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星星很喜歡,說謝謝。
“不客氣,這些都是我和媽媽一起去給你選的,你喜歡就好�!�
說完,星星忽然倒提一口氣,小臉登時不快地擰起來,疑惑地質(zhì)問兗兗:“你為什么叫她媽媽?”
兗兗意識到口快,又無從彌補(bǔ),眼也不眨說:“因為她是我爸爸的女朋友啊�!�
“她還是我爸爸老婆呢!”
兗兗脫口而出:“可是你爸爸都死了啊�!�
話音剛落,星星一把將兗兗送他的珍藏樂高扔了出去,一堆如山高的絲帶禮盒哐哐倒作一團(tuán)。
小孩間的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保姆一驚,“呀”地一聲將倆孩子扒拉開,訝然地看著星星:“這是做什么呀?好好的,不要吵架!”
兗兗意識到說錯話,“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提起的�!�
趙星淮氣得小臉漲紅,半天憋吼出一句:“她不是我媽媽,那也不是你媽媽!”
程之兗也有些生氣了,加大音量反駁:“她就是我媽媽!”
“你真的要這樣說的話,她跟我爸爸結(jié)過婚,她也是我媽媽咯!”
“才不一樣,她是我真正的媽媽,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知道!”
“那個沈阿姨才是你媽媽!”
“你不要亂放屁!”
“我要揍你了哦!”
小孩兒吵架,容易模糊邏輯,到最后完全想依靠音量取勝,你一句我一句,一個比一個大聲,爭得臉紅脖子粗,吼一句朝對方逼近一寸。
保姆料到下一步就是動手,立馬一手拉一個,“好了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顧阿姨怎么說的,不可以吵架打架對不對?”
星星伸手戳兗兗胸口:“聽見沒,要叫她顧阿姨!”
兗兗?xì)獾醚劬Χ技t了,“她是我媽!是我親生媽媽!”
兩個家伙一個敦實一個有勁,一身蠻力,眼看就要拉不住,兗兗牛勁上來,倏然用力撲過去將星星壓倒在地上,自己跑出去找顧迎清了。
顧迎清離開大廳,看手機(jī)時發(fā)現(xiàn)程越生半小時前聯(lián)系過她,那時候應(yīng)該正在吃飯,孩子多太鬧,手包放在身后,根本沒聽到。
她回電過去,嘟聲未響幾下就被接起。
“你剛才打給我過?”
程越生說:“我接到許安融電話了,現(xiàn)在有點事,要晚些才能過去。趙家怎么一回事?”
顧迎清是一邊往主樓那邊走一邊回的電話,簡單說了下經(jīng)過。
“應(yīng)該是趙縉帶沈紓紜進(jìn)去的,不然蔣驍他們守在外面,不會沒見到她進(jìn)出�!背淘缴Z氣四平八穩(wěn)的,今天事多,顧迎清一時也不知道要跟他從何說起。
遠(yuǎn)遠(yuǎn)的已經(jīng)看見翁萊,同家辦的律師和K&W那位高伙一起往主樓走。
顧迎清壓低聲量:“許安融說要簽合同,律師都已經(jīng)到,先不跟你說了�!�
聯(lián)系程越生之前說的話,以及跟許安融私下商議添加了合同條款,想必他一直清楚這事的進(jìn)度,也就沒有多說。
顧迎清跟上去,同律師打過招呼。
管家早就侯在廳前,微笑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后領(lǐng)著人往樓上走。
掌心里靜音的手機(jī)微微震動,顧迎清條件反射拿起來看,是程越生發(fā)來的微信。
字不多:合同沒問題,速簽。
顧迎清苦笑,現(xiàn)在這局面哪里是她說簽就簽的,恐怕許安融現(xiàn)在恨不得吃了她。
程越生發(fā)完短信,收起手機(jī)。
一陣風(fēng)送來陣陣煙味。
程越生往源頭看過去,車靜停在路邊,車窗全降,趙柏相小臂擱在車門上,指間的青煙剛升起來便四散。
消瘦的面龐在夜影籠罩中,輪廓顯得太過分明,有種病態(tài)的森然。
趙柏相吸了口煙,任由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不接許總的電話?”
趙柏相撣撣煙灰:“她打來能是為什么?”
“她還是依賴你的,出了事情第一個找你�!�
趙柏相同他玩笑:“她第一個找的不是你嗎?”
程越生挑眉:“那還是不一樣,嫌疑人和家屬的區(qū)別�!�
“家屬……”趙柏相咂摸著這個詞,似乎想從中嚼出幾分夫妻溫情來。
第608章
你自己上來
顧迎清一行人進(jìn)入主樓書房的附間,這是一間小型會議室,四面無窗,很是隱秘。
似乎門一鎖,這里面發(fā)生的事便永遠(yuǎn)無法抵達(dá)外界。
顧迎清看了眼手機(jī),竟被屏蔽了信號。
五人坐下來,一式兩份的合同與協(xié)議均已備齊,兩幫人馬分坐會議桌兩側(cè)。
顧迎清問:“許總呢?”
律師說:“許總已經(jīng)簽完字,就不出席了�!�
接過合同,上面均已簽上許安融的名字,也印了章。
顧迎清想的是,許安融剛才氣得不輕,恐怕暫時也無法消化那么多事情,也懶得見到她。
翁萊過了遍合同之后,沒問題。
顧迎清簽字,蓋章。
點紙畫押,不可反悔。
她看著白紙黑字,鮮紅印記,還有些恍惚不敢置信,事情就這樣成了。
一掃而過那些虛浮的數(shù)字,股份、房產(chǎn),珠寶字畫……長達(dá)兩頁的財產(chǎn)清單,換算成市價該是怎樣的天文數(shù)字?
雙方友好握手,結(jié)束了這場短暫而秘密的簽約儀式,而后陸續(xù)離場。
剛出密閉會議室,沒走幾步,翁萊手機(jī)便進(jìn)來一串消息,她查看過后,立刻給對方回電。
走到大廳,有人在打掃衛(wèi)生,禮貌招呼了一下各位律師和顧小姐。
顧迎清問她:“有沒有看到許總下來過?”
“沒有�!�
顧迎清沒看見程越生的新消息,想必還在趕來的路上。
她正糾結(jié)于要不要先去找許安融談?wù)劷裢淼氖�,又見許安融家中的保姆從樓上下來,急急忙忙在找什么人似的。
顧迎清喊住她,問怎么了。
保姆額頭直出汗,“兩個孩子剛剛起了爭執(zhí),兗兗就跑出去了,拉也拉不住,現(xiàn)在找不到人……”
保姆聲音逐漸低下去,顧迎清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讓她也更加慌急。
顧迎清聲音打怵:“不是滿院子都是安保公司的人嗎?問他們了嗎?讓他們幫忙找了有?會不會又被帶到趙柏林那里去了?”
保姆搖頭:“保鏢那邊問了一圈,都說沒見著,最后看見他的人說小孩子跑進(jìn)了花園……”
既然跑進(jìn)花園了,那總會從花園里出來。
怎么會不見?
“沒人看見他離開,說明他還在這里面……”顧迎清自我安慰,親自跑去抓了個保鏢細(xì)問。
最終叫她問出了關(guān)鍵所在,當(dāng)時賓客離開,一部分人負(fù)責(zé)疏散交通,一部分人在善后,說是有趙柏林家中的保姆,找守客用附樓那邊的一個保鏢,將他支到大門那邊去了。
現(xiàn)在保鏢正在去那棟副樓找人。
那棟樓……
顧迎清想也沒想,直奔那處。
這棟樓,常年沒有人,除了白喜事,重大節(jié)日,這樓才會收拾出來,亮起燈……
比如,趙南川出殯前夕。
那棟樓在趙家兩兄弟的別墅之間靠后的位置,顧迎清從花園橫穿過去。
花園里光線慘淡,地?zé)粲迫�,有樟樹榕樹參天蔽日,又有灌木、花壇和人造小景穿插其中,有些角落在夜里,從外面很難看清。
剛跑出花園,顧迎清接到一通電話。
對方懶懶散散,言簡意賅:“在二樓,老地方,讓保鏢都走,你自己上來�!�
第609章
我兒子呢
顧迎清站在夜中,抬頭看向二樓窗戶,隱約發(fā)現(xiàn)一扇漆黑窗戶后的窗簾被人撩開一角。
平常這樓只開基礎(chǔ)照明,房間里并不開燈。
這會兒為了找孩子,房間里的燈從一樓逐次點亮。
她拔腿就朝里跑去,從來沒有覺得兩層樓的距離這么遙遠(yuǎn)過。
哪怕她清楚,只要還在這家里,趙縉便不敢做出實質(zhì)性傷害兗兗的事。
可她擔(dān)心兗兗害怕。
趙縉嚇唬人的手段可不少。
她闖進(jìn)燈火通明的大廳,一樓二樓都已經(jīng)保鏢,她讓人都出去,等在外面。
顧迎清上樓之前又特別叮囑她叫進(jìn)來的蔣驍?shù)热耍骸澳銈冊跇窍拢惺挛視�,十分鐘沒下來你們就直接上來。”
上去二樓,地毯吸走腳步聲,整個房子變得真正地鴉雀無聲。
她根據(jù)樓下看到的位置尋找過去,房間門緊閉。
在房門口駐足片刻,她伸手握住門把手,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似乎想確認(rèn)什么,顧迎清轉(zhuǎn)身看了眼正對的那間房。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從走廊延伸進(jìn)去的光亮,將里面照得昏寐。
那種昏寐像是噩夢中的場景,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令人不敢直視。
顧迎清定定神,一把擰開把手,推門進(jìn)去。
窗簾緊閉,照樣沒有開燈。
顧迎清聽見自己清晰的心跳聲,在黑暗中也能想象出這間臥室的布局。
比如哪里是床,哪里是衣櫥,哪里有尊青瓷落地花瓶,哪個方位又放有一張高背單人沙發(fā)。
依稀有個人,站在床邊,靠著沙發(fā)椅背。
顧迎清摸到開關(guān),燈光大亮,隱在黑暗中的人也現(xiàn)出原形。
趙縉立在那里,朝她笑了一眼。
那副清雋少年的面孔被年月打磨得輪廓分明,沒有眼鏡遮擋那雙眼更顯氣質(zhì)陰沉。
顧迎清并未正眼看他,著急地推開洗手間的門看有沒有孩子的蹤影,又去開衣櫥門。
“我兒子呢?”
到處沒找到,她直接上前,抬手就想要抽他一個巴掌。
被趙縉攔在半空,她雙眼瞪得血紅,“我問你我兒子呢?!”
“好一個你兒子!”趙縉聲音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力氣大得恨不得將掌中的手腕擰斷,“你騙得我好苦,害得我差點滿盤皆輸!”
這都是他造的孽,他竟然好意思!
想起他為了利益地位財產(chǎn)做的一切,讓顧迎清覺得惡心至極。
但她早就明白,此人已經(jīng)無藥可救,他不會后悔,不會對任何人覺得愧疚,只會懊惱棋差一著,碰著了比他技高一籌的人。
顧迎清懶得和他講,“大人之間的事,你不要動小孩子。”
“那我的孩子呢?”
顧迎清一懵。
他說:“王師茗肚子里那個孩子,你知不知道它對我多重要?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王師茗怎么會打掉孩子,我和王家的婚事又怎么會告吹?你不會是還對我有什么想法,愛之深恨之切,連帶著嫉妒上王師茗……”
“我想吐�!鳖櫽宕驍嗨脑�。
她是真的想吐。
“我現(xiàn)在聞著你的味道都覺得反胃你知道嗎?如果對你還有僅剩的想法,那就是希望你余生都生不如死�!鳖櫽鍚盒牡冒櫭迹澳阋切睦餂]數(shù),不妨自己拉個和程越生的學(xué)歷家世財產(chǎn)成就比對清單,看看你有哪一樣比得上?再不然脫了衣服較量較量,看你到底能在哪方面占上風(fēng),哪一點能令我在有程越生的情況下對你留念�!�
趙縉臉色鐵青。
顧迎清從小到大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清純無暇的形象,乖到有些寡淡,淡得像張白紙。
她不知道,從一開始,她的心思情愫在他面前便一覽無余。
每每她低下頭或轉(zhuǎn)開臉假裝不看他的時候,緋紅的耳根都令他發(fā)笑。
但他知道,她不會是他的另一半。
他要和最有地位的女人結(jié)婚,再和心儀的尤物戀愛。
等顧迎清長大一些,性征逐漸明顯之后,某日忽地令他發(fā)現(xiàn),她出落出一種與外形截然反差的張力。
她總是出現(xiàn)在他面前,無時無刻地勾引他在這張白紙上亂涂亂畫,要畫得足夠怪誕,足夠獵奇,足夠驚世駭俗才好。
最好無人再敢靠近這張曾經(jīng)的白紙。
可惜她不是尤物,家世也不夠吸引她。
記憶似乎斷了層,好多年里,他只想得起那個把最惡毒的話全都招呼向他的顧迎清。
她不再清純,更不溫柔,對他惡語相向,其余時間死氣沉沉。
像一張燃到最后的紙,盡管被風(fēng)吹得復(fù)燃出一星半點火光,但已逃不脫變成灰燼的命運。
但他喜歡看她前一秒憤恨,后一秒乞憐,她總能讓他體內(nèi)那種莫名的摧毀欲變得旺盛。
好玩。
當(dāng)他某個瞬間,覺得她可以成為和他戀愛的尤物時,卻早就錯過了最佳時機(jī)。
父母雙亡的白紙一般的女孩子,支離破碎,讓人忍不住想憐惜。
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一種既紅又白的玫瑰,紅得分明,白得也分明那種。
相信趙南川也會喜歡。
她的話繼續(xù)傳到他耳朵里:“我以前是惡心你,痛恨你,現(xiàn)在真是有些憐憫你,原來你一直都靠這些不切實際的自信支撐自己活下去�!�
他一把掐住她的下頜,指腹深深嵌進(jìn)她臉頰的皮膚。
“你為什么會這么恨我?如果我的計劃成功,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風(fēng)光無限的趙太太,即使趙南川死了,你也有兒子傍身,榮華富貴包你滿意,我一下子就幫你走到了你這輩子能到的極限,你有什么可恨的?多少人一輩子求不來?不知好歹!”趙縉將她越掐越緊,另一只手甚至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眼神不解:“你怎么不恨程越生?不管是他還是趙南川,你總歸是要生下一個種的。為什么給趙南川生孩子你就不情不愿,為什么是他的種你就能母子相認(rèn),一家團(tuán)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