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小朋友甜滋滋地抿嘴：“特別喜歡，謝謝你。”
不止如此，顧迎清上到小孩的生活用品，下到小孩的衣褲鞋襪準(zhǔn)備得一應(yīng)俱全，隨時來過夜小住都不必額外帶行李。
等兗兗舒服些了，顧迎清帶他去主臥的浴室里刷牙洗腳。
程越生在屋里閑逛，不時到陽臺點根煙，應(yīng)個電話之類的。
顧迎清也換了身舒適的家居服，調(diào)暗床頭光，在床上哄兗兗睡覺。
兗兗躺在被窩里，打嗝又放屁，吃撐的感覺不好受，也沒那么快就能徹底好轉(zhuǎn)。
“我感覺有東西堵在我的喉嚨，胸口也難受�！�
顧迎清心疼不已，復(fù)又幫他揉著肚子。
“以后還亂吃東西嗎？”
兗兗搖頭，“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亂吃了�！�
顧迎清無聲地拍著他的背。
小孩又繼續(xù)念叨：“雖然我今天生病了，還跟星星打架了，但是我現(xiàn)在好開心啊，因為媽媽在我身邊。”
顧迎清又欲落淚。
在車上時，用力在忍，后來忽然發(fā)現(xiàn)兗兗不舒服，一陣兵荒馬亂，暫時沒功夫傷感，此刻那股勁兒又有卷土重來之勢。
顧迎清問他：“是爸爸告訴你，我是你媽媽的嗎？”
兗兗點點頭，又搖頭。
“是我不小心聽到爸爸和表叔說的話猜到的，但是不確定，后來問爸爸，爸爸就告訴我了……”
“什么時候呢？”
“跨年之前�！眱純夹嶂鴭寢屔砩舷阆愕奈兜溃潘上聛�，哭過的眼睛有些不舒服，他伸手揉了揉，“但是爸爸說你被人騙啦，才不知道我是你的寶寶，讓我先不要告訴你，害怕嚇到你，可是我忍不住了……對不起哦�！�
顧迎清捂住嘴，心情難以平復(fù)，摟住小人兒，說：“是媽媽對不起，媽媽被人騙了，才認錯了寶寶�！�
“認錯了寶寶？”程之兗一下子又精神起來，“是什么意思呀？星星不是你的兒子嗎？”
“我只生了一個兒子呀�！�
顧迎清是覺得，她不是趙星淮生母一事已經(jīng)是眾所周知的事實，許安融遲早也應(yīng)該跟星星說出實情。
同樣都是沒有母親，星星沒安全感，兗兗更沒有。
至少星星從小就有父親和爺爺奶奶，以及一大家人的寵愛。
兗兗從小跟著程越生在紐|約，嬰兒時期的記錄視頻里也基本沒有程越生的影子，可見一開始也是缺少父親的陪伴，就算是姑婆，也沒有一直陪在孩子身邊。
也許是對孩子有了母愛濾鏡，回憶去年，那么小個孩子背著包坐在樓下長凳上等她，哭著說沈紓紜闖入他家，還罵他是野種……
她特別恨。
內(nèi)疚更是在心中無限放大。
懊悔當(dāng)時只想讓程越生趕緊接走他，跟他們父子倆撇清關(guān)系，而不是多給他一些安慰。
那么小的孩子，感知力卻很強，敏感且又會討人喜歡，這些都是因為沒有安全感造成的。
她現(xiàn)在反應(yīng)過來了，兗兗當(dāng)時因為她提起星星而生氣掛電話，跟星星因為她吵架，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她是他媽媽。
但程越生讓他不準(zhǔn)說，他就忍了這么久。
他還不到五歲。
顧迎清越想越不忍心，恨不得把所有偏愛都給他。
程之兗自己理了理，撓頭說：“雖然我還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只有我是你的兒子，星星不是嗎？”
顧迎清“嗯”了一聲說：“但星星也不知道我不是他媽媽，你們今晚是不是因為這個吵架？”
程之兗點頭，“星星老是跟我提，你是她媽媽這件事，我心里覺得不舒服，我就說你對我很好，給我買很多禮物，教我畫畫。星星就生氣了，很兇地說，‘她是我媽媽！’，他只會這一句話，還搶了我當(dāng)時手上的玩具，弄痛我了，所以我就推他一下咯……不過現(xiàn)在我知道你是我媽媽了，我以后都不跟他計較了�！�
顧迎清想嘆又想笑，“那下次見到星星，你們繼續(xù)做好朋友可以嗎？”
“好噠！”
顧迎清忍不住親親他的臉蛋，學(xué)他的語氣，說：“好噠。”
“媽媽。”程之兗摟著她撒嬌，“媽媽，媽媽，媽媽……”
他喊一聲，顧迎清就應(yīng)一聲。
兗兗興奮得睡不著，瞪著炯炯雙眼，問：“你以前是跟爸爸談戀愛，所以有了我嗎？”
顧迎清說：“是的�！�
“那后來分手了？”
“嗯。”
“但是你為什么認錯寶寶了�。俊�
“因為……你離開媽媽的時候太小了，才剛出生，過太久了，你已經(jīng)變成大小孩了，媽媽就認不出來了。”
顧迎清沒辦法跟小孩說那些過去，更不想他知道丁點，她從前厭惡過他、一點都不想他出生的事情。
“我那時候多小��？”兗兗好奇。
顧迎清按照他出生時那匆匆一眼的印象，合起雙手，給他比劃了一下，“大概只有這么大，紅彤彤的，皮膚也皺巴巴的�！�
“是不是很丑啊？”
“不丑，你還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去做檢查我就看到過你的樣子，特別可愛，跟你剛出生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
顧迎清記得當(dāng)時明明覺得胎兒長得像外星人，看著想吐。
時間沒有治愈當(dāng)時的她，但是兗兗逐漸美化了她的記憶。
程之兗專注地聽著，一臉好奇，“我在你肚子里待了多久�。俊�
“九個月�！�
兗兗情不自禁地“哇塞”出聲。
顧迎清又跟他說，當(dāng)初他在她肚子里的時候，小腿十分有勁，動來動去，所以現(xiàn)在運動表現(xiàn)特別棒。
小家伙仿佛聽睡前故事，逐漸在母親溫柔的聲音中進入夢鄉(xiāng)，像小小嬰兒托著臉蛋埋在媽媽的懷抱。
第507章
你敢說你能忘了我？
懷中小朋友的呼吸逐漸均勻，小嘴微張，濃密的睫毛在眼瞼投下長長一片陰影。
也許是燈光柔和，也許是今夜特別，她聽到了好多聲“媽媽”，顧迎清的視線舍不得從小孩子稚氣的臉龐上移開。
且越看越能發(fā)現(xiàn)有三兩分跟自己的相似之處。
接著想到孩子轉(zhuǎn)眼這么大，已經(jīng)到了避母的時候，母子可以親密貼貼的時限不斷縮短，不免感到遺憾。
思及此，忍不住親了親小朋友的肉嘟嘟的臉頰。
臥室門虛掩，客廳的光從門縫滲進來。
顧迎清想到外面還有一個人，過夜的東西都已經(jīng)送來，想必也不可能走的。
她思緒紛呈，想到郵輪上的兩天兩夜，想到那場煙花和不歡而散的爭吵。
而她剛才在臥室門口偷聽到，他回答兗兗的那句“愛”，像電影閃回情節(jié)的BGM，貫穿整場回憶。
稍微靜了靜神，顧迎清輕手輕腳給孩子蓋好被子，然后出去。
程越生靠在客廳長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長腿舒展，雙手抱在胸前，眉心習(xí)慣性輕蹙。
聽到腳步聲出來，又停下，程越生緩緩睜開雙目，眼皮半闔，無聲慵懶地盯著她。
“睡著了？”他聲音有些倦意。
“嗯。”顧迎清杵在原地，似乎在思索什么，良久才挪動腳步走向沙發(fā)。
老洋房裝潢保留了一些復(fù)古元素，白墻，深色回字形木地板，沙發(fā)對面是更深色調(diào)的壁爐墻。
奔著呼應(yīng)裝潢的目的，顧迎清買了綠、棕兩種色調(diào)特性偏暗沉，樣式復(fù)古的皮質(zhì)沙發(fā)。
綠色長沙發(fā)，一左一右兩個單人沙發(fā)相對擺放，沙發(fā)相鄰的拐角放了個多層圓盤形落地置物架。
程越生左手旁的單人沙發(fā)上胡亂堆著他的衣服和阿南送來的過夜袋。
顧迎清將東西放茶幾上，坐在了空出單人沙發(fā)上，側(cè)身對著他，活像教導(dǎo)主任要和壞學(xué)生的家長進行勸退談話。
程越生攢起眉心，眼神鎖著她，眸光暗了暗，“你就非要坐那兒？”
他身旁那么大個空位。
“我有事跟你說�！�
“搞得這么正式�！背淘缴龀鲆桓钡鮾豪僧�(dāng)?shù)膽猩�，一手橫搭在沙發(fā)背上，一手撐著頭，大有你說你的，我隨便聽聽的意思。
他長腿伸出去，腳尖抵著顧迎清的腳。
顧迎清往前踢他一下，把腳挪開，問他：“你今晚為什么要帶兗兗來？”
程越生說：“我要是不帶他來，你是不是就要配合許安融裝傻，繼續(xù)認趙星淮當(dāng)你的好大兒？”
顧迎清眼神刺向他，“我跟趙南川結(jié)過婚，于情于理，我是趙星淮的后媽，她是我的繼子，就算他當(dāng)我兒子也沒什問題�！�
程越生聽到“結(jié)過婚”這三個字就氣不順。
顧迎清以前很避諱提到過去的事，但凡是提到趙南川，她都會變成個悶葫蘆。
更別說置身事外一般坦然提及那段稱不上婚姻的婚姻。
程越生剛才去了她的書房，看見了她打印出來的那些資料。
大概自己想通了當(dāng)年那些事的癥結(jié)所在，撥開烏云見天日，對趙南川祛魅，也就沒有了所謂的愧疚感。
見他臉色陰沉盯著自己，顧迎清轉(zhuǎn)開臉，聽見他問：“所以呢？那只老狐貍許諾了你什么好處？”
顧迎清說：“她想要我股份的投票權(quán)，要我坐實跟趙南川的關(guān)系，以趙家人的身份活動�！�
程越生看到她脖子上那條項鏈的時候就猜到了。
他緊抿著唇不做聲。
顧迎清徐徐道：“她許諾我什么無所謂，我提了我的條件，我要股份，還有趙南川的遺產(chǎn)。為了即時目的，她肯定會先答應(yīng)下來，把我穩(wěn)住，等她目的達成再一腳踢開。但我會答應(yīng)她的條件。”
程越生深吸一口氣，眉心不展，“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只想掰倒趙縉，阻止他進德信。趙家人幾乎都站趙縉，許安融孤軍奮戰(zhàn)，很難有勝算。我也根本不期望許安融最后會信守什么承諾，”顧迎清抿了抿唇，說，“趙縉現(xiàn)在攀上了高枝，往后只會更麻煩�！�
程越生冷著臉：“你的意思是當(dāng)我以前說的話是放屁？”
顧迎清皺眉：“你生什么氣？我這不是想向你問清楚最近趙縉跟德信海運的收購之爭么？”
“你先跟我說清楚，對于以后的事情你怎么想�！�
顧迎清回避，視線旁移，“什么怎么想？”
“你以為許安融讓你回趙家，只是想對付趙縉？”
顧迎清垂眸，不聲不響。
“她是為了防我�！�
“我知道，”顧迎清說，“只要坐實我趙南川的遺孀的身份，讓我以趙家人的身份在圈子里混臉熟，今后要跟你在一起的話，要面臨的阻力就更大，而且你還是趙家親戚，趙南川的表叔，說出去會很難聽，就能避免你我萬一結(jié)婚，共同持有德信股權(quán)的比例增加，對她和趙家構(gòu)成威脅�！�
程越生下頜緊扣，直覺她還有話要說。
“既然我決定答應(yīng)她，那我當(dāng)然是做好了……”顧迎清嗓音平靜，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不再跟你在一起的打算�！�
不是氣頭上的話，聽起來也并不情緒化。
程越生確定，她真是這么想的。
顧迎清又說：“我是這么想的，你那邊鄧榮濤和沈家應(yīng)付起來已經(jīng)很棘手，難免有無暇分身的時候，趙縉一事本來也跟你無關(guān)，從今以后你不必分神顧及我，也不需要向我報備任何計劃，對你來說也會輕松很多�！�
“難為你這么貼心為我著想�！背淘缴Γ澳愀艺f你能忘了我？”
“我能�！鳖櫽逡粍硬粍�，時刻注意著，不讓自己做出任何不夠平靜的反應(yīng)。
“你能，行，你能……”程越生低笑念叨，“打算忘了我，但依然把跟我接吻的照片設(shè)成壁紙？”
他果然看到了。
瞬間，顧迎清仿佛什么心中剛營造的壁壘被擊碎，那一刻感到很難堪。
她默不作聲，摸出手機，將當(dāng)下的壁紙設(shè)定刪除，調(diào)回系統(tǒng)壁紙。
她把手機舉起給他看，“換了。”
接著又打開相冊，手指忍不住顫抖。
既然他一點回憶也不想讓她留……
顧迎清手機里的照片不多，往上翻了兩頁，便找到了在北城拍的日出視頻和截圖，她批量選擇，按下刪除鍵之前，被程越生一把奪了手機，隨手拋在一旁沙發(fā)上。
“程之兗你要怎么辦？”
“現(xiàn)代社會，多的是離異的夫妻，單親的父母，共同撫養(yǎng)不是什么難事，兗兗好像也不排斥。兗兗是你帶大，你在他心中有不可取代的分量，如果你有良心，可以讓我和他多相處一些時間�！�
程越生勾勾唇角冷笑：“我沒道德沒良心，人渣一個，你不是不知道�！�
好一會兒，兩人就那么坐著，誰也沒有出聲。
最后，他什么也沒說，拿了衣服離開她家。
第508章
孩子爸
也許是步入年關(guān)，時間忽然變得快起來。
自那晚一別，程越生沒再出現(xiàn)。
程之兗從小年夜那晚開始，一直住在顧迎清那里。
小孩積食難受，凌晨醒來說肚子難受，吐了一次，又拉了回肚子方才好轉(zhuǎn)。
顧迎清又連續(xù)兩天照著食譜，給他做了些養(yǎng)胃消食的粥湯類食物，孩子的吃喝拉撒才漸漸恢復(fù)正常。
提起她要回永溪老家過年，兗兗也說要一起回去，許久沒有見太奶奶，好想念。
才認回兒子，剛好小孩又在寒假，母子能夠長時間相處，顧迎清自然是萬分樂意。
但還是象征性地征求了孩子爸爸的意見，發(fā)微信消息給他，說要帶孩子回她老家過年，問他可不可以。
程越生沒有回信。
顧迎清就當(dāng)他沒有意見了。
而春節(jié)，似乎讓所有人都習(xí)慣性地停了下來。
一句“大過年的”，讓所有事情都合理化停滯，萬事都可年后再說。
顧迎清回老家之前，用一天帶兗兗去了趟迪士尼，又用一天在家畫畫，給顧迎清從北城帶回來的白色兔兒爺填色。
帶孩子回永溪，依舊是坐動車，商務(wù)車廂里只有母子倆和保鏢。
顧迎清覺得公共交通的“安全性”反而更高，就算有人想做不法之事，也很難在公共場合動手。
孩子在，保鏢也更多，顧迎清依然不敢讓兗兗脫離自己視線哪怕幾秒鐘。
奶奶好久沒見過兗兗，喜歡得緊，逢人便說這是她的小曾孫。
因她以前否認過，加上語氣半真半假，別人都當(dāng)她是開玩笑，當(dāng)然也有人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