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消他提醒，她也再明白不過，自己今日囂張的資本就是許安融和程越生現(xiàn)在站她這邊。
她無法接受再回到從前被趙縉控制的日子，如果有一天這兩人都放棄她，那她也想不到還能有什么辦法。
只好跟趙縉以命搏命了。
已經(jīng)接近下班時間，送文件的時候，許安融就說了，她送完東西可以直接回家。
顧迎清回了家，卸了妝洗了把臉，戴上眼罩把自己悶在被子里。
過了會兒，她摸到手機(jī)，撥了個電話出去，響了幾聲后被接通。
“怎么了？”那頭傳來平靜深沉的嗓音。
顧迎清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給他打電話，也許是趙縉那句話，讓她迫切地想確認(rèn)一件事：她至少現(xiàn)在，目前，是安全的。
“沒事，在做什么？”顧迎清不清楚自己在說什么，胡亂問了兩句。
思緒有著很強(qiáng)的抽離感，仿佛在聽別人講話。
“在外面有點事�！�
顧迎清聽見他那邊有翻動紙張的聲音，說話語氣也很嚴(yán)肅正經(jīng)，像在專注做某事，她想他應(yīng)該在處理工作，便道：“嗯你忙吧，再見。”
程越生把手機(jī)放在一邊，想了想覺得奇怪，顧迎清從來不會閑得沒事給他打電話。
他重又拿起手機(jī)，發(fā)了個微信過去：【我晚上過來�！�
封閉會議室里，對面是私人律師顧問，一左一右是李方長和譚令。
程越生更新了遺囑，因涉及海外資產(chǎn)，從資產(chǎn)盤點，到國內(nèi)外律師團(tuán)隊交接，翻譯公證，花了些時間。
確認(rèn)無誤后他在每頁簽字蓋章，在最后一頁落筆時，眼神往上掃了一下，掠過出現(xiàn)過多次，冠以“其子生母”前綴的名字時，眼皮莫名跳了下。
似某種前兆。
這邊剛完事，沈紓紜就打來電話，說要訂婚。
程越生上了車，“嗯，你想好了？”
“想好了，”沈紓紜嗓音甜懶，笑吟吟的仿佛之前在飲泉路1號的對話沒有發(fā)生過，“我二哥說找人算算日子，算好了告訴你�！�
“行�！彼纯煲粦�(yīng)。
沈紓紜又在那邊說回頭列個訂婚儀式的物品清單，絮絮叨叨的，程越生打斷說：“你看著辦就行，我還有事，先掛了�！�
李方長開車，譚令坐副駕，后座傳來解領(lǐng)帶的聲音，兩人無聲對視一眼，都沒吱聲。
本來是要去吃飯的，總感覺這飯吃不了。
良久，程越生說：“先去打會兒拳？”
李方長和譚令兩人同時臉如菜色。
對程越生來說是打拳，對譚令來說是躲拳，對李方長來說是當(dāng)人肉沙袋。
車開到近郊一家工業(yè)風(fēng)健身房隔壁。
程越生自己家里的地下室有拳擊場地，只是他嫌地方小，買了李方長跟人合開的健身房隔壁的場地，當(dāng)他的私人拳擊場。
近千平的空間，足夠空曠寬敞，才有拳拳到肉的回響。
程越生打著赤膊揮了一輪空拳熱身，李方長才慢慢騰騰給自己的手纏好繃帶。
上了拳擊臺，李方長腳下有氣無力地動著，一臉苦相：“別較真兒啊，你知道我的肌肉都是吃蛋白|粉練出來騙小姑娘的……”
話沒說完，程越生直接沖他正面出拳，李方長躲得不夠快，拳套擦著他下頜過去了。
李方長忍不住罵了句國粹。
第181章
暴徒
眼瞅著情況不太對，李方長及時喊停，離場往頭上套了護(hù)具。
重回拳臺，李方長集中注意力，程越生前手刺拳，他及時閃避并后擺迎擊。
誰料程越生緊跟著就連招進(jìn)攻，沉默地繃緊五官，出拳又重又快，風(fēng)馳電掣，力量從背到腹再到拳，牽動的每塊肌肉都僨張勃發(fā)。
拳頭破空砸肉的聲音，放大回響在空曠的室內(nèi)，又悶又重。
李方長根本找不到機(jī)會還擊，每次想反擊不是臉挨揍就是腹受拳，連個王八拳都打不出，只得抱著頭嗷嗷叫等待時機(jī)。
結(jié)果就是被打得頭昏腦脹，信心潰散，生扛過三回合后，絲滑地從圍繩底部的空隙鉆了出去。
程越生手搭在圍繩上，胸膛起伏，戲謔道：“怎么菜成這樣，你平時上拳擊課不實戰(zhàn)？”
他身上淌著汗，充血的肌肉輪廓緊致分明，本就凌厲十足的英挺眉眼，出拳時的狠勁還沒完全散去，戲笑人時又有幾分慵懶在，整個人透著幾分痞氣。
李方長癱在地上，劇烈呼吸，艱難地把護(hù)具從腦袋上取下來。
“教練跟我打?qū)崙?zhàn)可沒你這么狠！”
程越生點評：“那你們教練不怎么樣，練那么久，這幾招都接不了�！�
他看向那邊在用沙袋練手的譚令，“你來。”
譚令最早也是因為程越生缺陪打，被他忽悠去學(xué)的拳擊，練了幾年，勉強(qiáng)能跟他過個幾招。
看別人被揍果然爽多了，李方長優(yōu)哉游哉地放起搖滾給人助興。
李方長腦子發(fā)麻臉發(fā)木，在旁邊癱坐著，明顯感覺程越生力道和速度比跟自己打的時候還要狠。
“My-patience-is-waning，is-this-eaining.”
“I-got-this-feeling-in-my-soul，where-i’m-losing-all-trol，cause-there’s-magi-my-bones.”
看臺上兩人揮灑汗水，在頓挫的節(jié)奏里你來我往，李方長熱血沸騰，覺得自己又行了，想上去再來幾個回合。
漸漸地，譚令也討不到好，他逐漸力竭，程越生卻耐力依舊，攻勢不減，他今日心情似不佳，出手不留情面，接不了他的招，他也不會收力。
李方長和譚令輪番上去對打，幾輪過后，體能和耐力逐漸消耗殆盡。
沒了對手，程越生就獨自對著沙袋自由搏擊。
李方長和譚令坐在一旁的長登上，聽著拳腿膝擊在沙袋上的梆梆聲，力道和速度就沒下去過。
兩人都在猜，這人到底因為遺囑還是那通電話不爽。
但李方長更不解地是：“他哪兒來那么強(qiáng)的體能和耐力？”
譚令往嘴里灌水，“運動基因強(qiáng)吧，又從很小的時候就學(xué)各種防身術(shù)，尤其是拳擊和自由搏擊，大學(xué)的時候在校隊打冰球，還玩賽艇�！�
說起大學(xué)，譚令其實跟他是校友，比程越生大一歲，是同級不同專業(yè)。
他認(rèn)識程越生的時候，是在大二。
那會兒一年一度的波士頓高校冰球聯(lián)賽，程越生隨校隊客場對戰(zhàn)其他學(xué)校的冰球強(qiáng)隊，譚令那時的女朋友買了票，兩人一起去看。
冰球是一項允許斗毆的運動，而男冰比女冰肢體碰撞更加激烈，玩冰球的帥哥猛男又多，滿場荷爾蒙亂飛，很是刺激，因此觀眾也更多，女觀眾尤甚。
而且能進(jìn)校隊打比賽的華人屈指可數(shù)，開場前的球員介紹，程越生一張英俊的亞洲面孔出現(xiàn)在大屏幕上，譚令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也深感意外。
更意外的是，程越生所在的隊比分領(lǐng)先，對方有了危機(jī)感，多次粗野干擾進(jìn)球。
程越生被人干擾之后沒管，一路推進(jìn)，進(jìn)球之后，球桿手套一丟，在校樂隊奏響的進(jìn)球慶祝樂中，把人按在場邊哐哐一頓揍。
程越生本來是打算發(fā)泄一下就算了的，結(jié)果那家伙在看到他過去的時候，挑釁地說了個種族歧視的單詞，程越生被惹毛，揪住人衣領(lǐng)直接一拳把人干得悶昏，頭盔都打掉。
對方一個跟程越生體型相當(dāng)，從小練冰球的白人運動員，在他拳頭底下也只反抗了兩下就想認(rèn)輸。
那人嘴里罵罵咧咧，什么mother-fucker的，程越生打一拳罵一句國粹，還給他翻譯成英文，直到那人閉嘴。
本來在規(guī)則中，打架分出勝負(fù)就要停手，但程越生有位華人替補(bǔ)隊友在場邊聽到對方罵的什么，立馬召集隊友圍住這二人，阻止對方隊友和裁判靠近。
結(jié)果就是單挑變成群毆。
觀眾席氣氛被拉到高潮，歡呼口哨聲不斷。
譚令之所以跟程越生認(rèn)識，是因為賽后他女朋友去找程越生合照，后來在學(xué)校里因緣際會碰過幾回面，就加上了聯(lián)系方式。
熟了之后，才知道程越生還常跟人去攀巖，懸崖跳水，在冰天雪地跑馬拉松。
二十來歲的年紀(jì)，肆無忌憚地?fù)]灑汗水，發(fā)泄精力，釋放橫沖直撞的荷爾蒙，肌肉戳一下都能冒火似的。
程越生后來因為家里出事退出了校隊，賽艇也不玩了。
再之后就只玩拳擊，自由搏擊和格斗，對他來說這是最簡單又最有效的發(fā)泄方式。
他提前修完了學(xué)分，念碩士，跟朋友一起開公司，后來退居幕后，進(jìn)了投行。
白天周游于錢權(quán)生意，晚上混跡拳擊館，活像個被西裝桎梏的暴徒。
譚令說：“最搞笑的是，后來被揍那白男成了程越生合作的券商，說苦練拳擊已久，要跟程越生過過招，兩人相約拳臺，那男的最后趴在地上跟林黛玉似的用特標(biāo)準(zhǔn)的中文說了句操你媽�！�
程越生在這兒放了換洗衣物，那邊發(fā)泄完，淋浴后換了衣服要走，留下一句：“車我開走了，要吃什么你們隨意，我請�！�
程越生驅(qū)車到了嘉楠夢苑，仍舊給了門外那保安幾張紅鈔，車才停進(jìn)單元樓下的花壇邊。
第182章
害怕
剛運動過，筋骨松展，通體舒暢，本該感到格外放松，但程越生仍覺得不得勁，又說不清是哪里不得勁。
他坐在樓下車?yán)稂c了根煙，手搭在車門上，煙燃了半截，他吸了一口才摁掉上樓。
敲了幾下門，沒人開。
他給人打電話，響了好一會兒，被人接起，帶著懶散鼻音：“喂？”
“你不在家？”程越生問。
“在啊�！�
“開門。”
顧迎清有點懵：“你來了？”
“嗯�！�
顧迎清睡得有點混沌，她之前給程越生打完電話之后，就把手機(jī)放到一邊，沒看到他說要過來的維信。
她從床上起來，路過洗手間時，走到盥洗臺前對著鏡子看了眼惺忪的臉，伸手拍了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又用梳子將頭發(fā)理順。
顧迎清拉開門，程越生跟來自己家一樣熟練地進(jìn)門關(guān)門。
顧迎清聞見了他身上有股沐浴后清新的味道，不是在外面辦事嗎，怎么還洗了澡？
她心里有些異樣，什么也沒問，打開鞋柜，拿出上次買的男士拖鞋扔他腳邊。
很簡單的灰色基礎(chǔ)款。
程越生嘴角勾了個笑：“什么時候買的？”
“上次你兒子來我家，給他買拖鞋的時候順便買的�！鳖櫽遛D(zhuǎn)身，說得輕松自如。
雖然買了鞋，但她又沒邀請他來她家，只是以防萬一而已，可顧迎清還是覺得好不自在，就像隨時等他來一樣。
程越生沒立刻換鞋，將人撈到跟前，揉進(jìn)懷里，扣著她后腦勺低頭親上去。
又猝不及防，又來勢洶洶。
顧迎清被封住呼吸的時候，程越生力道深重地壓裹住她的唇，她因心頭猛一泛軟，溢出“唔”地一聲輕吟。
對男人來說，這就像是一種直白的接受和鼓勵。
顧迎清剛睡醒，腦子還不清醒，又被人吻得暈暈沉沉。
她雙手摟住他的腰，摸上他強(qiáng)勁的背肌。
她一直覺得程越生身材很好，擁有成年男性帶有份量的體型，肌肉線條流暢緊實，壁壘分明，摸上去也能感受到里面蘊(yùn)藏的磅礴力量。
不像健身房里常見的那種夸張倒三角，肌肉大個卻一看就欠缺力量。
但今天摸起來，好像更硬了。
顧迎清稍怔，把他推開一些，撐著他胸膛，微喘：“你洗過澡？”
問得很迂回，但能帶出的問題有：為什么洗澡？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程越生一眼洞穿她的深意，輕輕掐住她下頜，指腹陷進(jìn)她柔嫩的皮膚，笑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危險意味：“你在想什么？覺得我剛上了別人，又來找你？”
顧迎清對程越生的契約精神并不是無條件信任。
但她也覺得他應(yīng)該做不出這么禽獸不如的事。
她這時候反應(yīng)變快，反咬一口：“我只是問問你是不是洗過澡，是你自己聯(lián)想那么多。”
程越生就在她唇邊要吻不吻的距離冷哼：“惡人先告狀？”
顧迎清仰頭吮了下他的唇，用行動告訴他：行了，可以閉嘴了。
結(jié)果很容易地?fù)Q來他更激烈地索取。
吻從耳后到脖子，往下移時，他頓了下，站直身體，把她下巴抬起讓頂燈光線毫無阻礙地落在她脖子的痕跡上。
“這什么？”他冷凝著那處蹙眉。
細(xì)白的脖子上橫著一圈淡淡的，淺重不一的紫紅色淤青，頸子兩側(cè)顏色比中間重。
“什么什么？”顧迎清困惑地看著他。
說完摸了下脖子，按下去的時候不知道觸到哪個地方，有輕微的痛感，她頓時想到下午被人掐脖子的事。
她皮膚薄，力道一重就容易留印子，估計這會兒已經(jīng)青了或紫了。
顧迎清撥開他的手，不以為意說：“許總讓我下午去把趙縉資金申請的文件送回去，在他辦公室發(fā)生了一點口角。”
程越生想到她下午那通莫名的電話。
“他說什么了？”
顧迎清思索片刻，沖他眨了眨眼睛，用玩笑口吻說：“他讓我別囂張，說以后要弄死我�！�
“真假？”
“真的�！�
程越生抱著臂，好整以暇看著她：“你不怕？”
“怕啊，但習(xí)慣了�！鳖櫽迓柭柤纾暗哪菐啄�，不也一直生活在持續(xù)不斷的威脅當(dāng)中么，她確實是習(xí)慣了。
只是有了西南那回的經(jīng)歷，趙縉用現(xiàn)實告訴她，他是真的敢。
就像從前他說，要動她爺爺奶奶，并不只是簡單的口頭威脅而已。
顧迎清靜觀程越生一秒，想看他反應(yīng)來著，但心里忽然受不了自己把這些話說出來故意賣慘試探他的行為，倏地轉(zhuǎn)身。
說了又能怎樣？覺得他能在對她的那幾分“好感”之上，再對她多幾分憐憫？
她的確是怕，在后來回家的路上就越想越怕。
程越生臉色有些沉，看向她背影時又緩和了神色。
“你回來之后睡到現(xiàn)在？”
“嗯，我還沒吃飯，你吃了沒？”顧迎清拿杯子飲水機(jī)邊接水喝，她把度假套裝的褲裝當(dāng)居家服穿，紅白印染的五花肉配色，褲筒輕薄寬大，走起路來褲腳及地扇來扇去。
“沒吃，正好有點餓�！�
“點吃的吧，我家里沒什么食材了，還沒補(bǔ)。”顧迎清一般周末才會去超市，她一個人，每次不會買太多，不巧今天周五，冰箱已經(jīng)差不多空了。
“出去買回來做�！背淘缴纱嘁膊粨Q鞋了就站在門口。
顧迎清臉上閃過瞬間的愕然，立馬抱著杯子避開他目光，說：“這么晚了不想出門，點吧，要不我在超市的小程序上買食材？”
程越生面無表情地看抬腕看表：“才不到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