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顧迎清像撞進(jìn)了異世界的無知蠢獸,眼前的畫面虛浮發(fā)顫,她的心跳聲蓋過了周遭的所有聲音。
她只想快點找到金玉吟。
找到完好無缺的金玉吟。
顧迎清提著只剩一截的碎酒瓶,一扇扇地推開門去找。
每推開一扇門,她的心口都會顫一下。
漸漸地,聽到動靜的人都從各個娛樂室小包間里出來,匯聚在場子中央看熱鬧。
不知是誰關(guān)了音樂,開了燈。
顧迎清適應(yīng)不了突如其來的強(qiáng)光,伸手擋了一下。
她一一掃過去,大約十幾人,都是生面孔……也不盡然,有人感覺面熟,卻記不得哪里見過,更叫不出名字。
只聽其中有人朝娛樂室里嬉皮笑臉地喊:“打麻將的,快出來,有熟人來砸場子了�!�
“誰啊?”傳來一把女人的聲音,“等我打完這把�!�
顧迎清聽到這聲音,立馬撥開人群,走到那間半掩的娛樂室門口,一把推開門——
也許是情緒緊繃到了極限,早過了瘋魔那個階段,所以她在看見包廂里沈紓紜和程越生面對面坐在麻將桌旁,同另兩個男人若無其事地打麻將時,她都不覺得意外。
程越生看了她一眼,像不認(rèn)識,繼續(xù)摸他的牌。
他似乎摸了張好牌,滿意地?zé)o聲揚唇。
這時沈紓紜抽空往門邊看了眼,看見是顧迎清,眼里閃過訝然。
“金玉吟呢?”顧迎清緊著嗓音問。
是她,一定是她!
這不是巧合,沈紓紜肯定也參與其中!
“誰?”沈紓紜轉(zhuǎn)過去摸牌,摸完又瞧了眼顧迎清,問外面的:“誰會打,來個人替我。”
外面的紛亂好像與這里面無關(guān),三個男人眼里只有牌,甚至?xí)蛴X得吵而皺眉。
有個男人笑說:“這些小年輕,真能折騰�!�
另一個男人一臉輸多了不爽的樣,出聲驅(qū)趕:“你們有事外面去解決,門帶上,別來煩人!”
“陸哥,別生氣,我這就去解決�!鄙蚣偧嫓芈暟矒幔D(zhuǎn)頭叫人,“王致徐!你過來替我!”
待那個叫王致徐的男人來了,她才施施然從椅子上起身,伸手?jǐn)n了攏披肩。
“別圍這兒了,出去說。”沈紓紜關(guān)上門。
她穿著條鎏光長裙,裙子太長,走路時會抬腳去踢礙事的裙擺。
女人衣著靚麗,面容俏美,脖子上還戴著上回程越生送她的藍(lán)寶石鉆石項鏈。
顧迎清挽在腦后的長發(fā)散了一半,素臉慘白,眼里血絲遍布,加上手里還握著酒瓶,怎么看怎么像瘋子。
沈紓紜收了笑,盛氣凌人地看著她:“這兒沒你要找的人�!�
“那叫周折的呢?”
顧迎清看著面前這女人跋扈的臉,明知內(nèi)情卻故意跟她耗時間的樣子,恨不得將手上的碎瓶子插進(jìn)她白皙的脖子。
“不認(rèn)識。”沈紓紜別開臉,玩著自己披肩上的流蘇,“在場的都是我邀請來的朋友,沒一個是你惹得起的,想找事你也分清楚場合!”
顧迎清不聽她廢話,猛地厲聲道:“我找周折!”
沈紓紜不防,被她吼得臉色一變,正要罵人,對面房間的門打開——
“誰找我?”男人從房間理出來,臉色難看地整理著身上的污跡。
顧迎清扭頭,從半掩的房門看進(jìn)去,金玉吟縮成一團(tuán)在沙發(fā)邊,頭發(fā)散下來擋住半個身子,裙邊還有鮮紅的血跡……
“玉吟!”顧迎清急紅了眼,喊她,見她沒反應(yīng),她大步過去,“金玉吟!”
剛到房前,那男人突然將房門拉過來,反鎖,將鑰匙捏在手里。
“你誰�。空椅�?”
顧迎清用碎酒瓶指著他,壓抑著聲音說:“你這是非法囚禁!”
“我他媽還要告她蓄意傷人呢!”周折撩起襯衫袖子,指著手臂上淺淺一條傷口,反咬一口,“你就說怎么解決吧�!�
有人打趣:“老周,你趕緊去醫(yī)院啊,再不去傷口都要愈合了!”
周折瞪他一眼,“邊兒去!”
顧迎清看著這些人在她面前眉來眼去,逐漸意識到,這又是給她做的一個局。
可她怕他們真的會對金玉吟做什么。
“我朋友怎么樣了?”顧迎清預(yù)感到接下來會被發(fā)難,現(xiàn)在只想問清楚金玉吟的情況。
周折說:“死不了。”
沈紓紜在一旁扇陰風(fēng)點鬼火,“如果你想帶人走,那就得按規(guī)矩,替你的好朋友道歉,他滿意了,她就可以走了�!�
顧迎清很想笑,這沈紓紜之前一口一個不認(rèn)識不知道,這會兒時機(jī)來了,就開始找麻煩了。
顧迎清平靜了許多,只是嗓音有種情緒透支的沙啞,“沈紓紜,我跟你好像沒過節(jié),甚至第一次見面之前我都不知道你長什么樣……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大可明說�!�
何苦大費周章跟趙縉聯(lián)手,引她到這里來。
沈紓紜咬緊牙關(guān),一步一步朝她走進(jìn)。
她說:“不著急,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說完,她臉上重新掛上笑容,“周折,你來說說,要這位顧小姐怎么做,你才能解氣?”
沈紓紜說著,將手伸到顧迎清手邊,一把奪過她沒離過手的碎瓶口。
周折扯了扯襯衫領(lǐng)口,坐在沙發(fā)上,叫人上了酒。
又?jǐn)[出三個威士忌杯,每個倒?jié)M。
他抬手一指,翹著二郎腿靠著沙發(fā),懶笑道:“喝完,你朋友就可以離開�!�
酒液在杯中映著光輕晃。
這不是啤酒,是烈酒。
這場子里,全是他們的人,甚至這一群人,可能都是沈紓紜找來打配合的。
顧迎清不想做無用的糾纏,只想快點帶金玉吟離開,看她裙子上有不少的血,也不知嚴(yán)不嚴(yán)重。
她鬼使神差地,在這一刻看向了娛樂室緊閉的門。
沈紓紜察覺她這細(xì)微動作,立時冷聲催促道:“喝不喝!”
顧迎清深吸了一口氣,端起酒杯,盡量不喘氣地喝完了酒。
最后,她將酒杯往地上使勁一摔:“放人。”
第53章
賭
杯子撞地,碎片彈起,周圍人“嚯”地避開。
周折靠在沙發(fā)上直撇嘴,動作慢吞吞地從兜里摸出鑰匙。
顧迎清胃里似有一把火在燒,她惡氣涌上心頭,雙目通紅瞪著那男人,“快點!”
那男的才不情不愿起身,握著鑰匙朝那間房走去,開了門。
方才顧迎清叫金玉吟名字的那兩聲,金玉吟處在過度恐懼和緊張中,沒聽清,后知后覺意識到,門又已經(jīng)關(guān)上,后來她一直靠在門口砸門。
這會兒門一打開,金玉吟站都站不直了,小腿傳來劇痛,靠在墻邊渾身直顫,手里還抱著個青花瓷瓶高高舉起要砸人。
一見是顧迎清,她剛松懈一秒,又看見后面的周折!她臉色大變,立刻握住顧迎清的手,要擋在她面前。
顧迎清立馬將她拉住,半抱在懷里,“沒事了……”
顧迎清察覺她手心冰涼,全是冷汗,再一看她眼神,竟是發(fā)直的。
她忙低聲問,“你還撐得住嗎?我們馬上走�!�
金玉吟心跳極快,不知道之前喝下了什么東西,四肢力氣還沒完全恢復(fù),連反應(yīng)也還慢半拍。
她看顧迎清臉上寫滿焦急,也知道情況緊迫,得抓緊時間走。
“我沒事,走�!苯鹩褚靼肟恐櫽�,強(qiáng)撐力氣跟著她走。
二人還沒走到門口,那叫周折的,又懶洋洋地出聲:“慢著。”
他話音剛落,立刻有兩人上前,守住了出口。
動作迅速,跟提前溝通好了似的。
顧迎清立刻警覺,“你什么意思?想說話不算話?”
周折無賴道:“當(dāng)然算,你朋友可以走了�?墒悄氵@筆賬還沒算呢,你一進(jìn)來就又吼又砸的,壞了我們的興致�!�
沈紓紜噙著笑,搖著腰肢到沙發(fā)上坐下,準(zhǔn)備看好戲。
周圍的人也一人一嘴地應(yīng)和,說顧迎清掃了他們的興,嚇到了女伴什么的。
顧迎清眼神沉著地看向?qū)Ψ�,語氣沉靜地談判:“行,我知道你們想整我,但我必須要看到我朋友安全離開,接下來你們想怎樣,我都奉陪�!�
金玉吟晃了晃頭,將她抓緊,“一起走!”
顧迎清不是不怕,她也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面。
可這些人苦心積慮給她下套,引她入甕,肯定不會如此輕易放她離開。
金玉吟留下也于事無補(bǔ),說不定兩人都要搭進(jìn)去,顧迎清還要顧著她。
若只有她一人,大不了跟人拼了。
顧迎清在金玉吟耳邊低聲說:“你走,我沒事,他們不敢真的對我怎樣,兩個人都留在這兒毫無用處。你下山后就報警�!�
但警方會不會來查,能不能成功查出問題,就是另一回事了。
剛才那三杯酒喝得太猛,顧迎清的腦子開始有遲鈍感,眼前景象也開始晃動。
門被打開,金玉吟害怕地?fù)Ьo了顧迎清,不愿松開。
顧迎清用力推了她一把,“走!”
金玉吟被她推到門邊,又被守門的人推著搡著,退出了門外。
門關(guān)上,館長從走廊另一頭心急如焚地跑過來,手里還握著她的包。
“金玉吟!原來你在這兒!”
金玉吟一看見他,眼里都快噴出火來,她跛著腳大步?jīng)_過去,抄起衣服就當(dāng)鞭子使,使勁去抽他!
“他媽的你這老畜生!我要殺了你!我要報警,我要讓你把牢底坐穿!”
金玉吟每說一句,都加一分力氣,館長被她抽得連連后退,那小外套布料厚實,扇在臉上比巴掌還疼,眼鏡都給他打歪了。
“住手!住手!”館長忍著痛,一把扯住了衣服,“金玉吟你瘋了?”
“是不是你給我下藥的!”金玉吟指著他鼻子逼問。
“你在說什么��?我就去接了個趙總的電話,回來你們就不見了,我到處找你好久!”館長欲哭無淚,有理說不清。
金玉吟一米七多,館長也就比她高個幾公分,她一把扯住他領(lǐng)帶,喘著氣兒說:“你說的是真是假我之后再跟你論論,現(xiàn)在開車帶我下去!”
“我喝酒了……”
“找代駕!找這里面的服務(wù)員!要我給你想辦法是吧?!”
館長見她裙子有血,妝花了一臉,也擔(dān)心她出事,畢竟人是他帶來的,跟孫子一樣,照她的話乖乖做。
里面,金玉吟一走,門又立刻被合上。
顧迎清一人面對一場子的人。
“周折,想怎么辦,發(fā)話呀?”沈紓紜從果盤里揪了顆提子,纖細(xì)的手指捏著果把,白齒咬著,舌尖一裹,送進(jìn)嘴里。
周折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痞里痞氣說:“我也不能跟女人動手,是吧?這樣,還是喝酒�!�
他親自往一個杯子里灌滿了酒,又問一個人要了個小透明袋,從里面倒出個小藥片,扔進(jìn)酒里,立刻遇水即化。
“這玩意兒比你朋友喝的那種厲害點,輕則四肢麻痹,重則神經(jīng)損傷,要是運氣好,也會沒事啦,敢賭賭運氣嗎?”
顧迎清盯著那杯酒,良久,她輕笑:“我喝可以,你得親自遞給我�!�
周折嫌她多事,看向沈紓紜。
沈紓紜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照做。
周折才繞過茶幾,端著到到顧迎清面前,將杯子遞到她唇邊,“請吧。”
顧迎清坦然地朝他笑,說了聲“謝謝”,接過杯子,動作晃動間,酒液從杯口溢出,淌在她手上。
她看了看酒,又看了看周折。
“還等什么?”
男人才說完,顧迎清將酒對準(zhǔn)他的臉就潑上去。
周折最后一個字的音卡了一半在喉嚨里,猛地閉上眼屏住呼吸。
周圍一陣陣“噓”聲繞著他耳膜打轉(zhuǎn),猛地一聲巨響,顧迎清又敲碎一瓶酒,要用碎瓶子防身。
周折睜開眼,從后面一只手控住她的手,一只手扯住她頭發(fā)。
沈紓紜見狀驚恐失色,隨即大怒,她騰地起身,將透明袋子里的東西一股腦倒進(jìn)開過的酒里。
她咬緊牙關(guān),將酒隨便晃了晃,掐住顧迎清的下巴就要強(qiáng)灌。
周折驚道:“沈紓紜你瘋了……會出人命的!”
…
牌桌上,左邊一位大殺四方,右邊一位輸?shù)媚樕y看。
程越生連著幾把放了水,右邊那位心情才稍有好轉(zhuǎn)。
外面又是起哄,又是噼里啪啦的,即便有門,也不能完全隔絕聲響。
一把未結(jié)束,程越生推了牌道:“外面那位是德信員工,我得去處理一下,失陪。”
第54章
搞
程越生出來,便見顧迎清從一男人手里掙脫,一把掐著沈紓紜的脖子,將人按進(jìn)沙發(fā)。
顧迎清面無人色,將手中尖銳的碎片對準(zhǔn)她脖子。
沈紓紜嚇得不敢動,眼神卻發(fā)狠地瞪著顧迎清,“有本事你就扎下來!”
周圍的人見狀,既想上前拉開顧迎清,又怕她會傷人。
“我現(xiàn)在可是喝醉了,手抖得很�!鳖櫽鍧M臉通紅,語氣輕飄飄的,邊說還邊抖著手將瓶子往沈紓紜脖子上抵近。
尖銳冰冷的玻璃擦過脖子,沈紓紜嚇得渾身一震,不敢再動。
顧迎清眼前只有那白皙緊繃的脖頸,她似乎看見了嬌嫩皮膚下跳動的脈搏。
她眼前景象搖來晃去,她便湊近了看,盯準(zhǔn)之后,將玻璃尖移動到這一處。
沈紓紜終是沉不住氣,嚇得驚惶尖叫:“把她給我弄開!”
“你在計劃今天這些的時候,是不是沒想到這一刻?”顧迎清聲音很小,小得像在自說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