘇容妘能聽出來裴涿邂語氣不善,但他卻未曾將考校宣穆的事一口回絕。
她沒露出半點不好的脾氣來,對著裴涿邂勾起一抹笑:“多謝妹夫掛心,我心中也有分寸,定不會牽扯到裴府來。”
她看著裴涿邂神情,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沉,也分辨不出他如今究竟是個何種心緒,只能繼續(xù)問:“宣穆這幾日讀書都認真的很,不知妹夫現(xiàn)下可有空宣他上來?”
裴涿邂眸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她一圈。
“蘇姑娘既說來賠罪,便是空著手來的?”
蘇容妘分不清他這話是認真的,還是戲謔亦或者嘲弄。
“不瞞妹夫,我確實拿不出什么像樣的賠罪禮,可妹夫有如此家業(yè),想來我無論拿出什么來,也怕是入不得妹夫的眼,便唯有一顆真心,望妹夫?qū)捜菹啻!?br />
裴涿邂眉心動了動,視線倒是下意識從她唇上一點點向下,最后落到胸口處。
他立即回轉(zhuǎn)過頭來,長睫湮沒眼底神色:“花言巧語�!�
他緩緩翻動公文,指節(jié)卻是稍稍用了些力道:“叫宣穆用過晚膳后來此�!�
蘇容妘懸著的一口氣當即松懈了下來,唇角揚起一個笑來,又是俯身施了個大禮:“多謝妹夫�!�
她當即回身下閣樓去,要快些將這個消息告訴宣穆。
裴涿邂聽著她離開的腳步聲,這才重新將視線投到她的背影上。
他很少見蘇容妘露出這樣神色,她心懷算計入裴家,分明應(yīng)該似旁人那般一臉諂媚,竭盡所能要撬來接觸到的所有好東西。
可不知是她藏的太深還是如何,她對裴家沒什么好臉色,似是有人虧待她一般,每每見到她,她的冷淡配在她容色不俗的臉上,似朵難以采擷的高嶺之花般冷艷奪目。
他曾窺得蘇容妘面對宣穆時的溫柔,也曾偶然見她笑得明媚,方才他卻是第一次見到她當著自己的面笑的欣喜與期待。
僅僅因為他的一句話。
裴涿邂挑了挑眉,似是莫名堵在心口處的一口郁氣消散了不少,叫他翻閱公文也更快了起來。
晚飯過后,蘇容妘帶著宣穆到了閣樓下,守衛(wèi)似是早得了命,見他們來時未曾阻攔,只是她很是識相地未曾跟著宣穆上樓,也松開了拉著他的手。
“娘親在下面等著你�!�
宣穆離開娘親有些不安,一張小臉嚴肅起來:“娘親為何不跟宣穆在一起?”
蘇容妘不想叫大人的事影響到孩子,又怕自己出現(xiàn)在裴涿邂面前會惹得他不快。
她想了想,伸手指了指頭頂一輪圓月:“學(xué)問一事太過無趣,我還是在外面賞賞月罷�!�
宣穆雖是不舍,但只能松開娘親的手,上樓前還囑咐一句不叫她亂跑。
蘇容妘就站在守衛(wèi)身旁,揪著旁邊的葉子出神。
倒是沒過多久,宣穆從閣樓之中跑了下來,蘇容妘以為是要回去了,剛想問他為何這般快,卻見宣穆過來拉上她的手,牽著她往閣樓里走:“娘親,裴姨夫叫你上去,有話要同你說�!�
蘇容妘意外抬眸:“什么話?”
宣穆?lián)蠐项^,一邊拉著她走的飛快,一邊道:“我也不知,姨夫不告訴我。”
蘇容妘被他一路拉上了樓,打眼便看見裴涿邂墨發(fā)半束坐在桌案前,素色常服更襯得他似如玉公子,只是周身肅冷之氣叫人不敢靠近。
許是聽到了自己的腳步,他側(cè)眸看她,示意她坐到桌案對面去。
蘇容妘心中一團霧水,順從地坐到對面去。
裴涿邂長指抽出一張紙來遞到她面前,上面是宣穆的字。
“今日考校尚可,但他如今正是讀書的年紀,莫要被一時的貪玩所耽擱�!�
裴涿邂眸色晦暗,說的便是白日里她待著宣穆出去一事。
出去一次,便牽扯了外姓之人,既如此還是少出去的好。
只是蘇容妘心中并不贊同,宣穆如今不過五歲,這個年紀若是不貪玩,難不成要等到知天命的年紀再玩?
可是看著裴涿邂嚴厲的模樣,她將心里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畢竟裴家的麒麟子定是自小便以書為伴,他這般自律自省,想來也是不知玩樂為何物。
見她不說話,裴涿邂眉心動了動:“怎么,不愿?”
蘇容妘怕他動怒,忙搖搖頭,輕咳兩聲解釋道:“只是有些不適應(yīng)罷了,畢竟這么多年來,都是我一人帶他�!�
她一個人帶、一個人教、一個人養(yǎng),旁人自是不會對她如何養(yǎng)育孩子來指手畫腳。
裴涿邂輕抿了口茶,斂去眸中情緒:“日后他早晚會有繼父,教子之事不能馬虎,但凡對他上心,便不會帶他耽于玩樂,嚴父出孝子,慈母多敗兒�!�
蘇容妘咬了咬牙,這才沒就此把心里那些不好聽的話說出來。
她伸手撫了撫自己的手腕,慢條斯理道:“妹夫如今膝下無一子半女,倒是比我這個做了五年母親的人的還要知曉如何教子�!�
裴涿邂眉心微動,也聽出了她話中隱隱的反駁。
他不自覺唇角微勾,但很快收斂神色,沉聲道:“宣穆如今正是開蒙的年歲,我即便是教導(dǎo),也無法似學(xué)堂之中的先生般將一整日的時間投進去,故而,我有心為他尋為先生�!�
陡然來的驚喜給蘇容妘砸得有些懵:“當真?”
“自然�!迸徜缅庥^她神色,緩緩開口,“盧先生圣明響徹京都,我曾與他探討學(xué)問,此人見解獨到,可為良詩,只是入他門下前會有考校,我觀宣穆天資,應(yīng)當沒什么問題,明日我派人撥一輛馬車給你,你親自帶他去�!�
蘇容妘忙點頭,自是明白他意思。
畢竟宣穆是自己的孩子,與裴家無關(guān),裴涿邂能做到這份上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也斷然沒有親自為宣穆出面的道理。
只是蘇容妘陡然想到,若是宣穆能在京都之中讀書,好雖好,可這便說明,即便是薛夷淵有辦法送她和宣穆離去,她也不能走,要就此留在京都之中。
只要在京都,她便不可能擺脫嫡妹的安排,嫡妹玉石俱焚的手段她根本不敢去賭。
她面上的驚喜稍稍回落,她這反應(yīng),都是叫裴涿邂面色稍稍冷了下來。
“怎么,你不愿?”
第七十三章
他不像是你的孩子
蘇容妘被裴涿懈的話拉回了神色,看著他冷肅的面容,察覺他可能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
她忙道:“并非是不愿,只是有些意外�!�
裴涿邂看了宣穆一眼,幽幽道:“若你不愿也無所謂,我只是惜才,不愿這般好的天賦在你手中就此湮沒�!�
蘇容妘一噎,雖覺得自己已經(jīng)盡可能給宣穆最好的,但比起什么京都之中的盧先生,她做的那些倒是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這時候一直未曾說話的宣穆倒是用他的小手握住了蘇容妘:“娘親待我很好,自小到大未曾虧待過我,還請姨夫莫要這般說,娘親會傷心的�!�
蘇容妘一愣,但卻對宣穆的維護十分受用,當即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裴涿邂挑挑眉,倒是沒就此多說什么,只是繼續(xù)道:“如今不可高興過了頭,今夜還是少睡兩個時辰,將這本書都溫透才行。”
他看向宣穆,聲音依舊嚴肅:“不可懈怠,你如今的年歲,即便是有所問答不上來也無妨,實話實說,盡力而為�!�
宣穆?lián)P起小臉,認真點了點頭。
裴涿邂神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些,滿意點頭:“宣穆倒是不像蘇姑娘的孩子�!�
蘇容妘原本很是欣慰地看著宣穆,卻被他突然說出的這話驚了一瞬,心都漏跳了一拍。
但她抬眸看到裴涿邂不似有什么懷疑的模樣,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這話是因為頗為欣賞宣穆,覺得她性子,養(yǎng)不處這樣好的孩子。
蘇容妘冷笑兩聲,滿不在意道:“像不像的,他也照樣是我的孩子。”
裴涿邂抿了口冷茶,看著蘇容妘這副不叫自己吃虧的模樣,倒是輕笑一聲,直接叫宣穆回去溫書。
二人走后,他臨窗坐在桌案邊,等視線挪移到窗外時,正好看見蘇容妘點了燭火,陪在讀書的宣穆身旁。
裴涿邂的神思也有一瞬的游離,他未曾有子嗣,倒是在宣穆身上體會到了這種為人父的感覺。
這感覺很微妙,似是有無形的責任落于肩頭,又莫名有些期待,自己日后的子嗣會不會也似宣穆這般聰慧。
今夜月色確實很好,圓月高懸連撒下來的光都柔和不少。
一夜平安過去,次日一早,蘇容妘便準備好了帶宣穆出門去。
馬車已經(jīng)備好,內(nèi)里也準備了吃食與水,蘇容妘也忍不住想,裴涿邂還當真是喜歡孩子,此前她上過裴涿邂的馬車兩次,內(nèi)里都是干干凈凈,可未曾見什么吃食,如今倒是給宣穆都備上了。
馬車一路行到書院,宣穆面色正常,倒是給蘇容妘緊張的嗓子發(fā)干,連喝了好幾口水。
甚至還得宣穆來安撫她:“娘親莫要緊張,只是考兩句學(xué)問罷了,成與不成都沒關(guān)系�!�
蘇容妘哭笑不得:“你娘我緊張得心都要吐出來了,你倒是看得開,是你讀書還是我讀書�。俊�
她在宣穆小腦袋上戳了兩下,倒是很期待他梳上書童的兩角鬟鬢,該是什么模樣。
她從前也見過阿垣梳那種發(fā)髻,阿垣模樣生的好,溫潤得好似浸潤過的美玉,疏朗的郎君梳著頗為稚嫩的發(fā)髻,顯得頗為滑稽又可愛,卻又叫她喜歡得緊,移不開眼。
馬車停在,蘇容妘率先一步下馬車,而后才將宣穆給接了下來,只是腳步剛落穩(wěn),便能感受到周遭的眸光。
今日來的并非只有他們兩個,還有其他官眷夫人帶著孩子,想來都是要受盧先生考校的,可蘇容妘帶著宣穆一身素衣,在一眾官眷之中格外明顯,也自然便遭到了旁人不善的打量。
有一位夫人離盧先生院中的書童很近,張口便道:“盧先生此處,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來的?怎得不叫人攆走了去。”
書童看了看面前矜貴的婦人,又看了看不遠處未曾梳婦人發(fā)髻的女子,最后選擇走到那布衣女子面前。
“這位姑娘,不知可為小公子準備了拜師禮?”
蘇容妘一怔,什么拜師禮,她怎得沒聽裴涿邂提起過?
瞧見她不答話,書童那為數(shù)不多的恭敬與落寞也盡數(shù)褪去。
他站直了起來:“若是誠心來,姑娘怎會空著手?還是就此回罷,盧先生不會見你的�!�
書童作勢要趕人,蘇容妘咬了咬牙,迎著頭皮將宣穆?lián)踉谏砗螅骸拔医袢諄泶_實沒準備什么,但也是因為實在不知還有這個規(guī)矩,可我聽說今日是盧先生考校學(xué)問,能否等考校過后,我再來把拜師禮補上?”
那矜貴婦人當即蹙眉:“我看你出身也并非什么顯貴,如何能教養(yǎng)得出來有品學(xué)的孩子?還是盡快回去罷,莫要耽誤盧先生,做學(xué)文的大士,如何能將時間隨便浪費。”
她轉(zhuǎn)而對著書童開口:“今日來拜師的,皆是京都之中的高門戶,可小門小戶養(yǎng)出來的孩子良莠不齊,哥兒在書院之中一待就是一整日,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這話一出,其他未曾表態(tài)的人也竊竊私語,分明是都不愿意叫自己的孩子與身份不高之人同窗。
書童頂著壓力,直接招招手,便有守衛(wèi)上前來,對著蘇容妘道:“這位姑娘,請罷�!�
蘇容妘面色已經(jīng)開始難看起來,她站著沒動,重重嘆了一口氣:“讓我走可以,但能否由盧先生親自來決斷,我既來了便算是客,如何有隨便被人說上兩句,便要被掃地出門的道理�!�
書童面上更加不耐:“我們先生是名家大士,哪里有功夫見你?快走罷姑娘。”
蘇容妘不服氣,還要再說,可宣穆卻拉了拉她:“娘親,咱們還是走罷�!�
他這話一出,方才發(fā)難的婦人當即瞪圓了眼睛:“娘親?這位姑娘如今分明還是未嫁女打扮,如何就成了人娘親?”
她詫異的眼眸之中透著些厭惡,帶著孩子靠遠了幾步,似是蘇容妘是什么沾染了便會污濁自身的毒瘤。
“這種不清不白的身份,如何能入得了盧先生的師門啊?”
第七十四章
你嫁我,我跟孩子姓
彼時周圍人的視線全部都落在了蘇容妘身上,高門之人說話自是不如尋常鄉(xiāng)野百姓言語難聽。
但蘇容妘還是照著一如既往的習(xí)慣,將宣穆拉入懷中來,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她微微嘆氣一聲,也沒再說什么,只帶著他往馬車上走,可剛轉(zhuǎn)身,便對視上一雙好看的眉眼。
只是那眼中含著怒意與心疼。
薛夷淵環(huán)抱著劍上前幾步,難得感受到他身上因怒意而凜冽肆起的寒意:“好一個狗眼看人低,這種貨色還來求學(xué)?先回娘胎里學(xué)學(xué)怎么做人罷!”
方才說話的矜貴夫人被他瞪了一眼,面色當即難看起來,只是還沒等開口,薛夷淵便又填了一句:“不對,為娘的便品行不端,兒子能是個什么好貨�!�
他幾步走到蘇容妘面前,威逼的架勢駭?shù)臅肆撕脦撞健?br />
“什么盧先生,不過是貪圖財名之輩,手下養(yǎng)的狗也是沒骨氣的,若是我朝學(xué)子皆出自此人之手,我朝危矣!”
“你、你——”書童指著他,手在顫聲音也在顫。
可薛夷淵卻是多余一個眼神都不曾停留,直接拉著蘇容妘的手便出了這院落。
蘇容妘帶著孩子上了馬車,他便與車夫一同坐在馬車外的欄板上,直接離開了這里將所有閑言碎語都甩在后面。
宣穆雖被捂著耳朵,但這種聲音他怎么可能一點都聽不見?
只是之前經(jīng)歷過這種言語的時候多了,他只能裝作聽不見,否則娘親若是知道了,定會自責傷心。
蘇容妘也不知馬車要去哪,她在馬車之中安靜坐著,她其實并不將那些話放在心上,只是覺得可惜此次機會,宣穆再選先生就得再降一等,也不知裴涿邂還會不會幫忙。
馬車終于停下來了,薛夷淵敲了敲車壁:“下來,我有話同你說。”
宣穆有些緊張地抓緊了她的衣角,蘇容妘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小手:“放心,薛伯父就如同我一樣,永遠不會傷你,也永遠不會傷我。”
宣穆有些緊張地點點頭,這才慢慢將手放開。
蘇容妘下馬車之時,便看見自己似處在林中,薛夷淵正環(huán)臂站在遠處河流旁。
她叫車夫也在此等著,自己提裙下了馬車,幾步走到了薛夷淵身后。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伸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你跟他們生什么氣,不過是些碌碌之輩。”
“這么多年過去,蘇大姑娘什么時候養(yǎng)出了這樣一副好心腸,從前睚眥必報的性子竟是全消磨了去!”
他氣方才那些人,其實也更氣妘娘。
為何她不辯解,她不是最能說嗎?她為何要捂住孩子的耳朵離開,為什么要這么慫?
可身后人沉默片刻,在他等得心急要轉(zhuǎn)過身時,她才終于開了口:“年歲大了,也是做娘親的人,凡是得學(xué)會忍讓著些,他們說那些話都沒什么的,之前我聽過更難聽的,只不過我知道,旁人的嘴是捂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