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他是你兒子啊，多少有遺傳吶，你到底懂不懂？”程婉黎乜他一眼，苦口婆心，“而且你們父子倆成長環(huán)境不同，你有媽都那樣，何況兗兗沒有媽媽，大多時候乖巧嘴甜，實屬難得�！�
程之兗聽見“媽”字，動動耳朵，嘴里“嗚嗚”不停，卻沒有眼淚再流。
程越生時刻盯著他，那小子動動鼻子他就知道在想什么。
“不過兗兗最近的表現(xiàn)確實有點不尋常，但我那天看他跟那誰相處起來十分和諧，兗兗很黏她�！�
小孩子的喜惡非常直觀，喜歡就會一直念叨，提起她都是好話。
尤其程之兗聰明伶俐，他甚至能分清誰是虛偽討好，誰是真正關(guān)心。
程婉黎小聲贊嘆：“以前我還沒這么近距離見過她，之前在餐廳偶遇也隔著段距離，這回細看真是漂亮，皮膚好，盤亮條順，講話柔柔的，既美還不俗，你小子是有點眼光的�！彼Ｒ幌�，變臉色，責(zé)備說，“這回和好你定定心，別在外面亂搞了�！�
可惜兗兗那天不想離開，哭鬧不止，害得程婉黎遺憾沒能跟她好好聊幾句。
兗兗忽然轉(zhuǎn)身，掛著鼻涕眼淚說：“他們沒和好呢，”小孩兒沖他爸斜眼，“都怪我爸爸，她才會趕我走�！�
程越生起身直接將保姆端來的飯放他手里，“自己吃，給你二十分鐘。吃不完的話今晚沒有牛奶，沒有夜宵，一個月不能吃零食�！�
兗兗心里一咯噔，捧著飯碗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睫毛掛著眼淚，想給自己找臺階下，裝傻問：“一個月是多久�。俊�
他爸面不改色地將他手指套進兒童筷里，“吃吧�！�
兗兗想到一周不能吃零食，只能含淚捧起碗，吃兩口又委屈地癟下嘴，偷瞄他爸，發(fā)現(xiàn)被盯著，悶下頭，咽了眼淚繼續(xù)吃。
吃完飯，程之兗背上書包，悶悶不樂跟在他爸身邊。
程婉黎站在長輩角度再三勸說：“孩子喜歡，又對孩子好的女人可不多。有的人要么圖你錢，要么圖你人，又或兩樣都圖，孩子不是親生的，不可能真心對孩子好。尤其你平時忙起來照顧不了小孩方方面面……”
謝秋西看出程越生，連忙打斷他母親說：“你多慮了，他的事自有打算�！�
“什么自有打算啊？”程婉黎來了氣，把表兄弟一起罵，“你看他之前亂搞，不就被人甩了？我受夠了程家每代都有個帶孩子的單身漢！你倆每天常常密謀什么，你也不告訴我！”
程之兗在他爸背后幸災(zāi)樂禍地指指點點：“就是就是，說得好！”
程越生警告地指他一下，那家伙識相地閉嘴，假裝在看別的地方。
程越生之后一段時間沒得安生，這臭小子在家裝乖，會自覺寫作業(yè)，進了學(xué)校就跟同學(xué)打架，上課不參與互動，老師三番兩次找到他這兒來。
德信那邊，凜興國際突然舉牌宣告持有德信海運百分之五股份，并在之后明目張膽繼續(xù)購入股份，許安融亂了陣腳，想要加大在德信對海運的持股比例，連續(xù)開好幾次會想征得董事會同意，被程越生為主一派駁回。
德信目前各大運營版塊的投入資金與利潤是有一定比例的，各大項目也需要資金支持，突然撥款到海運，會打破制定好的發(fā)展策略，加大杠桿風(fēng)險，極易出現(xiàn)資金漏洞。
程越生為了穩(wěn)住許安融，告知她做好了應(yīng)對準備。
許安融認為他的法子過于冒險，常常跟他鬧，加上到了年底，一些活動必須要出席，忙得不可開交。
中途告知那人過段時間再去北城的消息，石沉海底。
第376章
變化
寒潮的風(fēng)一刮，北城算是徹底進入寒冬。
顧迎清來北城已逾一月，但是在文未的工作不僅沒有結(jié)束，還有了些變化。
因外包特效公司系統(tǒng)故障，被拖了進度，加上出現(xiàn)了剛上映的同類型主題動畫電影跟天河第二部主角撞臉，甚至撞了分鏡場景的意外。
對方電影的模型組長是《天河》第一部的模型分組組長，在天河第一部上映口碑票房雙豐收時，第二部的劇本開發(fā)已經(jīng)到了尾聲，被競爭團隊重金挖走了幾個成員。
其中就有那位分組組長。
林北望得知后，當(dāng)即在辦公室挨個打給認識的對方電影監(jiān)制和導(dǎo)演，破口大罵。
對方電影有“華|夏神話”的噱頭，堆砌大場面，一開始票房在動畫類電影中有不錯的開畫成績，只是槽點太多，后繼無力，撲街已成定局。
即便如此，對方電影上映在先，如果陷入借鑒風(fēng)波，輿論也會偏向前者。
林北望惡心得不行，寧愿加長工期，也要重新捏臉建模，兩個相似的分鏡頭全部重新設(shè)計。
林北望和《天河》的美術(shù)總監(jiān)，希望顧迎清也能參與后續(xù)工作，她以前常畫古風(fēng)人物像，對此還算有經(jīng)驗，還想讓她參與重新設(shè)計幾個除了有關(guān)蓮景之外的分鏡。
她答應(yīng)下來。
主要是顧迎清剛在徐婕那兒做完了第三次咨詢，一些極力想掩埋的過去被重提，人像是處于風(fēng)暴中心，看不清來路，找不見去途，也不想回南江“面對現(xiàn)實”，心想能過一天是一天，有事做總比沒事做。
其實在北城這一個月，陌生的住所，陌生的城市和人，給她一種遠離是非，重新開始的錯覺，甚至對回南江產(chǎn)生些許畏懼，唯恐回去就會有麻煩找上門。
金玉吟也勸她可以多在外面散散心，彌補毫無自由可言的那幾年。
就算沒有文未的工作，她或許也會再在北城多待一段時間。
顧迎清第一次和第二次心理咨詢間隔一周。
本來按照徐婕制定的咨詢頻率，是一周兩到三次。
但一開始由于顧迎清的抵觸心理，徐婕問她要不要約時間做咨詢時，她婉拒了。
因為第一次咨詢，給她的感受并不是很好，正如她所說，她不希望在陌生人面前傾訴苦難，再一層層剝掉衣服一樣剖析。
徐醫(yī)生十分體貼，說程先生已經(jīng)一次性付了三階段的咨詢費，她只要想來隨時可以聯(lián)系。
但第一次咨詢之后，加上和小朋友相處了那一天一夜，那些塵封的往事破空而出，像被刻意制造的漣漪，一圈接一圈，再也無法忽視和平息。
她頻繁地不受控制地想起他們。
日思夜想，睡不著，睡著了做夢也夢到。
周末之前，程越生給她發(fā)消息，大致說事情多，暫時不會來北城，忙過這段時間再來看她。
顧迎清心想誰要他看，沒他死不了，死了沒所謂。
可是她不知為何，總是翻看聊天記錄，他打過語音她沒接，電話也有過，問過她今天過得怎樣，每每有回復(fù)的沖動，手指放在屏幕上，卻又打消念頭。
但他再也沒有發(fā)過小朋友的照片給她。
顧迎清找出被她塞進行李箱隔層網(wǎng)里的U盤，卻不敢打開。
一日夜里，她反反復(fù)復(fù)被夢境困擾。
夢里時而旖旎纏綿，她被人置于熾熱有力的胸膛下，低沉熟悉的嗓音在她耳邊喊“清清”；時而與小孩上演母子相認，相擁而泣的戲碼。
一睜眼又是鏡花水月，人越發(fā)混沌，連續(xù)缺覺，她有些受不住了。
思及上次在咨詢室的椅子里淺睡了二十來分鐘，卻似沉眠了幾個小時般好睡，醒來還渾身輕松，便又聯(lián)系了徐醫(yī)生。
上次咨詢過后，顧迎清也大概了解過，心理療法又分不同流派，但她不在乎徐婕是走的什么流派，她只想去睡覺而已。
顧迎清去了咨詢室之后，問徐婕：“我可以不做咨詢，在這兒睡五十分鐘可以嗎？”
徐婕說：“也不是不行，要不然這樣吧，待會兒你一邊睡，一邊回答我一些問題行不行？”
見顧迎清想拒絕，她玩笑說：“程先生已經(jīng)付過錢了，你要是就這么睡過去，豈不是有些浪費？”
顧迎清笑而不語，陷在沙發(fā)里。
窗簾拉下來，不知何處傳來的茉莉精油氣味讓人放松，白噪音讓人仿佛置身寧靜溫暖的被窩。
不消片刻，顧迎清就昏昏欲睡，徐婕過了會兒走近給她搭上毯子，輕聲問半夢半醒的她：“最近有什么在困擾你�！�
顧迎清皺了皺眉，語氣惺忪含糊，憑直覺說：“我失眠，做一些夢，總想一些不該想的人……”
“不該想的人是誰？發(fā)生了什么，讓你認為這個人不該去想？”
顧迎清身處黑暗，徐婕的聲音仿如天外來音，穿進虛空世界，引導(dǎo)她的思緒。
她說：“我愛的人，做過傷害我的事，我融入不了他的生活，我們不可能……”
“你還愛他嗎？”
顧迎清眼前出現(xiàn)一個人，她能清晰想象出他銳利不羈的眉眼，深刻的五官，他的聲音和擁吻的力道，強健的體魄，抽煙慣用的姿勢，不同情緒下的神情……
都十分具象。
顧迎清許久沒有出聲，靜得讓人以為她睡著，許久她才輕輕“嗯”了一聲。
短短五十分鐘里，顧迎清被人牽著思緒走，重新回憶了一遍她跟那人經(jīng)歷過的一切，好的壞的，為什么愛他，又為什么恨他，導(dǎo)致她濕著眼睛睡過去。
睡著后倒是無夢，好輕松。
再睜眼是被徐婕推醒，說她睡了半個小時了，再睡下去晚上可能會睡不著。
顧迎清驚醒，看著外面半黑的天，想到之前自己先前竟然毫無意識將心底秘密吐露，即使她當(dāng)下還算清醒，省略了那些關(guān)乎現(xiàn)實道德的細節(jié)，比如如何懷孕的，她和趙家，和程越生自建的關(guān)系。
她仍然覺得難堪，幾乎落荒而逃。
這一來，就如同潘多拉的盒子被徹底打開，她越想逃避的，越是讓她無法控制地翻來覆去地想，導(dǎo)致她無法排解，只能再次去找徐婕。
見了徐婕，對方笑著問她：“這幾天有什么變化嗎？”
顧迎清往沙發(fā)上一躺，嚴重懷疑這是他們心理診所的套路。
第377章
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
就像挑破正在痊愈的傷口，把人埋在心里的刺挑出個頭，又不徹底拔出來，叫人日夜難安，只好再來尋求幫助。
顧迎清把自己這個想法以玩笑的方式說出來。
徐婕不以為意，笑言：“反正刺都挑出來了，今天拔出來一點，明天再拔出來一點，說不定哪一天就能徹底根除，就是所謂的治本�！�
顧迎清平躺在舒適的沙發(fā)里，“我還是覺得以前那樣更好，”她低語，“遠離那些令我煩惱的人和事，我其實內(nèi)心還挺平靜的�！�
“你這是逃避心理，吃吃藥睡睡覺，只能治標(biāo)，”徐婕在不遠處的辦公桌上整理她要用上的資料，“一旦遇見某些觸發(fā)你精神和心理創(chuàng)傷的人和事，哪怕只是一件間接令你回憶起過去的小事，都能讓你無所適從，你靠逃避換來的平靜不堪一擊�！�
顧迎清想起程越生出現(xiàn)后，理智告訴她要遠離，內(nèi)心忍不住渴望靠近時，總有聲音在說，你真是賤，還在惦記當(dāng)初毀了自己的幫兇，難道忘了過去那些年？
每每跟他相處，她都被負罪感啃噬著內(nèi)心，瀕臨失控的感覺無時不在。
在京山山莊夜里，在程越生面前突然激動，洗著澡差點淹死自己，事后回想，仿佛被人操控，失去自主意識。
的確是不堪一擊。
但顧迎清不想承認，她始終認為所謂的心理治療，更像是一種洗腦。
她轉(zhuǎn)移話題：“徐醫(yī)生你這里用的什么精油香薰？聞著很舒服，能不能給個鏈接，我想在自己的房間用一用，或許能改善心情和睡眠�！�
每次一走進徐婕的咨詢室，精神放松，肌肉似乎都沒那么緊繃了。
僅僅從環(huán)境上來說，她其實挺喜歡這里，太適合睡覺了。
徐婕表情露出幾分狡黠：“沒鏈接，私人調(diào)配，你要是喜歡，想放松，就得來我這兒。”
“這是你們挽留客戶的手段嗎？”
“你可以這么理解�！�
這回又是剛要睡著，徐婕的聲音便插進來，問她這幾年最難熬的、讓她始終放不下的事情是什么。
顧迎清說，是懷孕那段日子。
“那你仔細回憶一下，越多細節(jié)越好�！�
顧迎清心里抗拒地想這人一定是想害她，卻又不由自主地跟著對方的引導(dǎo)走向那棟郊區(qū)別墅，還被要求把想到的，腦海中出現(xiàn)的畫面說出來。
顧迎清一邊說著住宅區(qū)外雕像的細節(jié)，她肚子的形狀，產(chǎn)檢的流程，還有，盛開的白玉蘭。
只是在她的印象里，這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黑云壓空，似乎隨時要下雨。
漸漸地，顧迎清覺得反胃，身體反應(yīng)很誠實，排斥她繼續(xù)想下去。
見她神情痛苦，徐婕輕聲糾正她：“雕像就只是普通的雕像，只是開發(fā)商用來吸引客戶的裝飾物品，因為你每次去產(chǎn)檢都看到它，導(dǎo)致你一想到它，就跟自己懷孕的痛苦聯(lián)系起來。春天陽光和煦，天空藍輝閃耀，白玉蘭盛開時也是清香陣陣，你不妨試著想象一下�！�
顧迎清腦海中出現(xiàn)一片白色花海，似乎還從木質(zhì)調(diào)的精油香薰中嗅到了白玉蘭的香味。
她忽然問：“你這精油里，是不是有白玉蘭？”
“確實�！毙戽疾煊X她又想岔開話題，立刻拉回她的思緒，“你厭惡你的孩子嗎？”
顧迎清搖了下頭，遲疑了一下，又堅定說：“不，他是個很可愛的小孩�！�
“具體哪些表現(xiàn)讓你覺得很可愛？”
顧迎清仔細地回憶著和小朋友相處過的點滴，緩緩道：“嘴很甜，又聰明，雖然有些調(diào)皮，但十分會看人眼色，犯了錯會道歉，討好賣乖，讓你無法對他說一句重話，他來抱著你，就感覺……”
好治愈。
“能感覺到，你還是很喜歡你的孩子，但是礙于懷孕時的經(jīng)歷，以及分別多年，你還不知道如何以正常的母親身份和他相處。你的孩子像他爸爸還是像你多一點？”
顧迎清閉著眼，被柔軟沙發(fā)包裹的身體像躺在云端，她腦中浮現(xiàn)兗兗的樣子，良久才低低說：“我覺得更像爸爸，或許也有點像我�！�
看著沙發(fā)上的女人安靜的面容上嘴角微微揚起，徐婕說：“那你的孩子應(yīng)該很好看�！�
“嗯，非�？蓯��！�
程越生的輪廓和她的五官，合并在一張小小的臉上……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當(dāng)她試想，如果孩子的出現(xiàn)不是意外，是他們感情剛好時，她心甘情愿懷上的孩子……
一股遺憾兜頭而至，轉(zhuǎn)眼已一年，她跟兗兗相處的時間不多，他長高了，臉上肉嘟嘟的幼兒感已經(jīng)沒有那么濃，漸漸有了小男孩的樣子。
“那你不妨用他現(xiàn)在的樣子，代入他還在你肚子里的時候，用那時你的角度想象這個小孩出生后，聰明好看，有些調(diào)皮……”
徐婕的認知行為療法，無非就是把恐懼具象化，對一件事越抗拒，越要拎出來想。
之后徐婕留了點時間給她睡覺，幫她冥想，“有些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它已經(jīng)停留在過去，不會再威脅到你現(xiàn)在的生活，不必把自己困在過去擔(dān)驚受怕�！�
睡著前，顧迎清記得徐婕問了一句：“你覺得過去更重要，還是現(xiàn)在和未來更重要？”
夜里，這話在耳邊縈繞，揮之不去。
她翻看和程越生的聊天記錄里，他發(fā)來的兗兗的照片，總感覺不夠，那張小小的臉龐看不夠。
白日里做心理咨詢時，她總?cè)ハ�，兗兗更小的時候是什么樣子？是怎樣一點點長成現(xiàn)在這樣的？
離開她之后，有沒有生過病？小時候頭發(fā)是多還是少？
顧迎清打開淘寶，設(shè)想在正常情況下養(yǎng)育一個小孩，會給他準備什么東西。
當(dāng)初是照顧她的阿姨準備的待產(chǎn)包，新生兒用品一應(yīng)俱全，但她住的那棟別墅里甚至沒有嬰兒床。
她加購了一些白色的嬰兒床，各式各樣的睡袋和和尚服，不同功能的嬰兒搖籃和推車……
遺憾滿溢，思念無孔不入。
深更半夜她做了件在徐婕那兒就想做的事——爬起來打開了程越生之前給她的U盤。
第378章
記得媽媽
把U盤插進轉(zhuǎn)接器的時候，顧迎清手有些抖，很難講明到底是因為畏怯還是激動導(dǎo)致。
點開文件夾，內(nèi)容按照年月日期分類，是十分熟悉的排列方式。
上次看過屬于程家的那張硬盤之后，跟程越生提起時，聽他的口吻，那些記錄家庭成員重要時刻的照片視頻，并非是他自己收集整理。
他也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從前的事他甚至不想提跟人提，更別說用這么有儀式感的方式懷念過去。
程越生只會帶著手起刀落的狠勁一股腦往前沖。
顧迎清心口發(fā)緊，點開日期最早的一段幾分鐘的視頻，上面標(biāo)注的時間，是兗兗出生后的夏天，七月底，三個月大。
小嬰兒白白胖胖，那時就已頭發(fā)濃密，大約是剛睡醒，惺忪著眼，委屈地癟嘴，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一只女人的手伸過去輕輕撫摸著嬰兒的額頭，讓他慢慢清醒。
嬰兒皮膚薄，遺傳了母親的膚色，鏡頭貼近時甚至能看見臉上的絨毛，和眼皮上淡淡呈藍紫色的毛細血管。
背景里聽起來是程婉黎的聲音，隨著一聲聲憐愛逗弄的“兗兗”，躺在嬰兒床里的小寶寶慢慢睜開眼，從好奇地看著大人，到緩緩露出笑，藕節(jié)一樣肉腿蹬著空氣。
“兗兗看見姑婆好激動呀，是不是？”程婉黎撓了撓他鼓鼓的小肚子。
小嬰兒露出牙床，笑著揮舞著胖手，將手指往流著口水的嘴里塞。
顧迎清她抱著電腦縮在床上，心口涌出陣陣細密的疼痛無法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