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人家問她,她怎么答?說她娘是個滾刀肉?沾上就揭不下來?
那她也不要做人了……
她甚至想著,干脆自稱有事,讓志遠(yuǎn)自己上去,她帶著她娘和弟弟走算了。
正這么盤算著,頭頂傳來云老爺子的聲音,“志遠(yuǎn)和青云來了?怎么不快點上來?青云,你娘還是第一次來家做客,快一起上來。”
竟然已經(jīng)見過了?
云旗邀功似的朝著她笑,“大娘先來,已經(jīng)見過爺爺了�!�
二妹眼前一黑,差點沒能站穩(wěn)。
這是真的退無可退了……
志遠(yuǎn)牽住了她的手。
小小的一只手,卻是給了她力量,她緊緊抓住了。
云旗高高興興招呼,“走�。 �
二妹暗吸一口氣,只能走了……
周日,云家人都在。
柳雁在林清屏姐妹面前是丟了大人的,耿耿于懷,但偏偏云家一家子都對林家的這幾個泥腿子青睞有加,真不知道他們怎么想的!
林家人也真有意思,姐妹倆帶著拖油瓶來打秋風(fēng)套關(guān)系也就算了,這一回,還把老娘和弟弟也帶來了,真是不要臉到極點!
連帶著,柳雁也怨上了老爺子:什么臟的臭的都往家里帶,這個家就跟垃圾站一樣了!
二妹一進(jìn)家門,就遇上柳雁的目光,那目光里的嘲諷和鄙夷,毫不掩飾,刺得人心慌。
柳雁嫌棄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吳阿秀和林家貴,他們踩過的地毯、坐過的沙發(fā),她都覺得臟透了。
云老爺子和志遠(yuǎn)算是棋友,叫志遠(yuǎn)來,就是想和志遠(yuǎn)“殺”兩盤。
不過,客人剛來他就一頭鉆進(jìn)棋盤里也不禮貌,于是坐下來,與孫子云嚴(yán)云旗一起,和二妹一家子說話。
吳阿秀早已經(jīng)被這寬敞的屋子看花了眼,這可是,比林清屏那個屋子漂亮多了!
她一顆心撲通亂跳,十分興奮,仿佛,她也即將成為這樣的屋子的主人!
吳阿秀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了,只要她兒子林家貴娶上首都干部家庭的女兒,她以后就是老太君了!住這樣的房子不是輕而易舉?
一時洋洋得意起來,聽見云正問她“林小弟現(xiàn)在在哪里念書”后,眉飛色舞,“我們家貴還小呢,還沒考大學(xué),不過啊,我們家貴從小就聰明,考試一直都是全縣第一,后來,不念書了,也比兩個姐姐強(qiáng),兩個姐姐在學(xué)習(xí)的時候,不會都問他,他全能答出來!”
二妹:???我滴娘,你這牛皮不要吹得太大了!
云正聽了,很是高興,為人兄長者,總喜歡看到小弟們聰慧勤奮嘛!自己弟弟云旗對林青云是什么想法他這個當(dāng)大哥的再清楚不過,林青云兩姐妹都很出色,如今又還有個這么有出息的弟弟,這家子真不錯。
“那今年高考,林小弟打算考嗎?”云正又問。
“打算!當(dāng)然要考!我們家貴可是全縣第一!怎么能不考呢?這一回高考啊,還要考全省第一呢!”不怪吳阿秀牛皮吹上天,實在是林清屏兩姐妹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讀書的料,沒見她們念幾天書啊,都能考上首都大學(xué),她兒子林家貴比她們聰明多了,憑什么考不上?
云正看著林家貴,眼中滿是欣賞,“林小弟一表人才,氣宇軒昂,真是才貌雙全,青年才俊,難得,難得!”
云正這個夸獎,把吳阿秀給捧到天上去了,得意洋洋,“那可不是吹,我們家貴是十里八鄉(xiāng)的俊小伙!”
這也算是吳阿秀唯一沒有吹牛之處了,林家人確實外形都不錯,林清屏和林青云都長相出眾,弟弟林家貴也不會差。
云老爺子插了一句,“林小弟會下棋嗎?”
吳阿秀剛想接著吹,被林家貴死命扯了扯,吳阿秀才想起來,這家里的旁聽就擺著棋局呢,這要是誰心血來潮邀林家貴下一局可就露餡了,馬上改口道,“我們家貴一心只想好好學(xué)習(xí),想像她兩個姐姐一樣考首都大學(xué),所以不怎么玩別的……”
站在二樓的柳雁實在看煩了樓下這個鄉(xiāng)下農(nóng)婦的自吹自擂,招招手叫來兒子云小山,在他耳邊嘀咕了一陣。
云小山立刻找了一本書下樓去了。
他擠到林家貴身邊,指著翻開的書本,“哥哥,你幫我看看,這個題目怎么做?”
第184章
孤獨嗎?
云嚴(yán)何等精明,立刻知道是自己妻子和兒子在搗亂。
他不理解柳雁到底怎么回事,人家夸夸自己孩子,雖然有夸張的成分,但是,禮節(jié)上附和一下有什么問題?非要給人難堪?這是弟弟看中的人家,禮節(jié)上尊重一下很難嗎?
他臉色微微沉了沉,“小山,大人說話,別來搗亂�!�
云小山扭了扭屁股,“不嘛,我想要哥哥教一教我!”
云小山也挺狡猾,這是吃定了他爹不會在客人面前揍他!
二妹真的要尷尬死了,他弟能會什么?
吳阿秀還沒覺得有什么,林家貴不會下棋她是知道的,但怎么說林家貴也是念過書的人,難道連這小屁孩子的題都不會?
她一臉顯擺和期待地看著她兒子,“家貴,給孩子算一算!”眼神里的得意在說:快顯擺顯擺,到時候相個首都干部媳婦兒!
二妹瞟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人家在為難,這題根本不是她弟會的!她娘還真當(dāng)這是幼兒園題呢?
這時候難道她出面來教云小山嗎?可這不就等于承認(rèn)了她弟無能?她娘在吹牛?她臉上又有什么光?而且,如果人家真的存了刁難的心,說一句“我不要你教,我就要他教”,怎么辦?
而云旗接下來的行為印證了這一點。
云旗笑呵呵地開口,“過來,我教你,別煩客人�!�
云小山果然頭也不回懟他小叔,“我不要你教,我喜歡哥哥,我就要哥哥教!”
這情形,只有揍孩子才能扭轉(zhuǎn)局面了……
就在此時,志遠(yuǎn)沖了過來,將云小山的書一扯,“我知道!這道題等于零!”
云小山愣住了,抬頭看他媽。
樓上的柳雁也沒想這出,這屋里隨便哪個大人去接茬云小山,都可以有話說,她總不能去跟小孩子爭,回頭云嚴(yán)得罵死她,而且,她不就跟樓下的村婦一樣了?
云小山?jīng)]得到他媽回應(yīng),愣愣地看著志遠(yuǎn)問,“你怎么知道是零?”
“這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嗎?這都不會?老師教過的!”志遠(yuǎn)張口就來。
云小山:……
云小山并不知道老師是不是教過,一時懵得很。
志遠(yuǎn)抬頭看著柳雁,臉上掛滿笑,特別有禮貌,“阿姨,這題老師上課真的講過呢,我們班同學(xué)都會!”
柳雁:……
柳雁氣得牙都咬緊了。
什么意思?班上同學(xué)都會,就小山不會,凸顯小山笨嗎?
柳雁顧不得什么臉面不臉面了,打算直接讓志遠(yuǎn)講過程。
誰知道,志遠(yuǎn)又揚(yáng)起頭,笑著問她,“阿姨,您覺得我的答案對嗎?如果不對,能請您說說錯在哪里嗎?”
柳雁被將一軍。
這個球居然被丟回到她這里來了!
其實她也不會……
她只讀到初中……
為了碾壓那個吹牛的鄉(xiāng)下人,她才拿了云旗的書給云小山去為難對方的。
可就算她會又怎樣?
總歸這個球是踢到她這里來了!她來判對錯,對,則抬舉了志遠(yuǎn),錯,則她來講題,她的計劃落空了!
被林家這個臭小子給攪和的!
她繃著臉,心里氣得爆炸了,只能訓(xùn)自己兒子,“小山!長輩們在說話你去搗什么亂,快上來!”
小山委屈的啊……
才不是他要去的呢!
為什么要罵他?
小子不高興了,將書一甩,“是你要我來問的��!為什么又罵我?”
柳雁的臉頓時慘白,眼看著云嚴(yán)的目光掃過她,她只能抵賴,“你胡說八道什么?看我不揍你!我讓你去問小叔!”
一聽要挨揍,云小山更不干了,哇的一聲直接哭出來。
云家一瞬間熱鬧極了。
云老爺子心里不舒服,對云嚴(yán)道,“你們不是要去逛商場嗎?孩子在家待著悶,趕緊帶出去玩去吧!”
云嚴(yán)忙道,“好。”
責(zé)怪的眼神卻看向了樓上。
但這一家三口還是出去了。
云老爺子很誠懇地跟林家人道歉,尤其是對著二妹和志遠(yuǎn)說,“不好意思啊,是我的錯,讓你們受委屈了�!�
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老爺子也不想藏著掖著,讓二妹和志遠(yuǎn)受委屈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云旗忙道,“爺爺,不是叫志遠(yuǎn)來下棋的嗎?趕緊來,今天我可要贏錢的!”
云老爺子點點頭,“來吧!”
一老一小下棋,吳阿秀和林家貴又看不懂,云旗便繼續(xù)陪著吳阿秀母子說話,二妹生怕她娘說出什么不當(dāng)?shù)�,便也坐在一起�?br />
于是,云老爺子倒是和志遠(yuǎn)有了單獨的相處空間。
云老爺子看著志遠(yuǎn),突然問他,“那題,過程給我講講?”
志遠(yuǎn)正在思考棋路呢,被突然這么一問,棋子從手里掉了出去。
抬頭,云老爺子正睿智地看著他。
志遠(yuǎn)低頭,一副認(rèn)錯的態(tài)度,“我……我不會�!�
“那你說等于零?”云老爺子臉上帶了微笑。
“我瞎說的……”志遠(yuǎn)在老爺子面前老老實實。
“為什么瞎說?”老爺子故意沉了臉。
志遠(yuǎn)猶豫了一下,和盤托出,“林家哥哥什么都不會,婆婆吹牛呢,我怕他答不出來,當(dāng)時的情況,誰說話都不好使的樣子,我就搶著去胡說了,我是小孩子,胡說沒關(guān)系,誰說我說錯了,誰就來講正確的唄。”
說完又低落地道,“爺爺,對不起,我可能惹小山媽媽生氣了。”
云老爺子對這個并不在意這個,只道,“你很維護(hù)你林家哥哥嗎?”
志遠(yuǎn)不吭聲了,搖了搖頭,并不想維護(hù)。
老爺子一生歷經(jīng)風(fēng)雨,閱人無數(shù),誰是什么樣的人一眼就知道了,怎會看不清吳阿秀和林家貴與林青云兩姐妹并不一樣?“那你為什么要幫他?”
志遠(yuǎn)抬眼看了一眼老爺子,“家丑不可外揚(yáng),我不想看到青云姐難堪。”
老爺子笑了,“你還挺有大局觀,怎么?你和青云是一家,和我就不是一家了?”
志遠(yuǎn)撓了撓頭,不知道怎么說話了。
其實,他喜歡爺爺,但是并不喜歡來爺爺家。
他可以把爺爺當(dāng)家人,但是爺爺?shù)募也皇撬募摇?br />
就比如,今天青云姐姐他來這里,他并不是很想來,但是,想到爺爺期待看到他,他還是來了。
“爺爺�!彼鋈坏溃澳阍谶@里住著,覺得孤獨嗎?”
老爺子被他這句話給問住了,忍不住道,“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孤獨?”
“為什么不知道呢?一個人,沒有人和你玩,就是孤獨啊。”志遠(yuǎn)的解釋帶著稚氣,“書里說的�!�
老爺子哭笑不得,哪本書里這么定義“孤獨”的?沒有人玩就是孤獨?“為什么你會有這個想法?我在這里有三個孫子,還有重孫,家里這么多人,為什么你會認(rèn)為我孤獨?”
志遠(yuǎn)歪著腦袋,“因為,雖然這里人很多,但是,你跟他們并不熟啊。從前,我剛到顧叔家的時候,就是這么感覺的,雖然顧家村很多人,但我和他們都不一樣,沒有人和我玩,我在顧叔家里也是,顧家有爺爺奶奶,有我媽,那時候我還沒喊她媽,可是,我是外面來的,不是這個家里的,我就是覺得孤獨,直到后來我媽對我好,然后又遇上你�!�
老爺子沉思了一會兒,摸了摸志遠(yuǎn)的頭,“下棋吧�!�
林家人在云家吃了午飯,老爺子又拉著志遠(yuǎn)下了兩個小時,本來還想留晚飯的,但二妹說什么也要回去了。
老爺子便不再留他們。
在林家人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云嚴(yán)等三人卻回來了。
柳雁顯然跟云嚴(yán)在外面吵過了,看見他們回去也勉強(qiáng)打了聲招呼,然后進(jìn)里面拿了兩樣?xùn)|西出來,給吳阿秀,說,“第一次來我們家,也沒什么好給你們帶回去的,這些拿著,是個意思�!�
吳阿秀受寵若驚,趕緊接在手里,一個勁地道謝。
云嚴(yán)的臉色卻變了,給了云旗一個眼色。
云旗立刻會意,沖他哥點點頭,送林家一家子出去了。
門一關(guān),云嚴(yán)就質(zhì)問柳雁,“柳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了?你讓我以禮相待,我沒有做到嗎?東西也送了,好話也說了,你還要我怎么著?”柳雁說完就轉(zhuǎn)身打了一桶水出來。
水桶里半桶水,散發(fā)著消毒液的味道。
只見柳雁拿著沾了消毒液水的布,在林家人坐過的地方,不停地抹。
云嚴(yán)一下火了,“柳雁,你夠了�。 �
柳雁繼續(xù)使勁擦。
云嚴(yán)將她手里的布一搶,扔掉了,“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嫌鄉(xiāng)下人坐過的地方臟!別有細(xì)菌,回頭害小山生病!”柳雁氣呼呼地道。
云嚴(yán)一聽,火冒三丈,“我也是鄉(xiāng)下來的,我云家的根就在鄉(xiāng)下!你是要把我消滅了還是把我家祖宗消滅了?”
柳雁一愣,不敢說話了。
云嚴(yán)繼續(xù)道,“鄉(xiāng)下人怎么了?鄉(xiāng)下人就是你隨便打發(fā)的?把我們家不要的東西給人家,你不嫌丟人?”
“丟什么人?我們家再差的東西,也比他們拿來的垃圾強(qiáng)!”柳雁指著林青云帶來的糕點,“這都什么玩兒?吃了會不會得病?我可不敢吃,回頭都得扔!”
第185章
失落
“柳雁!”云嚴(yán)怒道,“你不要太過分!你明知道云旗對林青云同學(xué)有想法,你的大小姐架子不能放下?”
“我不知道!”柳雁聽了這話簡直要崩潰了,“我只知道,要跟那個鄉(xiāng)下丫頭做妯娌,要跟那些鄉(xiāng)下人同桌吃飯,我得發(fā)瘋!云旗跟誰在一起都沒關(guān)系,但要跟那個鄉(xiāng)下丫頭,我不同意!”
柳雁說完,拎起二妹買來的糕點,打開門就往外扔。
而云嚴(yán)的怒斥在身后響,“云旗要跟誰在一起,你有什么權(quán)力說不同……”
然而,云嚴(yán)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打開的門外,站著林青云和志遠(yuǎn)。
柳雁扔出去的那一包點心,正好扔在林青云身上,從林青云身上墜落在地。
柳雁愣住了。
云嚴(yán)也愣住了。
倒是林青云微微一笑,“忘了東西,所以回來取。”
敞開的門內(nèi),可以看到沙發(fā)邊放著水桶,還有扔在地上的抹布,應(yīng)該是擦他們剛剛坐過的地方。
她停住了自己進(jìn)去的腳步,也按住了準(zhǔn)備進(jìn)門的志遠(yuǎn)。
志遠(yuǎn)似乎明白了什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對柳雁身后的云嚴(yán)說,“云大哥,我書包忘記拿了,能不能請你幫我拿出來?”
“好。”云嚴(yán)笑著回應(yīng)志遠(yuǎn),但轉(zhuǎn)過身的時候,臉色卻極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