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其實她內(nèi)心的波動不算太大，因為她知道那二十分鐘里做不了什么，程越生也說只是說幾句話，而且他也正要說見面的原因。
但她只是……她那該死的神經(jīng)，對“沈紓紜”這三個字有很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
是那種條件反射的，令她一瞬間聯(lián)想起所有不好的事情，使心情從高處蕩到谷底，感到周遭空氣變得稀薄，并且令她應(yīng)激到想做出防御行為的反應(yīng)。
顧迎清手掖住胸前被子，眼神遲緩地移向別處，“她找你什么事？”
“沈紓紜在我手上，她想讓我放人�！�
程越生摟回她下意識要往旁邊挪開的身體。
“你以前不是總抱怨我有事不跟你講？真要跟你說了，你又想回避�！�
顧迎清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嘴硬狡辯說：“我沒有，只是躺一塊兒，腦子容易黏糊，不適合談這種正兒八經(jīng)的事�！�
程越生反手撐起上半身，從側(cè)后面瞧著她，抬手將如瀑的發(fā)絲攏起來堆在一邊肩頭，露出白潔赤裸的背。
顧迎清靜靜了靜，左右看了看，起身將他扔在床尾凳邊的襯衫撿起來套上，才又坐回床邊。
“這就正經(jīng)了？”程越生似笑非笑，眼神浮浪地在她身上掃了一圈。
他穿起來剛剛合身的深色襯衫，在她身上是oversized的尺寸。
衣擺遮過臀，她沒系扣子，知道難系也難解，當(dāng)時她心急解不開要放棄時，直接被程越生扯崩了扣子。
顧迎清將兩襟疊在身前，用手壓住，剛好勾勒出胸口撐起的弧度。
她說：“你知道嗎，本來我以為你在這之前會先問我，我倆之間的事，接下來要怎么打算�！�
程越生依舊是反手撐床的姿勢，端詳她片刻，才順著她話問：“那你接下來怎么打算？”
顧迎清斂眸，“就是……在一起呀�！�
程越生掩不住笑：“那之后呢？”
顧迎清知道他問的是，她和許安融之間的協(xié)議問題。
她斟酌著模棱兩可地說：“就……先在一起，等事情結(jié)束之后，要結(jié)婚啊還是什么都可以�！�
程越生聽得瞇起眼睛，“你這意思，跟之前有什么區(qū)別？”
顧迎清挪著膝蓋蹭到他身邊，側(cè)坐下來，“區(qū)別就是，不用等到許安融宣布那日再決定要不要和你繼續(xù)，我現(xiàn)在就確定了，還不行么？”
像是料到他對她這避重就輕的答案不會很滿意，顧迎清說完湊到他面前，親了下他的臉，嘴唇游移到他唇邊，試圖堵住他的嘴。
程越生卻問：“意思就是，一致行動人協(xié)議你還是要簽？”
顧迎清在似吻未吻之際愣住，沒有否認(rèn)。
程越生用力含住送到嘴邊的唇，帶著“一氣之下”的慍怒。
攻擊性過于強(qiáng)烈，顧迎清心虛想躲，程越生一把攫住她的臉，虎口抵在她下巴。
雖然兩個人在性事上屬于激情派，但這種明顯帶著明顯懲罰意味、故意讓她不好受的吻，還是讓顧迎清吃不消。
她吃痛推開他，眼里染上顯而易見的激動：“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你不就是害怕我到時候因為懼怕閑言碎語跟你分手么？我都說了，決定跟你在一起，還要怎樣？”
“我還要怎樣？”程越生涼涼看著她，“你是慣犯，你有前科，我有這種擔(dān)心不是很正常？”
顧迎清有一瞬間的啞然，然后分辯：“那是因為你當(dāng)時只想跟我玩玩，我沒有安全感，我要是不跟你撇清，等你玩夠了扭頭走了我怎么辦？當(dāng)然，那是我當(dāng)時的想法。而且最后你也沒讓我得逞，總有手段讓我重蹈覆轍不是嗎？”
程越生斜眼懶瞧著她，沒接茬。
“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
“哪兒不一樣？”
顧迎清思緒忽然打結(jié)，一時片刻竟然答不上來。
是她不需要他再給安全感？
還是她并沒有從前那么擔(dān)心沒有退路？
她仔細(xì)想了想，試圖理清，但千頭萬緒似一團(tuán)亂麻。
顧迎清看著眼前程越生的臉，他們之間的種種還歷歷在目，愛和恨、快樂和心痛都還十分清晰。
當(dāng)年那些事，她本來該恨他，她也不確定后來他為她做的事，能不能抵消掉他對她造成的傷害。
反正她看見他，就忍不住心起漣漪；一想到分開，他身邊有其他人，她仍然會心如刀割。
她就是……
就是想要讓這個人的生命里有她。
顧迎清心里百轉(zhuǎn)千回，只好想到什么說什么：“你也知道啊，當(dāng)時我是什么樣的狀況，遇見你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沒有自由，更沒有未來。你很大程度上給了我擺脫以前那種困境的希望，我很難不把大部分重心放在感情上，好像漸漸習(xí)慣了那種依附的感覺，可又總有人提醒我們之間的差距……
“人總是這樣的，有了這樣又想要更多，所以我總是有一點(diǎn)機(jī)會就想證明什么。就像之前林北望那件事，我認(rèn)為不需要你替我教訓(xùn)他，我想要他的道歉，想看他吃癟，我自己也能搞定，哪怕實際上還是借你的人，用你的力，但至少我不必麻煩你，為了這種小事專門跑一趟�！�
程越生擰起眉心，她前面那些話，他聽起來很不順耳。
什么“依附”，什么“當(dāng)時沒有安全感”。
他說：“我說過，你不需要……”
顧迎清打斷：“是，我記得�！�
她記得上一次，在酒莊的別墅他說過的話，的確讓人觸動。
顧迎清見他神色不明，越發(fā)對接下來的話沒底，“我只是受夠了自己毫無掌控感，只能將一切寄托在‘男女關(guān)系’的基礎(chǔ)之上，用感情綁架你為我赴湯蹈火，而我只能成日琢磨萬一感情不夠了，萬一你厭倦了……”
很無力。
顧迎清本來想靠近他懷里，但程越生坐起，曲起腿，手搭在膝蓋上，面無表情，也沒有打岔，只是有些冷淡的樣子，她便也沒有動作。
她心一下子亂了，低下頭繞著手指，稍微穩(wěn)了穩(wěn)心神，說：“我只是覺得還是先把話說清楚比較好，我的確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要放下真的很難，畢竟在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但是我還是想讓自己有路可選……這樣，我也不會把一切押在感情上，你也不會覺得有壓力，不是么？”
她說完，看著他，等他的回答。
程越生只是自嘲地勾了下唇，“我還能說什么？我為你做的那些事，你覺得是依附；我那么多次跟你表明感情，你還是怕我對你淡了厭倦了�！彼麩o奈地笑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沒有要你怎么做，”顧迎清覺得他搞錯了，“我只是想跟你說，我愿意暫且拋開過去那些事，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程越生側(cè)頭看向顧迎清，“那我問你，你選擇暫且拋開以前的事和我在一起，到底是因為你的執(zhí)念，還是因為愛我？”
第549章
愛不愛無所謂
顧迎清臉上有一瞬間的怔愣，“什么意思？”
程越生笑意低沉，聲線帶著說不清的淡漠，“你說那么多，不也是在說服你自己跟我在一起？什么喜歡跟我在一起的感覺，什么畢竟經(jīng)歷了那么多，什么不會再把一切都押在感情上……你到底是因為經(jīng)過了這么多事，想來想去，覺得徹底放下會覺得不甘心，所以打算繼續(xù)跟我糾纏，又不把未來說死，還是因為，”他停了一下，沉沉地盯著她眼睛，“愛我？”
顧迎清第一時間感覺憤怒，想反駁他，她根本不是他說的這樣。
可再一思索他的話，好像又不確定了，她似乎也有他說的這種心理……
她茫然開口：“我不知道……”
短短的沉默，已經(jīng)讓程越生握緊拳頭。
顧迎清爭辯：“可是未來本就充滿變數(shù)，誰能說得準(zhǔn)？”
程越生逼視著她：“未來的事的確說不準(zhǔn)，但你連當(dāng)下都不堅定，還談什么將來以后？”
有兩個字刺痛了顧迎清。
因為激動，心跳加速，她呼吸也有些不順暢，“因為每次我想堅定的時候，總會有事發(fā)生，給我一盆冷水�！�
她說著便想到以前，眼眶驀地發(fā)酸。
“我在州港說愛你的時候，說會跟你一起面對所有事情的時候，你又是什么反應(yīng)？你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喜歡了，愛上了，開始嫌我不夠堅定不夠轟轟烈烈了！”
程越生啞口無言。
“那你到底是愛我這個人，還是單純喜歡我不顧一切跟你在一起的樣子？因為我沒得選，你可以控制一切，包括開始結(jié)束都由你說了算！”
程越生猛地攢起眉心。
顧迎清胸膛起伏，越想越不忿，臉別向一邊。
她擰著一股勁，破罐破摔說：“反正我沒辦法做到像最開始那樣，要不要在一起……你決定�！彼f著要下床，“你先考慮一下吧�！�
程越生拉住她手腕，將她拽了回來，“不用考慮�！彼f話時并沒有看著她。
顧迎清歪倒在他身旁的被子里，程越生迅速翻身壓下，對準(zhǔn)她的嘴親下去之前說：“愛不愛無所謂，反正我要的是人在身邊就行。”
顧迎清心臟像被人狠狠捏住又松開，泛著一股難言的酸楚，她轉(zhuǎn)開頭，躲了他的吻。
這一動作反倒激怒了他。
顧迎清心緒難平，進(jìn)入不了狀態(tài)，程越生也只是箭在弦上，敷衍了事。
結(jié)束過后各自分躺一側(cè)，像極了那種同床異夢的離心夫妻。
睡過去之前，顧迎清想起他們最開始談的那件事，邱慈雯和沈紓紜。
她想問，他這些日子都把沈紓紜藏在哪里？
想問清楚，他當(dāng)初是不是為了制造沈紓紜被綁架的假象，才挨了那一刀？經(jīng)過又是怎樣的？
跟邱慈雯見面之后，有沒有商量好什么時候讓沈紓紜回來？
但此刻顯然已經(jīng)錯過再聊這個話題的時機(jī)。
顧迎清白天晚上運(yùn)動了好幾輪，困到神魂分離，神經(jīng)一抽一抽的。
身后的人呼吸逐漸平穩(wěn)，沒有一點(diǎn)動靜。
她在黑暗中偷偷扭頭，瞧見他赤裸的胸膛臂膀，頭偏向另一側(cè)，已經(jīng)睡著。
顧迎清這才爬起來，摸黑在起居室的沙發(fā)上找到包，翻到藥，用純凈水服下。
又在外面靜坐到困意來襲，才暈暈乎乎地回到床上。
昏睡之前，半夢半醒之間，她察覺一只手臂摟住她的腰身。
她翻身換了個舒服點(diǎn)姿勢，鼻尖傳來熟悉的氣息，后背有一股溫和的力量包裹著她，她漸漸睡著。
顧迎清再醒來的時候，身側(cè)的位子已經(jīng)空了。
想到昨晚的狀況，她有些不確定。
他們這算是復(fù)合了？
但好像總感覺怪怪的。
她看了眼手機(jī)，也沒有看見留言。
接連兩天，也沒有任何程越生的電話或消息，顧迎清心里那種奇怪的感覺更甚。
第550章
折磨
她再見到程越生是在幾天之后的趙家。
高爾夫俱樂部那天之后，許安融主動提出讓雙方律師再碰一下，共同商討敲定一致行動人協(xié)議內(nèi)容和股份轉(zhuǎn)讓合同。
會面地點(diǎn)還是在德信的會議室，談了近一個下午，顧迎清整個過程都沒看到程越生。
律師離開之后，許安融留顧迎清單獨(dú)講了些話。
她說，打算設(shè)宴召集趙家的人宣布此事。
顧迎清也不問她什么目的，說隨便都可以。
許安融又道：“對了，我收到了樓家那邊送來的請柬，鄧局夫人生日，你到時候跟我一起去�！�
“鄧榮濤？”
顧迎清對這個名字很敏感。
“有什么問題嗎？”
“他老婆生日，為什么以樓家名義送請柬？”
“避嫌唄�！痹S安融說起來，不由露出幾分譏誚。
顧迎清當(dāng)然知道，“可樓家兄弟身份也特殊啊，不也需要避嫌么？”
“發(fā)柬跟策劃生日宴會的人，是樓家一個在國外做生意的親戚，根本都不姓樓，還讓備注了現(xiàn)場不收禮金與禮物，賓客不得拍照，進(jìn)入宴會場地后手機(jī)上交�！�
許安融說著，拿過手機(jī)點(diǎn)開電子邀請函，順手轉(zhuǎn)發(fā)給了顧迎清。
顧迎清打開看，中式風(fēng)格的請柬，居中一段誠邀賓客共同‘為家姐樓霄寧慶生’的文字，下面附上地址。
是個看起來就很清幽典雅的地名，在臨近風(fēng)景區(qū)的郊區(qū)，估計為了低調(diào)。
顧迎清過后搜了下，是個類似園林設(shè)計的酒店，風(fēng)格很像過年時和金玉吟去的江邊度假酒店，無非就是建在開闊水域，用隱世秘境、世外桃源這樣的字眼做營銷，這些年在江南這帶地區(qū)比較常見。
德信在西南的度假村項目已經(jīng)在建，跟西北、江南地區(qū)兩個剛啟動的度假酒店同屬避世系列，是繼藝術(shù)酒店系列之后的重點(diǎn)項目。
選址皆在交通不便、人煙稀少的自然保護(hù)區(qū)，坐落于密林山野之中。
許安融說：“這家酒店就是樓家這個親戚開的�！�
“你說這個人在國外做生意？”顧迎清疑心起來。
她想起程越生說過傳藝的股東和法人是鄧榮濤老婆的表親。
許安融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暗含幾分警告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事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顧迎清問：“這位樓家親戚叫什么名字？”
許安融覺得奇怪，頓了一下，才說：“石康�！庇謫枺骸澳銌栠@個干什么？”
顧迎清從模糊的記憶中，竟搜尋到了這個人。
正是之前她查“傳藝”時覺得陌生的名字，不是法人，是穿透股權(quán)架構(gòu)后的實際控制人。
這樣一看，鄧夫人生日她是必去不可了。
離開德信時，她不由自主往總裁辦公室那邊瞧了眼。
辦公室門緊閉，他手下幾名骨干也都不在，應(yīng)該是帶人出去了。
離開德信，顧迎清開車去接兗兗。
幼兒園已經(jīng)開學(xué)，兗兗不坐校車，學(xué)校那邊對學(xué)生安全這塊兒卡得很嚴(yán)，非監(jiān)護(hù)人和監(jiān)護(hù)人允許且在校方做過登記的人員不能接走孩子。
而且學(xué)校放學(xué)早，顧迎清從德信出來時天邊已掛上晚霞。
她訂了些食材送到家里，到家時剛好送來，準(zhǔn)備做些兗兗喜歡吃的菜。
顧迎清之前比較委婉地跟程婉黎提過，兗兗跟她在一起時，如果正餐沒有好好吃，那么在下一餐之前就不會給他任何零食，也不會有加餐，目的當(dāng)然是希望糾正孩子不好好吃飯的問題。
但是程婉黎跟兗兗相處的時間比她更多，說是從小養(yǎng)大也不為過，她挺擔(dān)心對方心里會不舒服，因此沒有直接讓他們按照她的方式來。
至少程之兗目前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吃飯玩“食材”、五分鐘吃幾口，或是一碗米飯剩大半的情況越來越少。
顧迎清發(fā)現(xiàn)他的飲食偏好跟他爸爸其實挺像的，愛吃肉，不怎么愛吃蔬菜水果，也不喜歡油膩和調(diào)味過于豐富刺激的東西。
不過大概是出于小孩的天性，兗兗還是很愛吃甜食的。
顧迎清看見程之兗握筷子的手指，感覺比之前要稍微肉一些了。
吃飯時，小孩兒說這周都沒見到爸爸，問他爸在忙什么。
顧迎清捻掉他嘴角的飯粒，問他：“爸爸沒跟你視頻么？”
“嗯，只有前天打過一次電話，爸爸說要很晚才到家，那個時候我都睡了�！�
“應(yīng)該是太忙了�！鳖櫽逍α诵�，心不在焉地低頭吃飯。
第二天晚上，顧迎清去趙家吃飯，開席之后他人才到。
正好是許安融說完一致行動人協(xié)議的事，席間有些騷動，他無聲入席，坐在了趙洪槐所在的主座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