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直到后來,隔著簾子看見他輕言細語,那樣耐心地安慰著自己的妹妹,
蘇櫻這才知道,原來裴羈并不只會拒人千里之外,他的溫存,那樣讓人渴望。
她盼著能做他的妹妹,小心翼翼迎合他,奉茶添水,按著他的喜好裝扮自己。
裴羈對她好了很多。有時候甚至默許她叫他哥哥。
蘇櫻有了心上人,是裴羈的好友,少年倚馬仗劍,滿心滿眼都是她。
我要嫁人了呀,哥哥。蘇櫻輕輕告訴裴羈。
她太歡喜,沒有看清他眼中的陰霾。
大婚前夕,她從噩夢中醒來,身邊躺著的不是未婚夫,是裴羈。
◆
那個隨母親嫁進來的少女,狡詐,涼薄,滿心算計
裴羈看不上她的討好,從視若無睹,卻又漸漸習慣。
后來,她要嫁人,裴羈這才發(fā)現(xiàn),
在他不曾覺察的時候,她已長成他心上的一根毒刺,
拔不掉,舍不下。
裴羈奪了她。
裴羈沒想到,往后的無數(shù)個日夜,他會為了得她一個眼神
拼盡所有。
(心機小白花×高冷掌控欲)
(微博,會發(fā)些更新,彩蛋以及碎碎念)
1.男女主再相遇時已解除兄妹關系
2.女主很蘇,所有人都想要她
3.強取豪奪修羅場+火葬場,自割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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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預收古言《退婚》:
江念從鄉(xiāng)下回到江家沒多久,便與侯府嫡次子沈豫定下了婚約
消息傳出,京中一下子炸了鍋。
沈豫身為“盛京雙璧”之一,文武雙全,俊雅矜貴,無數(shù)貴女心中的白月光
江念只是個不受寵的庶女,獨自被留在鄉(xiāng)下那么多年,疏于教養(yǎng),
除了一張臉沒有一樣拿得出手
江家上有千嬌百寵的嫡長女,中有才名遠播的庶二女
這樣的好親事,如何輪得到她一個默默無聞的庶三姑娘?
后來侯府鬧著退婚,眾人這才知道,
原來沈豫求娶的是江念的二姐
不知是誰偷換了庚帖,這才變成江念。
真相大白,江念退還庚帖,取消婚約
江家上下又炸了鍋。
嫡姐笑她不自量力,竹籃打水一場空
姨娘罵她不擇手段,連一母同胞的親姐姐都要算計
一向跟她親近的二姐也因此與她生了隔閡,生分疏遠。
一片責難聲中,“盛京雙璧”頭一位,沈豫的嫡長兄沈離,
親登江家大門。
青年長身玉立,目光越過綠窗,看住窗后安然沉默的少女,
聲音清朗:
“在下沈離,求娶江三姑娘,江念�!�
本文參加成長·逆襲征文,參賽理由:女主蘇櫻在絕境中不忘初心,堅持保有獨立人格,最終擺脫困境,自立自強,做出一番事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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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完結(jié)文:
《托妻》朋友妻,不可欺
《謀妻》男c女非強取豪奪
《和離后丞相追悔莫及》古早狗血火葬場
《掌中嬌》強取豪奪火葬場
《東都異聞錄》女道士×大紈绔靈異懸疑
第
1
章
天剛蒙蒙亮,靈堂里便響起了哀哀的哭聲,盧府的婢女一邊灑掃庭院,一邊悄聲議論:
“聽說今天祭奠完崔夫人,櫻娘子就要送靈柩去城外尼庵,以后就留在那里清修了�!�
“老夫人不留她嗎?崔夫人可是為將軍死的,櫻娘子的親阿耶又早沒了,孤零零一個小娘子,在尼庵里可怎么活?”
“又不是盧家的正經(jīng)根苗,不過是崔夫人帶進來的拖油瓶,”院門前修剪花草的婢女撇嘴,“看著嬌嬌弱弱可憐得很,其實她啊……”
她刻意拖長了腔調(diào),要說不說的,引得幾個人都來追問:“她怎么了?”
“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心機手段。”婢女一臉鄙夷,“仗著那張臉生得好,勾得幾個小郎君成日里圍著她轉(zhuǎn),不攆她走,難道還留著她禍害不成?”
話音未落,院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跟著一人一馬飛也似的沖了進來,那剪花草的婢女來不及躲避,登時被撞翻在地,馬背上豹頭碧眼的男人猛地勒住韁繩:“蘇櫻呢,走了沒?”
卻是盧家大郎君,盧元禮。
他看都沒看倒在地上吐血的婢女一眼,其他人怕他,也都不敢去救,忙忙地向他行禮:“大郎君回來了。櫻娘子沒走,在靈堂祭奠呢�!�
很好,還沒跑掉。盧元禮勾唇一笑,跟著加上一鞭,沖進內(nèi)院。
靈堂里。
侍婢葉兒膝行上前,扶住蘇櫻。她跪在靈柩前哭了多時,此時鬢發(fā)微亂,喘微微地倚著人,晨光透過窗欞映在她臉上身上,臉是近乎透明的白,唇是泣血般的紅,粗麻衰絰寬大厚重,壓得她纖頸細腰似承受不住般,微微彎折。葉兒心中不自禁地生出憐惜,柔聲問道:“娘子,還等嗎?”
今天是夫人崔瑾的七七大祭⑴,按理說親朋應該上門吊唁,但從寅時開祭到如今,一個吊客也不曾來。
“不等了�!碧K櫻搖頭,以母親尷尬的身份和名聲,不會有人前來吊唁,“隨我去見老夫人�!�
憔悴支離,微微沙啞的嗓,葉兒的憐惜越來越濃,小心翼翼扶起她:“是�!�
蘇櫻整了整衣服,慢慢走出靈堂。
出門向北,道邊一帶粉墻碧瓦的房舍,是母親生前住的院子。
一年前母親改嫁歸德將軍盧淮,她也因此進了盧家,她曾無數(shù)次籌劃如何離開這里,不想最終卻是以這種形式。
來到正院時,盧老夫人歪在榻上:“要走了?”
“是�!碧K櫻倒身下拜,“特來辭別大母。”
盧老夫人扶著憑幾,半晌才道:“你母親是殉夫死的,按理說我該留下你好好照顧才是�!�
蘇櫻握著帕子,擦了擦干干的眼角。
她也沒想到母親居然會殉夫。十歲時阿耶過世,之后的六年間母親三次改嫁,嫁的都是長安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每一個都為了娶她鬧得滿城風雨,可每次不到兩年,母親就會和離。
母親仿佛很容易厭倦,也從不曾愛過誰。
不然也不會明知道盧家是什么樣的虎狼窩,就那么拋下她一個人,吞金自盡了。“母親對父親情深義重,父親為國捐軀,母親為父親殉情,此乃夫婦大義,若是大母因此對兒心存歉疚,兒就無地自容了�!�
她要的正是盧老夫人對她心存愧疚。
三個月前繼父盧淮赴隴右上任時急病而死,消息傳來時母親并沒有什么悲傷之情,還因此惹得盧老夫人極為不滿,沒想到盧淮的七七剛過,母親突然吞金自盡了。
雖然隔了幾十天才死,但毫無疑問肯定是殉夫,從前長安人背地里都說母親放蕩無節(jié),三嫁三離,丟盡天下女子顏面,此事一出,又紛紛夸贊她節(jié)烈,盧家總算挽回些顏面,對蘇櫻也比從前親熱幾分。
而她則趁機提出離開盧家,又在盧老夫人面前殷勤小心,為的都是今天。
“是個懂事的�!北R老夫人伸手扶她起來,“尼庵終究不是久居之地,等安葬完你母親,我安排人送你回錦城,不會讓你有后顧之憂。”
錦城,阿耶的家鄉(xiāng),十歲之前她生活在那里,一生中最覺得溫暖留戀的地方。
不會有后顧之憂,是答應幫她約束盧氏兄弟,不讓他們糾纏阻攔。
蘇櫻松一口氣,再次拜謝:“兒叩謝大母垂憐�!�
盧氏兄弟一直對她虎視眈眈,母親在時還有點顧忌,如今母親死了,他們絕不會放過她,她終于利用盧老夫人這點為數(shù)不多的愧疚,得她承諾,幫她脫身。
“去吧�!北R老夫人點點頭,“車子都備好了,尼庵那邊我也打過招呼,你先送靈柩過去,喪事辦完就走�!�
蘇櫻再拜出門,院外一株柳樹,因著初春一直不曾下雨的緣故,枝條是種灰撲撲的黃綠色,難看得緊。
母親在遺書上寫道,死后火化,不立墳墓,骨灰灑進灞橋下的灞河水中。
那是長安人折柳送別的地方,也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地方。蘇櫻沒有心思去猜測母親為何有這么古怪的吩咐,也許是因為盧淮有個早死的原配發(fā)妻,母親身為繼室,不可能與盧淮合葬,所以寧肯獨自一個,連骨灰也要隨水沖個干凈吧。
倒是符合母親一貫決絕的做派。
蘇櫻回到房里,關了門將金銀細軟和地契房契貼身藏好,寬大的衰絰一遮,一絲兒也看不出來。
這些都是母親自盡當天交給她的,當時母親神色與平時并沒有什么兩樣,是以她絕未曾想到當天夜里母親便吞金自盡了。
“娘子,”葉兒在外面敲門,“車套好了,可以走了�!�
蘇櫻整整衣服打開門,四壁蕭然,她的東西都已經(jīng)打包整理好,先行搬上車去了,此時看著空蕩蕩的屋t?子,心頭突然一陣異樣。
如今,她是無父無母,孑然一身了。
不過從此,也自由了。
蘇櫻回頭再看一眼,吩咐葉兒:“走吧�!�
“要往哪里走?”身后突然響起似笑非笑的喚,跟著啪一聲,一個包袱被丟進門里,“我的好妹妹。”
她的繼兄,盧元禮。
蘇櫻心里一緊,未曾回頭,先將驚懼之色收斂了,換成素日在他面前乖覺柔順的模樣。
盧氏兄弟幾個,最難纏的就是盧元禮,他手段狠辣軟硬不吃,有他在,她跑不掉。
從開始籌劃脫身,她便將要務放在了擺脫盧元禮身上。盧家要護送盧淮的靈柩回鄉(xiāng)安葬,她明里暗里使勁,說動盧老夫人將這差事派給了盧元禮,十天前盧元禮扶柩離開長安,來回路程加上安置下葬至少要兩個多月,而她在盧元禮走后立刻提出離開盧家,算好了等盧元禮回來時她已經(jīng)回到錦城,可盧元禮怎么這時候突然回來了?
蘇櫻回頭:“大兄幾時回來的?”
“剛到。”盧元禮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將手里剩下幾個包袱也扔進屋里,“妹妹這是要走?”
蘇櫻不敢說是,婉轉(zhuǎn)答道:“大母命我送母親的靈柩出城火化。”
“不消妹妹去,我替妹妹辦了,”盧元禮大步流星走進來,“妹妹安心在家等著就好�!�
包袱東倒西歪扔在他腳底下,他是知道了她要去錦城所以趕回來阻攔,還是只不想讓她去尼庵?蘇櫻思忖著:“多謝大兄,不過大兄的事情可都辦完了?”
“沒,”盧元禮靠在門框上抱著胳膊看她,“快到天水時聽說妹妹要走,我晝夜兼程跑回來,累死了兩匹馬。”
若只是為了不讓她去尼庵,不至于如此緊張,那就是知道了她要回錦城。可盧家上下除了盧老夫人沒人知道這個安排,又是誰透漏給了他?蘇櫻輕輕搖頭:“大兄真是的,我的事有什么要緊呢?若是耽擱了安葬父親,大母肯定要擔憂,大兄還是快些回去吧�!�
這是搬出老夫人來壓他嗎?聽說她近來一直在老夫人面前獻殷勤,哄得老夫人言聽計從。盧元禮勾唇一笑:“放心,耽誤不了�!�
欺身向前,看見她平靜之下微微顫抖的衣袖,她是怕呢,強撐著不肯露出來,越發(fā)讓人心里癢癢。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退后,直到后面是墻,退無可退,盧元禮忽地俯身,鼻子幾乎要碰到蘇櫻的鼻尖:“要么我陪妹妹去尼庵吧,荒郊野嶺的,免得妹妹害怕�!�
失算了,應該等她到了尼庵再去堵,荒郊野嶺,四下無人,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蘇櫻聞到男人熱烘烘的汗氣,夾雜著連日奔波的灰土氣,亂哄哄的一齊鉆進鼻子里。盧元禮在笑,綠眼睛亮閃閃的,一口森森的白牙,讓人想起狼或者其他什么惡獸的獠牙。蘇櫻伸手,指尖輕輕點在他領口處,忽地一笑:“別過來,臭�!�
其時太陽剛剛高過屋脊,金紅的光芒透過窗欞落在她臉上身上,明暗之間,她眼中帶笑,如風吹水面,碎金點點,盧元禮覺得心跳突然停了一拍,不由自主渾身一僵:“什么?”
“大兄身上都是汗味兒,熏到我了�!碧K櫻縮手,那點笑也跟著收斂得無影無蹤。熱孝之中無論如何都不該笑的,哪怕她對母親的死并沒有太多哀戚之情,甚至還隱隱覺得解脫。
至少從今往后,她再不必擔心被母親帶著,穿梭于一個個陌生未知的家了�!巴撕笮��!�
盧元禮不由自主退后半步。方才她指尖碰過的地方突然火辣辣起來,像有火在燒,燒得人口干舌燥,坐立不安。熱孝之中她不曾涂脂粉,但眉是黑的唇是紅的,皮膚是近乎透明的潤澤白色,寬大的衰絰下隱約可見起伏的曲線,是將熟未熟的桃。
蜀地每年進貢水蜜桃,他總能拿到宮里的賞賜,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皮,撕開來一嘬,滿嘴都是清甜的汁水。
她也是蜀地生,蜀地長的。盧元禮動了動發(fā)僵的身體,不知怎的竟又退后半步,嘿嘿一笑:“妹妹嫌我臭,那我就去洗洗好了。”
“好。”蘇櫻點頭,“大兄快去吧�!�
盧元禮將要轉(zhuǎn)身,忽地又停住步子:“妹妹該不會趁著我去洗澡,偷偷跑了吧?”
“不會�!碧K櫻搖頭。
跑不掉,連她跟盧老夫人私下的約定盧元禮千里之外都能知道,這府中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他的耳目。尼庵更去不得,那邊沒有盧老夫人制約,盧元禮想如何,她絲毫沒有反抗的余地,還不如留在盧家,至少名義上她還是他的妹妹,他行事總還有點顧忌。
盧元禮又笑:“我想著也是。”
她是聰明人,聰明人不做徒勞無用的事,從前有她娘,有盧淮給她撐腰,他心里再癢癢也不能下手,如今盧淮死了,盧家上下再沒有誰能管得了他,她跑不掉�!懊妹霉怨缘戎摇!�
盧元禮轉(zhuǎn)身要走,又突然停住,蘇櫻順著他的目光向階下看去,庭中一株高大的烏桕樹,經(jīng)冬的赭色果莢在晨風中微微晃動,樹下一人長身玉立,漆黑如墨的眸子淡淡向她看過來。
蘇櫻猛地怔住。
裴羈。
“他怎么來了?”盧元禮微瞇了碧眼,帶著戒備。
樹下之人叉手為禮:“奉父命,前來吊唁崔夫人�!�
蘇櫻恍惚著,憑著本能還禮。他來了多久?方才那一幕,他又看見了多少。
第
2
章
“阿兄。”
去往靈堂的路上,蘇櫻停步回頭,喚了聲裴羈。
裴羈的父親裴道純,母親的第三任丈夫,兩年前他們一見鐘情,裴道純?yōu)榇伺c裴羈的生母、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杜氏和離,在眾叛親離的情況下迎娶母親,她也因此到了裴家,成了裴羈的繼妹。
裴羈聞聲停步,修長鳳目微微低垂,漆黑眉睫披著晨光,向她一瞥。蘇櫻陡然覺到一股不動聲色的威壓,心底一緊。
在裴家時她總這么喚他,她自知有一把好嗓子,軟而甜,清而媚,用這把嗓子輕輕柔柔喚人時,便是冷淡如裴羈,總也不好拒絕。
他也的確從不曾拒絕,甚至從不曾對她有過任何惡言惡語,哪怕他對這樁婚事深惡痛絕,為此幾乎與裴道純斷絕父子關系。因為這點,蘇櫻在怕他的同時又總對他懷著幾分隱秘的敬意,他是君子,唯有君子才能不遷怒,不欺弱小,可他眼下,似乎對她這聲阿兄,有些不悅。蘇櫻大著膽子:“伯父近來可好?”
“很好�!迸崃b轉(zhuǎn)開目光。
那股威壓隨之消失,他不疾不徐邁步向前,一派圓融湛然的世家風度,讓人幾乎疑心方才的威壓都是錯覺。蘇櫻沉吟著。
母親與裴道純的婚姻只維持了一年不到,是母親提出的和離。此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裴道純極為震驚憤怒,不久后棄官歸隱,入南山修道。
當初鬧成這樣,蘇櫻不明白裴道純?yōu)楹芜肯遣裴羈前來吊唁�?蓮呐崃b這里她注定得不到答案,在裴家時她曾無數(shù)次試探窺測,從不曾看透過裴羈。他并不是她能夠應付的人�!鞍⑿质裁磿r候回來的?”
離開裴家后她與裴羈再無來往,但裴羈名馳天下,七歲舉神童,十五中狀元,以德行出眾、智謀過人一路超擢,二十不到已是中書舍人,天子近臣。這樣的人物,便是她不打聽,自然也有人提起,因此她知道裴羈一年前自請離開長安,前往魏博節(jié)度使帳下謀事,據(jù)說很得器重,已是河朔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