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不知道，”程越生臉色一凜，打斷她：“也不想知道�！�
沈紓紜看他慢條斯理地挽著襯衫袖子，踱步到了窗邊。
“我弟說你跟顧迎清舉止親密。”她嗓音輕飄飄的，其實忍得厲害。
“他還挺大嘴巴的�！背淘缴Z氣沒有波動，打開了煙盒。
沈紓紜忽地眼神用力看向他，那就是真的。
她看了他好半晌，難以接受。
“程越生，這真的只是你為了刺激我，逼我跟你結(jié)婚的手段嗎？還是……”
沈紓紜因無法說服自己，所以語氣帶著懷疑，很輕。
頓了下，她嗓音驀地尖銳起來，“還是說你替那個賤人養(yǎng)了那個野種那么多年，所以連帶著對他媽也產(chǎn)生感情了？！早知道我當初就該掐死那個野種！”
程越生煙捏在手里，一用力，轉(zhuǎn)身一瞬間，連帶著眼神都暗了下去，“嘴巴放干凈點�！�
“我說得有錯？當初要不是我，那不知道是誰的野種就要被送到趙家去了！要不是你……”
沈紓紜指著他，靠著墻無助地滑坐下去，每個字，都是狠，都是恨。
她瞪著他，一字一頓說：“要不是你，我早就能掐死他了！”
隔壁突然傳來程之兗的哭聲。
如果是在房間，聲音不會這么明顯。
程越生臉色一變，幾步上前，一把將沈紓紜從地上拽起來。
沈紓紜看著他，兩行清淚直接滑到了下巴。
自從趙南川死后，沈紓紜就覺得活得很累，仿佛人生失去了盼頭。
這十年間縱她讓她，對她好的男人，突然又變得好陌生，好咄咄逼人。
“程越生，我不想跟你做敵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沈紓紜突然抱住他的腰，是以前清醒時從未有過的舉動。
正因為從未有過，所以也才顯得突兀刻意。
她不乏討好地說：“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程越生眉頭微動，因為這句耳熟的話。
沈紓紜見他沒有反應(yīng)，哭腔轉(zhuǎn)換成嬌媚的聲線，“只要別在顧迎清的事上，跟我作對……”
她在他懷中踮起腳，攬住他的脖子，要去吻他的唇。
原以為，她會不適應(yīng)跟趙南川以外的男人做這種親密的事情。
可真到這一步，她好像不排斥，甚至想起外間盛傳的，他等了她十年，守了她十年……
心中竟隱約升起幾分期待。
可她撲空了。
在距離不到一掌之遙的地方。
男人的力量將她拽回原位，“我想要的是你放下趙南川，你想要的是幫趙南川報仇，還有恐怕是為了替趙星淮掃清障礙吧？”
程之兗哭得焦心，仔細一聽是在喊爸爸，他這會兒沒什么心情應(yīng)付她。
沈紓紜哽了一下，不敢直面他眼神，“不然呢？趙家只能是我兒子的！”
沈紓紜被程之兗哭得心煩，“哭哭哭！”
她說著就氣勢洶洶地拉開門，程越生一把扯住她下樓。
沈紓紜磕磕絆絆地踩著樓梯被迫跟在他身后，一邊還在朝兒童房外哭紅了臉的程之兗吼：“再哭再哭！”
程越生將人一把摔進車里，頭也不回往家里走。
沈紓紜降下車窗，唯恐話說得不明白，“不管你是逼我也好，還是因為野種護著他媽也好，我偏要弄她！”
程越生到二樓，將哭得嗓子都啞了的孩子抱起來。
程之兗立刻抱緊他的肩膊，滾燙的小腦袋埋進他頸間。
劉姨著急得不行，“傍晚退燒了，剛才又燒起來，醒來就開始哭，估計是難受�！�
程越生說：“沒事，后半夜應(yīng)該會好，明天沒好轉(zhuǎn)就去輸液�！�
程之兗昨晚開始發(fā)燒，時高時低，持續(xù)了一天一夜，每年春秋季節(jié)都會來上一次。
劉姨也有經(jīng)驗，就是著急。
“我?guī)б粫䞍海愠眠@時間休息一下�！背淘缴е讨畠歼M了臥室。
程之兗一邊抽泣，一邊小聲地喊：“爸爸……”
“嗯�！�
程之兗也不說話，只是一聲聲喊“爸爸”，叫一聲，程越生答一聲。
沒一會兒程之兗就在他懷里平靜了下來。
第90章
撐
顧迎清明顯感覺阻力小了很多。
這是莊園那天之后在德信最明顯的感受。
許安融暗中放權(quán)，取消了明里暗里對她的限制。
將她的職位從原先的行政部，拿到了總經(jīng)辦，連她瀏覽員企業(yè)內(nèi)部系統(tǒng)的權(quán)限也有了提升。
同事一時間都變得熱絡(luò)起來，但多數(shù)人的態(tài)度其實還是不尷不尬的。
主要是因為許安融之前要求他們忽視顧迎清，總之要讓她在辦公室的處境變得艱難。
當時有部分人始終覺得，顧迎清畢竟是個小股東，十年河?xùn)|十年河西，指不定以后會有什么變數(shù)，因此在執(zhí)行許安融的“命令”時，還是悠著了點。
另一部分，便是毫不客氣把顧迎清當打雜的使，當面背面諷刺她都有過。
如今雖然“變數(shù)”來了，能進總經(jīng)辦的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有點本事，也有點心氣，拉不下那個臉面去示好。
顧迎清倒不會將這種表面的人際關(guān)系看得那么重，畢竟誰之后下一次“變數(shù)”又會是什么時候？
接觸的項目多了起來，顧迎清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積累起來的經(jīng)驗，惡補的那些財經(jīng)金融知識，比起要應(yīng)對的工作簡直是皮毛。
她跟著十來個項目，各種各樣的文書、合同，方案追蹤，因此常常留下加班。
顧迎清壓力大起來就沒胃口，一天吃兩頓，咖啡倒是三杯打底。
成日不是埋頭于文件中，就是跟各部門溝通協(xié)作，一邊等反饋一邊焦慮著進度，擔(dān)心被人催，又擔(dān)心跟不上讓許安融看笑話。
這天下班前，許安融內(nèi)線電話打到顧迎清這里，叫她進去，安排她和梁倩，明晚同她一起出席淺灘文化中心標志性建筑，德信演藝中心的落成典禮。
淺灘文化中心，是政|府與德信合作打造的新型藝術(shù)商業(yè)與休閑娛樂綜合體。
也是趙南川生前一手促成和跟進的項目。
之前文化中心的寫字樓、藝術(shù)酒店與商場逐步開放，演藝中心作為位居其中心的地標性建筑，之前由于建筑事務(wù)所的內(nèi)部問題，在動工前改了方案，導(dǎo)致工期推遲，拖到現(xiàn)在才落成。
演藝中心的落成，也意味著整個淺灘文化中心將全面開放。
這晚，偌大的德信演藝中心，匯聚了商政兩屆重要人士，以及前來造勢的明星們。
許安融和程越生作為主辦方出席，顧迎清和梁倩跟在后面盯流程。
許安融和程越生在第一排落座，顧迎清和梁倩準備去第二排，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顧……迎清？”男人的聲音帶著不確定的猶豫。
顧迎清轉(zhuǎn)頭去找聲音的來源。
程越生旁邊的青年男人朝她打了個響指，“這里�！�
顧迎清意外地看著他。
老實說，其實是因為沒認出是誰。
“你好……”她笑了笑，拖延時間，想等對方看出她的茫然，然后自報家門。
那男人笑起來：“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
懷孕之后，她的社交圈就逐漸縮小，或被動，或主動。
被動，是因為有些熟識的校友會找她去參加他們的作品展，或是其他活動，以及介紹一些資源，趙縉監(jiān)視著她，她無法參與，只得回絕。
久而久之，別人也不會再找她了。
主動，是因為她有段時間狀態(tài)很差，自卑自我懷疑，無法參與正常社交。
也就逐漸與曾經(jīng)的圈子脫離開來。
以前本就幾面之緣的人，很自然的，已經(jīng)記不起他們面容和身份。
顧迎清假裝回憶一下，又一副想不起來的為難樣子，“你是……？”
“宋就文�！蹦腥说�。
“宋師兄！”顧迎清驚喜又意外，手在腦袋上比劃，“你頭發(fā)剪短了，我沒認出來�！�
宋就文是建筑系的師兄，大她好幾屆，年紀輕輕在建筑界就已有建樹，學(xué)校一有活動就請他回來撐場面。
宋就文的父親跟曹賓也是師兄弟，宋就文每次來學(xué)校，都會去她們國畫系找曹賓，顧迎清見過他幾面。
宋就文以前十分清瘦，瘦得輪廓凹陷，有些病態(tài)，又留著及肩的長發(fā)，如今面容體型看著健康了很多，一頭利落短發(fā)。
本來印象就不深刻，形象變了，難怪她沒有認出來。
顧迎清見到熟人的開心，溢于言表。
“能不能讓讓？”顧迎清身旁座位里的男人出聲，聲線低懶地提醒，“擋光了�！�
顧迎清這才醒神，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程越生面前，跟宋就文說話。
顧迎清快速地瞥他一眼。
擋什么光？
現(xiàn)在典禮都還沒開始，臺上又沒人。
宋就文拍拍自己另一側(cè)的空位，“這里還沒人，你先坐這里來�！�
顧迎清坐了過去。
如今各種因素作用下，趙縉無法再控制她的社交與工作，再面對曾經(jīng)的校友，她也不自覺地少了幾分顧忌。
“宋師兄是山文迪建筑事務(wù)所的代表？”顧迎清猜。
她看活動流程的時候，看見有建筑事務(wù)所的代表設(shè)計師致辭。
宋就文點頭，“你呢？”
“我是主辦方的�！鳖櫽迥：龓н^。
“哦對，在德信工作，我之前聽曹叔叔提了一嘴。”宋就文說，“你現(xiàn)在變化也挺大的�！�
老熟人見面，難免會提及共同生活的校園，在里面發(fā)生的趣事，靠追憶往昔拉近距離。
聊了會兒，典禮就要開始，顧迎清說：“我先撤了，再聊�！�
宋就文喊住要跑的她，“方便再加一次微信么？”他玩笑，“否則我們就沒機會‘再聊’了�！�
顧迎清臉上的窘態(tài)一閃而過，連忙拿出手機，“我掃你還是掃我？”
“我掃你�！彼尉臀拇蜷_微信。
顧迎清曾經(jīng)干過一件蠢事，狀態(tài)很差的那段時間，將許多微信上不怎么聊又不那么熟的人清理掉了，其中大約有數(shù)十個校友，宋就文是其中一個。
她沒想過會再見面。
加了微信，顧迎清急著要走，怕?lián)趿藙e人視線，刻意微貓著身子。
她沒走兩步，忽然有人伸出腿，從側(cè)面精準地踢到了她高跟鞋細長的鞋跟。
顧迎清頓時失去重心，整個人往右側(cè)方歪倒，剛好一屁股坐到程越生膝蓋上。
慌張之際，她的手條件反射地撐住什么，也真的撐住了……
他的大腿。
第91章
迎上（加更）
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顧迎清有種難以言喻的窘迫，瞬間面頰發(fā)燙，緋紅從耳根染到了脖子。
神經(jīng)病！他真的有��！
顧迎清在心里大罵，她不信他是無意的！
緊張和尷尬的加持下，顧迎清眼淚都快出來了，還得強顏歡笑地化解。
她急急忙忙地將手撐在單人沙發(fā)扶手上，紅著臉說：“抱歉，程總。”
正好場內(nèi)的燈光如影廳里電影開場時，一點點暗下來，她臉上所有的表情被籠上一層陰影。
只有程越生看到她因為難堪而緊抿的唇，顫動的眼簾。
在她起身時，他很禮貌，也很有距離感地抬了一把她的手肘，“小心。”
“謝謝�！鳖櫽逖圆挥芍�。
許安融問：“沒事吧？”
顧迎清不敢看她，只是搖了搖頭。
走到自己的座位，顧迎清將滾燙的右手手心，蓋在溫度低一些的左手手背上。
梁倩看在眼里，笑得一臉曖昧。
等政|府領(lǐng)導(dǎo)、業(yè)主和建筑設(shè)計師上臺致辭后，眾人被請移步去二樓，參加晚宴。
顧迎清中途看見了宋就文，但她跟著德信一行，宋就文又融入在事務(wù)所的團隊里，兩人遠遠相視一笑，點了下頭。
梁倩問她：“是你的熟人？”她剛才就看見顧迎清跟那人好聊。
“是我校友，一個師兄。”
梁倩以自己的經(jīng)驗評價：“看起來像浪子收心那一類，年紀大了玩不動了，想找個賢妻良母定下來�！�
“別亂說�！彼齻兏谠S安融身后幾步距離，悄聲說話。
梁倩笑了：“我告訴你，我眼光很準的。就像我知道你遠不像表面正經(jīng)，那天你推拒那么久，不也是買了那些東西么？”
“誰說穿那種就是不正經(jīng)，我只是為了……”某些特定場合，特定著裝，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顧迎清一本正經(jīng)地想證明自己的行為合理，但是周圍傳來男人交談的聲音，越發(fā)提醒她這是公眾場合。
此等話題她不想再討論，哪怕是用很小的聲音。
而且明明是評價某個人，梁倩總愛把話題轉(zhuǎn)移到調(diào)侃她這方面來。
“你眼光準就準，拉上我干嘛？”顧迎清說。
“哦，只是想以此證明我的眼光準而已。”說話間到了二樓，嘉賓入口處有侍者托盤里放著香檳，梁倩拿了兩杯，說了謝謝，一杯塞給顧迎清，一杯自己灌了一口。
顧迎清：“……”
進場后，許安融在熟人來打招呼之前，趁有空，吐槽梁倩說：“你也就是空有一腔理論，進公司十年，正經(jīng)戀愛談過幾回，就這還教別人看男人呢？”
許安融根本不關(guān)心顧迎清的感情，甚至根本就沒把她當過兒媳婦和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