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走出病房。
顧少霆回了趟自己的家。
下人們還在工作。
他脫下外套,松開領(lǐng)口的扣子,煩躁地抽了顆煙遞到唇上。
“王媽�!�
他把煙從唇下拿下來,夾在指尖。
管家小跑著過來,生怕慢了,“先生,您叫我�!�
“我問你,上次林小婉的刀傷是怎么回事?”顧少霆不容置喙地看著她。
管家砰砰亂跳,她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先,先生,林小姐不是說,是太太……傷得她嗎?”
“你在現(xiàn)場嗎?”
管家心口一縮。
她當然在現(xiàn)場,她也知道,莫念初根本沒有捅傷林小婉。
可她不敢說實話。
說了實話,她那上大學的兒子,就無法畢業(yè)拿到畢業(yè)證。
“沒,沒在現(xiàn)場�!�
她只能說謊。
顧少霆揚了揚指尖,管家便逃似地退下去了。
沒人在現(xiàn)場,他該相信誰呢?
他抽了顆煙遞到唇上,緩緩地吸著,煙霧在空氣中彌漫,他的臉上是孤傲和疏離。
驅(qū)車。
他去了趟警察局。
他沒急著去見莫念初,而先去見了那個縱火犯。
平頭,黑長臉,眉毛上有一道疤,個頭不高,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應(yīng)該是這里的�?�。
“你是誰?”
男人打量著面前的顧少霆。
這人穿著和氣勢,都不像是普通人,尤其是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更是讓他眼饞不已。
“我問你,誰指使你放的火?”
男人不屑地撇嘴,“警察都問過了,你又來問我?”
“是莫念初指使你的?”
“當然是她了,如果不是看在她可以給十萬塊,這種犯法的事情,誰干啊。”男人理所當然的說著,片刻都沒有猶豫,他睨著顧少霆,“你是莫念初的什么人?”
顧少霆并沒有回答他的話,冷靜的看著他狡黠的眼神,“你敢保證,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了,這是警察局,我能說假話嗎?”
走出會見室。
顧少霆和民警寒暄了幾句。
警察告訴他,現(xiàn)在證據(jù)都已經(jīng)提交了一部分,對莫念初很不利,他們還會進一步詳細檢查,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罪名成立,這是要坐牢的。
顧少霆的心情很復雜。
他在外面抽了支煙。
簽了會見莫念初的表格后,走進了會客室。
莫念初被帶進來時,氣色并不好,眼神黯淡無光,衣服有些皺皺巴巴,頭發(fā)也沒什么光澤。
她抬眸,看向站在那里的男人。
他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像,看向她的眼神猶如淬了冰一般的,深邃又不容接近。
她不知道他過來見她,目的是什么。
大概是想看看她此時的狼狽吧。
她記得父親被抓起來的時候,他也曾經(jīng)進去探望過,應(yīng)該跟此時的情景差不太多。
“顧少霆,你現(xiàn)在滿意了吧�!�
她的眸底沒有多少怨恨,也沒有眼淚,更多的是對他的漠視。
她似乎也接受了這樣的結(jié)局,好像結(jié)局本就應(yīng)該如此。
“明明,是你買兇放火�!彼p眸斂起,眉心緊蹙。
莫念初笑了,眼神空洞且嘲弄,“你也認為,我能拿得出十萬塊買兇?顧少霆,你太瞧得起我了�!�
十萬塊。
是他一晚上的消費。
卻是她一年都攢不到的家用。
他竟然相信了。
“顧少霆,你的目的達到了,我們一家人都快被整死了,趁著我還沒死之前,把婚離了吧�!�
她想帶著清白的自由身,入土。
哪怕入不了土,被扔進風中,海中,甚至是垃圾道里,她不想頭還帶著顧太太的名號。
她厭極了。
他望著她,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在心底翻滾。
這種情緒來得很洶涌。
像是他做了對不起這個女人的事情,急著想要去辯解,話走到喉間,又被硬硬地塞住,吐不出來。
他深呼吸了一口。
“你還有心思要跟我離婚?你還是想想,自己怎么出去吧�!�
第57章
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她
“我沒打算出去�!�
她現(xiàn)在的眸子已經(jīng)失去了光澤。
她認命了。
也并不認為,顧少霆會網(wǎng)開一面,放過她一次。
“你沒打算出去?莫念初,你弟弟還瘋傻著,你媽還在醫(yī)院里躺著,你不想出去了?他們要誰去照顧?”
她的身體一僵。
驀地笑了。
“你有什么資格來教訓我?”她烏黑的雙眸,冷冷的注視著他,“我之所以待在這里,不都是你做的局嗎?”
“你認為這一切,都是我設(shè)計陷害的你?”他的眸光如同刀鋒一面的,落到了她的面上,“莫念初,你當你是誰��?你值得我費這么大的心思嗎?”
“不值得?呵�!鄙宰儜B(tài)的人,怎么會去管值不值得,他只會在意自己的爽點,“是啊,我怎么值得顧先生,大費周章的來對付呢,我連只螻蟻都不如�!�
不止是她。
她們一家人都是。
在顧少霆的面前,不堪一擊。
泛紅的眼底,揚起的唇角,她像只風中破碎的蒲公英。
死后,去哪兒,她也不在乎。
“莫念初,如果這事,真的不是你干的,警察也不會冤枉你�!�
“我不在乎�!�
事已至此。
她被冤枉與否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眼前這個男人,是讓她活還是讓她死。
“你在乎什么?”他墨眸微壓,眼底有萬千的情緒在涌動著。
莫念初只是淺得不能再淺地搖了下頭。
她沒什么可在乎的。
她的能力太微弱了,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哪里有力量來保護家人。
“顧少霆,可以放過我的家人嗎?他們已經(jīng)很可憐了,以后我不能出去照顧他們,他們會更加可憐,求你高抬貴手,可以嗎?”
她的聲線顫得厲害。
明明聲音輕得像根羽毛。
撩過他心尖的時候,卻剌得鮮血淋漓。
他不敢再與她對視,遂轉(zhuǎn)過身去,“不懂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嗎?”
“我懂�!�
她求錯人了。
當年,她求顧少霆救她的父親。
結(jié)果呢,父親在獄中死了。
她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她怎么不長記性呢。
男人驀然回眸,看到女人臉上的巴掌指痕,瞳仁緊縮,“莫念初,你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心軟嗎?有些代價,是你們莫家必需要付出的,包括你�!�
“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她倔強地抬起頭來,眼眶猩紅,拳頭緊緊的攥起,“顧少霆,最應(yīng)該死的是你,你害死了我的父親,你想取我媽的器官救那個林小婉,你把好好的莫韜搞瘋傻了,你把我送進監(jiān)獄,你才是最應(yīng)該死的那個人�!�
她的臉,因為仇恨,變得絕望而扭曲。
她的指甲緊緊地陷進肉里,哪怕再痛,她也毫無感覺。
淚水蜿蜒。
這樣的對視,足足有十幾秒。
男人最終還是把臉扭了回去,“你被抓這事,不是我安排的�!�
他不知道這句是想解釋,還是怎樣。
他知道莫念初不相信。
就如他不信莫念初沒有買兇放火一般。
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過信任。
都不屑。
時間到了。
警察進來把莫念初帶走。
看著她瘦弱的背影,他的眼神虛空,久久不能回神。
走出警察局。
他坐在車里,足足抽了一盒的煙。
直到晚霞落地,秋葉簌簌,他才收回失神的目光,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顧宅里。
二樓的臥室是黑的。
顧少霆坐在黑暗當中,只有指尖的紅光在閃爍著。
手機響起。
是醫(yī)院里的電話。
第一次他沒接。
響了兩三次后,他才摁滅了手中的煙卷,沒動屏幕接了起來,“喂?”
“顧先生,林小姐她情緒不太穩(wěn)定,您趕緊過來看看吧�!蹦穷^是護士焦急的聲音。
“情緒不穩(wěn)定就打鎮(zhèn)定劑,我是針還是藥啊?”
說完,他掛斷了手機。
起身下樓。
他找了瓶紅酒,一杯接著一杯地飲。
管家實在看不下去,過來勸道,“先生,別喝了,挺傷身的。”
“不用你管�!彼辛俗硪�,踉蹌著跌進沙發(fā)里,“這個家,死氣沉沉的,都死了才好呢�!�
“先生,您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我扶您上樓去休息吧?”
管家剛要伸手去攙扶。
被男人一把推開,“別碰我。”
“先生……”
“你和莫念初一樣討厭,給我滾遠一點�!�
酒瓶和紅酒杯,全被他摔了一地。
管家趕緊拿來笤帚和簸箕,來打掃,“先生,您喝醉了,早點休息吧。”
“王媽,你說……”他打了個酒嗝,閉上眼睛,“……是不是林小婉比莫念初更適合做顧太太?”
管家沒法回答。
如果莫念初和顧少霆離了婚,把林小婉娶進門。
那她說什么也要辭職離開。
“先生,您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第一次見小婉的時候,是她們高考前,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防曬衣,一頂白色的壓舌帽,高高的馬尾束起,她騎了一輛山地車,腿好長,她在陽光下,美得發(fā)光,我真的好喜歡她啊,好喜歡好喜歡。”
管家的印象里,林小婉只會涂厚厚的防曬霜,出門也是車接車送。
騎山地車?
好像莫念初有一輛,剛結(jié)婚那會兒,她有早晚騎車的習慣,再后來她家里接二連三地出事,車子也被扔進了倉庫里。
以前顧少霆很少回家,想必,都沒有見過那輛山地車。
“先生,您喝醉了。”
“王媽,你說,小婉她是不是顧太太最適合的人選?”
“先生,您就這么喜歡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