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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沈雨點了點頭。

    高鵬繼續(xù)問道:“那你為什么不報警?”

    “我本來想報警的,可是……”沈雨猶猶豫豫。

    “別害怕,盡管說,我會替你做主,還有檢察院的同志,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就在我下定決心要把何偉光的情況告訴冷隊的時候,他把我?guī)У搅丝词厮?br />
    “什么時候的事兒?”

    “前天晚上七點到九點,我被他扣了兩個小時�!�

    “刑訊逼供,”檢察官脫口而出。如果讓媒體知道警方曾經將白川案的重要證人私自關押在看守所逼供,也就意味著這份證詞會失去公信力;如果辯方律師咬著不放,沈雨的口供就會完全作廢,那麻煩就大了。好在沈雨通情達理,并沒有就此事咬著不放。

    “倒不是刑訊逼供,他找我?guī)兔�,救治一個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嫌疑人�!�

    高鵬想起冷小兵找他說過外聘專家的事兒,沒想到背后居然藏著這么大一個陰謀。

    “他沒有傷害你吧?”高鵬關切道。

    沈雨搖了搖頭:“幫助救治只是個幌子,實際上,夏警官和冷隊是為了逼我承認我爸是殺人犯。”

    “夏木也參與了?”

    沈雨緩緩地抬起頭,看向夏木,刺出了第二刀:“我不怪他,我知道夏警官的媽媽也是被何偉光害了,他跟冷隊一樣,都有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癥,情有可原�!�

    眾人卻不這么想,他們把夏木看做跟冷小兵一樣的瘋子。

    夏木的臉扭曲做一團,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眼看就要爆發(fā)。冷小兵突然從外面闖了進來,一把抓住夏木說:“對不起,他只是個實習生,是我把他帶壞了,一切責任由我來承擔。”不等夏木開口,冷小兵強行將他拉出了病房。

    高鵬遞給沈雨一杯水,讓她壓壓驚,病房內又重新恢復了平靜。

    “那場車禍,究竟是怎么發(fā)生的?何偉光怎么會在你的車上?”

    “昨天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接到了何偉光的電話,他沒有說話,我只聽到一個女人喊了一聲,然后是一陣噗通聲,電話就掛斷了;又過了半個小時,何偉光又把電話打了過來,他說他剛剛殺了個人,還警告我如果敢把他的事兒告訴警察,下場跟那個女人一樣。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我能感覺到,本來應該立刻掛斷電話報警,可我知道冷隊和夏警官不會相信我。想讓他們相信何偉光是白川案的兇手,我手里的視頻和病例還不夠,得找到更多的證據(jù)。于是我假裝不知道何偉光的真實身份,告訴他明天進行最后一次治療,我想利用催眠治療的機會誘導他說出更多的線索,說出兇器藏在哪兒。為了保證這次治療萬無一失,在去之前,我給安定醫(yī)院的黃主任打了個電話,他是我們這個領域的權威,我向他求助,隱晦地告訴他這個患者病的很重,有嚴重的暴力傾向,要提前做好安全措施。黃主任一口答應,讓我把人帶到安定醫(yī)院來。于是我一大早就開著車,在何偉光家門口的街道上等著他,假裝偶遇,想把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醫(yī)院�?蓻]想到,車子剛剛停下,何偉光就從后面冒了出來,跳上副駕駛位,手里還拿著一把刀,刀上沾著血。原來,何偉光早就看穿了我,昨晚上何偉光就躲在我家樓下,一直盯著我,幸虧我沒有報警,否則,早就沒命了。上車之后,何偉光要挾我,讓我送他去機場,他剛殺了人,想躲起來。路過安定醫(yī)院的時候,我本來想跳車逃走的,可當時路上有好多人,還有一隊學生,如果我跳車逃走,躲到安定醫(yī)院里,何偉光說不定會被我激怒,發(fā)起瘋來搞不好會殺害無辜路人。我只能放棄了這個自私想法,繼續(xù)跟何偉光周旋,我把病例扔給黃主任,然后開車離開,奔向了機場�!�

    “監(jiān)控顯示,你并沒有直接去往機場,而是繞回市醫(yī)院停了幾分鐘?”高鵬問。

    “在路上我繼續(xù)勸他接受最后一次治療,他本來都答應了,可到市醫(yī)院門口,他突然反悔了,因為醫(yī)院門口有一個流動的巡邏崗亭,他以為我想害他,又掏出了刀,不許我下車,讓我馬上離開帶他去機場�!�

    “車子開到澤縣出口的時候,他讓我下高速,我知道他是想先殺人滅口,然后開著我的車離開。澤縣高速出口旁邊是一片密林,拋尸的話,十幾二十天也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這足夠他早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出高速的時候,我在車身上寫了‘救命’倆字,希望收費員能看到,可惜,她們連看都沒有看。我實在沒有辦法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賭一把,跟他拼命,也許還有活命的機會。我那輛車之前就出過點故障,副駕駛位的安全氣囊壞了,一直沒來得及去修,而何偉光上車之后,也沒有系安全帶,我就踩下了油門,撞向出口處的水泥墩。何偉光看出我想跟他同歸于盡,雙手握刀捅了我一刀,想逼我停下。可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疼痛反而刺激我把油門踩到了底,車子撞上了水泥墩,何偉光撞破了前車窗玻璃,飛了出去,然后我就昏了過去,再醒過來,就在醫(yī)院了�!�

    沈雨的話很慢,但不失條理。記錄員被她的故事所吸引,幾度停下了手中的筆,忘了記錄,幸好一旁的攝像機錄下了全部內容。她停下的時候,眾人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就仿佛從災難中逃生的不是沈雨,而是他們。他們看見一個勇敢的女孩,既拯救了自已,也保護了無辜的路人,還戰(zhàn)勝了連環(huán)殺人犯。他們視她為英雄。

    護土從外面進來:“今天就到這兒吧,沈醫(yī)生也該休息了�!�

    高鵬站起身來:“沈醫(yī)生,你好好休息,何偉光一定會被繩之以法的�!�

    聽到這句話,沈雨愣了一下:“何偉光還活著嗎?”

    “搶救過來了,”說完,高鵬帶著眾人離開了病房。

    沈雨躺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

    眾人離開了醫(yī)院,返回了刑警隊。高鵬卻沒有隨同眾人離開,而是單獨到位于四樓的另一間病房里,看望中風的秦副局長。秦局說冷小兵故意放走了何偉光,想要釣魚執(zhí)法,他不太信,冷小兵沒那么蠢,如果真是故意放走人,他不會任由兇手挾持沈雨,更不會眼看著事態(tài)一步步走向車禍的地步。他想要的是活捉兇手,讓他上法庭認罪,給所有受害人道歉。沈雨的口供驗證了他的想法。不過,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冷小兵不僅沒有懷疑何偉光,反而是在調查沈雨,準確的說,調查沈雨失蹤的父親沈海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鵬從秦局的單人病房里出來,看到冷小兵站在門口,等著他。

    “秦局怎么樣?”

    “不太好,恐怕得提前退休了�!�

    “別那么悲觀,好多中風患者,通過康復訓練,會慢慢的恢復的�!�3908

    “夏木呢?”

    “回家收拾東西了,”沉默片刻,冷小兵道:“明天就回學校,我送他去車站�!�

    “你們一直在私底下調查白川案?對嗎?從他來之后開始的?還是更早……”

    冷小兵撇了撇嘴,算是默認。

    “沈雨說你在懷疑他父親,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我查到了一些線索,但,現(xiàn)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你到現(xiàn)在還是不肯相信何偉光是兇手,堅持自已的判斷?”

    “我相信什么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們已經找到了足夠的證據(jù),而我,只有一個無法驗證的推斷�!�

    高鵬沒再強迫他:“恐怕你得離開刑警隊一段時間了,沈雨說你把她帶到了看守所,這涉及到刑訊逼供,等我核實清楚之后……”

    “我聽見了,我也做好準備了,”冷小兵掏出警證和手銬遞給了高鵬。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手銬沉甸甸的,壓手感很好。

    “回家睡覺,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懶覺了,也許還可以喝點酒,停職期間喝酒不需要報備吧?我記得是這么規(guī)定的�!�

    “那么,祝你做個好夢�!�

    “還有最后一件事兒,師哥,你能派人查查沈海洋的下落嗎?”

    除了當著師父陳大明的面,冷小兵很少叫他師哥。高鵬皺了皺眉頭。

    “我知道失蹤案不歸咱們刑警隊管,但,沈雨一定也希望能再次見到她爸爸,父女團聚是多么感人的一幕,你就當做件善事吧�!�

    “怎么查?我手上沒有沈海洋的資料。”

    “用沈雨的dnA做親子匹配,在全國庫里比較,看有沒有吻合的。”

    “庫里的dnA樣本還很少,你這是大海撈針�!�

    “碰碰運氣吧,”冷小兵轉身背對高鵬揮了揮手,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7

    高鐵站距離老城區(qū)有三十公里外,好在剛剛開通,每日進出站的人并不多,路上來往的車也很少,只有寥寥的幾輛。這是冷小兵第一次去高鐵站送人,他并不清楚路況,一大早就到催促著夏木出發(fā),結果二人提前了一個小時就到了�;【形的高鐵站,外立面鑲嵌的都是玻璃,太陽光折射在外立面上,散發(fā)著一簇簇的銀光。

    “你考慮考慮我說的話,”冷小兵從后備箱拿出行李,遞給了夏木。

    “什么?”

    “畢業(yè)以后回白川刑警隊,這是你的家鄉(xiāng),我永遠歡迎你�!�

    “你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就算我被調到派出所,上大街巡邏去,也不會放棄白川案的�!�

    “就算法院宣判何偉光為兇手,就算所有人都知道白川案已經破了,就算真相已經埋到了塵埃里不見天日,你也不會放棄?”

    冷小兵一時語塞,咬著一個即將蓋棺定論的案子不放,到底有多大意義?

    “再見,”夏木推著行李箱,朝著車站走去。

    “夏木,你要真不想當警察,就永遠別回來了,”冷小兵喊道,夏木停了下來,扭頭看著冷小兵:“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當初來刑警隊實習,就是為了報仇,對嗎?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用法律手段解決這件事,你考警校,當警察,都是為了替你媽媽報仇�,F(xiàn)在你知道真兇是誰了,不管法律會不會宣判他有罪,你都會用自已的辦法把他找出來,然后親手殺了他,對嗎?”

    “除了這個辦法,還有別的辦法嗎?”

    “有。”

    “哦?”

    “我可以替你去報仇,替你殺了沈海洋,我這一輩子已經完蛋了,可你不一樣,你還年輕,還有大好未來,你應該好好去談個戀愛,結婚,成家,過正常人的生活,”冷小兵頓了頓,接著說道:“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嗎?如果可以選擇一種死法,我會在某一次抓捕行動中,跟歹徒英勇搏斗,被一刀捅死,最好是心臟或者大動脈上來一刀,無法搶救,當場死亡,來不及說出真相,他們會把我當成英雄,舉行盛大的紀念活動,安葬在公墓里,還會把撫恤金和烈土證送給我父母�!�

    “所以,你打算當個英雄�!�

    “當了一輩子懦夫,現(xiàn)在我不想逃避了。不過,你得幫我保守秘密,不要讓被人知道我沒開槍,放走了兇手;不要讓人知道我是懦夫;要當我就當個完美無缺的英雄。”

    “這個選擇是最糟糕的�!�

    冷小兵大笑,過去一把抱住夏木,在他耳邊說:“答應我,永遠別回來了。”

    第七章

    英雄

    第七章

    英雄

    第七章

    英雄

    高鐵抵達省城之后,夏木并沒有直接返回學校,而是買了一張前往新安林場的慢車票。距離實習結束還有一周,他想先回林場看看姥爺。一個小時后,他從舊火車站登上了一輛綠皮車,開始了長達2時的行程。新安是座比白川還要小的城市,小指的是人口少,而非地理面積。從地圖上看,新安足足有十個白川那么大,而人口卻只有不足十萬,僅僅是白川的三分之一。白川因礦業(yè)興起,圍繞礦業(yè)形成了整個城市,城中到處可見礦業(yè)管理局,勞保物資公司,礦工家屬院,礦工電影院之類具有地域特征的單位,而新安卻是一座林業(yè)城市,全市百分之八十的區(qū)域為保護完好的原始森林,寒溫帶針葉林沿著國境線蔓延,生長,像一片無邊無際的綠色海洋,被森林包裹的新安市遍布各種與林業(yè)相關的單位。夏木的姥爺夏援朝就在“自然保護區(qū)管理局”的單位上班,不過他的工作地點不在老舊的辦公樓里,而在位于森林深處的一個護林巡林站。

    陸地巡洋艦在一條坑洼不平的林中路開了將近三個小時,終于看到一排圓木修建的房子,屋頂和圍欄也都是圓木,典型的鄂倫春族傳統(tǒng)風格建筑。木屋院落不遠掛著一塊鐵皮指示牌,用鐵絲固定在樹干上,指示牌上有一行用紅色油漆歪歪扭扭刷寫的字“護林巡林站”。夏木開著從租車公司租來的巡洋艦抵達護林站的時候,已經是次日下午五點多,正趕上了林場的落日。

    “是小夏啊,我還說天都快黑了,怎么還會有人來�!�

    穿迷彩裝的護林員老周聽到車聲,從木屋里出來。一條大黑背興奮地撲來撲去。夏木過去揉了揉黑背的腦袋:“松果,乖,是不是想我了,松果好像比以前胖了點……”

    “上歲數(shù)了,不愛動,就愛趴在廊檐上曬太陽,連巡林都懶得去呢。”

    “林業(yè)局會安排新的犬過來嗎?”

    “會,快了。”

    “那松果怎么辦?”

    “跟我一起退休,我給他養(yǎng)老送終,再有半年,我就告老還鄉(xiāng)了�!崩现苎凵袢岷偷乜粗诒常暗綍r候你要想看松果,就到我家,我在林場邊的村子里租了個院子,專門收養(yǎng)林場退休的犬,照顧這些老家伙�!�

    “能這樣退休,也挺幸福的。”夏木若有所思地嘆道。

    紅日正在松林后慢慢地沉下去,細密的針葉如羽毛一般包裹著紅日。

    老周對落日已經習以為常,那是他一天分界線:“這次回來,有什么打算?”

    “替我姥爺辦個簡單的葬禮,把他和我媽安葬在一起。”3702

    “你姥爺是烈土,林業(yè)局發(fā)了一筆撫恤金,你抽空去領一趟�!�

    夏木臉被落日照的火紅:“他的宿舍還沒有收拾吧?我想去看看�!�

    “今晚上就住這兒,你也大半年沒有回林場住了,肯定很想念,晚上我熬點白菜大肉燉粉條,再炸個花生米,你陪我喝兩口鹿茸酒,我親手泡的,大補。你念警校,能喝酒嗎?”

    “沒關系,只要沒人去告狀�!�

    夏木把巡洋艦開到院落里,打開后備箱拎下行李箱,拎著走進了最左邊的小木屋。

    黑背興奮地撲騰著,想要跟著進去,被老周一把拉�。骸安灰驍_你小夏哥哥,讓他和老夏,單獨待會兒,”黑背支吾了一聲,怏怏不樂地趴在了回廊臺階上,頭卻不甘心地望著小木屋,希望夏木來陪它玩。老周坐在黑背身邊抓了抓它耳朵,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去年十月二號,松果不知道吃了什么壞東西,拉肚子拉出了血,老周請假帶它去城里看病,原本在市區(qū)的家中輪休的夏援朝被臨時叫到林場替班。結果,就在那天,出了大事故。兩個盜獵分子闖入林場,想在大雪封山之前,抓一只黃喉貂,據(jù)說買家出了二十萬要貨。盜獵分子沒有開車,背著籠子和口袋,從無人踏足的野路,翻了兩道山梁,在林中躲躲藏藏七八天,才抓到一只黃喉貂。原路返回的時候,他們卻迷了路,意外撞上了巡林的夏援朝。夏援朝拿出隨身攜帶的雙管散彈獵槍,朝空地開了一槍,以示警告,盜獵分子不肯放棄馬上就要到手的二十萬,抽出砍刀想弄死夏援朝。夏援朝開了第二槍,當場擊斃一名盜獵分子。另一名盜獵分子,則利用夏援朝換子彈的機會,沖過去照著胸口捅了他一刀。老夏當過兵,是個硬漢,即便胸口插著刀,也不肯倒下,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盜獵分子被這尊怒目金剛給嚇傻了,逃跑的時候一腳踏空,摔下了懸崖。盜獵分子被林場公安救上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醫(yī)院的人說他腦神經被血塊擠壓,康復之后會永久失憶。老夏則躺在泥濘中,手中緊握獵槍,斷了氣。老夏死后,林場下了一場大暴雨,黃豆大的雨滴一瓢一瓢地澆向大地,老夏的血和雨一同化成了滋養(yǎng)森林的地下水,如他所愿,變成了樹林的一部分。不過,大雨也破壞了案發(fā)現(xiàn)場,前來勘查的森林公安和刑警無法查清楚這場慘烈槍戰(zhàn)的所有細節(jié),只得出“現(xiàn)場發(fā)生過激烈的打斗,一名盜獵分子死于獵槍,另一名意外墜崖,永久性昏迷,護林員夏援朝則因心臟被銳器刺穿,當場斃命”的結論。林場公安通過老周,找到了夏援朝唯一的親人夏木,當他們得知夏木是警校學員時,都流露出了超乎尋常的同情。夏木得知姥爺去世的消息后,并沒有回來辦葬禮,而是留在學校繼續(xù)上課。那年冬天放寒假后,夏木也沒有像往年一樣回到林場過年。有人說他母親被人殺了,埋在林子里,現(xiàn)在他唯一的親人又遭到了不幸,他受到了刺激,不敢面對過去。有人說他聽到噩耗后打算自殺的,被人發(fā)現(xiàn)救了下來,學校害怕他想不開,不讓他離校回家�?傊�,夏木沒有回林場給夏援朝辦喪事,林業(yè)局的人只好暫時把尸體送到殯儀館,囑托工作人員要照顧好遺體,等夏木回來。

    老夏的死,最內疚的人是老周,如果那天他沒有請假,躺在殯儀館的人應該是他。

    老周從菜窖里挖出一塊白菜,一邊撕菜幫子準備熬菜,一邊想該如何告訴夏木真相。

    不過,事情并非如老周所預計的那般難以開口,至少在夏木的角度,姥爺?shù)乃罌]有任何秘密可言。這么說,并非因為林場的警察通知了校方,而校方又通知了他,并安排專人幫他做心理輔導,而是因為姥爺死的時候,夏木就在身邊。

    去年十月一號,學校放了七天假,原本打算留校打工的夏木突然接到了“未經學校批準禁止學生在外進行社會實踐”通知。聽說大二某學弟為了賺生活費,突發(fā)奇想,打著“警校生”的招牌開了個私人偵探社,專門調查各種偷情、離婚案,結果在偷拍男小三和富婆出軌的時候被對方抓了個正著。男小三從他身上搜出了“偵探社”的名片,還覺得挺惡搞,當他看到書包里的警校學生證的時候,立刻變了張臉,拍下了名片,證件和人,公布到了網(wǎng)上。視頻瞬間引爆全網(wǎng),警校生想當名偵探的話題熱議不斷,進而牽連了其他學生。禁令之下,夏木只好改變計劃,返回林場看望姥爺。

    十月二號晚上,他回到家里,姥爺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他最愛吃的皮凍肉和豬肉大蔥餡餃子,正要下鍋煮餃子的時候,老周的電話來了,他們只好臨時改變計劃,隨便吃了兩口東西,趕去林場替老周值班。凌晨一點,夏木和姥爺?shù)诌_林場小木屋的時候,老周已經帶著松果離開,去了寵物醫(yī)院,因此老周并不知道同行的人里還有夏木。

    十月三日上午八點,老夏帶著獵槍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在警校養(yǎng)成了晨練習慣的夏木正好跑步回來,便洗了把臉,跟老夏一起出發(fā)。上大學之前,夏木經常跟姥爺一起巡林,對此二人早都習以為常。

    巡林有固定的路線,通常是圍繞消除火災隱患和保護珍稀動物而自然形成的路線,但現(xiàn)代化的林場多了一項檢修“紅外相機”的工作。紅外相機是林業(yè)局為了研究野生動物活動情況而安裝,觀察點都設在比較偏僻,人跡罕至的地方,因此,遇到畫面模糊,或是相機停止工作的情況,就需要護林員偏離固定路線,前去檢修。那天的事故,與此有關。其中一臺拍攝喜馬拉雅貂(俗名黃喉貂)畫面突然消失,老夏和夏木離開小路,爬了半個小時的山路,終于找到了照相機。他們發(fā)現(xiàn),相機不是出了故障,而是被人為破壞,同時發(fā)現(xiàn)地上有凌亂的登山靴足跡,以及新斷裂的樹枝,方便面殘渣和礦泉水瓶。老夏意識到有盜獵分子闖入,立刻讓夏木用衛(wèi)星電話聯(lián)系林業(yè)局,匯報情況,請求增援,然后支棱起耳朵,抽出雙管獵槍,像頭獵豹一樣,掃視周圍。但他們還是慢了一步,沒等電話打通,盜獵分子就從掩體后沖了出來,用鐵棍打暈了他們,搶走了獵槍和電話。

    再次醒來,夏木和夏援朝已經被小拇指粗細的繩索反綁在了一起,其中一名盜獵分子正在將一只剛捕獲的黃喉貂裝入鐵籠,另一名盜獵分子則端著雙管獵槍,看著二人。夏援朝勸他們別犯法,非法盜獵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會判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再加上綁架護林員,起步刑期都是十年,甚至要把牢底坐穿!盜獵分子被夏援朝的話激怒,狠狠地給了他一槍托,說話就要開槍。抓貂的人摁住了他,說:“開槍聲音太大,會被人發(fā)現(xiàn),用刀,”說完,扔給了他一把砍西瓜的長刀。二人從一開始就打算殺人滅口的。盜獵分子讓二人站起來,將他們驅趕到山坡前,打算在坡上下手,這樣殺人之后,尸體自然就會滾落山溝,省的他費事兒搬運尸體。

    從地上站起來的瞬間,夏木摸到一塊尖銳的石頭,開始反手磨繩子。夏援朝看了夏木一眼,開始跟盜獵分子搭話拖延時間,說你們抓錯了,那不是黃喉貂,值不了二十萬,真正的黃喉貂體長要更長一些,毛色也更加鮮亮,我是護林員,在這林子里呆了幾十年了,我不會騙你們,我可以帶你們找到真正的黃喉貂,只要你們別殺人。盜獵分子被夏援朝糊弄的一愣一愣,眼看就要上當?shù)臅r候,突然發(fā)現(xiàn)揣在夏木口袋里的學員證,掏出來一看,才明白他們闖了大禍,綁架了一名“準警察”。夏木的身份打消了他們的猶豫,持刀的盜獵分子一刀刺破了夏援朝的心臟。夏木受到刺激,發(fā)瘋地掙脫開繩索,撲到盜獵分子身上,搶回了獵槍,并一槍將他打死。抓貂的人見夏木發(fā)了瘋,扔掉鐵籠子,瘋狂逃竄,就在這時候,夏木開了第二槍,不過,這一槍打空了,剛彈珠鑲嵌在了樹干和空地泥土里。盜獵分子嚇壞了,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夏木走到他跟前,高高地舉起了獵槍,用槍托一下,一下,又一下砸下去,直到他被打得頭破血流,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再后來,天就陰了,大雨鋪天蓋地襲來,沖刷著血,洗去了廝打的痕跡和足跡。

    夏木抱著姥爺?shù)氖w,在大雨中呆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直到他感受不到一點他的體溫。在這半個小時里,他想過報警,坦誠一切,但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報了警,警方就會調查這件事的前因后果,雖然他是被迫殺人,可視為正當防衛(wèi),但第二個被他打成重傷的盜獵分子,則完全超出了“正當防衛(wèi)”的范圍,辯方律師一定會抓住這一點,狠狠地咬他一口,就算法官同情,給予輕判,他也將以“防衛(wèi)過當”的罪名,獲刑三年以內。一旦背了罪名,他就會被警校開除,將來就不可能當警察。不當警察,就沒辦法調查白川案,就不能親手抓住連環(huán)殺人犯。想到媽媽臨死前的微笑,夏木最終下定了決心,隱瞞一切。夏木放下姥爺?shù)氖w,鞠了個躬,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后走到了奄奄一息的盜獵分子面前。對方還在發(fā)出含混而意義不明的聲音,也許是在求他放過他,但夏木卻已經心冷如鐵。他將他拖到山坡上,推了下去,然后將獵槍上的指紋擦拭干凈,塞到了姥爺?shù)氖掷铮圃炝艘粋姥爺跟盜獵分子發(fā)生搏斗,開槍反擊,后又被盜獵分子殺害的假象。7204

    布置完一切后,夏木返回了巡林站,清理了自已曾經出現(xiàn)在此的痕跡,離開了林場。

    大雨一直持續(xù)到了下午,直到夏木坐上返回警校的長途汽車,仍舊在下。大巴車在雨幕中穿行,離開新安市一百多公里的時候,天突然放晴了。陽光透過玻璃窗上的水滴,折射出七彩斑斕的光。夏木把手貼在玻璃上,就像抓住了一道彩虹,他知道那是姥爺在跟他說話,姥爺原諒了他不辭而別,希望他能繼續(xù)自已的計劃。而那時,警方才剛剛趕到林場,圍繞夏援朝和盜獵分子的尸體以及案發(fā)現(xiàn)場周圍的幾棵樹,拉起了警戒帶。

    “菜燉好了,酒也備好了,你餓壞了吧,”老周推開了門,喊了夏木一聲。

    夏木正在地上鋪睡袋,老周想過來幫忙,但夏木拒絕了。這是一個儀式。2001年,姥爺把他接回林場的時候,護林站的條件還十分簡陋,只有一間木屋,木屋里放著一張單人床,以及姥爺?shù)乃猩钣闷�。為了安頓夏木,姥爺跟管理處申請,蓋了一間新的木屋。九月中旬開工,十月底完工。一個多月里,夏木每天都會撐開睡袋,躺在姥爺單人床旁邊入睡。夢里,他聞到了刨花,墨線,清漆,鐵釘,以及泥土的味道。那是一種讓他感到安心的味道,鋪在木床邊的睡袋令他回憶起童年的美好時光,他想親手完成。木屋落成后,林場下了一場雪,他和姥爺站在散發(fā)著清香的松木味的廊檐下,第一次說起了自已將來想做什么。

    “你想報仇?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得先找到兇手,”姥爺意味深長道。

    “我想好了,先考上警校,當了警察我就能調查這起案子,才能找到兇手�!�

    夏木離開白川后的第三天,冷小兵獨自去了一趟市醫(yī)院,看望沈雨。病房里,兩個護土正在勸說沈雨,多住幾天院,反正醫(yī)院都會報銷。沈雨卻笑著搖了搖頭,辦理了出院手續(xù)。冷小兵進門的時候,沈雨剛剛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這么快就出院了?你的傷好了嗎?”冷小兵問道。

    對于冷小兵的到訪,沈雨有些驚詫,不過她還是很平靜的回答道:“沒什么大礙了,只需要隔兩天換一次藥,回家靜養(yǎng)舒服點,醫(yī)院給了我半個月假期�!�

    冷小兵快步過去,幫沈雨拎住了提包,里面只是些毛巾牙刷之類的日用品,如同沈雨的身體一樣,輕飄飄的:“我送你回家吧。你的車還在刑警隊扣著,那可是重要的證據(jù),技術隊得仔仔細細地勘驗取證,查清楚事故的真正原因,過一段時間才能返還給你,而且你車撞得很厲害,修好的話,少說也需要十天半個月。”

    “不用麻煩了,你一個重案隊隊長,日理萬機的,”沈雨只想盡快擺脫冷小兵。

    “不忙,一點都不忙,”冷小兵自嘲道:“托你的福,我被停職了,現(xiàn)在是閑人一個�!�

    沈雨愣住。

    “這難道這一切不都在你的計劃之中嗎?”冷小兵望著沈雨。

    “冷隊說笑了,我哪有什么計劃,”沈雨并沒有躲閃他的目光:“我在筆錄里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冷隊你可是見證人啊,你不會連自已做過的事兒都否認吧?”

    “我算什么見證人,我頂多就是一顆棋子,而且是輸?shù)囊环降臈壸印?br />
    “輸?shù)囊环�,你是指刑警隊嗎?�?br />
    冷小兵點了點頭。

    “你們不是都已經抓住白川案的兇手了嗎,怎么會是輸?shù)囊环��!?br />
    “不光抓住了,而且還有足夠的證據(jù)給他定罪,看起來,我們應該是贏得一方�!�

    “你應該高興才對,噩夢終于要結束了。”沈雨笑著說道。

    冷小兵想親手撕開沈雨臉上面具,但,他只是露出了同樣的微笑。

    “走吧,剩下的,我們路上慢慢聊�!�

    不等沈雨回答,冷小兵便拎著提包朝外走去,沈雨猶豫了一下,最終跟了上去。

    車子離開醫(yī)院后,并沒有按直線距離奔向沈雨家,而是在城中繞圈。冷小兵故意把車開到了幾個地方,試探沈雨的反應,類似于犯罪分子認罪之后的“指認現(xiàn)場”。

    首先經過的是肖華軍和肖騰飛父子“跳樓自殺”的爛尾樓,他從現(xiàn)場撿回來的那束白菊花已經枯萎衰敗,但仍舊放在桌上,他不允許任何人動。每次看到枯萎的花,它都能想到沈雨親手把肖華軍推下爛尾樓的情景,他想她是內疚的,那或許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殺人,她內心依舊充滿了負罪感,因此才會半夜三更偷偷跑到工地來送一束花。但此時,冷小兵卻無法判斷沈雨的真實想法。車子從爛尾樓旁邊經過,沈雨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她始終望著遠方,路的盡頭。路面中央白色虛線如同一條無盡蔓延的省略號。

    然后是榕城家園。工地林立的郊外,高聳的榕城家園如同突兀的闖入者。命案發(fā)生之后,周圍的人都在傳說,白川案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就住在附近。受謠言影響,小區(qū)內的住戶大量外遷,當初抱著投資心態(tài)買房的房東急的直跳腳,有人甚至在小區(qū)門口拉起了條幅“榕城家園治安好,租客朋友安心��!”這條掩耳盜鈴的條幅,不僅沒有起到任何正向作用,反而加速了租客的流失。短短幾天,榕城家園就變成了一座逃荒的公寓,小區(qū)里和門口挨挨擠擠排著幾十輛搬家公司的車,等待著急欲逃離的人們。

    “冷隊,你好像繞的越來越遠了,”沈雨依舊沒有回頭看。

    “怎么?不喜歡故地重游的感覺?”

    “沒有來過的地方,何談故地重游�!�

    她是個說謊的高手,微表情控制精確,反駁的語氣既堅決又果斷。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都要相信她是無辜的了。但當車子在胡刀刀家樓下經過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只是輕輕的一動,冷小兵心里卻浮現(xiàn)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肖華軍、寧麗和胡刀刀的死都跟沈雨有關,為何她對前兩個現(xiàn)場無動于衷——至少從表面上他看不出她的破綻,卻對胡刀刀一案露出疑惑的神色?難道說,她并不知道胡刀刀已經被殺?

    冷小兵猛然踩下剎車,路面留下兩條黢黑的痕跡,沈雨回頭看著他,面露一絲驚慌。

    “我有一個搞電腦的朋友住在這個小區(qū),我想帶你認識認識�!�

    “可是……”

    他沒有給她回旋的余地,徑直下車,走到了副駕駛位置,打開了側門。

    沈雨的目光不是驚慌,而是憤怒。下車的時候,她抓過手機,想要找個機會給胡刀刀發(fā)個信息或是打個電話,但冷小兵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拿走了她的手機。她幾乎要表現(xiàn)出自已的憤怒,咒罵冷小兵,但她還是克制住了。就算冷小兵讓胡刀刀和她當面對質,又能得出什么結論?胡刀刀也只是一枚棋子,并不知道她的底牌。

    “他是個黑客,叫胡刀刀,沈雨,你對這名字有印象嗎?”他給她設了一個圈套。

    “黑客嗎?你們警察會跟黑客交朋友嗎?”她試圖繞道而行。

    “這么說,沒聽過胡刀刀這個名字��?”

    沈雨皺了皺眉,沒有回答。冷小兵也沒繼續(xù)追問,帶著他走進了樓洞。

    案發(fā)現(xiàn)場依舊封鎖著,七八條黃白相間的警戒線如同蛛網(wǎng)一樣貼在門框上。冷小兵厭惡地嘖了一聲,他很討厭這種浮夸的貼封條的方式,這一幕總讓他聯(lián)想到拙劣的影視劇場景。沈雨看到封條,則露出了驚詫的神情,下意識地抬頭望向門框上。門框上的攝像頭已經被技術隊拆除帶回了實驗室,墻上只有幾個膨脹螺絲留下的小孔。冷小兵看到沈雨下意識的反應,就知道她經常出入此地,知道門框上曾經裝有監(jiān)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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