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顧迎清艱難地出聲:“如果你計劃得逞,這世上還會有顧迎清嗎?”
趙縉愣住。
“你只想要一個被操控的軀殼,但我不想�!鳖櫽宄盟稚�,一把推開他,“何況你我之間的賬不止這些�!�
顧迎清看了眼手表,“我和許安融合同已簽,合同生效一天,你就會被我和許安融踩在腳下,總有一天能整死你�!�
趙縉瞧著她,一身淡藍(lán)絲綢裹身套裙,重工點綴的金色刺繡很襯她,精致的妝容,發(fā)絲在奔跑爭執(zhí)中散亂,幾縷貼著修長脖頸,整個人從上到下……
越發(fā)貼近他心儀的那個形象。
其實最關(guān)鍵的是那雙眼睛,倔強(qiáng)半仰的眼神里壓抑著怒恨,引人征服,誘人打壓,期待她乞憐。
他倏地笑起來,很溫柔,“你不要做太絕,你也不想沒享受幾天母子親情就……”
顧迎清猛然感到背脊發(fā)顫,直接上去拎起他的領(lǐng)子,“兗兗在哪兒?!”
“你別急啊,在這趙家里我能對他做什么?”趙縉手抄在西褲口袋里,頓一頓,笑著補(bǔ)充,“出了趙家就不一定了�!�
顧迎清一巴掌實打?qū)嵉某樵诹怂樕稀?br />
趙縉臉偏了偏,舌尖抵了抵腮,眼神觸及那花瓶,像是才想起,指了指說:“哦對了,還記得那個視頻嗎?我發(fā)給許安融了�!�
第610章
綁
什么視頻?
顧迎清順著趙縉的視線看過去,答案已經(jīng)不言自明。
這樣角落,相鄰的單人沙發(fā)與落地花瓶。
以及曾經(jīng)藏在花瓶后面的微型攝像頭。
拍下了某個冬夜,一對男女,不堪的開場。
顧迎清感覺人和情緒剝離開。
這邊,一股莫可名狀惡心泛上心頭,并帶著一種看著一切脫離軌道,而她無法控制的疲憊。
那頭,她不以為意地盯著他反問:“那又怎么樣?”
兗兗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她說:“反正你都這么說了,那只要我兒子有個萬一,你就別想過一天太平日子。人呢?”
趙縉眉頭一揚(yáng),挑釁似的,手抬起來,一把鑰匙從手心垂下,“隔壁書房。”
顧迎清劈手奪了鑰匙,陡地轉(zhuǎn)身,又猛地僵在原地。
許安融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眼神駭人,令人生畏。
顧迎清腦子里轟地一炸。
再想到她有此番面容,又專門找到這里來,恐怕有看了那視頻的原因……
遑論這會兒正站在事發(fā)的這間房中,恥辱與驚惶從后背爬上她的后腦勺。
不管在最開始算計趙南川的一案中,她有多無知無辜,那一晚她雖然也是被趙縉逼迫,但之后和程越生的的種種發(fā)展與糾纏,都是她為了抓住他這根救命稻草故意而為。
蓄意的勾引,低劣的手段,用自己當(dāng)籌碼,樁樁件件,都寫著不堪。
顧迎清頓了頓足,不聲不響,握著鑰匙惶然離開。
與許安融錯身的瞬間,許安融喃喃了一句:“今晚的驚喜可真夠多啊!”
她語氣中沒有任何情緒,顧迎清呼吸卻隨之一滯。
顧迎清說明:“我先去找兗兗,他肯定害怕了�!�
“兗兗?怎么不用你兒子三個字了?”許安融堵在門口,沒有絲毫相讓的意思。
顧迎清不為所動,指尖莫名麻木,當(dāng)即便盯著她說:“麻煩讓讓,我得先找到我兒子。”
每個字都撞擊著許安融的神經(jīng),她面部嘴角微微抽動,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么。
但喉嚨滯住,她腦海中只雜糅著一些紛亂的聲音。
那可是南川的葬禮,是她兒子出殯的日子……
這一年來,她只以為這兩個人在她眼前暗度陳倉,眉來眼去,誰知早早的連兒子都有。
顧迎清有幾句實話?
程越生又有幾句實話?
趙縉呢?趙柏相呢?
以及她身邊的每個人……
許安融忽地恨上了,怒上心頭,卻沒什么話可以表達(dá)她的情緒,一口氣卻死死地頂在心里,她只得抬手,用力地?fù)P起來,帶起凌厲的掌風(fēng)。
顧迎清心想受她一掌又怎樣呢?又想,這一掌她早就受過了。
再說她又不欠她的。
她得先找到兒子。
顧迎清似是驟然清醒過來,一把攥住了許安融的手腕扔開。
她疾步往外,朝書房走去。
那其實不是書房,而是個綜合休息室。
顧迎清好幾次鑰匙插不進(jìn)鎖口,手亂抖,好不容易才打開門,里面一片漆黑。
靜了一秒,她聽見掙扎的“嗚嗚”聲,似乎想引起她注意,帶著稚嫩的音色。
顧迎清一下子紅了眼眶。
只有被外力限制了出聲途徑,才會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她趕緊去摸開關(guān),將燈打開。
兗兗坐在地上,手被反綁在身后,整個人都被繩子捆在木質(zhì)書桌的桌腳上,嘴巴被膠條貼住,因為用力掙扎和出聲求救,小臉和脖子脹得通紅。
但眼里就是沒一滴眼淚,一直倔強(qiáng)地狠狠地盯著門口。
燈亮了,兗兗發(fā)現(xiàn)是顧迎清,神情一怔,眼神立時變得委屈起來。
第611章
看清楚了
許安融后腳跟過來,一是情急之下的反應(yīng),另外也想一看究竟。
不看還好,看了登時不忍心起來。
顧迎清正在給孩子松綁,腳是被領(lǐng)帶綁起來的,地上還扔著著一截封過嘴的灰色膠帶。
許安融自己家里也有個差不多年紀(jì)的孩子,平時疼愛得不得了,代入一下自己孫兒被這么束手束腳綁在這兒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她想殺人的心都會有。
小朋友委屈又憤恨地控訴:“媽媽我本來是想去找你的,有個保姆阿姨給我指路,說你在這邊,帶我來找你,剛進(jìn)門就被人蒙住了眼睛然后綁在這里……”
顧迎清聽出兗兗語氣中受驚后的戰(zhàn)栗,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控制著手指的顫抖,迅速地解開兗兗手腳的束縛。
兗兗小心翼翼:“媽媽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跟星星吵架了,還擅自離開了……”
顧迎清一把將小小的身體摟進(jìn)懷中,柔聲安慰:“沒關(guān)系,是媽媽來晚了�!�
她靜靜蹲著,掌心護(hù)著兗兗的后腦勺,輕輕撫摸,“你嚇到?jīng)]有?”
兗兗搖頭,又輕輕點頭,不禁縮了縮肩膀,緊緊靠在她溫暖的懷中,“不過我知道你和爸爸會來找我,我忍一會兒就好了。但是我很生氣,不知道是誰、為什么要對我做這種事!”
“是別人的惡作劇,沒事了�!鳖櫽逍倪在狂跳,忽然感覺背后一暖。
原是她身上的薄披肩滑落在地,有人替她重新披上,擋住藕紫色長裙下半露的肩背。
顧迎清微微疑惑,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是程越生,又松了口氣。
她讓開一點點,懷中鉆出來一個小家伙,眼睛像小動物一樣,水光熠熠,有著剛褪去恐懼后的惶然。
兗兗驚喜地叫了聲:“爸爸!”
程越生將程之兗拉到身前,指著門口站著的趙縉,跟他說:“你看清楚了,剛才把你綁起來的那個人就是他�!�
顧迎清一轉(zhuǎn)身,驚覺這間房里多出好幾個人。
保鏢攔在最外,趙縉、趙柏相和許安融都立在門口。
只有趙縉像是被人押來的,蔣驍直接搡他一把,將他推出人外。
程之兗怒氣沖沖瞪著他。
趙縉還在充無辜,“這當(dāng)中有點誤會,我只是有些事想跟顧迎清談?wù)�,只是她現(xiàn)在不想見我,我便讓保姆先帶兗兗過來,誰知道他們會這么對小孩呢?”
兗兗將信將疑。
顧迎清本不想讓孩子見到人性的丑惡,只是程越生并不這么想。
他低下身摟住兒子的肩膀,“這人不是好人,他在撒謊,以后見到他離遠(yuǎn)點兒,知道沒?”
程之兗有了爹媽撐腰,顯而易見地更有底氣了,重重點頭,又問:“傷害兒童,他這是犯罪了吧?我要報警!”
趙柏相走出來打圓場,跟兗兗保證:“我答應(yīng)你,他會得到懲治的�!�
“你說話算不算數(shù)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騙小孩呢?”
“當(dāng)然算�!�
兗兗指著趙縉:“那你讓他先跟我道歉吧�!�
趙縉陰陰地垂眸盯著他,冷冷一笑,不等別人說什么,他主動開口敷衍孩子:“行,我先跟你道歉好不好,真對不起,保姆誤會了我的意思,傷害了你�!�
程之兗不說話,鼓著腮幫子哼了一聲,明顯察覺對方不真誠,還在撒謊。
程越生叫來蔣驍,“先帶他去許總家里玩會兒�!�
兗兗看爸媽,顧迎清說:“我們還有點事要處理,一會兒就來找你�!�
這回她交代蔣驍要寸步不離地看著孩子,別讓他離開視線范圍內(nèi)。
兗兗跟著蔣驍離開,經(jīng)過趙縉時,暗中用手沖趙縉比了個“手槍”的動作,覺得還不解氣,又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才作罷。
第612章
狗男女
趙縉沒將小孩兒的舉動放在眼里,只是心里不屑地罵了個臟字,抱著看戲的心情靜待這一屋子人接下來的反應(yīng)。
說他大人的事牽連小孩太過無恥,那也無所謂。
誰拿的出真憑實據(jù)呢?
他可以給保姆一筆錢,說是保姆報復(fù)社會,拿小孩撒氣,報復(fù)雇主一家,這不就解決了?
而且有趙柏相這個一貫愛大事化小,從中促進(jìn)事態(tài)平息的老好人在,更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
現(xiàn)在,他只需要把矛盾再次轉(zhuǎn)移到許安融和顧迎清身上即可。
正好程越生也在。
趙縉不可查覺地勾了勾唇,“不好意思各位,我糊涂了,你們這到底是在唱哪一出?一會兒平白污蔑我綁了孩子,我也道歉了。既然孩子找到了,還想如何,把我圍起來打一頓?”
他嘲弄著望向程越生的方向,然后似忽然想到什么,“對了,許總,你剛才和顧迎清是不是還有事沒說明白?”
許安融跟趙縉交鋒多次,早就看清此人是個心思陰暗,顛倒黑白之徒,這一出接一出的鬧劇,恐怕都是出自趙縉之手。
在孩子生日的時候搞這些小動作,讓人作嘔,但她此刻正在氣頭上,惦記著更要緊的事要跟人掰扯,此時不想格外花心思與他計較,劈手指向門口讓他趕緊滾。
趙縉挑挑眉,雖然沒能看好戲,但好歹也算攪渾池水,全身而退了。
今天真是順利得出乎所料,他心中難免得意,出去前望了眼那對峙著的四人。
許安融一把將門掀上,她指了指面前這對年輕男女,跟程越生說:“先前說好的不再作數(shù),你們兩個狗男女最好立馬就從趙家、從德信滾出去!否則我就將你們的丑事曝光出去,讓姓顧的身邊名裂!”
許安融惡心地看了眼顧迎清,“丈夫還在喪期,就勾引丈夫的表叔,你到底知不知道廉恥?”
顧迎清還沒從擔(dān)心孩子的心境中走出來,忽然被人指著鼻子罵,差點轉(zhuǎn)不過彎來,心下一墜,訥在原地。
可真要她解釋,她確實沒法解釋。
做了就是做了,當(dāng)事情在黑白的邊界游走,是如何都辯不明白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而且,她不想再一次次撕下那層遮羞布,將當(dāng)晚的事情重復(fù)又重復(fù)地攤在人前審判。
程越生做了個將顧迎清往身后擋的動作,許安融覺得他又要替人伸冤做主了,“你別再跟我糾纏,說什么我沒有認(rèn)可過她的身份,你撅個腚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你更不是個東西,在外躲了十年八年,一回來就跟這女人搞在一起,也不知道多久前就認(rèn)識了,連孩子都有了�!�
越是往下說,許安融越是氣得想嘔,怒到極致,恨透所有人,聲嘶力竭到喘氣都喘不明白了,反而能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擲地有聲:“到底趙縉做局,還是你程越生在謀算什么,我已懶得計較,真相我也不想再辯。我現(xiàn)在只慶幸沒將她和南川的事當(dāng)真過,趁現(xiàn)在合同沒簽,她曾經(jīng)和南川的關(guān)于一直沒多少人在知道,趕緊滾,最好讓這件事永遠(yuǎn)不見光,你們永遠(yuǎn)別再出現(xiàn)在我眼前!”
程越生臉色鐵青,“你算盤倒是打得響,人前潑辣無理,實則是權(quán)衡利弊的一把好手,”他咬牙冷笑,“急需人解燃眉之急時就是盟友,發(fā)現(xiàn)我倆對你的威脅超過你能承擔(dān)的界限,就開始不認(rèn)賬,從前鬧著要真相,現(xiàn)在又說真相是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你許安融是燒了高香還是上輩子積德,覺得天下的好事都能落到你頭上?”
顧迎清耳邊嗡鳴,拉了拉程越生,想讓他別說了。
程越生定了定,看了眼趙柏相,說:“合同已經(jīng)簽了,你想后悔也沒辦法。”
許安融僵在原地,良久才反應(yīng)過來,她問:“什么叫合同已經(jīng)簽了?”
沒人回答,程越生已經(jīng)拉著顧迎清離開。
于是她轉(zhuǎn)頭問趙柏相:“什么叫合同已經(jīng)簽了?”
“你先冷靜�!壁w柏相只是安撫她。
一看他這反應(yīng),許安融就明白,“你干的?”
第613章
假裝
顧迎清覺得,她的情緒不應(yīng)該這么平靜。
那種不堪一點點被人揭開后,她應(yīng)當(dāng)憤怒羞愧,哪怕是害怕逃避,感覺也會比這種詭異的平靜好一些。
可她現(xiàn)在腦中格外空,格外靜。她像是被囚禁在了那間客房里,思緒只會重復(fù)地飛回那一晚,不斷地面對、經(jīng)歷,直至脫敏,不再有感覺。
手被人包裹,那人掌心干燥而溫暖,也跟那晚在濃稠黑暗里,撫上她身體的雙手別無二致。
夜風(fēng)灌入,新鮮空氣讓人清醒,顧迎清有意識地回握住他。
程越生見她身上只剩藕粉色的吊帶,刺繡和手工鑲嵌的珠串綴滿裙身,包裹著她的身體,從收緊的胸口、腰身到散開的垂墜裙擺,像朵有實在重量的花蕊。
他脫下西裝給她披上。
在他雙手繞過自己身后的時候,顧迎清伸手緊緊摟住他的腰。
程越生情緒一緩,周身凜冽的氣息瞬間柔和下來,這一刻的愧疚感變得格外清晰。
他將人圈在懷中,顧迎清悶頭在他胸膛深吸口氣,盡管覺得簽合同那事其中有蹊蹺,但現(xiàn)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只低低說:“快去把兗兗接上,回家吧�!�
蔣驍既不會安慰孩子,又不懂陪玩,索性帶兗兗去找星星,想著倆小孩兒能玩到一起去,說不定一會兒就忘了剛才的恐懼。
卻沒想到兩個孩子鬧了別扭,送到那兒去,兩個蘿卜頭自己玩自己的,一句話也不跟對方講。
而兗兗一番折騰過后有些回過神了,人蔫兒蔫兒的,悶聲不響的搗鼓手上的數(shù)度,玩了一關(guān)又一關(guān)。
星星故意說不喜歡收到的樂高,讓保姆放到一邊兒去。說完偷眼看兗兗,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背對著自己,根本不理會,頓時覺得無趣。
蔣驍守在那兒一步不敢離,覺得無趣得很。
不多時,顧迎清上樓來了,跟蔣驍說:“兗兗爸爸讓你下去,有事跟你商量。”
蔣驍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顧迎清,轉(zhuǎn)身下樓了。
兗兗聽到顧迎清就立刻起身撲過來了,抱著他媽媽的腰不撒手。
顧迎清心思敏感,對孩子身上細(xì)微的情緒變化都能敏銳捕捉。
畢竟還是這么小的孩子,被綁在黑暗中面對未知恐懼,怎么會沒有心理陰影,回想兗兗方才還強(qiáng)撐勇敢解釋緣由,顧迎清心臟被揪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