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遍布紅血絲的眼球又凍又酸,艱澀出一層霧氣……他沒回復(fù),開車以最快速前往機(jī)場。
大雪領(lǐng)空停飛,芒斯特直接驅(qū)車前往沒有雨雪天氣的都柏林。
他要回家,他要見到她。
一分鐘都難以忍受!
他怎么可以質(zhì)疑陳枝對自己的愛,他怎么可以去傷害侮辱她。
……
枝枝,你太過勇敢安靜,以至于我都忽略你承受過的痛苦。
……
……
直到第二天晚上,陳枝才從學(xué)校出來。
她這兩天昏天黑地學(xué)新課趕作業(yè),有時候忙得兩眼發(fā)黑,可拿起手機(jī)芒斯特杳無音訊。
對話還停留在她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女孩不知道他怎么了,好像一下子又回到剛出獄那會兒,冷漠疏遠(yuǎn)刻意無視。
無所適從的情緒,讓她不安。
‘滴滴——’
等在學(xué)校門口的坤威摁響喇叭,“夫人,上車。”
“坤威晚上好�!标愔Τ�,雙手合十行了禮:“一會兒送我去趟超市吧,我想買——”
“老大讓你去一趟馬哈泰寺廟�!�
聞言,愣了瞬,開心問:“是芒斯特回來了嗎?”
坤威點點頭,拉開車門示意陳枝上車,之后便不再說話。
……
黑夜,全寺漆黑,唯有星星如鑿在天壁上的小孔,透下神圣的光芒。
馬哈泰廟在曼城屬于比較古老的寺廟,游客很少,里面是上百年的佛塔佛像,白天就很空曠安靜,夜里的這份靜悄悄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正殿前三支清香冉冉,小姑娘左顧右盼有點害怕,“芒斯特?”
四周沒有聲音,只有焚香繚繞。
她攥緊挎包帶子,走一步探頭往里望一下。
空蕩蕩的,巨大佛像讓人望而生畏。
又靠近了些,看到有個身影佇立在那兒,他一步動不動仰著頭,看著佛像。
小姑娘長吁一口氣軟手拍拍胸脯,把她嚇得以為是惡作劇。
“芒斯特芒斯特~你什么時候回來噠——”蹦蹦跳跳撲上去一把抱住他,腦袋左搖右晃,但剛湊前,忽然驚訝頓住,慢慢攏起細(xì)眉。
兩人挨著近,透過燭臺的光看到男人臉色不太好,眼眶發(fā)紅,寺廟里香燭味兒都遮不住他滿身的煙味!
他在這到底抽了多少煙。
一時間,女孩都不敢靠近,像是怕驚擾他。
伸出手,輕輕握住他,那雙粗糲、有勁、遍布粗繭的鐵掌似乎沒有半點力氣。
“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嗎?”嬌柔的姑娘溫聲軟語,見他沒反應(yīng),手臂還主動晃呀晃~
貼得近,陳枝更能感受到他壓抑著的磅礴殺意。
這時候,芒斯特抬眼看向她。
鴉羽般的長睫之下,那雙狹長兇戾的眸紅得可怕,像是幾天幾夜沒有闔眼,布滿血絲,眼白渾濁。
“男孩還是女孩?”煙熏的啞嗓,粗得厲害。
女孩一凜,“什么男孩女孩……”她心跳得厲害,有種不太對勁的念頭。
紅了眼的兇獸粗暴扣住她后腦勺,耐心臨界,陰惻惻低腰俯身逼迫她與自己目光持平。
領(lǐng)口處,芒斯特喉結(jié)滾動:“那個孩子。男孩,還是女孩?”
‘當(dāng)——’
十二點了。
鐘聲敲響。
芒斯特寬肩長腿,高壯身軀壓近,藏匿于夜里血色瞳仁,是漸隱漸現(xiàn)的瘋狂。
小姑娘身子猛地顫抖,她吞咽了一下,含混不清道:“……我沒聽明白,什、什么孩子……”
“還要繼續(xù)瞞著是嗎。”
薄唇貼在耳垂,掌控后腦的虎口力量加重。
“我說了,別再有事瞞著我。你為什么不聽話!”
忽然,男人單臂摁著陳枝向前使勁,女孩被一股絕對駭人的強(qiáng)悍力量推到了主位佛像前。
人間三千煩惱絲,不如佛陀拈花笑。
全身脫力的小姑娘跌跌撞撞撲跪在軟墊上,抬眸慌張問:“芒斯特,我……我……”話很亂,可開口不知道要怎么說。
芒斯特背對她,徑直點了三支香。
“對著神佛,枝枝,我想聽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親口告訴我。”
“不是信佛嗎?嗯?如果你不誠實,我就轟了佛像!”
在信徒面前毀掉信仰,多么殘忍!
猩紅雙眼浮現(xiàn)格格不入的涼笑,他盯著她,嘲諷勾唇:“是你說的,夫妻一條心。枝枝,為什么……”
第208章
孩子重要,但不及陳枝
被芒斯特的瘋煞和悲傷嚇到,小姑娘仰著臉,濃密纖長的睫毛無措顫抖。
她知道,他全都曉得了。
“對不起……我,我只是不想把這些痛苦的事情告訴——”
“老子是你男人!不值得你依靠嗎?!”
嘶吼的每一句,都承載他胸口怒火,寂夜里,風(fēng)拂過她蒼白如雪的小臉。
女孩怯生生拉了拉他的衣擺:“不是這樣的�!币粡堊�,便是哽咽泣音。
他們之間的重逢,沒有足夠的信任更沒有心靈上的安全感。
互相試探,一次又一次,不是不愛,或許是因為太愛,才無法將傷口全盤剖出。
“孩子沒了……這樣難受的事情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毙」媚锲怀陕�,所有的思念與傷痛堆積終于爆發(fā),淚水漣漣肩膀一抽一抽:“都過去了……就算再多你一份痛苦,她也回不來!”
后面低喊著的破音,讓芒斯特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狠狠抱緊陳枝。
孩子沒了,作為父親他當(dāng)然難受。
可他更無法看到自己的小姑娘如此痛苦。
恨不得將所有的苦難都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
小姑娘揪緊他的衣衫放聲大哭,頭蒙在他胸前滿臉通紅,“我不是真的要騙你……”
“寶寶,我只是……”聲線沙啞,芒斯特精神繃緊,太陽穴突突發(fā)脹,眼睛紅到干澀:“我只是心疼,又覺得自己沒用……保護(hù)不了你,也沒能陪在你身邊�!�
“對不起,對不起寶貝……”
男人心口干苦,太多混亂的情緒讓他只能僵硬地乞求陳枝的原諒。
小姑娘哭著搖頭,兩人在寂靜里對視。
直到時間里響起滴水聲。
‘啪嗒、啪嗒……’
一滴、兩滴……女孩嘴角僵滯,慢慢地,她調(diào)整了呼吸,伸出手擦拭掉他的淚痕。
一向來凌厲駭人的黑瞳此刻疲憊闔上,芒斯特側(cè)臉貼在她的掌心,“枝枝,對不起�!�
除了道歉,他甚至已經(jīng)不會表達(dá)。
幾秒以后,聽到女孩溫柔的聲音:“其實,她一直都在�!�
“你說什么?”男人音調(diào)很低,瞬間睜開了眼。
陳枝掀開衣角,將芒斯特的掌心蓋在那紋身上。
“我把她永遠(yuǎn)留在了身上。給她起名,JOJO�!�
“其實,還不知道她的性別,可我私心覺得是個小女孩。JOJO喬喬,女孩男孩都能用。而且……”
她說著,側(cè)過臉對他,那雙欲語還休的杏眸生得那么美,似一輪彎彎月,“在華國語中,JO的讀音類似‘久’,長長久久,永永遠(yuǎn)遠(yuǎn)�!�
世界是一場盛大的神顯。
失去的人,會以另一種方式陪伴。
芒斯特突然松開手,兩只手掌捂住臉,將猙獰痛苦的表情藏于掌心之下。
他開始喘粗氣,渾身肌肉緊繃,額角青筋洶涌暴起,似乎在努力壓抑。
“JOJO……是我們的孩子。”
“嗯�!迸Ⅻc頭:“JOJO一直在。”
芒斯特沒有繼續(xù)回答,跪伏在地上環(huán)住她的腰,輕輕吻向她的腹部紋身。
伴隨點滴溫?zé)岬臏I水,垂下的眸眼藏著難以言喻的疼惜。
“是我身體不好,跟JOJO沒緣分�!彼f的很輕。
有舍不得過,有埋怨自己過,但也都釋懷了,因為孩子回不來了。
聞言,芒斯特停下親吻,額頭輕輕貼在小腹,良久都沒有動靜,眼波渾濁,聲音干澀粗噶,“醫(yī)生沒有跟你說過原因嗎?”
“原因?只說母體營養(yǎng)兩個孩子不好吸收�!�
就這一句,男人斷定,有人要求醫(yī)生刻意隱瞞了部分重要真相沒有告訴她。
見他不說話,莫名的,小姑娘心慌得厲害:“你是不是怪我沒有、沒有保護(hù)好JOJO……”
瞬間,芒斯特猛地直起身子盯著她。
“我也怪自己——”
話沒說完,就被男人捏住下巴,強(qiáng)迫她抬頭對視,“看著我,寶貝!我在乎的是你懷孕時候的生活,那些無數(shù)獨(dú)自扛下來的艱苦�!�
孩子重要,但不及陳枝。
“更何況沒有人怪你,誰也都不能怪你!那不是你的錯�!�
女孩愣怔在原地。
“不是……我的錯?”
“嗯,你懷孕的時候還太小,剛成年。一下子孕育兩個孩子,總是比較吃力�!�
“如果你身體真的有什么毛病,醫(yī)生肯定會跟你說,報告單也會檢驗出來�!�
男人一字一言清醒地下了判斷,這樣的淡定足以降低陳枝自我埋怨的情緒。
“是這樣嗎?”
伴隨小聲喃喃,芒斯特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瓣,健壯的雙臂緊緊環(huán)腰,“嗯。不怪你。以后有我在,沒人敢欺負(fù)你跟樂樂了�!�
她曾經(jīng)的心酸苦難,重提沒有意義。
他發(fā)誓,以后有他在一天,陳枝絕不會再吃一點苦。
細(xì)小破碎的哭泣鉆進(jìn)他耳朵,小姑娘埋頭在他胸前,聞他烏木沉香夾雜煙味的氣息,明明以前是覺得那么迫人危險的雄性荷爾蒙,如今卻如此安心。
男人摸了摸她濕潤的臉頰,親吻鬢角碎發(fā)。
愛哭的柔弱小姑娘,他不愿撕開血淋漓的真相告訴她。
JOJO,是因為養(yǎng)大她的阿爸間接害死的。
擁緊懷里嬌軀,慢慢撫摸她的發(fā)絲心里才安定下來。
愛妻多年孤苦,余生護(hù)她不染風(fēng)雪。
……
……
“你為什么要帶我來寺廟?”女孩推推他,“在菩薩面前,我們這樣抱著不太好�!�
發(fā)力都沒用,男人一身蠻勁。
渾身都是虬實的肌肉。
倒是自己得收著勁兒,不然很容易擰到手腕。
“來叩拜神明�!�
他吐字加重。
“愿它助我早日——”
芒斯特驟然頓住。
抿直唇線,眸底不見溫度,深深凝睇著百丈佛陀,周遭只剩徹骨寒氣。
“斬殺罪惡�!�
禍害國家的奸佞。
拐賣枝枝的罪犯。
害死JOJO的畜生。
第209章
Monster·,隨妻姓
當(dāng)年,車臣雇傭軍將俄軍士兵的頭顱割下來,掛在火箭炮上射向敵方。
而后,俄軍坦克手奉命將戰(zhàn)友們的遺體碾碎。
木法沙告訴他,這是《Bck
Hawk
Down》里“Leave
no
one
behind”式的宣言。
意思是:不落下任何一個人。
對于芒斯特來說,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