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為了讓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她順口問了一嘴，“你是哪種？”
“enfj。”林北望說，“我覺得你應(yīng)該是小老頭�！�
顧迎清一頭霧水。
他解釋：“infj，有空你可以測一測，看看我說得對不對�！�
林北望發(fā)給她一個網(wǎng)址。
車子剛剛下了山路，顧迎清打開微信，卻沒有查看林北望發(fā)來的消息。
她胡亂劃拉屏幕，坐立不安。
下一刻，車身忽然急停，顧迎清人跟著前傾，又被安全帶拉回靠背，心緒也定了下來。
林北望看向前方逼停攔截的車輛后座下來個人，下車后虛掩車門，一面扣著西裝扣，一面闊步過來。
走到車頭前，程越生借著路燈，從前擋風(fēng)玻璃往里看，確認(rèn)后座顧迎清坐在哪一邊，然后走到右后座，拉開車門。
車門鎖著的，沒拉開，他叩叩車窗。
司機(jī)向林北望請示，顧迎清說：“麻煩開下門�！�
林北望看著她。
程越生拉開門，撐著車頂，彎下腰看著她，片刻后，往外揚(yáng)揚(yáng)下巴：“走了�！�
沒有多分一抹眼光給后座的另外一人。
林北望靠過來，把臉露在光下，加了分音量說：“程總，我倆要去跨年，一起嗎？”
程越生抬眼盯他一眼，像在說“你跟誰倆？”。
他抬腕瞧了眼時間，催促顧迎清：“快點(diǎn)�！�
顧迎清提裙欲下車，林北望捕捉到她這一動作，不等她說道謝的話，他先嗤了一聲，氣不過說：“清清，每次都這樣，把我當(dāng)司機(jī)�。俊�
程越生皺眉，那稱呼一下給他整上火，眼神不善地射向?qū)Ψ健?br />
伸手從外摸了摸西服內(nèi)袋的位置，錢包沒在身上，他拿過顧迎清的包，從那不大的粉色手袋里翻出個卡包。
卡包里擠著十來張紅鈔，他捻出幾張，遞進(jìn)去：“林導(dǎo)，辛苦了�！�
顧迎清：“……”
隨后程越生將手袋和卡包捏在一只手里，另一手將顧迎清拽出來，掀上車門。
看著顧迎清一聲不吭跟那男的走了，林北望踹了腳后座，“他媽的……老子就是你們py的一環(huán)是吧？”
司機(jī)冷不防遭人從后踢個正著，背都從座椅上顛了起來，心里怒想打個工有夠慘，這些傻逼沒禮貌的有錢人。
上車后，程越生從大衣口袋里找到錢包，遞給顧迎清。
顧迎清二話不說，他從自己卡包里拿了幾張出來，她也從他錢包里抽了幾張?zhí)罨厝ァ?br />
程越生覺得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顧迎清太配合。
應(yīng)該說從昨晚接吻她反抗得不強(qiáng)烈，約吃飯也爽快答應(yīng)開始，再到今晚她給樓問讓座，在她身上看不出丁點(diǎn)生氣的痕跡，就處處透著不正常。
程越生手上把玩著錢包，瞇縫著眼打量她，“不好奇去哪里？”
“去哪里都一樣啊�！彼暰�低柔，帶一點(diǎn)深夜疲憊的感覺。
程越生動作一停，意外地挑挑眉：“這回這么乖？”
顧迎清逆著車外飛逝而過的燈影，唇邊漾開淺淺靜靜的笑：“你們男人很奇怪，不乖不行，乖了也不行�！�
“我們男人？”程越生懶下腔調(diào)，“還有誰？”
“林北望唄，還有誰？”
他哼笑起來，點(diǎn)著頭道：“我服了你，存心惹我是吧？”
程越生心中計(jì)較，真想看看她今夜底線在哪里。
車子竟然到了下個路口紅綠燈處，竟然又往回開，但去往的不是先前那座山，而是去了隔著燕湖的對面的京山。
“他剛為什么那樣叫你？”
顧迎清想起先前林北望突然叫她“清清”，顯然是為了讓程越生不痛快。
她不在乎道：“誰知道呢，人家想叫就叫了唄�！�
“他以前這樣叫過沒？”
“不記得。”顧迎清撥弄撥弄頭發(fā)。
“顧迎清你最近……”程越生提了口氣，話到嘴邊又忍下去，末了用一聲拿她沒辦法的低笑收尾。
車往山上開，顧迎清強(qiáng)行按捺著心里的好奇，看著窗外，努力回憶著京山上都有哪些好去處，他又要帶她去哪兒？又會搞些什么花樣？
正逢跨年，這山上有溫泉山莊，寺廟，還有露營地等，盤山道上車來車往，并不算荒涼。
不多時，車放緩速度，開過明法寺緊閉的大門外，寺外燈籠高懸，不少車輛從此處調(diào)頭下山，還有人在紅門前圍觀通知欄。
大約是今夜閉寺的通知，香客撲了個空，只好打道回府。
顧迎清乘坐的車卻從側(cè)門通道，開進(jìn)了明法寺。
她心頭浮現(xiàn)某種猜想，又覺得程越生不是干這種浮夸幼稚事情的人，但確實(shí)是，寺里沒有別的游客，僅有兩名穿黃色袈裟的大和尚等在寺內(nèi)停車場處。
顧迎清知道各地都有“燒頭香”的說法。
她忍不住看向程越生。
程越生也不故弄玄虛，道明目的：“流年不利，來燒頭香圖個心安�！�
遙望殿內(nèi)，明燈不熄，金身佛像，慈悲俯視。
顧迎清心臟怦怦跳，“你……你做這種事，搞特權(quán)，把別人擋在門外，菩薩才不會庇佑你�！�
程越生收斂了幾分狂妄語氣：“我捐了香油錢，菩薩會原諒我�！�
顧迎清手心霎時有點(diǎn)冒汗，再也無法平靜。
明法寺，求姻緣、求子最為靈驗(yàn)。
第392章
菩薩，菩薩
明法寺每逢初一十五明會開放到夜間一點(diǎn)半，除夕徹夜不閉。
今日既非初一十五，也不是除夕，虔誠的老香客不會挑這個時間來，喜歡氛圍的游客大多會選擇去城里香火最旺的寺廟。
會在今夜來明法寺的，大多是途徑此處或臨時起意的游客。
顧迎清仰頭遙望，沿山而建的各殿燈火通明。
下了車，兩個大和尚合掌低念，“阿彌陀佛�！�
顧迎清也垂下眼，雙手合十。
和尚說，“時間太晚，住持年事已高已經(jīng)歇下，我倆領(lǐng)二位施主去上香�！�
程越生說：“有勞。”又道一聲，“稍等一下�！�
他帶顧迎清到車后，打開后備箱，掀開一只鞋盒，“路不好走，臺階多，先換鞋�！�
里面是一雙黑底的粉色羽絨雪地靴。
顧迎清臉上頓時閃過抗拒，覺得又大又丑，跟她的衣服一點(diǎn)也不搭。
見她僵站著沒動，程越生看出她的不情愿，好言說：“換上，不然腳得廢�！�
顧迎清因他這話，想起一些事。
那兩個大和尚還在等，顧迎清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長靴，在美和舒適之間選擇了后者，反正也是夜里沒人看得見。
她拉下靴筒拉鏈，小腿后翹要脫掉長靴，重心不穩(wěn)，身子搖晃，她撐著程越生手臂，他抬手扶住她，顧迎清迅速脫了鞋蹬上雪地靴。
大和尚帶著沙彌走在前面，蔣驍蔣岳帶著人跟隨在后。
沿著大門正對的中軸臺階上去，便是第一處大殿，殿前的廣場上，供著鼎狀香爐，燭架上還有未燃盡的蠟燭，排排火星被風(fēng)吹得偏偏倒倒。
聞著冰冷空氣中彌漫著香火氣，忽然，從山高出遙遙傳來撞鐘聲，猶如天外穿透而來的佛音。
顧迎清心中沒來由地安靜下來，升起一股令她頭皮發(fā)麻的敬畏。
山腳下，城里面，煙花接二連三爆開，點(diǎn)亮夜空，一時間哄鬧非凡，越發(fā)襯得寺中莊嚴(yán)神圣。
進(jìn)入了今年最后的半分鐘。
沙彌遞來三支香，合為一柱，看著那對男女在高高竄起的爐火中點(diǎn)燃，好心提醒，男女要用不同的握香姿勢。
顧迎清點(diǎn)好香，照著小沙彌所說的，左手在外握住香。
鐘聲停止，時間的齒輪匆匆向前，新的一年如期而至。
她心中忽地就想起，剛來北城時閑來無事去景區(qū)，在網(wǎng)上搜攻略，有人推薦在城里的一處香火極旺的寺廟，說在燒香祈福時應(yīng)該報(bào)上身份證號碼，最好精確到門牌號，要說清楚自己求什么，免得佛祖搞錯。
她當(dāng)時看了一笑而過，這時卻凜然開始在心中默念起身份證號碼……
但是她能祈什么愿呢？
一時想不出，也有可能是想要太多，理不出主次。
佛祖會不會覺得她太貪心？
顧迎清心中空空，將香舉過頭頂緩緩朝四方拜了三拜。
中軸線上三個殿，是通往最高處的觀音殿最近的路線，卻也最陡。
高高的石階，伸入黑夜，一眼望不見頭。
一路上，大和尚講著這座千年古剎的歷史，為何會因姻緣靈驗(yàn)而聞名，又指著沿路黑乎乎的叢林里，說春夏時這里的海棠和丁香是整個北城最好看的，是古京三大花事之一。
顧迎清跟在程越生身邊，石階漫長，雄偉寶殿才剛剛看得到飛翹的屋頂，她已經(jīng)有些氣喘，逐漸跟不上他的腳步。
連那兩個大和尚講話換氣時間明顯變長。
這點(diǎn)運(yùn)動量對程越生來說不在話下，氣息跟步伐一樣穩(wěn)。
他停下來，等顧迎清拖著沉重腳步跟上，他牽著她的手繼續(xù)往上。
掌心一暖，顧迎清累得沒有心思想其他，只是條件反射地覺得心口一漲，有什么漫開來。
這感覺似曾相識，以前也有過。
顧迎清沒有掙脫，主要是她體力不支，將部分重量放在他手上，會輕松一些。
總算到了觀音殿前，往里走時，大和尚說：“平日里這座殿的香火最旺盛，單身男女求姻緣，已婚男女求子，求夫妻和睦。”
顧迎清問：“那什么都不用求的呢？”
程越生垂眸掃過她側(cè)臉，難看清神情。
大和尚笑起來：“世間之人，汲汲營營，再怎么也想求個平安健康�！�
“那就求個平安健康吧�！背淘缴f。
他松開她手，顧迎清心說，行，那就求個平安健康吧。
她獨(dú)身走入大殿，大和尚問程越生：“施主沒有所求？”
“所求太多，信神佛不如信自己。”
大和尚沒有反駁，點(diǎn)點(diǎn)頭道：“大多人只在潦倒時信命信佛，讓精神有所慰藉。你不信神佛，說明你內(nèi)外強(qiáng)盛。”
他又抬手指著里面跪在蒲團(tuán)上的女人問，“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要帶那位施主來這里？”
“如果我說這是讓她開心的手段，算不算對菩薩不敬？”程越生話雖這么說，但顧及場合，沒有故意玩笑的意思。
“不會，讓人開心也是積德行善，”大和尚腦袋滾圓，慈眉善目，笑起來有半分彌勒相，“即便菩薩不高興了，你給的香油錢，也足夠讓我們幫你日夜祈福請求菩薩原諒。再說菩薩心胸寬廣，會善待慷慨之人，施主善舉，能幫助本寺日后修繕。”
程越生笑而不語，寺廟收了錢當(dāng)然會這么說，好在這和尚看著順眼，諂媚話也說得不油膩，讓人心生好感。
“施主有孩子嗎？”
“有。”
“幾個孩子呢？”
程越生停一停，說：“一個�！�
“那我為你們的孩子點(diǎn)盞燈祈福�！�
“有勞�！�
殿內(nèi)，顧迎清閉上眼，牢記步驟，開始背身份證號。
在一下下的木魚聲中，她頓住，任由時間流逝，直到心跳聲占據(jù)的腦海中，冒出第一個念頭。
希望，奶奶無病無災(zāi)，兗兗健康快樂。
繼而，涌出第二個念頭。
希望他一切順利，心想事成。
菩薩，菩薩，如果還可以，她能不能再要更多？
顧迎清虔誠磕下三個頭。
站起身從大殿門口看出去，她被景色震住，俯望來時路長長如天階，城中燈火闌珊猛然喚醒熱烈心跳。
下一秒，有個人現(xiàn)身于她的視線中。
第393章
你贏了
程越生從旁邊走到大殿門口，看見她定在那兒往他身后瞧，他也扭頭看了眼。
凌晨時分，城中燈熄滅大半，那些剩下的光像巨獸蟄伏時的呼吸，一明一閃。
回望她，程越生問：“走了？”
“嗯�！鳖櫽蹇邕^大殿門檻。
時間不早，大和尚說山中有道側(cè)門可以通行，蔣驍便讓人從輔路把車開上來。
觀音殿到半山側(cè)門的停車場只有一小段距離，是下坡。
估計(jì)是快要下雪的緣故，北風(fēng)凜冽，山中風(fēng)力更甚，伴隨浸入骨髓的寒涼，呼號而過。
顧迎清身上只著兩件，卻不怎么感覺冷，一開始是手被干燥溫?zé)岬拇笳乒�，跟著，他抬起長臂擁住她。
兩個大和尚與沙彌一眾，送他們到側(cè)門。
保鏢開車從下面上來時，遇見在外對著寺廟紅墻燒頭香的車流和游客，在擁堵中耽誤了些許時間。
他們到在半山側(cè)門時，車還沒上來。
寺廟里的僧人任務(wù)完成離去前，顧迎清再次雙掌合十。
為首的大和尚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施主，有句佛語，或許對您有幫助�！�
顧迎清呆了一呆，“您說。”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贝蠛蜕袆e有深意地笑了笑，“阿彌陀佛。”
顧迎清凍得瑟瑟發(fā)抖，似乎腦袋也遲鈍了。
她盯著大和尚遠(yuǎn)去的身影發(fā)愣，程越生從旁邊掀開大衣將她納入懷中。
燒香時兩人都被煙熏了一身檀香味，隨風(fēng)淡去后留下幾縷沾在頭發(fā)衣衫上，在緊貼的時候竄入鼻息，有種安神寧心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