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也許因為知道他出手相助,對他產(chǎn)生了信賴。
加上事發(fā)突然,她好像都沒有來得及產(chǎn)生多少恐懼,便待在了有他的安全空間內(nèi)。
她幾乎都要忘了不到一個小時前,她差點小命不保。
她都還來不及厘清心中如纏緊的毛線般凌亂難解的思緒和疑問,便又被他帶到此般曖昧來曖昧去的狀況里。
“衣服濕透了,穿著要生病�!背淘缴f著,像是為了確認什么,手從腰往她背上試了試。
肌膚早已被濕外套浸得溫涼黏膩。
雖說顧迎清這衣服是速干型,但下山時淋了那么多雨,布料早都濕透,而且所謂速干,也沒那么迅速。
顧迎清因為誤解他的意思,有過轉(zhuǎn)瞬即逝的尷尬,“我沒有能換的衣服�!�
程越生脫口道:“可以不穿�!�
顧迎清猛一抬頭,這人面容隱在濃稠的黑暗中,但那雙猶如深水暗礁的雙眸,像是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一絲尋常難見的痞氣來。
聽過很多人說他年輕時桀驁不馴,此刻流露的,也許是二十歲的程越生的靈魂。
顧迎清氣得要心梗,負氣道:“我寧愿病死算了!”
程越生抽出手,開門要出去。
熟悉的氣場遠離,空曠房間的黑暗中仿佛瞬間伸出駭人的黑手,顧迎清驚得寒毛直豎,立馬跟上他。
他轉(zhuǎn)身:“跟著干什么?我下去拿東西。”
顧迎清不想承認自己怕一個人待在黑暗中,說:“我跟你一起去�!�
程越生干脆也不下去了,打了個電話,讓人把后備箱里他的行李箱拿上來,順便問問什么時候來電。
應(yīng)該跳閘或者線路問題。
兩人還站在門邊,他伸手要關(guān)門,顧迎清想起方才的黑暗,說:“先開著吧�!�
哪怕再黑的夜,也有天光,比完全隔絕光線的封閉屋子好。
“我沒有讓人窺探隱私的特殊癖好�!背淘缴蝗葜绵沟仃P(guān)上門。
頓時,房間內(nèi)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窗戶的光約等于無,他脫了外套往房間深處的衛(wèi)生間走去,顧迎清也緊跟著。
程越生打開電熱水器,果然因為停電出不了熱水了。
他倒是可以洗冷水澡,顧迎清那身板兒受不了。
門被叩響,顧迎清跑著去開門,門口站著一名男子,手里推著黑色行李箱,“顧小姐,程總的行李。”
程越生后腳跟過來,這男人又匯報停電的事:“是暴雨導(dǎo)致線路受損,這邊居民不多,基本都是等雨勢笑了才會采取搶修措施,所以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電�!�
說完,那人又交給程越生幾支蠟燭,和一只戶外用的強光手電。
程越生把那只二十八寸的拉桿箱提進來,“里面有衣服,自己找來換上�!�
第116章
困
他說完,將戶外電筒打開,往墻邊的木質(zhì)長條桌上一立。
強光打在天花板上,又反射到角角落落,房間里雖不至于亮如白晝,但也足夠視物。
“我下去一趟,你自己待會兒�!背淘缴f時,眼神落在顧迎清這身打扮上。
一身白,鮮活年輕的運動裝扮,平時沒見過。
程越生出去后,顧迎清想到最后那眼神,摸了摸臉,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她在車上時將自己臉上的泥渣擦干凈了,衣服上的淤泥能弄的也弄掉了。
他還在看什么?
顧迎清不想了,她打開他沒設(shè)密碼的箱子,里面裝著數(shù)套西裝和襯衫,戶外運動套裝,對應(yīng)不同場合的衣物皆有。
顧迎清不想翻亂他的東西,便選了最上面的一件白襯衫,脫掉身上的濕衣物后換上。
她打開衣柜找衣架,把濕衣物掛在掛桿上晾著。
衣柜里整齊疊著浴袍,但不知道洗過多少次了,布料已經(jīng)發(fā)硬,包括洗手間里的浴巾也是。
顧迎清對小型連鎖酒店,和這種私營小規(guī)模民宿的衛(wèi)生都不信任,包括這床,用的也是較粗糙的床品,甚至不知道上任房客退房之后更換過沒有。
尤其是前臺接待說的話,上一任房客用光了套,也就是說在他們之前有人在房間里……
顧迎清瞬間覺得這房間很臟。
門外還沒有動靜,顧迎清不知道他下去干嘛,想洗個澡又沒有熱水。
她挽起過長的襯衫袖子,從床頭柜下找出一次性拖鞋換上。
一個人的時候,腦子里又開始鬧起來,她屁股淺淺挨在床畔坐下,怔在那兒想白天的事。
推她下去的是于符,于符又是許安融的人。
可許安融跟她,不是已經(jīng)達成某種不需言說的默契了么?許安融拿她膈應(yīng)威脅趙縉,換之而來的是讓她在德信有施展的機會。
她重新復(fù)盤在下山的經(jīng)過。
先是于符靠放緩腳程,拖延他們走在最后這幾人的速度,最后又摔倒受傷,看他后來刺傷襯衫男的矯健程度,這傷也是假的,只是為了讓他們徹底脫離隊伍。
后來那“員工向?qū)А闭f要抄近道,應(yīng)該是想把她騙去更偏僻的地方,好動手,也更好消滅痕跡。
那于符跟著路橋中層帶來的人,是一伙的,他們是什么時候?qū)由系�?又是什么時候有了這個計劃?
衛(wèi)衣男和襯衫男是程越生的人無疑,應(yīng)該是一開始就混進了當?shù)叵驅(qū)Ю�,為了跟著她,�?guī)避危險。
也恰恰是于符等人沒想到的,導(dǎo)致計劃失敗的意外變量。
那個襯衫男她在路上的時候想起來在哪里見過了,是項目組剛到古鎮(zhèn)停車場,她下車拍照時,誤入了她鏡頭的男人,他回過頭跟她說了“抱歉”。
因他當時戴了鴨舌帽,后來上山的隊伍人多,她又沒認真看那群向?qū)У臉幼�,那人還換了裝,以至于她沒有認出來。
程越生到底是什么時候派人跟著她的?
他又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德信并沒有說要派高層過來。
如果說山莊那一次,解釋為他是為了替許安融出面,就算落成典禮上最終保護的目標也是許安融……
可這一次又怎么說?
可他做著這一切,卻又為了沈紓紜過生日,大張旗鼓送去一輛游艇示愛,又怎么說?
越想,顧迎清的心越像被撞響的鐘,嗡鳴著,震顫著,一下勝過一下,直到胸臆飽脹,沖得鼻腔犯軟,頂?shù)綔I腺微張。
如果用“感情”二字來解釋,不僅程越生會不屑,她都會看不起自己。
那僅剩的唯一解釋——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只有一個目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還有這樣的吸引力,值得他做這么多,就為了睡她。
明明當初他看她一眼都煩,極其不愿跟她扯上關(guān)系。
顧迎清掐著衣擺,思緒都不知道渙散到哪里去了,程越生還沒上來,忽然她目光被門邊柜子上的東西吸引。
她頓了頓,莫名其妙地想要印證一件事情。
她盯了眼門口,起身過去,拿起那盒粉色的套,看了眼背后的數(shù)據(jù),“規(guī)格型號”那欄后面寫著標稱寬度:52mm。
顧迎清沒有概念,她沒有買過套,也沒了解過。
第一次他是有備而來,從他車里拿的。
第二次用的酒店的,但是她不確定是不是小了,他中途戴了會兒就扔了,所以后來她吃了藥。
其實那一回開始得急,而且是她先急的,一開始就沒做措施,后來她催他戴套也是圖個心理安慰,亡羊補牢。
第三回是他家里,茶幾抽屜里自備的。
顧迎清大概回憶了一下那東西的樣子,所以,這個寬度究竟是指……?
“標稱寬度”又有幾個選項?最大的是多少?
顧迎清想用手機搜一搜,全域斷電,手機無網(wǎng)絡(luò)信號。
她遺憾,只得自己發(fā)揮想象,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寬度,正思考得專注,以至于沒有聽到腳步聲,門突然傳來磁卡感應(yīng)后咔噠地一聲,下一秒便被推開了。
顧迎清飛快將手里的盒子扔回去,做賊心虛似的,心如鼓噪。
程越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被拋擲到桌角的套,了然地勾了勾唇,挑眉問:“研究出結(jié)果沒?”
顧迎清感覺到自己臉頰耳朵的燙意不受控制地繼續(xù)升溫,她故作平定,其實腦子根本轉(zhuǎn)不動,答了個:“嗯�!�
“什么結(jié)果?”程越生反手關(guān)門。
“嗯?”顧迎清根本不知道說什么。
光從他正面打過去,將他長長的影子映在身后的墻和門上。
她看見他手上拎著餐盒,轉(zhuǎn)移話題問:“晚餐?”
難怪去那么久。
程越生不答,直直盯著她,她還是一身白。
只是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衫,細細的白腕子從寬大挽起的袖口里伸出來,襯衫衣擺過臀,套在她身上跟裙子無異,光潔細長的雙腿踩著雙不合腳的一次性白拖鞋。
襯衫垂墜貼在軀體上,一眼便知里面沒東西。
他目光極深,逼近幾步,顧迎清伸手去接晚餐,他手一揚,繞過她,將餐食放在了她身旁的桌柜上。
他是左手拎的東西,手落下時,同時將她困在了桌柜與他胸膛之間。
第117章
想要什么
顧迎清的眼睛跟著他手的弧線走了一半,察覺到他如山般壓來,頓時意識到什么,立刻后退。
可她身后便是桌子,臀已經(jīng)抵死在桌沿,退無可退。
程越生的臉俯下之際,有一個瞬間,像從慢鏡頭里摳出的一幀畫面,顧迎清看清了他漆黑深邃的眸色下暗藏的火星。
早在默認住一間房,又換上他衣服之后,顧迎清已經(jīng)做好也許會有親密舉動發(fā)生的心理準備。
但很多事情未能理清,她心里亂,腦子也亂,在他靠近那一刻亂得更厲害。
要緊之際,顧迎清偏了下頭,很細微的角度,使得他吮住的是她嘴角而非唇。
顧迎清氣息不穩(wěn):“我有事要說……”
他一點耐心都沒,壓著聲音說:“等下說。”
氣息交纏,呼吸漸重,他挺直的鼻梁壓在她臉上。
顧迎清被掐住腰,他一使勁,她便被抬高坐到了桌上,手攀住他的肩背,腿絞住他腰腹。
秀眉因投入用力而緊緊攏起。
每每這個時候,顧迎清都是不清醒的,腦子里全是雜糅成一團的記憶片段。
腦子還會很有選擇性地不斷調(diào)出一些畫面給她助興。
雨水重擊大地之勢不減,外間聲響?yīng)q如鼓手擊錘,一下下沉悶而爆裂,室內(nèi)卻只有唇舌來往時曖昧可疑的聲音,呼吸比什么還亂。
顧迎清被吮得嘴唇舌根發(fā)麻,終于有一分理智回籠,她后撤少許。
剛要開口,發(fā)出半個音節(jié),聲音又被吞走。
程越生放過她時,顧迎清虛闔的眼睛泛滿潮汽。
這人的吻跟他表面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攻擊性和占有欲十足,每一寸的掃蕩都極致張狂。
顧迎清敵不過他的氣勢,就算一開始是她主動,最終也都會落得心麻腿軟,全線失守的境地。
遑論是以他開頭的吻。
她倒在他頸窩里順著氣,額頭貼在他脖頸處的動脈上,失控的頻率跟她神經(jīng)跳動的節(jié)奏重疊。
顧迎清眼睛逐漸聚焦,這個角度,正好看見他滾動的喉結(jié)。
許久她那仿佛被抽走骨頭的身體才重新恢復(fù)力氣,但思考問題的能力回不到之前。
明明她剛才已經(jīng)理順思路,被他來這么一下,又全亂了。
在腦中翻找許久,比較清晰的只有三個字:怎么說?
“你到底想要什么?”顧迎清呼吸尚未平復(fù),將他手從衣服底下拉出來,反手撐在桌上,身子微微后仰,拉開些許距離,目光對上他眼底的暗火。
嘗到一口開胃菜的程越生勉強收手,桌子不算高,顧迎清坐在上面仍沒有他高,他看她也要垂眸。
“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背淘缴粍勇暽啬�。
這人除了既深又暗的眼神和那東西還在勁頭上,除此之外看不出丁點欲望的痕跡。
顧迎清努力想集中注意力,臉微紅,不自在地舔了下唇說:“你能不能先讓開?”
她的腿還貼著他西褲,中間擋著個他,她總不能為了避開他分得更開吧?
真不是個談話的好時機。
他饒有興味地看了眼她匈前襯衫布料上的痕跡,退開去拿沙發(fā)上外套,背過身時丟給她一句反問:“你又想要什么?”
程越生從風衣外套的兜里摸出眼和打火機,扔下衣服時,坐在沙發(fā)上,點上煙。
顧迎清從桌子上跳下來,沒有靠近,“我想要什么也很清楚,可我們之前已經(jīng)沒得談了不是嗎?你明確說過你不愿意�!�
“嗯�!背淘缴S口一應(yīng)。
他靠進沙發(fā)里,皺著眉一動不動地,手擱在沙發(fā)扶手上,長指捏著煙,長腿舒張大敞,任由未能發(fā)泄出來的邪火亂撞。
她又說:“那你為什么還揪著我不放?你既不想扯感情,也不想談利益,卻又這么費勁心思讓人帶我脫險,千里迢迢跑這兒來,真就只為了跟我上床?你是有多缺女人?”
當然,她清楚得很,他這種人不可能缺女人,否則程之兗哪里來的?
她早就看透,這人表里不一,不管對沈紓紜有幾分真心,都不妨礙他在外面亂搞,男人這種生物是比女人更分得清生理和感情。
程越生側(cè)臉對著她,吸了口煙,懶聲道:“不缺女人,但缺你這種女人�!�
顧迎清僵了僵,“哪種女人?”
她知道不會是什么好話,心里涼了半截。
他眼睛往她身上嘍了一圈,卻賣關(guān)子,意味深長地勾了下唇角:“算了,說了你要生氣�!�
顧迎清頓時氣得胸悶,他還會顧及她生不生氣?
她只知道他這么一說她更生氣了!她會在腦子里想象會是多難聽的形容。
戶外電筒的電量消耗著,光線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慢慢變暗。
顧迎清只覺得他側(cè)臉線條越來越模糊,視線能見度也越來越低,最亮的屬他指尖那抹火星。
程越生將煙放在唇間吸了口,探身往茶幾上的煙灰缸里撣煙灰。
顧迎清定了一秒,沖上去搶過他手上煙,猛吸一口,在煙霧入喉之前吐了出來,仍然感覺不到這玩意兒有什么好抽的。
但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沒再被嗆到。
程越生見狀,驀地一皺眉,伸手奪了煙,擰熄在煙灰缸里,末了警告:“不準再抽。”
顧迎清只是想借煙壯膽,沒理他這句話,她站著,他坐著,給她居高臨下看他的機會,她笑著說:“你不是問我想要什么?我想要金錢,要地位,要名利。”
程越生挑眉,點評:“挺有野心�!�
“但我現(xiàn)在只想活命�!鳖櫽宕乖谏韨�(cè)的手緊握成拳,抿了抿唇,“想活著離開趙家,活到能遠離你們這個爛圈子這個虛偽名利場的那一天。”
她眼前這個男人,雖然圖謀明確,但至少會保她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