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坐下的時候,手臂在扶手上磕了一下,她痛得倒抽氣。
撩起袖子一看,手腕有淤青。
該說不說,傳言有錢人多少有點變態(tài),也不是毫無根據(jù)。
成日為了錢為了地位絞盡腦汁,壓力大了,便需要發(fā)泄口。
但程越生這種程度的,恐怕少有人能及。
顧迎清揉著手,不免想起被人單手絞住兩只手腕,按在心口的畫面。
她忽地想起,程越生怎么知道她回了永溪鎮(zhèn)的?
……
程越生回了南江,先到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去公司路上,接到小老板的電話,那人不甘心地問他:“程總,這塊地真不賣給我們了?”
“不賣。”
小老板心有埋怨,又不得不賠笑臉:“我們公司急著建廠呢,何況我們的人在那兒守了好幾天了……”
程越生說:“養(yǎng)老院周圍還有居民房,你們一旦建廠,污染環(huán)境,村民就會抗議,你覺得你們能抵抗村民鬧事,還是有充裕的資金把周圍的地一起買下?不過我也不會讓你白忙活一趟,我的人會盡快幫你找一處合適的地。”
那邊立馬改換態(tài)度,一口一個謝謝程總。
程越生回了公司,找了幾個中高層到辦公室,談了兩小時的下季度方向。
接到電話離開時,在辦公室外與顧迎清迎面遇上。
她換過衣服,化了妝,看他一眼,眸光淡淡越過,去看其他地方。
許安融的女秘書跟他打招呼,他點了下頭。
女人跟在后面,目不斜視,與他擦肩而過。
第28章
浪蕩
顧迎清不由自主屏息,錯身之后松了口氣。
秘書悄聲跟她說:“那是我們新上任的老總,青年才俊�!�
她不以為然地笑了聲,“是么?”
青年才俊,衣冠禽獸。
顧迎清敢肯定,這位美麗的秘書還不知道她與趙家的關系,否則不會說這樣的話。
秘書將她請進上次那間待客室,抱歉說:“顧小姐,您再等一會兒。這次真的是意外,我剛電話通知您沒多久,就有人找許總議事�!�
“沒關系,能理解�!鳖櫽逭f。
顧迎清這次不如上次淡定。
上次見面之后,許安融就借程越生之手向她發(fā)難,這次會談之后,又有什么在等著她?
快到下班時間,顧迎清走神之際,聽見有小跑而來的腳步聲。
她一抬頭,一個小豆丁站在面前,驚喜地望著她,“嫂子阿姨,你怎么在這里!”
小孩兒短發(fā)亂糟糟的,穿著深藍色的幼兒園制服,眼睛紅腫,顯然哭過,一只鼻孔里還塞著紙巾,上面有紅色血跡。
“你這是怎么了?”顧迎清問完想起剛才離開的程越生,一抬眼,透過透明玻璃,看見休息室外的走廊上,那男人站那兒看著她。
沉著臉,皺著眉。
他似乎不太喜歡她跟他兒子近距離相處,趙南川出殯那天,程之兗過來跟她說話,他也是冷眉冷眼地將人叫了回去。
許安融的秘書見程越生回來,立馬過來說:“程總,許總請您去趟辦公室�!�
“我知道�!背淘缴c了點頭,又指了指待客室里,“那是我兒子,勞煩你照看一下�!�
秘書一怔,看了眼里面,還好職業(yè)操守過硬,才沒失去表情管理。
“明白�!�
敢情程總單身但有娃,并不是謠言?
自程越生上任以來,公司上下對他的八卦就沒斷過,各部門但凡有上來辦事的,都要借機打探一嘴。
程越生的身世也并沒有刻意保密。
大家很快都知道了,他是老董事長的外甥,繼而查到了幾十年前趙程兩家的雙城聯(lián)姻。
一個是程家長子,一個是趙家最受寵的小女兒,媒體粗略估算過那場世紀婚禮耗資上億,連擺三日宴席,轟動名流圈。
除此之外,最樂得為外人道的,就是十年前程家破產,董事長病逝,董事長夫人自殺追隨的新聞。
那會兒正是程家如日中天之際,風頭趕超趙家,而當時的程越生也是天之驕子,浪蕩紈绔的名聲至今仍在商二代三代之間流傳。
縱觀如今大多的名門之后,不是玩兒女人,就是投資創(chuàng)業(yè)失敗,再看程越生,十年前一朝天堂到地獄,十年后白手起家再歸來。
這等勵志的成功人士,再加上過于傳奇的身世經歷,更得女同胞們青睞。
討論得多了,這個自詡老同學,那個自稱校友的不時跳出來添油加醋散布一些風言風語,和他有關的諸多謠言不脛而走。
一會兒說他花心,一會兒又說苦追初戀女友十幾年而不得,深情專一。
也不知道哪個真哪個假。
更離譜的是,還有人說他有個兒子。
這些話多少傳了些到程越生耳里,但他并未當回事似的。
誰知今天直接將孩子帶來公司,坐實謠言。
秘書看著那小孩,看來謠言也不全是空穴來風啊……
不知道今天之后,關于他孩子媽的身份,又會傳成什么樣子。
秘書叫人給程之兗拿來甜品,順便給顧迎清添了咖啡。
顧迎清礙于程越生的態(tài)度,之前在趙家,也刻意跟他兒子保持了距離。
但是程之兗性格跟他爸天差地別,性格開朗,還是個社交小能手。
他看顧迎清的平板上畫了個圖案,迅速展開話題:“嫂子阿姨,你也會畫畫�。课乙矔�,我參加畫畫比賽還得了獎�!�
顧迎清露出吃驚的表情,“你這么棒�。俊�
得到表揚的程之兗靦腆地笑了兩聲,隨后更加驕傲地挺起胸膛,“我還是我們這個組的第一名哦,我和其他獲獎的小朋友的畫還在一個很大的美術館里展出過�!�
顧迎清覺得他還蠻可愛,說話頭頭是道,口齒和邏輯比同齡的小孩更清晰。
“在哪個地方呀,現(xiàn)在還在展出嗎?我有空去支持你的畫�!�
程之兗撓撓頭說:“我不認識路,明天我去問老師要地址。”
“好的。”
顧迎清反正也閑得無聊,更好奇程越生是怎么生出這么可愛的小孩的,便跟他聊起天來,問他鼻子是怎么回事。
程之兗低頭不做聲。
跟著程之兗,替他拎著書包那位阿姨回答說:“兗兗跟同學打架了�!�
程之兗不服輸?shù)溃骸拔掖蜈A了!”
阿姨說:“但是被你爸爸教訓了,下次可不要再這樣了。”
程之兗倔強地哼了聲。
“你為什么跟同學打架?”
程之兗從自己書包里掏出畫畫本,翻開一頁,指著被亂涂的地方說:“那個討厭東西,他毀了我的畫,還說我沒媽,他不也沒爸嗎,有什么好得意的……”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他們不理解大人之間的分分合合,只知道沒有爸爸或媽媽,是一件難受的事,情急之下就會借此事來中傷小伙伴。
顧迎清想到了星星,他剛沒了爸爸,在學校是不是也會被人欺負?
“他還說我爸會娶后媽,就會不要我,”程之兗說著委屈地癟起嘴,眼淚又要流,默默說,“我不想讓沈阿姨當我后媽,她不喜歡我,她做我后媽,一定會對我不好,會讓我爸爸不要我�!�
這個沈阿姨應該是指沈紓紜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姓沈的能讓程越生的小孩覺得,她會是自己后媽吧?
顧迎清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事,不好發(fā)表意見。
程之兗用手摳著沙發(fā)扶手,心事重重,“那天偷聽了我爸爸跟她說話,他讓沈阿姨跟他結婚,所以我這幾天都不想理他�!�
顧迎清微怔,忍不住問:“那沈阿姨怎么說?”
“我躲在樓上的房間門后呢,一開門就聽到這句話太驚訝啦,后來好多都沒聽清,”程之兗認真回憶了會兒,“只聽見最后沈阿姨說,越生,你值得更好的。”
顧迎清正在喝咖啡,猛一聽,差點噴出來。
程越生他,已經舔到這種地步了嗎?
第29章
別太放縱
原本心里還覺得好笑,可越想,越笑不出來。
她想問程之兗是什么時候聽見的,又顧忌帶孩子的阿姨在旁邊坐著,人家要是聽見她打探自己雇主的隱私會怎么想?
終究沒問出來。
見程之兗難過地看著自己的畫,顧迎清拿起他的畫本說:“還可以挽救,我?guī)湍愀母陌�?�?br />
看他畫里元素很多,融合了多種色彩,鋪滿整張紙,有抽象的房子、林影和星空,顏色用得天馬行空。
顧迎清問他:“你學過畫畫嗎?”
程之兗一邊找蠟筆一邊搖頭。
顧迎清心下詫異,這個年紀沒學過畫畫還能畫成這樣,算是老天喂飯吃了。
程之兗把蠟筆擺在顧迎清面前,“你隨便用�!�
顧迎清笑著看他一眼,下意識地用手指將他翹起來的劉海梳理了一下。
外面?zhèn)鱽砺曧�,程越生一左一右跟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剛從許安融的辦公室出來。
他往待客室里看,瞧見顧迎清給程之兗理頭發(fā)的動作,眼神幾不可查地暗了暗。
顧迎清手指一僵,頓時收了笑,拿開手。
許安融的秘書讓顧迎清去辦公室。
顧迎清放下程之兗的畫本,“你自己先看看有什么想要加上去的,等有機會我再給你改好嗎?”
顧迎清進了辦公室。
許安融坐在大班臺后,椅背對著門口,遲遲沒動,她在用手機放視頻。
待聽清內容之后,顧迎清的心直直墜下去。
視頻主在分析一款車的性能,正是趙南川出事時開的那款車。
“同批次的車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安全氣囊彈出失敗的問題,品牌方決定在全球范圍召回該車型同批次的汽車�!�
“據(jù)國外媒體消息,部分車主聯(lián)合起來要維權,將汽車公司告上法庭,輿論發(fā)酵后,更多的目光集中在了德信集團。駕駛這款車出車禍身亡的趙南川正是德信集團總裁,趙家要不要就此事追責汽車公司,還一直還沒表態(tài),百年豪門汽車品牌與消費者的紛爭最終會怎么收場?讓我們拭目以待�!�
視頻聲音戛然而止,辦公室里寂靜無聲。
顧迎清手腳冰涼。
許安融緩緩轉過身來,高背椅里,她的身子陷在其中,顯得十分瘦弱。
許安融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坐�!�
顧迎清坐下,等對方開口。
“顧迎清,南川他爸爸進醫(yī)院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許安融雙眼直直地看著她,有恨,有冷漠,控訴著這個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兇手。
顧迎清還沒來得及放松的神經,繃得更緊,愧疚感又紛涌上來將她淹沒。
許安融扶額,“你怎樣才肯把股份交出來,然后徹底跟我們趙家劃清界限?有什么條件你就提出來。”
當初老爺子之所以答應趙南川給顧迎清股份,是趙南川說,怕那虎視眈眈的老二一家覺得不公平,為此鬧事,才想了個主意,在領證后把股份給顧迎清,這樣就算是婚內財產,操作一番,股份終究會回到趙南川手里。
把這當做聘禮的話,將來說出去也好聽。
將來。
趙南川哪里還有將來��?
反倒讓顧迎清這個女人撿了便宜!
說起談條件,顧迎清沒想到許安融這么快找她。
上次許安融叫她來,只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再讓程越生對她威脅恐嚇,以為她就會乖乖把股份交出來。
發(fā)現(xiàn)威脅這條路走不通,才改變戰(zhàn)術。
想起那人的話,顧迎清措辭一番,忐忑開口:“許總,條件什么的談不上,我只有一些小小的請求�!�
許安融眼睛一瞇,就知道她不是個簡單的貨色!
“說。”
顧迎清輕聲說:“我希望能拿到星星的撫養(yǎng)權,股份將來會給他,在他成年之前股份由我保管�!�
顧迎清說到這里,感覺許安融積壓著怒氣,胸腔起伏越發(fā)明顯。
她又補了句:“還有,我希望能進德信工作�!�
話音一落,許安融一把將自己的手機朝著顧迎清扔過去。
顧迎清嚇得閉眼閃躲,但手機丟歪,碰到桌沿后彈摔在地上,屏幕稀碎。
“你給我滾出去�。 �
許安融的辦公室一地狼藉,獎杯和花瓶碎片摔了一地。
程越生一進去就聽她在罵:“這個人蠢膽肥、得寸進尺的喪門星,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盤,想要孩子的撫養(yǎng)權,還想握著股份到星星成年,還想進公司?!那德信以后豈不是要跟她姓顧了!”
許安融一邊喘氣,一邊撥了撥利落的短發(fā)。
等她平靜后,程越生說:“我看您不如就答應她�!�
許安融凝著他,正要發(fā)怒,程越生抬手示意她冷靜。
“南川剛去世不久,德信股票大跌,現(xiàn)在才剛有起色,她如果達不到目的,又被您逼得緊了,萬一豁出去鬧事,輿論一放大,將會帶來多大的損失?”
許安融不吱聲,插著腰來回轉,認真考慮他的話。
程越生又說:“她在趙縉那個美術館里也是個拿工資不做事的,沒什么社會經驗,在德信這種競爭激烈的環(huán)境里,她難適應。你這邊若是再給予打壓,她不一定撐得下去。況且,您不是懷疑她跟趙縉有勾結嗎?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放心,拿她對付趙縉,也方便�!�
許安融左想右想,說了句:“你的擔憂不無道理,我的確是被情緒掌控了理智,你倒是個清醒的,容我再想想……”
許安融在氣頭上,不斷說著其他話,轉移自己想念兒子的心情。
“趙家的男人沒一個能行的,如果我當年選擇當一輩子全職太太,今日沒人主持大局,恐怕還真要讓老二一家騎到頭頂上去�!�
許安融話鋒又一轉,跟程越生說:“對了,今晚是每月一次的家庭聚會,你現(xiàn)在既然進了德信,那么就要跟趙家人多走動走動�!�
說完又給顧迎清打電話,讓她直接到趙家去。
掛了電話,她又問程越生:“你昨晚去了哪里,怎么今早缺席了會議?”
程越生隨口說:“在外面過夜。”
許安融挑眉:“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