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男人的手不客氣地從被子下伸進來,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
很快,他抽回手,顧迎清聽見衣物褪去的聲音。
被子被掀開,涼意侵襲而來。
下一秒,她被困在燥熱結(jié)實的胸膛中。
男人身上干凈健康的味道,和若有似乎的酒精余韻讓她心中迷亂,升溫。
遲疑片刻,她溫涼的手攀上男人的臂膀。
這人不太憐香惜玉,也沒耐心,上來就如同和面般,抓著她大肆玩弄于掌心。
顧迎清緊咬著牙,咽回喉嚨里幾欲溢出的聲音,呼吸卻有一下沒一下地掃過他血管跳動的側(cè)頸。
他把玩夠了,欺身而上,虎口掐住她腿窩,一使力便將她腿往上壓折。
顧迎清如夢初醒般睜開眼,驚恐道:“你是誰?”
男人身量高體量大,將她壓得死死的,顧迎清只有一雙手還自由,傾盡全力去推搡他,實際也只是軟弱無力地貼著他胸膛,誰知觸手滾燙,她又驚得猛縮回手。
下一刻便被他單手合捏住兩只手腕,輕松舉過頭頂,按在枕頭上。
“我是誰?”男人貼近,語氣低冷又譏諷,“不認識我你往我床上鉆?”
他說罷便要繼續(xù),長指如鐵禁錮著她,腿抵住她膝蓋,顧迎清雙手被反剪,被迫挺起胸膛,反像是要主動將自己送入他口中。
她掙扎著,帶著哭腔驚駭叫著:“你放開我,我要叫人了!”
男人忽地停下所有動作。
他抬手按開床頭燈,下一秒用力捏住她的臉,虎口抵住她下巴頦。
顧迎清習慣了黑暗,驟然亮起的刺眼光線讓她眼睛酸疼,淚光在眼底打轉(zhuǎn),半天才看清面前這人。
她的臉正被迫朝向光源,男人正借著光線打量她,眼神冷厲,濃眉緊鎖,像在打量一件讓他嫌棄又頭疼的物件。
男人看著燈光映照下這張白皙的臉,唇珠微翹,左邊眉尾一顆小痣。
他低哼:“還說不認識,這不是熟人么?”
顧迎清不敢與之對視,不著痕跡地垂下眼,余光不經(jīng)意掃到他健碩的上身。
分明的肌理,起伏的線條,是她無法與之抗衡的男性力量。
顧迎清覺得肩頭前胸泛起涼意,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被子早已移位,拉起被子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蓋住。
見她被拆穿便一聲不吭,男人嗤道:“剛才不是挺能叫喚的,這會兒怎么成啞巴了?”
顧迎清一手護住被子,一手去掰他掐著自己臉的手,顫巍巍地威脅道:“你最好現(xiàn)在就松手�!�
“不然呢?”
不等顧迎清開口,他便道:“你就要告訴所有人,我強了結(jié)婚當天就克死我那短命侄子的侄媳婦?”
顧迎清心里一窒。
他語氣輕松淡然,甚至帶著幾分調(diào)笑,可那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帶著刺骨寒意的冰刃。
他忽然逼近,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干到底,省得你白費一番苦心,我還要白擔這罪名,你說呢?”
他說著便一把扯了她身上的遮擋。
“程越生你敢!”顧迎清捂住自己,抖著聲音威脅。
“不是不認識?”程越生起身,先前戲弄狠厲的態(tài)度全然消失,聲線平靜得令人生畏。
只是看她的眼神,帶著一種嫌惡和冰冷。
按輩分,顧迎清那短命老公要叫程越生一聲小表叔,然而兩人又是差不多的年紀。
程越生從衣柜里找到浴袍穿上,隔著些距離淡漠地瞧著她,“攝像頭藏哪兒了?”
顧迎清抿著唇不吭聲,低眉順眼地抱膝坐在床上。
程越生視線在房間里環(huán)視一圈,最后走到床對面的角落,在裝飾用的落地花瓶后找出個微型攝像頭。
他就近坐在床對角的高背單人沙發(fā)里,把東西在手里掂了掂,道:“你那視頻就算公布出去也沒用,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說穿了還是你這人沒有職業(yè)道德,做戲都不敢做全套,半路喊停,既要又要�!�
床頭燈的光線輻射距離不足,他半個身子都隱藏在昏昧中,刀鋒般的輪廓上蒙了一層暗影,愈顯神秘冷峻。
顧迎清摳著自己的指甲,低聲道:“我覺得能用就行了�!�
“顧小姐,我與你不熟,你和趙南川新婚那晚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你出于什么原因這么坑害我?”程越生不解。
顧迎清垂眼看向一旁。
“是不是我無意中偷聽到你打電話,讓你十分有危機感?”程越生撐著額,目光幽沉地盯著她。
第2章
喪偶
顧迎清忽地抬眼,眼底里蒙上一層急切。
程越生拇指和中指捏著骰子大小的攝像頭,另一手撥弄著,看這玩意兒在指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慢條斯理分析道:“結(jié)合你今日所作所為,我很難不懷疑你是做賊心虛,”他眸光驟厲,“你那短命老公,我那可憐侄兒趙南川,是不是你跟你電話那頭的同伙害死的?”
顧迎清辯解,只有蒼白的三個字:“我沒有�!�
程越生皺眉,不耐煩地深呼吸,懶得聽她狡辯似的。
顧迎清眼眉低垂,輕聲說:“如果我說,今晚的一切并非我自愿……”
程越生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她一眼,不信的眼神。
顧迎清張了張嘴,也沒什么可說的了。
她撿起床外側(cè)的衣服,鉆進被子里將衣服套上。
“我差點忘了,這是在趙家,明天又是趙南川出殯的日子,趙家客房幾乎住滿,既要把我安排在跟你住對門,又要保證沒有人上來這層樓,以免撞見你我出入同一個房間,”
程越生一邊說一邊看她反應,“看你不像個膽子大的,如果沒有人跟你里應外合,你沒有完全把握,應該不敢這么冒險�!�
顧迎清眼神閃爍,又很快掩飾過去。
程越生徐徐下結(jié)論:“所以,跟你合謀的人,要么是趙家的人,或是來參加葬禮的賓客�!�
顧迎清既不反駁,也未承認,一副拒絕溝通的擺爛態(tài)度。
她從床上下來,已穿好一身黑色方領長裙,順手理了理披在肩后微卷的長發(fā)。
她氣質(zhì)本就清婉,穿上這一身黑,放大了身上那股疏離,沒什么活人氣。
“程先生,如果你能忘記我打電話的內(nèi)容,那今晚的一切也從未發(fā)生。”顧迎清眼神中既無先前反抗時的恐懼,也無被質(zhì)問時的心虛,漆黑清亮的一雙眼猶如水洗,卻平靜得近乎麻木。
她說完也不敢去看程越生的臉色,只聽他淡聲問:“你威脅我?”
“是,我就是在威脅你�!鳖櫽鍎傉f完,余光就瞧見他從沙發(fā)上起身,她心里猛地一緊,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程越生把她的怯懦看在眼里,極淡地勾了下唇,“你覺得,是你有害死趙南川的嫌疑更嚴重,還是我差點誤上了你更嚴重?”
顧迎清不答反問:“聽說程先生有個追求十余年未果的心上人,年年月月身前身后地捧著,即便對方?jīng)]有回應,你也甘之如飴,想必一定很喜歡她吧?要是她看見這視頻……”
話沒說完,顧迎清被他愈發(fā)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發(fā)虛,穩(wěn)了穩(wěn)心神,才繼續(xù)道:“孰輕孰重,相信你心里一定有數(shù),不必我多說�!�
程越生看她幾秒,忽然抬腳逼近,顧迎清嚇得腳步虛浮,直往后退。
“顧小姐修為不高,膽子挺肥。”程越生朝她投來尖銳一瞥。
顧迎清頓時感覺寒從心底起。
程越生從拆穿她到現(xiàn)在,沒有疾言厲色,沒有惱羞成怒,有的只是以最平淡的語氣,說出讓她膽寒的話,用一個眼神便令她生畏。
“都是練出來的,下次就有經(jīng)驗了。”顧迎清怕他不把自己當回事,硬著頭皮抬頭,故作平靜看著他。
高壓氣氛幾乎讓顧迎清窒息,她說完逃似的離開了房間。
……
顧迎清的房間就在對面。
趙南川的母親一開始就不同意她和趙南川的婚事。
趙南川去世后,趙母不允許她使用婚房,也不允許她同去殯儀館接待吊唁的賓客,叫人隨便安排了一間偏僻的客房給她。
估計只等葬禮結(jié)束,便要收拾她了。
手機還放在臥室,顧迎清一進房間,便聽見手機響不停,屏幕在黑暗中閃爍幽光。
她沒有理會,徑直進了浴室。
熱水從頭頂淌下,顧迎清不知疼痛般用力地搓洗每一寸皮膚。
三天前的早上,她和趙南川領證,中午簽了股份贈送合同,晚上在趙家老宅舉辦了小型儀式,深夜趙南川車禍喪生。
一天內(nèi),她經(jīng)歷了結(jié)婚,暴富,婚禮,喪偶。
又在三天后,趙南川的葬禮前夕,她躺在了他小表叔的床上。
第3章
不值錢
顧迎清覺得很惡心。
不知道是今晚那杯酒導致的生理反應,還是心理原因,總之,她想吐。
顧迎清想著想著,那股惡心感越來越烈,她跑出淋浴房,扒著馬桶,吐得昏天黑地。
吐完之后,猶覺得四肢還沒恢復力氣,勉強把自己擦干,躺到了床上。
她夜里沒怎么睡,天剛明就聽見外面有動靜。
早上有車會接住在趙家的賓客去殯儀館,進行最后的告別儀式后,趙南川的遺體便要火化下葬。
顧迎清在床邊枯坐許久,才起身洗漱,穿上黑色長靴和大衣。
南江市的冬季濕冷苦寒,常常夜里降溫飛雪,天亮后只在地面留下一層雪化后濕漉漉的水痕,空氣中都飄著寒意。
隔壁樓的餐廳有早飯,顧迎清沒打算吃,等到出發(fā)前才去餐廳外面遠遠等著。
不多時,一個裹著黑色羊絨大衣,頭戴貝雷帽的小胖墩被管家牽著手從餐廳帶出來,手上還拿著個蟹黃生煎。
顧迎清連忙小跑上前。
小胖墩注意到了她,立時拉下臉來,看也不看她,從她身邊徑直走過。
顧迎清心里一澀,默默跟上去。
院子里停著許多黑色轎車,顧迎清伸手搭上他的肩,溫柔說:“星星,你跟媽媽坐一輛車好不好?”
星星突然如臨大敵似的,用力甩開她的手,生氣地沖她吼:“你才不是我媽媽,你是害死我爸爸的壞女人!”
管家環(huán)視一圈周圍,不少客人紛紛看過來,他低聲跟星星說:“星星,別胡鬧�!�
管家抱歉地看了顧迎清一眼,“顧小姐,您坐我們隔壁那輛吧�!�
顧迎清尷尬地點了點頭,用苦笑掩飾難堪。
正要動腳,斜方向跑來個小男孩,上來就拉住她的手,同情地看著她,“阿姨,你可以跟我們一起�!�
顧迎清在婚禮那晚見過他,卻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正要問他是誰,一道聲音喊:“程之兗!”
顧迎清和小孩兒一起看過去,見程越生站在車前,警告地指了指小孩,面色嚴肅地朝他勾了勾下巴,“過來。”
不容拒絕的語氣。
叫程之兗的小孩害怕那人,縮了縮脖子,可他還是覺得顧迎清太可憐了,鼓起勇氣說:“你等等我,我現(xiàn)在就去說服我爸爸。”
爸爸?
顧迎清看向程越生,那小孩兒跑到他跟前,正跟他商量什么。
他抬眼朝她看過來,兩人在寒風中視線相交。
顧迎清腦門兒直冒汗,想都沒想,直接上了最近一輛無人的空車。
程之兗還在懇求:“爸爸,你讓那個阿姨跟跟我們一起吧,星星居然這么對他媽媽,太可惡啦!”
程越生皺眉,“阿什么姨,小小年紀愛管閑事�!�
說完便拎著他后脖頸的衣領,扔進了車后座。
程之兗撅著屁股,撲騰半天才在座位上坐好,小腿褲子縮上來一截,露出里面的卡通秋褲。
冬天穿得厚,小家伙折騰一番累得氣喘吁吁,不忘跟他爸爭論:“爸爸你怎么也這么可惡?!”
程越生斜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她是星星媽媽?”
“大姐姐說的。”
他敷衍問:“她還說了什么?”
“她還說星星媽媽是個賤人,我問她賤人是什么意思,她說小孩子別偷聽大人講話�!背讨畠家荒樚煺鏌o邪,“我覺得應該就是壞人的意思吧,可是星星媽媽很溫柔,看著不壞�!�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壞?”
程之兗只聽懂了后半句,說:“婚禮那天,她給我喝了果汁呢,身上香香的,穿著白裙子好漂亮,聲音又好聽�!�
程越生看他那不值錢的樣兒,不想再說。
**
到殯儀館,下車時趙母許安融才看到顧迎清。
連日來,她深陷喪子的痛苦中,整個人形如枯木,麻木地接受著一句又一句的“節(jié)哀”。
看到顧迎清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有了情緒,眼神似要吃人,只是礙著眾多人在場,她不好當眾給人看笑話,什么也沒說,只恨恨瞪了顧迎清許久。
顧迎清知道她不待見自己,全程都默默跟在隊伍后段。
從告別儀式到火化、下葬,流程走完已經(jīng)是午后,一行人去酒店吃了午飯。
待席散后,參加葬禮的賓客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趙家的三兩個近親,許安融忽然起身朝顧迎清走去。
“你還有臉來!”
積攢多日的怒氣在這一刻爆發(fā),許安融當場左右開弓給了顧迎清兩個巴掌,整張臉因憤怒而變得猙獰扭曲。
顧迎清臉頰發(fā)麻,咬牙忍受著痛楚和屈辱,眼皮都沒動一下。
許安融強忍許久的眼淚傾瀉而下,劈手指著顧迎清,一字一句沖她喊:“你害死我兒子,你怎么有臉來?你也不怕他半夜找你索命!”
第4章
懷孕
顧迎清痛得神經(jīng)都一抽一抽的。
許安融絲毫沒收斂,憤怒沖頭,失去理智,蹦出的話一句比一句更難聽。
“當初說什么孩子給我們養(yǎng),你什么都不要,結(jié)果孩子大了就找上門來要名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之前那四年里南川私底下給了你多少錢!你和那個趙縉,男盜女娼,貪得無厭,最終合起伙來害死他!”
“經(jīng)警方調(diào)查和尸檢,南川是因車禍意外身亡�!鳖櫽宓吐暤�,聲調(diào)沒什么起伏。
許安融倏地看向她,語氣突然冷靜得詭異,“人已經(jīng)死了,你一張嘴口說無憑�!�
顧迎清沒再辯解。
許安融本來就不是想討公道,只是想找個人為她兒子的死買單,想讓她在趙家待不下去,逼她將剛得到的德信集團的股份吐出來。
那股份本來也不是她想要的,和趙南川的婚也不是她想結(jié)的。
她唯一舍不得的只有星星,那個她懷胎十月,卻從未聽他叫過一聲媽媽的孩子。
“我兒子看趙縉那個私生子流落在外二十年,回到趙家謹小慎微,看他可憐才把他當兄弟!他卻把南川騙到那鄉(xiāng)下地方去,跟你這種女的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