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急救室的門口。
蘇綱雙手緊緊抱著頭，無助地蹲在冰冷的瓷磚上，衣服被斑駁的血跡染紅，很容易想象到，剛剛他經(jīng)歷了多么驚心動魄的瞬間。
“醫(yī)生怎么說？”顧少霆問向蘇綱。
蘇綱緩緩搖頭，動作中帶著幾分沉重與無力。
自關韋被緊急送進急救室，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顧少霆聲音有些迫切。
蘇綱伸手胡亂地抹著臉上的血跡，“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就……我就知道那車子跟瘋了似的，沖著我就來了，我被撞了出去，還沒等爬起來，那車子就又撞了過來，關韋為了救我，自己被車撞飛出去�！�
蘇綱聲音哽咽，一邊說，一邊擦著鼻血。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剛剛那一幕對他來說，就像是從地獄里打了個滾。
他也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
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還能站在這里，描述整個過程，已經(jīng)不易。
“誰會開車撞你？你有仇家？”顧少霆壓著眸子問。
蘇綱臉白如紙，他拼命地搖頭否認，“我沒有，我每天就是上班干活，然后去醫(yī)院照顧我爸，我沒有仇家。”
看得出來，蘇綱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莫念初輕輕的握了握顧少霆的胳膊，“好了，先不說這個了。”
真相早晚會水落石出。
最重要的是人，人要平安才是。
時間如絲線般，每一秒的流逝，都讓人煎熬難耐。
空氣變得壓抑而緊張，就算是最細微的呼吸聲都顯得突兀。
急救室門上的燈，還在亮著，護士和醫(yī)生都沒有人出來。
在此時，除了祈禱，并沒有別的辦法。
莫念初走到蘇綱面前，輕聲跟他說，“你要不要先去做一下檢查，我看你傷得挺重的�！�
“我沒事，我就是摔了一下�！碧K綱擦了擦還在流血的鼻子，抬頭看向莫念初，“顧太太，那個司機戴了口罩，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他給我的感覺，很熟悉。”
莫念初眸色一緊，“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他戴了鴨舌帽，把自己武裝得很嚴實，但是……”
蘇綱的話還未完。
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蘇小凝得到消息，趕了過來，“蘇綱，關特助怎么樣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莫念初眸色壓下。
她怎么知道關韋受傷的？
蘇綱沒有說話。
蘇小凝又低聲問向了一旁的顧少霆，“顧先生，關特助的情況怎么樣？他一直對我照顧有加，他是個好人，他一定會沒事的對吧？”
顧少霆的心，如被重石壓著，沉甸甸的。
沒心情回復她。
蘇小凝也沒再多問，只是微不可見地嘆息了一口，默默地走到蘇綱的身旁。
不知道過了多久，急救室的門終于打開，有醫(yī)生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顧少霆幾乎是本能地迎上前去：“請問，病人現(xiàn)在情況如何？有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情況不容樂觀，我們正全力以赴進行救治。”醫(yī)生的回答簡短而沉重，“放心，會盡力的�！�
醫(yī)生很快又重新走進了急救室。
一句盡力。
像是臨終關懷一般。
莫念初的鼻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她輕輕地扶住顧少霆，軟著聲音，努力撫平他的不安，“沒事的，一定沒事的，我們要相信醫(yī)生�！�
“要讓我知道，是誰撞了他，我他媽的把他碎尸萬段�！�
顧少霆猛然抬起腿，將一旁沉重的金屬垃圾桶踹得翻滾數(shù)圈，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蘇小凝心臟一縮，不由地往蘇綱身旁靠了靠。
蘇綱垂眸看了女人一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將她拉拽至了門外的路燈下。
蘇小凝猝不及防，手腕上傳來的疼痛讓她蹙起了眉。
“你干什么？怎么這么粗魯？我是你姐，不是你的敵人，搞什么�！彼穆曇衾飵е�。
“你今天，去哪兒了？”
蘇綱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他緊盯著她，仿佛看穿她的靈魂。
第439章
人要走，老天爺是留不住的
蘇小凝輕輕揉著泛紅的手腕，抬眸，不屑輕笑，“你管得可真寬，我去哪兒，還得向你報備了？”
“蘇小凝，我再問一遍，你今天究竟去哪兒了？”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眼神凌厲。
蘇小凝從未見過如此的發(fā)怒的蘇綱，不想找不痛快，“我能去哪兒？還不是在學校里，我剛上大一，很多課的，你又不上學，你哪知道我的學業(yè)繁重得很呢�！�
蘇綱的眼神晦暗不明。
明明，那個司機，很像她。
為什么她如此淡定地否定了，今天外出的事情。
難道，他認錯人了？
“蘇小凝，你最好祈禱關韋他沒事。”蘇綱像看一個死人般的看著蘇小凝，“否則，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蘇小凝覺得好笑，“他有沒有事，能不能活，我祈禱就管用嗎？蘇綱，人要走，老天爺是留不住的�！�
“你還真是……”蘇綱不知道該罵她什么好，“……沒良心的玩意�！�
急救室里。
關韋還在與死神賽跑。
顧少霆實在是受不了煎熬，一個電話，把顧氏醫(yī)院里的專家醫(yī)生，全調(diào)到了這家醫(yī)院，一起參與救治。
顧少承也是其中一位。
顧少霆鄭重地囑托他，“一定要把關韋救回來，明白嗎？不是盡力而為，是一定�！�
“知道了哥�！�
顧少承示意顧少霆不要過度緊張。
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就走進了急救室。
漫長的等待，就像是初冬里的第一場雪，融化得異常緩慢。
一分鐘，一分鐘的煎熬下。
急救室的大門，終于再次打開。
關韋被從里面推出來，顧少霆還沒看清他的樣子，人就被推進了ICU。
顧少霆心里沒底，一直等顧少承出來，“關韋他怎么樣了？”
“哥，關特助只是暫時救回了一條命，能不能渡過危險期，渡過危險期，能不能醒過來，現(xiàn)在來看，還都是未知數(shù)�！�
換成一句話，就是生死未卜，一切看命。
這不是顧少霆想要的結果。
“你給我保住他的命，就算是植物人，就算是殘廢，就算是傻子，我也要他活著，明白嗎？”
面對顧少霆的希冀。
顧少承只能先答應下來，“哥，我會盡力的�！�
顧少霆幾乎沒再在醫(yī)院是停留。
莫念初跟著他坐進車里，他的臉色很冷，眸底透著陰森的殺氣。
“趙林，馬上給我查關韋出事時，那地段的監(jiān)控，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知道這事是誰干的�！�
顧少霆握著手機的手，青筋爆出，微微輕顫。
她很心疼他，輕輕地握住他的手。
剛剛蘇綱要跟她講，他看到的那個司機來著。
蘇小凝來給打斷了。
或許，可以從蘇綱那兒，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剛剛蘇綱……”她想把這事，告訴顧少霆。
顧少霆深吸了一口氣，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這事你別管了�！�
她明白。
有些事情，他不希望她摻和進來，是對她的保護。
“好�！�
顧少霆把莫念初送到家后，就開著車出去了。
莫念初左思右想的，總在想蘇綱那半句沒有說完的話。
這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
一大早。
她便一路打聽，去了蘇綱做學徒工的那家汽修場。
汽修場不算很大，但是生意不錯，那種有些年頭的車子，有好幾輛都在維修。
“你好，請問，蘇綱是在這里工作吧？”莫念初問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小伙子。
小伙正躺在地上修車，抻出腦袋看了莫念初一眼，又繼續(xù)工作，“他今天沒來，你要找他的話，就去醫(yī)院吧，他爸住院，他應該在那兒。”
“那請問一下，他爸在哪家醫(yī)院住院？”莫念初彎著身，很有禮貌。
小伙子這次連腦袋都沒伸，“前面兩條街，一直往東，叫什么�？滇t(yī)院�！�
“謝謝你啊�！�
福康醫(yī)院？
那是家很小的私人醫(yī)院，位于城郊結合處，醫(yī)療條件不算好，得了那么重的病，怎么就住在那兒呢？
帶著諸多的疑問，莫念初開車去了這家不算大的�？滇t(yī)院。
聽說這家醫(yī)院還是建國前，外國人建立的，后來被個人買去了，就建了這家醫(yī)院。
這里的病人還不少，大概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便宜。
她停好車子，去了導醫(yī)臺，問了蘇綱家人住的病房。
是一個大通間，一個病房里，有十張病床。
除了病人，還有很多陪護的家屬，亂糟糟的，不是你進來，就是我出去，很難想象在這種環(huán)境里，病人能休息得好。
終于，在最里面的病床旁，莫念初看到了蘇綱。
“蘇綱�！�
蘇綱聽到叫他，回頭看了過來，面露驚訝，“顧太太？”
“我過來是……”她覺得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能方便出來說話嗎？”
“好�！�
莫念初在外面等了一小會兒，蘇綱這才拎著暖水瓶，走了出來。
與昨天相比，他的臉洗干凈了，只是傷痕還是相對明顯。
“去看過醫(yī)生了嗎？身體沒事吧？”莫念初聲音關懷。
“我沒事�！�
莫念初想先做個鋪墊，但她又不想浪費時間，索性直言，“蘇綱，昨天你跟講的……那個司機，你說像誰？”
莫念初想知道真相，哪怕是一些假設，她也不想放過。
蘇綱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昨天的激動與沖動。
他垂眸在思量著，要不要說出來。
看到他的猶豫，莫念初覺得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簡單，“蘇綱，其實，就算你不告訴我，顧少霆那邊也很快就能查到肇事者，如果你說了，起碼，演算有點良心，起碼你還能稍微對得起關韋，畢竟他救了你的命�！�
提到關韋。
蘇綱臉色一下就繃不住了。
他蹲到地上，大手胡亂地揉搓著頭發(fā)。
他把那種糾結，忐忑，無助，無奈，詮釋得淋漓盡致。
她嘗試著猜測，“這事不會是跟蘇小凝有關吧？”
蘇綱無處可放的大手，突然就不動了。
莫念初知道自己猜對了。
如果真的是蘇小凝，那么她的目標到底是蘇綱還是關韋？
“真的是蘇小凝嗎？”莫念初再問。
蘇綱終于點下了頭，“她捂得很嚴實，但是，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哪怕她只露出一雙眼睛，我也能認出那人是她�！�
“為什么？”莫念初的思緒被困住，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為什么她要殺人？為什么要殺你，為什么明明看到是關韋，還是毫不猶豫地撞上了他，為什么？”
第440章
人命哪是她想拿走就拿走的
蘇綱緩緩站起，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那苦笑里藏著無盡的悲涼與無奈。
“為什么？還不是因為我和關韋見了面，還不是因為我告訴了關韋一些她的事情，還不是因為，在她的心里，弟弟擋了她嫁入豪門的路，她要殺了我，她真的要殺了我……”
蘇綱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崩塌，淚水決堤，模糊了視線。
蘇小凝那顆被貪婪與虛榮吞噬的心，已經(jīng)讓她泯滅了良知，她渴望有朝一日飛上枝頭變鳳凰，為了這虛幻的夢，她竟然對他起了殺心。
不，殺他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她就會殺別人。
蘇綱的輕顫的眸光，落到了莫念初的面上，“下一個，就是你，就是你……”
莫念初只當蘇綱是受了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