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程越生哼了聲，在笑：“她說沒說有多厲害？”
程之兗搖頭，“但我覺得你肯定比她男朋友更厲害�！�
晚上程之兗穿著睡衣晃蕩到他爸房間，他爸在洗澡，他東走走西逛逛，看見衣帽間一角放著個行李箱和兩個紙袋。
他老早之前就看見這些東西放這里了。
兗兗把袋子里的襯衣拿出來套在身上當(dāng)裙子穿，又坐在地上搗鼓那箱子，上了鎖，他打不開。
程越生出來，看了眼孩子和角落的箱子，找了件浴袍披上。
他兒子問：“爸爸，這里面有什么呀？”
“衣服�！�
“你打開我看看。”
程越生沒開，讓他回房間睡覺。
程之兗假裝生氣這么久，還怪想他爸的，從自己房間抱了個扁塌塌的毛絨鴨子過來，“我今天想在你的床上睡。”
程越生跟兒子一起睡覺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剛養(yǎng)著時，一個單身男人，既沒做父親的自覺，也沒有太強烈的責(zé)任心，不可能也不會跟一個嬰兒一起睡。
聽保姆說半夜還要哭，醒了要喂奶，麻煩。
一直到快兩歲，程之兗在他臥室玩睡著，那時已有父子感情，便沒讓保姆抱走。
第二天早上孩子醒得早，一會兒抓他頭發(fā)，一會兒趴他背上。
程越生沒睡醒，起床氣一來，不耐煩地單手把孩子扒拉到一邊，沒一會兒那家伙往外爬，順著床沿就摔到了地上。
哭聲驚動了當(dāng)時來看孩子的程婉黎，他連著被說了好些天。
長大些，程之兗睡覺老實了，死皮賴臉留下來，父子倆才會一塊兒睡。
夜里，兒子睡得輕聲打鼾，程越生手枕著頭，瞪著天花板無眠。
良久，他起身。
那箱子被人送回來后，就立那兒沒動過，無非就是他的那些東西。
程越生打開箱子，卻在隔層袋里摸到幾個盒子樣的東西，摸出來一瞧，盡是他送出去的，首飾和卡，一樣沒落。
還有個硬盤。
第335章
不勉強
書房里，程越生把硬盤連上電腦，她說只看過他那部分，他直接點開自己之前沒看過的文件夾。
順便咬支煙在嘴里，沒點燃。
文件夾中內(nèi)容不少，好在分類歸納明晰。
她知道他大學(xué)打冰球，大概就是點開過標(biāo)題有“冰球”字眼的。
程越生點進去，興趣不大，心無波瀾，拖動進度條，只有看到自己的進球時，心中會生出一種“不愧是老子，還挺牛逼”的感覺。
小時候坐不住，趙淳敏想讓他學(xué)鋼琴小提琴，磨磨性子，程云治背過身就帶他去騎馬教他拳擊格斗。
嘗試過競技運動帶來的刺激，學(xué)琴越學(xué)不下去。
趙淳敏的多次嘗試無果，才妥協(xié)，既然天性如此，干脆給他找一門最有興趣的運動，練成特長，順便消耗他的精力。
試過這個球那個球，最后是學(xué)冰球的時候，他被隊里另一個年紀(jì)大點的敲了腿，他反手把人按在地上捶。
那時冰球里還有“執(zhí)行者”這個說法，也就是隊里專門負(fù)責(zé)打架的“打手”。
教練就說，不如把他往這個方向培養(yǎng)。
趙淳敏當(dāng)時就說不了不了，不練了。
趙淳敏回家跟程云治說了這件事，程云治反倒來了勁，說練啊，怎么不練。
雖然最后教練沒把他往“打手”方面培養(yǎng)，程云治教他的防身術(shù)和打架技巧卻越發(fā)五花八門，又常常帶他登山下海練體能，什么用心不太清楚，反正在場上單挑他沒輸過。
程越生靠著椅子，屏幕上畫面在繼續(xù)，他心思不在那上面，摸過打火機把煙點燃。
他抽煙，退出視頻，又挨個往前翻，看到個什么十八歲的生日視頻。
十八歲那年的生日他并沒在家過。
他抱著懷疑點開，看視角和背景里秦宗誠跟人說話的聲音，猜得到是何續(xù)南錄的。
畫面不連貫，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的。
程越生緩慢抽著煙，抬下眼皮，又垂下視線要去撣煙灰時，又后知后覺意識到什么，驀地抬眼望向屏幕——
確切地說，是畫面里，他身邊那個沒什么印象的女的。
煙沒伸到煙灰缸里，落了一桌子煙灰。
他把進度條往回拖了一點，重新看了這片段，這女的一直跟在他身邊。
看舉止，說跟他沒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都沒人信。
程越生想起曾經(jīng)顧迎清言之鑿鑿說過，她對他而言，跟他身邊的“其他女人”沒區(qū)別這種話。
當(dāng)時他內(nèi)心覺得這人肯定是吵架又吵急眼了，胡亂污蔑人。
跟她在一起之后，他哪里來的什么其他女人？還拿他以前怎樣怎樣來說事，她知道他以前什么樣？
程越生不信邪，點出去又翻出兩個視頻，頗為傻眼。
一個是什么畢業(yè)典禮，還有個是和秦宗誠何續(xù)南幾個去國外不限速公路賽車的視頻，gopro相機拍的，他副駕坐著個女的。
那女的半是驚叫半是撒嬌：“生哥，慢點……”
他說：“慢不了�！�
合照的時候，他一手抱著頭盔，一手搭著腰，那女的的手剛好穿進他臂彎里。
“操�！背淘缴]上眼揉了揉太陽穴，沒想到這輩子還能遇到這么倒霉的事。
何續(xù)南，他媽的神經(jīng)病。
看不下去，程越生抽完煙，又去陽臺散散味，后半夜回到臥室，給睡得橫七豎八的兒子掖掖被子。
程越生鮮少失眠，對他而言，睡眠是恢復(fù)精力的重要過程。
今夜難入睡。
顧迎清這人從來都是嘴上說放不下，行動上斷舍離比誰都快，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刪掉程之兗手表里她的聯(lián)系方式。
估計是在她爺爺喪葬期間，畢竟那之后她跟孩子再也沒見過。
也就是說，肚子里那個還在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決定要分手不要程之兗。
程越生覺得她這么果斷，自己挽回?zé)o果，加上鬧那么多回她對他估計早就怨上，他對她做過的混賬事不少，再纏上去希望也渺茫，倒顯得他一個大男人放不下。
沒誰離了誰過不下去。
她既然真覺得過不下去，他就不勉強。
他很煩女的哭，吵。
但顧迎清……他寧肯她多跟他哭一哭，吵一吵，也不想她像說開那天情緒寡然。
有時候想去看看她，一想到她的控訴，他就像被什么絆住，死活邁不出去。
再纏上去，意味著要去求一個不一定能得到的原諒。
蔣驍說她不需要保鏢，說她去了醫(yī)院，又說她很少出門。
聽到這些事，他總在算了與再試試之間搖擺。
睡不著，一想起那人就沒完沒了，夢里都是溫軟的臉貼著他的臉，輕輕地叫“程越生”。
*
顧迎清要赴一場會面。
她的那兩幅蓮荷圖在畫展被人看上，有位自稱是導(dǎo)演的人聯(lián)系她，但不是想要買她的畫，而是想要請她做動畫電影的美術(shù)顧問。
她雖然是學(xué)畫畫的，但她哪懂什么做電影？
這人名叫林北望，北城人。
顧迎清查過他資料，的確是知名青年導(dǎo)演，之前一部大火的神話題材的動畫電影便出自他手。
他們團隊要做神話題材的系列動畫，現(xiàn)在正是第二部的制作期間，里面有很多和“蓮”有關(guān)的景和元素，林北望覺得她的畫風(fēng)，既屬于傳統(tǒng)水墨，又比較貼合當(dāng)下年輕人審美。
林北望的美術(shù)團隊修改了很多遍，總感覺某些景上有些死板，差強人意，設(shè)計不夠“年輕靈動”。
就想找顧迎清試試，問她有沒有興趣參與畫場景概念圖。
確定他不是騙子之后，顧迎清和他加上微信，這人臨時要來南江出差，問她可不可以面談。
顧迎清答應(yīng)下來，要不要參與，等見面之后再決定。
林北望定的時間在周末晚上，他就在南江停留一天，白天見投資人，晚上跟她吃完飯就要飛回北城。
顧迎清周末回去看了奶奶，周六接到消息，準(zhǔn)備周末下午回去換身衣服去見林導(dǎo)。
換好衣服，她看見公主，想到這周她放電視旁專門看公主的監(jiān)控又?jǐn)嚯姏]信號，離開時問保安，這幾周周末停過電嗎？
保安說：“沒停過啊，現(xiàn)在又不是夏天那樣的用電高峰�！�
那應(yīng)該是攝像頭壞了，那本就是她當(dāng)時換寬帶送的，估計質(zhì)量不太好。
第336章
忍他很久
顧迎清出門前收拾自己花了些時間，有點趕。
她下意識套上身的衣服非灰即黑，一照鏡子總覺得顯得氣質(zhì)陰郁死氣，才又刻意選了顏色明亮的搭配。
十一月初的南江已是冷秋時節(jié)，不知從哪天起，冷空氣突然降臨，出門需添外套。
顧迎清穿了套芥末黃的薄呢套裝，小外套掐腰A擺，半裙包臀，有點復(fù)古的意思。
近段時間內(nèi)心平靜，氣色也跟著有所回升，淺化淡妝掃上腮紅，又簡單卷了近一季未曾好好打理的長發(fā)，踩上高跟鞋才出的門。
也不知道是不是久不與人打交道，對于工作場合的會面，已經(jīng)有陌生感。
其實回眼看她在德信的工作，也才過去區(qū)區(qū)三月。
晚高峰有些堵車。
顧迎清自詡資歷尚淺，經(jīng)驗為零，雖然對這份工作沒抱太大的期待，但也怕遲到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盧家路這家融合中餐廳，私密安靜，實在受歡迎。
林北望發(fā)來地址的時候，她還愣了一下。
好在時間緊，她無暇想其他，出租車停在洋樓外，顧迎清下了車就踩著高跟鞋一路小跑，上臺階時差點崴腳。
林北望已經(jīng)到了，同來的還有他公司里的一位商務(wù)，一位看起來三四十來歲的女性。
顧迎清踩點后到，跟人連言抱歉：“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車。”
“沒事，我們也才到，”商務(wù)起身笑著做介紹，“我是文未動畫的商務(wù)伍月唯，林導(dǎo)你們應(yīng)該認(rèn)識了。”
“顧迎清。”顧迎清笑笑，與對方握手。
林北望也起身，探手：“顧小姐，總算見面了�！�
寒暄之間，互相打量。
顧迎清先前做過準(zhǔn)備，在網(wǎng)上查過林北望的資料。
資料很簡短，只知道他本科是傳媒大學(xué)數(shù)字與藝術(shù)專業(yè)，杜克大學(xué)戲劇碩士，是一部壓了兩三年才定檔的電影《王朝》的監(jiān)制，跟人共同導(dǎo)過一部神話愛情動畫，后來進了文未動畫，開發(fā)神話題材動畫《天河》系列，第一部備受好評，獲過北城電影節(jié)最佳美術(shù)獎。
年齡不詳，背景不詳。
真人比顧迎清預(yù)想中要年輕許多，瘦高臉窄，五官又顯年輕，蓄著過耳短發(fā)，白T清爽，身后搭著件皮衣外套。
伍月唯長發(fā)過肩，干練健談又頗富女性特質(zhì)。
問候間顧迎清提到在這里吃過飯，伍月唯問有沒有什么推薦的菜色。
顧迎清隨口答：“溏心鮑不錯的，是他家招牌�！�
三人邊吃邊談，顧迎清才知道伍月唯其實是制片人，只是兼職商務(wù)。
顧迎清見面前在高鐵上補看了《天河》，大概就是講中華神話體系的起源，開天辟地，天神地皇的格局初立。
雖然是系列電影，但第二部探討的是人神妖之間的感情，人性與制度，取材《聊齋》和神話故事。
在這系列中，“水”景占比較重，水中蓮荷是重中之重，女性角色的衣衫、住所的廊柱上也有蓮花等元素。
畫花鳥的畫家有很多，工筆、水墨和沒骨各有千秋，但林北望覺得能在三維動畫里展現(xiàn)到極致的飄逸，又有水墨的寫意感，顧迎清的畫可行性比較大。
顧迎清聽這兩位講了會兒動畫電影工業(yè)，林北望說行業(yè)技術(shù)已經(jīng)成熟，誰都能做，但是想要做出特點很難，劇本和每個分鏡都不能馬虎，云云。
顧迎清說：“我學(xué)過二維動畫，但也僅限于畫畫，沒接觸過三維電影，這方面經(jīng)驗為零，有可能會拖慢你們的工期�！�
她其實有點婉拒的意思了。
林北望道：“這個問題不大，我們團隊分工很細(xì)，模型、繪景啊，動畫和特效等一起打磨，看看能不能做出來那種3D的飄逸水墨蓮荷�！�
顧迎清喝著鮮鮑湯，點頭未語，似在沉思，其實她哪里知道做不做得出來？她又不是電影技術(shù)專業(yè)的。
林北望又說：“如果可以，顧小姐能不能先幫我們畫一幅概念圖？我們團隊討論一下，可行性高的話，顧小姐可否來北城一段時間，協(xié)助美術(shù)工作？”
顧迎清猶豫，“大概要多久？”
林北望兩手?jǐn)R扶手上，說：“不確定，工作繁瑣，也許一個月打底，會經(jīng)常開會之類的，但我們肯定會提供酒店住宿，餐補�！�
顧迎清中途去上衛(wèi)生間，心里想著這件事。
因為先前的事和她的病，今年的考研時間不夠，自知不是過目不忘的天才，又不時受身體和精神困擾，已經(jīng)來不及準(zhǔn)備，她已打算明年再考。
這期間想給自己找點事做，可想到要離開挺久，又放心不下老人。
洗完手出來，顧迎清與從男士洗手間出來的男人撞了個正著。
周賦眼睛一亮，眼神將她從頭到腳掃視，“好久不見�！�
顧迎清瞧他像是喝多了，皮鞋西褲極為正式，襯衫卻是袖子半捋，領(lǐng)帶歪斜，像是在什么不正經(jīng)飯局里玩嗨了。
她朝對方既淡又快地勾了下唇，當(dāng)是打招呼了。
“你沒在德信了？”
海聯(lián)也拿下了東港新城項目，雙方都跟政府有合作，因此周賦最近跟德信的人打了好幾次交道，卻沒見過顧迎清。
見顧迎清嗯了一聲，往外走。
女人踩著高跟鞋，被包裙限制，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周賦見她穿這種衣服，背影纖柔，身姿婀娜，闊步跟上，“晚上怎么過來的？”
“坐車過來的。”
“怎么回？我可以送你。”
“不必了�！�
周賦攔住她去路，“我說我送你。”
顧迎清腳步頓住，清眸定定看著他。
“程越生正跟樓家那娘們兒打得火熱呢，就在我們那包間……”周賦湊近，低聲說，“他這人可真夠無情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嘛，居然還把你掃地出門。我送你回去，再給你在海聯(lián)找份工作，做我的秘書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