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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盛檸抿唇,想問他到底怎么了。

    而這會兒負責送她離開的人得了賀至正的吩咐,剛到了客廳卻沒看見盛檸,如今終于看到她,立馬說:“盛小姐,車子就在門口,走吧。”

    盛檸下意識看向溫衍。

    溫衍摁了摁眉心,對那人說:“直接送她去機場�!�

    “機票我已經(jīng)讓人重新幫你買了,先回去吧�!睖匮苷Z氣平靜,“等我回燕城再聯(lián)系你�!�

    至于什么時候回燕城,他沒說。

    所以盛檸也不知道他說的再聯(lián)系是什么時候。

    盛檸是坐時間最早的一班航班回的燕城,下飛機的時候已是深夜,是陳助理來接的她。

    明明上次見陳助理還是不久前,可就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里,去了趟滬市,又去了趟杭城,再回到燕城的時候就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送你回公寓?”陳助理問她。

    盛檸:“麻煩了�!�

    車行的路上,陳助理屢次欲言又止,但看盛檸表情不太對,怎么也問不出口。

    等快開到公寓了,他才下定決心問道:“溫總還好嗎?”

    “生病了�!笔幷f。

    “��?”陳助理先是驚詫,再然后有些自責地嘆氣道,“看來溫總還是上網(wǎng)了。”

    盛檸不解:“什么上網(wǎng)?”

    “你不知道?”陳助理說,“我們最近不是和德商那邊準備正式簽合同么,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批早幾年離職的老啤酒廠員工維權�!�

    原本這事兒鬧不到溫衍那兒,集團有公關部門有法律部門,分廠那邊如果真有什么總部不知道的事件,自會有人去查清楚,但這段時間不知是誰背后推磨,竟然鬧到了網(wǎng)上,好些自媒體跟團建似的,都發(fā)了有關于啤酒廠的通稿。

    “你也知道現(xiàn)在的網(wǎng)絡,聽風就是雨的,原來的老啤酒廠前幾年就挪到了臨海島城那邊了,那些維權的員工也其實早幾年就正常離了職,溫總選擇和德商合作也是不想讓原廠舊址荒廢,還有就是為了留在舊址的員工可以繼續(xù)就業(yè),結果就被那些媒體說成了幫著國外品牌搶占國內(nèi)市場,擠壓國內(nèi)本土品牌的生存空間。”

    “溫總的個人資料在網(wǎng)上一直是非公開的,但有什么知情人,斷章取義,把他之前當過軍人,期間因為賄賂事件被強制性退役的事兒給曝光了出來。”陳助理越說眉頭越皺,“說他以前吃公糧都吃到狗肚子里了,轉眼就成了黑心資本家。”

    剩下罵得更過分的陳助理不好說,還是盛檸自己用手機搜了才知道的。

    說他辜負了國家培養(yǎng),說他滿身銅臭,說他是洋狗子。

    涉及人身攻擊的辱罵比比皆是,翻都翻不完,越看盛檸的手就越抖,甚至還回了幾條。

    “別回,你一個人哪兒回得過來,有公關呢�!标愔碜柚沟馈�

    集團的公關部不是吃素的,公司甚至還去找了專業(yè)的公關公司,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后推波助瀾,讓輿論非但沒停歇下來,反而愈演愈烈。

    陳助理不想盛檸激動地跟網(wǎng)友對線,所以就沒說。

    盛檸其實知道就算回了也沒用,可她看著那些辱罵和攻擊,實在忍不住要維護溫衍,維護的代價是自己很快就收到了幾條罵她是資本家養(yǎng)的狗的私信。

    “溫董為這個事兒是又急又氣,這幾天一直給我打電話�!标愔碚f。

    話剛落音,手機又響了起來。

    “看吧,又來了�!�

    陳助理接起,隔著藍牙耳機盛檸都能聽見溫衍父親那氣沖山河的怒吼。

    “溫董您注意身體,消消氣兒�!�

    “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溫總了,溫總說杭城那邊還有事兒,暫時回不來�!�

    “他讓我照顧盛小姐,我剛在機場接到盛小姐,這會兒正要送她回家�!�

    溫興逸知道盛小姐就是盛檸。

    盛檸和溫衍的事兒,溫興逸一直被瞞在鼓里,還是他的岳父老子賀至正轉告他的。

    賀至正告訴他那天,溫興逸直接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給溫征叫到身邊來二話不說直接往死里頭就是一頓教訓,大吼著問兒子這世界上的姑娘是不是只剩下姓盛的了,百家姓氏那么多,為什么就逮著姓盛的去喜歡。

    還拿著自己那根雕了紋還鑲了珠的黃花梨拐杖往溫征身上招呼了好幾下,才勉強順過來心氣。

    溫征被老子打得沒脾氣,還挺委屈地弱弱反駁道是我先認識先喜歡姓盛的,溫衍是跟風,要揍去揍溫衍,揍他算怎么回事兒。

    結果溫興逸更氣了,說沒你你哥能認識另外一個姓盛的?

    溫征沒話說了。

    就兩個兒子,全被姓盛的給拐走了。

    溫興逸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上輩子得罪了哪個姓盛的,然后被人給下了詛咒帶到了這一輩子。

    除了盛檸的事兒,賀至正還和溫興逸說起了另一件。

    有關于讓溫衍改姓的事。

    賀至正有這個想法不是一兩天了,他說不通溫衍,所以才不得不來跟溫興逸提。

    岳父在電話里對溫興逸說得挺真心,說什么讓溫衍從商,確實是可惜了,如果是由他這個做姥爺?shù)膩戆才牛瑴匮艿娜松^不止于此。

    溫興逸讓陳助理隨時待命,然后才掛了電話。

    一旁的溫征忙問:“我哥回來了么?”

    “沒有�!睖嘏d逸瞇了瞇眼,語氣不明,“估計是被你姥爺扣在那邊兒了,所以他才要急著先把女朋友給送了回來�!�

    “最近你哥的那些事兒,十有八九就是你姥爺那邊的杰作�!�

    溫興逸白手起家,從零創(chuàng)業(yè)混到如今,他經(jīng)歷過太多,輿論一傳到他耳朵里,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杭城那邊。

    溫衍當初去念軍校,就是賀至正一手安排的,后來溫衍因故退役,賀至正一直覺得可惜。

    溫興逸沉默片刻,突然大吼一聲,語氣里又是心疼又是責怪:“那臭小子,真當自己多能耐,能耐到扛起來一整片天呢!他姥爺都把他逼到這個地步了,他都不告訴我這個當老子的!”

    “你姥爺他真是活久了什么都敢想。”他氣得直張鼻孔,“還改姓?改他媽的姓��!”

    溫征喃喃說:“可不就是改成媽的姓么�!�

    溫興逸立刻狠狠瞪了眼溫征,然后果斷改口:“改個屁的姓!”

    老子敢當著兒子的面兒罵岳父,但兒子不能當著老子的面兒罵姥爺,溫征咳了聲,沒附和父親的罵聲,認真提出自己的疑問:“我姥爺他重男輕女的思想那么重,又不是只生了我媽一個女兒,兒子孫子那么多,為什么就盯著我哥不放?”

    “生那么多有什么用,也得扶得上墻啊。他大孫子家的那兩個明字輩兒的兄弟倒是挺有出息,結果為一個女人爭得頭破血流,聽說到現(xiàn)在做弟弟的那個還在跟已經(jīng)成了自個兒嫂子的女人牽扯不清,家丑不外揚,你姥爺沒那個臉只能拼命捂著不讓外人知道,真當我也不知道呢�!睖嘏d逸冷冷一笑,“你哥從小聽話,說話做事都得我還有你姥爺真?zhèn)�,唯一讓你姥爺看不慣的就是他姓溫不姓賀,他當然想你哥改了姓名正言順變成他賀家的孫子�!�

    溫征沒想到她爸一退休老頭,成天躺在床上下棋聽相聲逗樂,消息竟然還能這么靈通,連這種家族丑聞都知道。

    或許是岳父女婿的性格太相似,同等的強勢和專斷,因而賀至正對溫興逸這個女婿有欣賞也有提防,而溫興逸卻從來沒喜歡過賀至正這個岳父,以前妻子賀清書還在世的時候,他不好明著說什么,現(xiàn)在妻子已經(jīng)走了那么多年,他對岳父的積怨也不用再憋著。

    溫興逸埋汰完自個兒岳父,睨著小兒子看了兩眼,突然哼了聲說:“這么想來,你兄弟倆分別看上倆姐妹,倒是一個鍋配一個蓋兒,起碼沒搞得兄弟反目丟我的臉,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溫征:“……”

    他扯了扯唇角:“跟我哥搶一個女人,我不想活了我。”

    溫興逸一點也不給小兒子面子,直接翻了個白眼諷刺道:“也是,到時候女人還沒搶到,先被你哥打死了。”

    溫征看他爸竟然有空開起玩笑,抿了抿唇,試探著問道:“那爸,我哥和盛檸的事兒”

    “沒空,老子現(xiàn)在沒空管你們跟那姐妹倆演什么四人行,現(xiàn)在當務之急就是趕緊的,你去安排飛機,我要去趟杭城把你哥接回來!我溫興逸是他賀至正的女婿,不是他的冤大頭,他想要給賀家找個后繼者自己叫他那群兒子再給他生,別打我兒子的主意!”

    “一退休老頭子不好好待在家下棋逗鳥,咸吃蘿卜淡操心,還真把自己當玉皇大帝想著一手遮天了是吧。我念著你媽的面子還把他當岳父看,他倒好,搶我兒子�!�

    溫興逸越說越氣,越說越絮叨,北方老爺們那嘴皮子不是蓋的,叭叭起來能給人聽出一耳朵繭子來。

    “溫衍姓溫,他是我兒子,他和盛檸那姑娘的事兒就算有人不同意,那也是我這個當老子的說不同意,輪得到那老幫菜說不么?”

    第94章

    薅羊毛94

    無盡寬容

    溫征聽著也不敢搭腔,只希望他爸面對姥爺?shù)臅r候也能這么勇敢。

    溫興逸身體不大好,每日有護工悉心照看,醫(yī)生上門也勤快,平時躺在床上一張嘴當然能叭叭地說個不停,如今要坐個飛機去趟外地,比他更擔心的那些醫(yī)護人員。

    以防在路上出任何狀況,溫興逸一人出行就帶上了一整個醫(yī)療小隊,坐公家飛機還不如坐私人飛機,于是他大手一揮,讓溫征去給他安排。

    申請起飛的流程比較麻煩,還得給開健康證明,錢也花得更多,可溫興逸自打身體抱恙以來,從前為了講排場特意買的灣流飛機就放那兒再沒飛過,每年千萬的維護費用,還得給機場交停機費,他的倆兒子對出行都沒什么要求,不講排場,覺得買張機票比坐私人飛機方便多了,所以也不愛用。

    如今好不容易出趟門,再麻煩也要坐私人飛機,忙來忙去好幾天,一幫人才終于將這個頑固的老頭子送上飛機。

    飛機上護工剛給溫興逸側過血壓,沒什么問題,老人家立刻就支棱起來了。

    隨行的醫(yī)護人員有工資拿,累點兒也樂意,溫征忙活好幾天,沒工資沒勞務費,還得在飛機上聽他爸繼續(xù)叭叭。

    “你看你姥爺這輩子敢怎么大排場么?”溫興逸哼哼兩聲,“退了休他都不敢這么大排場,回頭就有人給他舉報了請去紀委喝茶�!�

    好在航程不遠,溫征撓了撓耳朵,等飛機一落地,就以不想被姥爺念叨的理由,要去別的地方打發(fā)時間,將他爸無情拋下了。

    溫興逸是賀至正當初千挑萬選選中的女婿,事實證明賀至正的眼光確實非常不錯,白手起家做到今天,敢拼敢想,商業(yè)目光敏銳,手段膽大心細,再加上運氣確實不錯,富豪榜上年年有名,后來年紀大了功成身退,將集團交給兒子,安心當起了他的太上皇。

    他特意從燕城過來,賀宅當然要敞開大門迎接。

    中式住宅門檻過,溫興逸最討厭邁腿,拄著拐杖走得極不方便,恨不得給岳父家的這些個門都拆了。

    岳父和女婿因為各自年紀都大了走動不方便,也不知多少年沒見,賀至正很清楚女婿頂著身體狀況特意過來為的是什么。

    兩個老頭子你來我往地客套了幾句,溫興逸不再廢話,茶都不喝一口開門見山就是要兒子。

    “溫衍在姥爺家住得夠久了,我燕城那兒還有那么大一個公司,上上下下多少人等他安排,是時候該回去了。”

    中堂主位上的賀至正倒是不急,悠哉喝了口茶說:“來,先嘗嘗我這六安瓜片,從皖城空運過來的�!�

    “他姥爺,你應該知道我大老遠跑到這兒來不是為了喝茶的。”溫興逸完全不接茬,直接點明,“溫衍呢?”

    賀至正放下茶盞,突然笑了聲:“父子倆真是一模一樣�!�

    他隨即也不再客套,三言兩語表明要將溫衍留在杭城。

    “我叫他改姓,一方面是為賀家,另一方面也是為溫衍的前途考慮�!�

    溫興逸扯了扯唇:“你要是真的疼溫衍,就不會用那些個不光彩的手段逼他妥協(xié),也不會把他扣在杭城,連我這個做老子的來了都不讓見。”

    繼而他目光凌厲起來,直視著岳父說:“他姥爺,你當年把還是小姑娘的清書嫁給我這個女兒都快成年的中年鰥夫,還口口聲聲說是為她好,她嫁給我以后到底過得好不好,我這個做丈夫比你這個做老子的更清楚,為利就是為利,別用什么舐犢之情做擋箭牌�!�

    一聽溫興逸提起女兒,賀至正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清書過得不好,不還是因為你這么多年一直念著你那個發(fā)妻?”

    “你發(fā)妻運氣不好,陪你度過了之前的苦日子,卻死在了你剛發(fā)達的那一年,但她運氣也好,如果不是死在那一年,你還沒來得及報答她,你也不至于這么遺憾想了她這么多年。”

    “如果她還活著,你敢保證你們之間就不會變嗎?”

    對于賀至正的質(zhì)問,溫興逸反倒平靜了下來。

    “我以前確實重利,總覺得錢怎么賺都賺不夠,為了這對不住過多少人”

    當時發(fā)妻病重,溫興逸為了讓她開心,給出了不再娶的承諾。

    結果她躺在病床上笑他,說不可能,一般男人能為死了的老婆守個兩三年就已經(jīng)算是夠有情有義了。

    溫興逸改問發(fā)妻對他有什么要求,她說,雖然自己私心里希望他這輩子只有她一個老婆,但她還是叫他不要為了她不再娶,他身體健康,還有那么多年的活頭,如果為了她一直一個人,那也太孤獨了。

    而溫興逸卻執(zhí)拗地要證明自己對發(fā)妻的感情,多年來一直沒再娶,直到他為了生意和利益,違背自己對自己許下的承諾,娶了賀清書。

    后來賀清書也去世了,溫興逸徹底斷了再找伴兒的念頭。

    他現(xiàn)在就想好好守著孩子們到自己閉眼的那一天。

    “我現(xiàn)在老了,錢也賺夠了。”溫興逸說,“我別的不要,只想要我的兒子,所以叫溫衍改姓不可能,就算我管不住他,他以后愛干什么干什么,我也不會把他交給你們賀家�!�

    賀至正目光漸冷,沉聲問:“那你是不打算認我這個岳父了?”

    溫興逸不甚在意,回以直視:“他姥爺,你如今跟我一樣也是個退休老頭子,再有本事又能怎么樣?”

    賀至正拍桌道:“你別忘了,你的公司能從燕城一路南下做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是誰幫的你!”

    “集團的生意你要多少,能讓的我讓溫衍放手,其他沒法兒讓的�!睖嘏d逸淡淡說,“你試試看能不能從我和溫衍手里拿走吧�!�

    賀至正被女婿的一番話說得沖冠眥裂,怒意難捱只能撫著胸大喘氣。

    跟溫興逸說話仿佛在踢一塊比溫衍更硬的鐵板子。

    而溫衍的固執(zhí)己見和刻板強硬正是他父親遺傳給他的,一旦踩到底線就會觸底反彈。

    從賀宅出來后,溫興逸直奔著醫(yī)院而去,順便還打了個電話給溫征,叫他趕緊滾去醫(yī)院看他哥。

    往醫(yī)院去的路上,溫興逸一直在想自己兒子身體素質(zhì)不錯,平時得個感冒都難得,究竟是什么病,竟然讓他要特意去醫(yī)院休養(yǎng)。

    結果一到醫(yī)院,一上樓,發(fā)現(xiàn)溫衍掛的是關節(jié)外科。

    溫興逸懷著復雜的心情走進病房,病床上的溫衍顯然對父親的突然到訪沒有預料,表情錯愕,因為病氣,平時那盛氣凌人的氣質(zhì)減弱不少,眉眼安靜漂亮,沉默半晌才問出一句:“您怎么來了?”

    溫興逸都記得有多少年沒見過大兒子這樣了。

    好像自從賀清書過世后,溫衍就再也沒露出過這樣需要人照顧的神色。

    后來溫興逸身體慢慢不行了,溫衍又轉而照顧起了父親,自己卻好像從來不會生病,也從來不會覺得累。

    在杭城待了這么多天,平時都不怎么生病的人竟然都住院了,溫興逸無法想象兒子這些天經(jīng)歷了什么,直覺得自己這個老子太不稱職,來得太晚。

    溫興逸如實說:“為了你改姓的事兒來的,我跟你姥爺吵了一架�!�

    “我不會改的�!睖匮艿f,“溫家需要我。”

    溫興逸喉頭一哽,放柔了聲音問他:“那你自己呢?就讓你自己選,不考慮我們,你要爸爸還是要姥爺?”

    溫衍愣了下。

    一般孩子被問這種問題,都是在幾歲的時候,譬如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喜歡爺爺還是喜歡奶奶,都是家長們比較愛問的一些廢話問題。

    溫衍從來沒被問過這種問題,因為長輩們并不在乎他更喜歡誰。

    他的父親只在意亡妻和姐姐,他的母親只在意他能不能幫自己獲得父親的注意,他的姥爺只在意他能不能為賀家?guī)砝妗?br />
    而溫衍對家人卻好似總有無盡的寬容,這種寬容像鋪天蓋地卻看不著蹤影的網(wǎng),又像背后默默跟隨的影子,沉默而周密,很難被人發(fā)現(xiàn)。

    這幾年溫興逸總愛催著小輩們回家吃個飯,溫衍看似只是父親話語的執(zhí)行者,但其實他自己內(nèi)心也是期盼的。

    雖然他們之間的感情并不算好,隔閡和誤會也深,但他依舊在用自己的方法去保護他們。

    只要他們能好好的就夠了,他不需要理解和回應。

    如今人也這么大了,竟然頭一次被父親問了這種問題。

    這個問題很幼稚,卻又很窩心。

    溫衍垂眼,嘴唇勾笑道:“要您。”

    溫興逸整個硬朗蒼老的面容瞬間軟和下來,伸手重重捏了捏溫衍的肩膀。

    “那你答應爸,你姥爺那邊兒不許再一個人硬抗了。”

    “好�!�

    “咱爺倆一塊兒�!�

    “好�!�

    父子倆打好商量,溫興逸這才關切問起溫衍的病情:“你這到底是生什么病了?怎么掛的關節(jié)外科?你是摔哪兒了嗎?”

    ……

    溫征剛趕到的時候正巧,他老子正在訓人。

    小時候都是他被訓,他哥在旁邊看著,如今風水輪流轉,終于輪到他哥被訓,他看熱鬧了。

    真是天道好輪回,溫征二話不說就往病房里沖。

    他還不知道自己在來之前,病房里還是一片父子溫情,但此刻的溫興逸又恢復到了平時那暴躁老爺子的形象,對著病床上的溫衍就是一頓罵。

    “出息了!這輩子也沒見你跪過我這個老子,為了個姑娘跪了一天,還把自己給跪進了醫(yī)院!”

    “你趕緊改姓賀吧,不要姓溫了!真丟我的臉!”

    溫征此刻只覺得自己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勁爆消息,湊上前好奇地問:“哥,你為了盛檸把自己給跪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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