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許安融也有印象,當時是她讓顧迎清去的,沖鄧榮濤打趣:“她這樣一個小人物,竟能讓您記��?”
程越生看了眼那姓周的,心說他媽的手里翻著文件,眼睛在瞎瞄什么?
鄧榮濤說:“我記性也還行吧,何況她的確挺特別。”
顧迎清覺得剎那間血液倒流,頭重腳輕,臉色一定也難看。
誰知鄧榮濤不緊不慢補充:“因為她不會打麻將�!�
這話頓時引得旁人發(fā)笑,顧迎清竟沒有被人調(diào)侃的窘迫,只感到松了口氣。
程越生也垂眸笑了下,隨后將煙蒂煙灰缸里一杵,朝顧迎清淡聲說:“這兒沒你事了,先走吧�!�
轉(zhuǎn)頭又讓李方長安排司機送人回去。
鄧榮濤笑著拿目光瞥了眼程越生。
第194章
結(jié)束
顧迎清出了包間,不由輕吐了口積壓在胸中的呼吸。
李方長安排了司機去取車,讓她稍等片刻。
外面大廳照樣是挑高的空間,明光如晝,氣氛卻比里面輕松許多。
沒有那么多來自身居高位人士的氣場壓迫,場間人人談聊之間神情輕爽。
顧迎清在大廳靠近出口的一片休息區(qū)里,找了張沙發(fā)坐著等待。
她倚著寬大沙發(fā)的扶手,并疊起雙腿,在外面,尤其在這類公共場所,顧迎清習慣性了保持背脊挺直,微微低頭滑看手機。
少頃,頭頂壓來一片陰影的同時,顧迎清聽見一把熟悉的女聲,“顧迎清,又見面了�!�
很明顯尾音習慣性上揚的嬌媚語調(diào),言語之間一股譏誚的氣焰。
顧迎清抬頭,沈紓紜正好在她斜對面的沙發(fā)坐下,相隔不過一米遠。
顧迎清沒答聲,眼神大致往她身上一掃。
這場合太過官方正式,連沈紓紜這種走奢華路線的,都穿起了一身簡潔利落的白色西裝連體褲,搭配的首飾也低調(diào)了許多。
美還是美的,就是衣服與氣質(zhì)不貼,看著奇怪。
顧迎清雖然跟沈紓紜相處和見面的次數(shù)都不多,乍一看都覺得有些不適應。
她就只是看了對方一眼,覺得沒什么可說的,便又低下頭繼續(xù)看手機。
沈紓紜冷哼一聲,“最煩你這種女的,仗著新鮮感勾住男人,就以為自己是個角色了�!�
“你有話直說�!鳖櫽宀幌肼犓諒澞ń�,浪費時間說些有的沒的。
“哦,我要和程越生訂婚了,你知道嗎?”
就像是某種戲劇效果,沈紓紜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剛沉寂了片刻的悶雷再次翻滾,與顧迎清腦中炸開的轟隆聲重疊。
顧迎清面上卻只是扯了下唇角,盯著手機屏幕,眼皮都沒抬地問:“是嗎?”
沈紓紜盯著顧迎清握手機的手,小拇指墊在手機底部,拇指懸于屏幕上方,定格了兩秒鐘,又繼續(xù)往下翻,再定格兩秒,再翻,像進行一種機械運動。
女人總是能憑借超高的敏感洞察力,從對方細微的動作中,獲取得勝的滿足感。
沈紓紜揚起笑:“是啊,那天我去德信讓程越生選的日子,七月三號,他沒告訴你?”
顧迎清掀眸,漆黑瞳仁噙著一抹清淡的笑意:“你們的事,他沒必要告訴我。”
沈紓紜哼聲:“你這是裝不在意呢,還是想故作跟他沒關系,以此讓自己好受點?”
她在意,很在意,也的確是在裝不在意。
但她不打算拿“他說過跟你不可能”這種話去跟沈紓紜對嗆。
因為沈紓紜嘴里說出來的話難辨真假,她需得向程越生本人確認一下。
如果真的要訂婚,那么他曾說過的“跟沈紓紜不可能了”這種話,也照樣不作數(shù)了。
她始終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急赤白賴地跟另一個女人上演為男人爭執(zhí)的戲碼太不體面,很丟人。
其次,她感覺胸腔不知為何發(fā)緊,呼吸不太順暢,也就不想說話了。
沈紓紜見顧迎清沒反應,反倒被激起怒火:“你裝什么呢?”
她咬牙切齒地低笑:“你該高興呢,程越生發(fā)話了,不許我干涉你的存在�!彼桃獍l(fā)出感慨的笑,“說不定我以后還要向你討教哄男人的招數(shù)呢。”
顧迎清眼神漆靜地看她良久,忽而笑出來,徐徐道:“沈小姐,如果我知道的沒錯,你之前跟程越生只是朋友吧?所以你有什么資格管他被什么女人怎么哄過?再說現(xiàn)在,你突然說要訂婚了,可你居然因為得不到一個男人對你誓忠的承諾,企圖在我這兒找存在感,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沈紓紜被噎得瞬間失去笑容,一雙眼驟然生出冷然恨意,像極了在飲泉路1號第一次見到顧迎清時的眼神。
沈紓紜猛地起身,怕自己再待下去會控制不住情緒。
畢竟面前這女的,跟趙南川的名字出現(xiàn)在同一本結(jié)婚證上過,現(xiàn)在還勾搭著她那個準未婚夫。
還敢對她出言不遜。
她很難保證,再多看兩眼這女人的臉,還能忍住不做出什么有違場合、有辱身份的事來。
“顧迎清,你總有落到我手里的那一天�!�
沈紓紜垂眸陰冷地凝著顧迎清那段脖子,到時候她一定會把這女的吊死在趙南川出車禍那條路旁邊的林子里。
沈紓紜的高跟鞋聲逐漸融入周遭的交談嘈聲之中,從模糊到消失不見。
明明是一樣的環(huán)境,顧迎清忽然覺得吵鬧不堪,一絲雜音都讓她耳膜發(fā)痛,難以忍受。
她抬眼看向窗外,暴雨如注,天黑得像能滴下墨汁,與通亮熱鬧的室內(nèi)像被一道結(jié)界隔了開。
顧迎清匆忙起身,逃離這處令她難堪過的環(huán)境。
方一走出梧桐莊大門,悶熱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暴雨滂沱,勁風將雨柱刮得偏斜,水霧般的飄搖雨絲被吹到廊檐下。
顧迎清站在檐下,忽然忘記自己要干什么,竟踩著高跟鞋直直往雨幕里走去。
“女士,您需要傘嗎?”門童見她六神無主,一邊喊,一邊上前攔了攔她。
“不用,我等車。”顧迎清正察覺到更猛烈的濕意朝身上刮來,忙往后退,尷尬地看了對方一眼,自言自語似的強調(diào),“我等車……”
她中途聲音被卡了一下,再說出第三個字的時候,就有點變了腔調(diào)。
顧迎清感覺自己像只無頭蒼蠅,她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那邊接起來,沒有立刻說話,似乎在離席找能說話的地方。
顧迎清捋了捋被吹亂的發(fā)絲,她平靜問:“你是不是要跟沈紓紜訂婚了?”
過了會兒,他回:“是�!�
顧迎清像受到某種感應轉(zhuǎn)身,透過隔絕室內(nèi)外的透明玻璃,她看見程越生站在包間門前,隔著大半個廳的距離,看不清他表情。
他說:“我晚點去你那兒,到時候再說�!�
顧迎清覺得像得了重感冒,眼睛是燙的,腦子是不清醒的,不斷有冰涼的雨絲拍到她手臂和小腿上。
她盯著他搖頭,聲音細得像氣音:“你不用來,就按照一開始說好的那樣就行,你跟沈紓紜確立關系,我們就……”
身后傳來鳴笛,顧迎清說了“結(jié)束”兩個字,猝然轉(zhuǎn)身,在門童遞來的傘下上了車。
第195章
第195章
裝個什么勁兒
程越生緊盯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面無表情掛了電話,把李方長叫出來交代了幾句,又重新回了包間。
雨天潮汽侵襲皮膚,車里的空調(diào)一吹,格外濕冷。
顧迎清坐在車后座,雨水順著車窗往下淌,水結(jié)成霧,又凝成珠,把她看向窗外的視線模糊了透。
她丟魂失魄不知道方向,在車駛下三片區(qū)交界的人工湖湖面的石橋時,她也沒意識到車子在往出口相反方向開去。
才沒幾分鐘,車便停下。
顧迎清抬頭往外望,隔著氤氳水簾只能辨識出是又一棟燈火通明的建筑。
緊跟著有人從外面給她開了車門,她一看撐傘站在車外的男人,居然是蔣驍。
再往外一探看,還是瓦頂灰墻,濃濃中式風的建筑,分明就還在國賓館里。
“顧小姐,到樓上等會兒�!�
顧迎清頓時明白是程越生的意思,方才堵在心里的酸澀,頓時被一股怒火壓過。
“我要回去�!鳖櫽逡粫r氣悶,拒不下車。
蔣驍不容分說拽著她手臂往外扯。
“��!”顧迎清嚇得驚呼。
這人力道奇大,下手不留情面,顧迎清吃痛皺眉,從力量層面講根本不是蔣驍?shù)膶κ帧?br />
她身體還沒反應過來,已經(jīng)被人拽下車,高跟鞋踩不穩(wěn),被人握住手臂強行穩(wěn)住重心。
顧迎清掙了掙,蔣驍掀上車門,淡聲威脅說:“這里是國賓館,來來往往都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數(shù),別找麻煩�!�
身后的車快速地駛離,她現(xiàn)在想走也沒辦法。
顧迎清抿緊唇,甩開蔣驍?shù)氖�,“放開,我自己會走�!�
拉拉扯扯,更引人注目。
進了電梯,轎廂上一面屏幕無聲地播放介紹視頻,這里還是梧桐莊的VIP接待片區(qū),在片區(qū)邊緣方位,叫申屏莊。
單體樓的房間不多,人也少。
上了三樓,顧迎清被帶進一間套房內(nèi),蔣驍守在外面。
顧迎清氣得把包扔靠墻的沙發(fā)上,坐在床尾凳上自己順著氣。
結(jié)果這氣越順越堵。
到底有什么可說的?甚至連分手都不是。
偌大房間就她一人,窗戶外大雨陣勢不減,室內(nèi)卻靜得令人心悸。
顧迎清埋著頭,想到沈紓紜來德信那天,按沈的說法,他那天選了訂婚的日子,晚上卻來了她家。
其實見過沈紓紜之后,她就有不好的預感,工作間隙總因為這件事走神恍惚,一直到他晚上過來。
又寄希望于,他不提應該就是沒什么大事。
她無法否認,希望那一天能晚些來,就算是做夢也讓她做久一點好了。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想法,那晚她還極度渴望肌膚相親,從四肢的緊密糾纏中獲得心理上的滿足感。
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對程越生從適應習慣,到接納迎合,甚至到了和他做愛都能獲得除生理快感外的心理滿足的地步。
因此沈紓紜對線二奶式的發(fā)言,讓她感到極度惡心。
沈紓紜還知道她和趙南川的關系。
更讓她覺得自己那晚的行為,就是個不知廉恥的女的在上別人的男人。
顧迎清埋著頭,兩手撐著床尾凳,微微弓著背脊,感覺呼吸越來越悶,悶得眼眶都生出潮意。
她不由仰頭大口呼吸。
她想轉(zhuǎn)移注意力,右轉(zhuǎn)頭去看窗外的雨夜,卻不期然撞上玻璃窗上映著的她的臉孔。
被光線和雨水模糊之后,影影綽綽,格外陌生。
不知道坐了多久,門外傳來響動,顧迎清看過去,面上平靜,私底下掐緊了手指。
程越生進了門,看了看她,語氣如常問:“你是不是沒吃晚飯?”
“嗯。”她的確沒吃,回家之后剛收拾完,準備做飯,就來送東西了。
“先吃點東西�!背淘缴驹谛P旁的迷你吧臺前,翻出一本菜單,準備讓她點餐。
顧迎清站起身,平聲說:“不用了,我等會兒回去會看著吃點�!�
程越生神情不明地看她兩秒,隨手把菜單扔了回去。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跟沈紓紜要訂婚的事?”顧迎清不想像等待決斷似的等他開口,便先提起了這個話題。
顧迎清被通知得急,出門沒來得及化全妝。
此時,她表面看起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并無異樣,但聲音發(fā)緊,帶出細微不易察覺的顫音。
程越生擰了下眉:“告不告訴你,結(jié)果都一樣�!�
“怎么能一樣呢?”她胸口發(fā)堵,喉頭咽緊:“我之前說過保持現(xiàn)狀,該怎么樣就怎么樣,你不守信用!要訂婚不說,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真跟人訂婚了也不會跟我說,要結(jié)婚了也繼續(xù)隱瞞?然后我被人指著鼻子罵二奶?”
顧迎清情緒一上來,眼睛和鼻尖同時泛起酸意。
程越生壓著眉心,帶出一股不耐:“我說過跟她沒可能�!�
顧迎清感覺自己像個被男人敷衍說“我說了會跟她離婚”的情人。
“不管將來有沒有可能,你跟她現(xiàn)在都是即將訂婚的關系�!�
她不清楚他具體要怎么做,畢竟計劃會根據(jù)情況改變,他現(xiàn)在答應訂婚,就真的有可能會訂婚。
顧迎清覺得如有需要,他也會跟沈紓紜走到結(jié)婚那一步。
程越生沉聲問:“所以呢?你要為這事跟我劃清界限?”
“是的�!鳖櫽遢p垂著眼,“本來最開始說好的就是,你給我安全保障,我們……就到你跟沈紓紜確立關系為止�!�
“還拿那會兒的條件說事?”程越生一步步走近她,壓抑著語調(diào),“談感情的是誰?嗯?”
顧迎清一怔,驀地抬頭,“那是你套我的話,我是喜歡你……”
程越生猜到她后面的話,根本不想聽,眼神一用勁,打斷她:“那你現(xiàn)在裝個什么勁兒?”
顧迎清腦子里嗡地一聲,心口哽得不像話。
程越生意識到什么,眼神微動,又靠近了些,伸手去撈她的手腕。
顧迎清一把拂開他,往后退開一大步,燈光下她眼神清潤,一瞬不瞬凝著他:“我是有點喜歡你,情感占幾成,欲望占三分,并且我從來沒想過跟你有結(jié)果,更沒考慮過以后,要不是你點明,我跟你之間,我不會讓感情沾一點邊。這一點我心里清楚得很?你呢?”
程越生瞬間臉色冰硬。
第196章
本來就很沒勁
“你對我也不是有多深的感情,你一開始根本瞧不上我,后來發(fā)現(xiàn)我好像對你動了點感情,又剛好覺得我在床上對你胃口,你才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別不承認,你不是非我不可,只是新鮮感沒過。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對你是有幾分感情,卻也沒有深到愿意為了跟你在一起,心甘情愿被人指指點點�!�
顧迎清說的是實話。
他有他的計劃,她既不能忍受讓人罵小三,也不愿意用所謂的感情要求他做改變。
所以在用情不深的時候斷了是最好的。
“你要是怕人指點,你當初會爬上我的床?”程越生壓著火氣,“又要說你那時沒辦法了是不是?過了走投無路那陣兒,就開始要名聲是不是?你他媽逗我玩兒呢!”
顧迎清哭出來:“是!我就是又當又立又裝怎么了?非要這么說的話……我當時可沒只想靠爬你的床謀取什么,明明是你不愿意……不愿意換!我后來放棄了的……是你自己想掌控一切……憑什么要我按你的節(jié)奏,總是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也有我的規(guī)矩!”
顧迎清淚眼朦朧,說出來的話被抽噎的哭腔攪得稀碎,聽似毫無邏輯可言。
程越生下頜緊繃,良久不說話,沉默地扣住她后腦勺,抬手給她擦眼淚。
他手很大,顧迎清感覺半張臉都被他裹在手心,熟悉易捕捉的觸感傳來,她偏開臉躲了躲。
顧迎清穩(wěn)了穩(wěn)語氣,哽咽說:“一時的刺激和新鮮感不代表什么,如果只是追求欲望,這世上不止我一個女的能滿足你,也不止你一個男的有屌�!�
程越生登時氣得掐住她的臉:“你真是什么話都敢往外蹦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