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林清屏凝視著信紙,眼中流露出不舍。
“我明天早點來,念給你聽。”顧鈞成小聲說,給她蓋了蓋被子。
志遠(yuǎn)看著這一切,忽略了心里的不滿,握著林清屏的手說“媽媽,明天見”,而后依依不舍和林清屏告別,出了病房。
到了外面,顧鈞成才說,“你明天要上學(xué),你怎么來?等下說了來又不來,她失望呢�!�
志遠(yuǎn)這時候才表達(dá)自己的不滿,“我不來,媽媽就不會知道我想她了!”
“怎么會……”
“當(dāng)然會!”志遠(yuǎn)哼了一聲,“你念信,就只念你的寫的那些,我寫的呢?一個字不念!”
第551章
人不見了
顧鈞成有一點沒說錯,志遠(yuǎn)要上學(xué),探視時間都是上學(xué)的時候,不能來看林清屏。
志遠(yuǎn)如今跟他沒有小時候那么親近了,也不求他,每天只唉聲嘆氣地去上學(xué)。
顧鈞成見不得他這樣,晚上吃飯的時候跟他說,“念了�!�
志遠(yuǎn)正拿了把專門剪肉的小剪子,給掌珠把一只雞腿上的肉仔仔細(xì)細(xì)剪下來,剪得碎碎的,聽見這話,愣了一下。
“你寫的內(nèi)容,都念給你媽聽了!”顧鈞成覺得這孩子怎么聽不懂話了呢?
掌珠一聽,急了,指著自己,“珠珠寫!”
顧鈞成摸了摸她的頭,“掌珠寫的,當(dāng)然念了,媽媽聽了很高興,媽媽說,想掌珠了�!�
“珠珠想媽媽!”掌珠聽了趕緊說。
“嗯,媽媽知道�!鳖欌x成道。
志遠(yuǎn)看了他一眼。
志遠(yuǎn)可太清楚了,媽媽聽了掌珠寫的“想媽媽”,高興固然高興,但會讓他爹轉(zhuǎn)告“也想掌珠”就不可能,他爹肯定在撒謊,媽媽就不想搭理他!
志遠(yuǎn)不禁輕輕“哼”了一聲。
“哼什么?”顧鈞成馬上就感知到了。
志遠(yuǎn)把剪好的雞腿端到掌珠面前,“掌珠,說謊不是好孩子哦!知道嗎?”
掌珠用力點著頭,“知道!珠珠要一個雞腿,吃飽!”
掌珠說著,伸出一個小手指,意思是,掌珠吃一個雞腿就飽了,不會撒謊要第二個的。
志遠(yuǎn)馬上就夸她了。
掌珠得意之際,顧鈞成的臉色就變了,志遠(yuǎn)這機(jī)靈鬼是在點他呢!
“志遠(yuǎn)�!边@會兒顧鈞成當(dāng)著掌珠的面和志遠(yuǎn)談?wù)�,主要他覺得掌珠還什么都聽不懂。
志遠(yuǎn)只微微一頓,并沒有說話。
“志遠(yuǎn),我知道現(xiàn)在你在責(zé)怪我�!鳖欌x成道,“我懂你的心思。你媽跟著我,沒享過幾天福。我和你們,聚少離多,這個家的責(zé)任,全是你媽扛起來的,要掙錢養(yǎng)你們,要給你們更好的生活,甚至給你們未來都做好了打算,還要管你們吃喝拉撒,這其中有多辛苦,我懂,你更懂�!�
這話說到了志遠(yuǎn)心里。
雖然林清屏總是笑呵呵的,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勁,但人又不是鐵打的,怎么會不累?
“她還把每個人都保護(hù)得好好的,安排得好好的�!敝具h(yuǎn)鼻子酸酸的,給他顧爹把話補(bǔ)充完整。
那么多人都是在她的努力下開啟了新生活,這其中大部分都是跟他顧爹有關(guān)的!如果不是他的關(guān)系,她何須扛起這么大的責(zé)任?
“是……”顧鈞成低聲道,“你媽對我、對你、對這個家都付出太多,所以,你怨我,我沒有意見,是我做得不夠好,才會讓她受這么多委屈,但是,我還是想爭取一個重新開始的機(jī)會�!�
志遠(yuǎn)沒表態(tài),內(nèi)心:跟我說有什么用?我反正聽我媽的。
掌珠懵懂的年紀(jì),對父親和哥哥對話似懂非懂,聽起來好像是爸爸犯錯了?
如今的小掌珠已經(jīng)開始自己吃飯了,吃得兩手都是油乎乎的,她把小油手掌放在爸爸手背上,“爸爸,知錯改改,好孩子!”
顧鈞成拿起小毛巾給她擦手,柔聲道,“好,爸爸改�!�
雖然蘭香的事是個誤會,但林清屏的傷心和委屈已造成,總歸是他做得不夠好。
林清屏在醫(yī)院又住了十多天。
這十幾天里,每天的生活基本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只有探視時間,去看她的人不同。
為了不打擾病人休息,林清屏這邊去看她的人基本是輪換的,二妹、梅麗、武天嬌、顧有蓮、還有蛋糕廠那波人以及趙大姐,輪換著來,只有顧鈞成,是每天必到的,志遠(yuǎn)都只能周末去看。
林清屏的情況一天好似一天,從最初只能用表情和低低的聲音回應(yīng)大家,慢慢地,精力越來越好,能和親友們說好一會兒話了。
唯獨對顧鈞成,在聽他說話的時候,眼神是空茫的。
他并不氣餒,一輩子的時間還很長,只要她身體好起來,就是最好最好的事。
十幾天后,林清屏要出院了。
出院那天,一大早,顧鈞成就把掌珠帶上,連志遠(yuǎn)都跟學(xué)校請了假,還有親友們,一大群人,可以說,浩浩蕩蕩去醫(yī)院接人了。
“這一次,能接媽媽,回家?”掌珠失望過一次,都不確定了,反復(fù)問顧鈞成。
顧鈞成篤定地承諾,“能!一定能!”
病房小,為了不打擾其他病人,親友們都在外面等,顧有蓮去辦結(jié)賬手續(xù),顧鈞成則帶著兩個孩子,加上二妹,去病房接林清屏。
原本以為是相見的歡喜,沒想到,病床上卻空無一人。
“她去洗臉了,去了好一陣�!蓖》康牟∮押退麄冋f。
“我去看看。”顧鈞成把掌珠交給二妹抱著,自己去了走廊盡頭的盥洗室。
病房里有護(hù)工,林清屏在護(hù)工的攙扶下這幾天可以慢慢下地,她很珍惜這樣的活動能力,所以,很愿意自己自主去做一些事。
顧鈞成走到盥洗室,卻沒發(fā)現(xiàn)林清屏身影,也沒看見護(hù)工。
他猜測是不是在廁所。
但女廁所他不方便進(jìn)去,只能拜托等候的女病人家屬幫忙進(jìn)去看看。
結(jié)果,排在里面的人卻在發(fā)牢騷,“怎么這一間進(jìn)去這么久還沒出來!這么多人等著呢,能快點嗎?”
還有人去推廁所隔間的木門,但沒能推動,里面拴著。
顧鈞成沒來由地心頭一跳。
門推不動,里面的為什么不吭聲?
“會不會……有人在里面病倒了?”顧鈞成急道,“你們用力推推試試!”
“推不開,不然你男同志來試試吧!”其他家屬也急了,這要真有病人倒在里面,大家也不忍心。
顧鈞成猶豫了一會兒,但家屬和病人們都說沒關(guān)系,其他隔間的先別出來就是了,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講究這個干什么!
顧鈞成心里也著急,聽了大家的話,沖進(jìn)去,先大喊,“林清屏?林清屏?是不是你在里面?里面有人嗎?”
還是沒有人回應(yīng)。
這么大聲音都沒有人回答,就很有問題了。
顧鈞成一腳踹開隔間門,門彈到什么東西,又關(guān)了回來,但門栓掉落,輕輕一推,門就開了,有人倒在里面。
是林清屏病房的護(hù)工……
林清屏,人不見了……
第552章
誰擄走了林清屏
顧鈞成掃一圈環(huán)境之后,在窗戶的木窗框上發(fā)現(xiàn)被新的被繩子勒出來的痕跡,再往外一看,還有一截斷繩在地上。
他當(dāng)機(jī)立斷,邊跑邊對病友道,“麻煩你們,叫護(hù)士來救護(hù)工!”
說著話,人已經(jīng)跑到了走廊里,一路往科室外奔,經(jīng)過病房時,大聲喊了句“志遠(yuǎn)”,“報派出所!帶掌珠回家!”
志遠(yuǎn)和二妹都被這一聲大喊吼得糊里糊涂的,是出什么事了嗎?
然而,他們只看到顧鈞成的身影一閃而過。
志遠(yuǎn)瞬間明白過來,只怕是林清屏出事了!
再一看,有好幾個病人家屬跟著顧鈞成跑過來,邊跑邊喊護(hù)士救人,他就更加篤定。
等他再一看,發(fā)現(xiàn)要救的人是護(hù)工,而林清屏不知所蹤,他心里慌成一片,但他沒有忘記最重要的事——顧鈞成交代他的,報派出所,以及,帶妹妹回家。
顧鈞成跑出去的時候,在住院部外面等著的人也全都看見了,但顧鈞成來不及跟他們解釋,仍然只是扔下一句“林清屏不見了,帶掌珠回家”后,便箭一樣跑遠(yuǎn)。
后續(xù)的事情,有武天嬌在,沒有不穩(wěn)妥的,但林清屏到底去了哪里?是誰干的這事?
林清屏已經(jīng)被綁在一輛車上了。
剛剛術(shù)后出院的她,毫無反擊之力,也沒有逃跑之力,被一條布帶勒著嘴,連講話都講不出來。
她索性不掙扎,也不呼救,只靠著,閉著眼睛,保留本就不強(qiáng)大的體力,用所有的力氣讓自己可以活下去。
“娘,她一直不說話,不會死了吧?”這是久違的,她的好弟弟林家貴的聲音。
沒錯,把她綁來的人,是她弟弟和一幫不知什么人,而她的好娘,也參與其中,沒準(zhǔn)還是主使。
她娘看了她一眼,“放心,死不了,你看她還有喘氣呢!”
說完,又哼了一聲,“這丫頭,命還挺大,聽人說是得了治不好的病,現(xiàn)在看來,是治好了!”
所以,她娘這是盼著她死?
“娘,你不是說,姐如果病死了,她的錢就是我們的?”林家貴在一旁遺憾地說。
林清屏知道這母子倆無情,不然,上輩子她也不會死在他們手里,雖然是侄兒下的手,但沒有這母子倆言傳身教,侄兒能做這禽獸不如的事?只是,想不到,重活一世,還是會因為錢財落到她弟和她娘手中,這條命能不能保住,她現(xiàn)在真說不上來。
她娘卻道,“行了,這不是治好了嗎?到底是你姐�!�
林清屏詫異了,難道她娘還動慈悲心了?
“那……那怎么辦?”林家貴都急了。
“什么怎么辦?這人不都綁來了嗎?”林清屏她娘嘆了口氣,和林清屏道,“瓶子,我知道你醒著,你不想和我們說話,你現(xiàn)在有錢了,瞧不起我們鄉(xiāng)下人,可你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我是你娘,這是改不了的事實�!�
這就是讓人崩潰的事實。
沒錯,她前世死在他們手里,可轉(zhuǎn)世她仍然是她女兒,逃到天涯海角,還被她娘以母女之名找到。
“瓶子,你放心,你是我女兒,我是你娘,我不會害你的。”
這話,林清屏也就是聽在耳里罷了,誰信?
“只是啊,瓶子,現(xiàn)在家里遇到了困難,我們是一家人,對不?你們小時候,家里窮,你弟好不容易得個烤紅薯,還留著給你吃了,你還記得不?”
記得,林清屏怎么不記得呢?她弟為什么那天把烤紅薯給她吃?還不是因為她娘偷偷藏了一碗肉給她弟吃撐著了,偏偏還被她看見了,她娘為了堵她的嘴,把個紅薯給她了。
所以,現(xiàn)在要用這個紅薯來找她換錢來了?
其實,她娘不說她也知道。
上輩子,她弟就欠賭賬無數(shù),一直是她在給他填窟窿,這輩子,她不信她弟能改,能跑到首都來綁架她要錢,只怕這個窟窿已經(jīng)巨大了。
她娘見她不說話,于是繼續(xù)說,“家里呢,現(xiàn)在缺錢,你弟媳婦嫌棄家里窮,要帶著孩子走,眼看日子過不下去,才來找你的,你現(xiàn)在日子過得好了,我和你爹養(yǎng)你一場,你怎么的,也要回報生你養(yǎng)你之恩�。繘]有我們,哪來的你?哪來你今天的好日子?”
這是上輩子她娘時時掛在嘴上的話,唯恐賺了錢的她,不管她弟和她,一直拿著話拿捏她,那時候她傻,還真聽信了她娘的話,沒有她娘和她爹,世上哪有她?
她靜靜地聽完,回她娘,“我沒有錢,你們剛剛都搜了過了啊,我一分錢都沒有。”
她娘笑了,“誰還把那么多錢背身上��?現(xiàn)在你們不是都有存折了嗎?存折在家里是不是?我們已經(jīng)托人給你家里送信了,到時候顧鈞成把錢取出來,交給我們,娘自然就放你回家了�!�
林清屏微微睜開眼,看著她娘。
幾年沒見,她娘真的老了很多很多。
頭發(fā)白了一大半,臉上皮膚又黑又粗糙,全是褶子,眼皮耷拉下來,成了個吊梢眼,整個人看起來又蒼老又刻薄。
要知道,她娘才五十歲。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她娘可是享福得很,養(yǎng)得珠圓玉潤的,成天無所事事,除了想著法子花錢就是和街坊打麻將。
但凡他們上輩子對她稍微好一點,哪怕只在她人生的最后給她留給念想和體面,這輩子她說不定都依然會心軟。
不過,也許,那樣她就不會重生了。
只能說,世間萬事萬物,自有緣法。
“你們知不知道,這是綁架?是犯法的?”林清屏輕聲問她娘。
她娘撇了撇嘴,“怎么是犯法呢?我想女兒了,把女兒請來說說話,這也叫犯法了?”
行吧。
林清屏懶得和她說了,還是保存體力吧。
既然要送信去她家,她倒是不急了,她家這會兒只怕一大幫子人都在,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會坐視不管,她自己這個身體是無法逃出去的了,索性保存體力多活幾分鐘,等著人來救。
她娘見她不說話,高興了,“這就對了,瓶子啊,我們才是一家人呢!你弟才是你親親的靠山,以后,顧家的人欺負(fù)你,只有你弟能給你出氣�!�
她弟也接話了,“就是啊,姐,你看看你,身邊一圈全是外人,生的又是個女兒,以后啊,你辛苦賺的那些錢,都要給了別人去。”
林清屏她娘一聽,一拍大腿,“對啊,瓶子,你看看你吧,生的女兒遲早要嫁人的,志遠(yuǎn)又不是親的,難道你還想便宜了顧家不成,我跟你說,你弟弟生了個兒子,你侄兒……”
第553章
我還沒死呢
林清屏心中暗暗冷笑。
她娘和她弟是什么意思,她當(dāng)然明白,真是前世今生兩輩子始終都改不了……
她只能慶幸自己已經(jīng)立了遺囑,今天,就算她真的沒有命回去,也不會便宜了那個曾經(jīng)掐死他的人,哪怕,他現(xiàn)在還只是個小孩!也許,有可能不是前世那個小孩,可那又怎么樣呢?
她娘見她不說話,只道她被自己說中心思,愈加得意起來,“瓶子啊,你侄兒才是姓林的,你的錢和東西,還有這首都的屋子,給你侄兒,才是不便宜了外人!”
林清屏原本想不搭理的,但聽得心里真是氣悶。姓林?她倒是希望自己不姓林!
“娘……”她虛弱地喊了她娘一聲,目色慘淡,因為嘴上勒著繩子,還口齒不清,“我還沒死呢,怎么就說到我的東西給不給的了?”
“這不是怕萬一你……”
她弟急吼吼地開口,但只說了一半,就被她娘打斷了。
她娘比她弟還是精明一些,忙道,“不是這么說!瓶子,你一個人在首都,身體又不好,我們這也是為你著想,顧家那些人都精明得很,你說你在醫(yī)院住著,顧鈞成要把你存折里的錢都取了跑掉怎么辦?志遠(yuǎn)要霸占著你的屋子不讓還把掌珠趕出去怎么辦?你到時候喊天天不應(yīng)��!不如放在我們自家人手里,你要用的時候,只管開口,至于掌珠,是你侄子親表妹,還有不管她的理?”
林清屏只覺得好笑,還是這套話術(shù)。
說得可真好啊……
就這套話,她上輩子耳朵都聽起繭子了,她倒是把一切都給弟弟和侄兒了,結(jié)果怎么樣呢?
但她現(xiàn)在沒體力和他們斗,只淺淺閉上眼睛,輕聲地含糊地說,“娘說的是,等我回去吧。”
“不然,你現(xiàn)在就立個字據(jù)?”他弟興奮得,居然不知從哪里翻出來一張紙一只筆。
林清屏心里惱恨,也只能輕言細(xì)語,“我現(xiàn)在就算寫了也不做數(shù)�!�
“怎么就不做數(shù)呢?”
她弟和她娘都瞪著她。
她娘更是急了,把勒著她嘴的布帶扯松了點,讓她說話。
“一,就算我寫了,顧鈞成把錢先取走了,你們也拿不到,上哪都說不上理,我和他是夫妻,夫妻財產(chǎn)是共同的,我的就是他的,就好像,娘的錢就是爹的,爹的錢就是娘的,娘拿了爹的錢,村書記還會管不成?”
林家母子倆陷入沉思。
“二、再有,顧鈞成那個人你們是知道的,手段很多,回頭說一句,我是在你們脅迫下寫的,這張字條也無效。三、……”
“還有三呢!”她娘都要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