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害怕?怎么可能!二皇子看起來可不像膽小的人……
不對,絕不可能這樣,顧停從霍琰親衛(wèi)中挑了個輕功尤其好的,悄悄潛入二皇子府再探,親衛(wèi)回稟,沒有找到人。這位二皇子不是沒在府里,就是府里有什么特殊秘密,比如逆道暗室什么的,一時半會無法確定。
顧停皺眉,指尖在城防圖上輕點,落到了一處。
不僅二皇子,江暮云在這個局里存在感也很弱。他不是太子心腹,豪言為太子解決一切障礙和麻煩么?宮宴上都敢有小動作,為什么現(xiàn)在沒有動靜?太子身邊的人都在忙,都在動,偏偏江暮云,從頭到尾不見人。
越想越不大對勁,會不會……從一開始,他們就猜錯了?
顧停坐回桌前,把所有消息卷宗一份一份重新過了一遍,再結(jié)合眼下微妙的局勢,很難不有其它想法。
反肯定是要反的,太子野心不是假的,可在這所有行動計劃的幕后,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在背地里玩陰招,煽風(fēng)點火,又袖手旁觀,是想坐收漁利?死對頭倒霉了,得好處的不就是他?
天子危機一局,京城大亂一通,文武百官驚嚇一遭,鎮(zhèn)北王等護(hù)城一戰(zhàn),一切的一切,只不過為別人做了嫁衣……
好深的心思!
顧停眼睛瞇起,如果二皇子只是想坐收漁利還好,若野心再大一點,趁機收復(fù)人心不夠,還想排除異己清除障礙的話,鎮(zhèn)北姑藏兩王定會遭遇麻煩。
不能坐等了,必須得確定這件事!
顧停立刻換了衣服,叫來樊大川:“我要去一個地方,樊將軍可愿跟隨?”
樊大川略有些猶豫:“王爺離開前,說外頭危險,讓公子留在府內(nèi)�!�
顧停輕笑:“外頭危險,我怎會不知?將軍眼里,我就是那般胡鬧的人?”
樊大川撓頭:“這倒不是……”
“將軍隨王爺在外征戰(zhàn)多年,當(dāng)時有句話叫‘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顧停正色道,“局勢是流動的,沒有絕對的安全和危險,有時候不作為,才是最大的危險,而今我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實不利鎮(zhèn)北王府,必須出門一趟,你可愿信我!”
樊大川單膝跪地:“愿為公子效死!”
公子有多聰慧,他們鎮(zhèn)北軍上下早就親眼見識過,守城一戰(zhàn),公子已是整個九原的恩人,是他必須保護(hù)的存在,何況公子還是王妃,是王爺心尖尖上的人?
王爺留他在這里,從來不是為了禁錮,而是保護(hù)!
“很好。”顧停抓起披風(fēng)往身上一蓋,“隨我來!”
他要去的是江家。二皇子找不到,還找不到江暮云么?拜上輩子所賜,他對江暮云宅子不要太熟悉!
京城亂象叢生,有樊大川在側(cè),顧停一路通行并沒有問題,很快來到了江家門前。時值亂局,江家閉門謝客,敲門不開。
顧停瞇眼,指了個方向,讓樊大川帶他跳墻進(jìn)去,果然沒有被發(fā)現(xiàn),小路密林三繞兩繞,竟無比暢通的走到了江暮云書房前!
到了這里,自然就有府內(nèi)護(hù)衛(wèi)了:“什么人,竟敢擅闖江府!”
顧停即刻揚聲:“顧停前來拜訪江公子,還請面見!”
輪值護(hù)衛(wèi)不認(rèn)識他,一看這么囂張,立刻沖了過來,可有樊大川在,任護(hù)衛(wèi)幾何,怎會傷到顧停半分?
顧停瞇眼,氣沉丹田,再喊:“顧停前來拜訪江公子,還請面見!”
門突然打開,江暮云出現(xiàn):“都住手。”
府中護(hù)衛(wèi)立刻停手,沒人再動,樊大川自然也收了勢。
幽靜庭院,四處無聲,江暮云看著顧停,唇角揚起,笑容溫潤優(yōu)雅,頗有君子之姿:“你來了。”
顧停挑眉:“你知道我要來?”
江暮云搖頭:“不知,但你來尋我,我心甚喜�!彼D了頓,落在顧停身上的目光更加溫柔,“這是自去年初雪第一次,你主動來尋我�!�
樊大川感覺這眼神很不對,擋到顧停面前,拔出了刀。
顧停拍了拍樊大川的肩:“無礙,不用擔(dān)心�!�
江暮云看都沒看樊大川一眼,面上優(yōu)雅笑容不變,略側(cè)身,露出身后房間:“要進(jìn)來坐坐么?”
顧停既然來了,又怎會怕?
他一抖袍角,笑出雪白牙齒:“好啊�!�
第102章
套話江暮云
你想要這份特殊,是不是得付出一點代價?
書房向陽,
空間寬敞,燦金陽光灑了一地,看起來朝氣又明亮,
紅木博古架古玩玉器錯落有致,
個個器型優(yōu)雅,
精美別致,
窗角花觚插著一枝杏花,
花瓣上露水還未干透,
翹頭書案上放置著筆墨紙硯,墨色生香,
主人前一刻好似在描畫……
這個書房給人的觀感相當(dāng)強烈,君子性雅,蘭室生香。
如果不是顧停早就看透了江暮云這個人,忽然進(jìn)到這種房間,
定然眼前一亮,
心生贊嘆,可惜,
別人只是皮裝的好。
他垂下眼眸,坐到客位。
江暮云很熱情,親手執(zhí)壺為他添茶:“來嘗嘗,這是今年的新茶,
最是清淡秀雅,
入口生香。”
顧停垂眸看著手邊的茶盞。
江暮云看到了,
唇角微勾:“我這套茶具,看著可還喜歡?你一向喜歡粉白釉,
和我眼光總是相似。”
朝門外招招手,他又叫人上了點心,
看起來是普通米糕,只是做的格外軟糯,細(xì)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大有文章,不管淡淡淺綠顏色,還是略泛著苦香的味道,都是揉了茶葉汁水才能調(diào)出來的,通透碧雅,見之難忘。
把粉白釉小碟往前推了推,江暮云聲音和笑容一樣溫柔,像這外面的春風(fēng):“廚娘新琢磨出來的口味,我嘗過,不太甜,一定合你胃口�!�
溫雅蘭室,茶點精致,對坐君子熱情溫暖,聲聲入耳,換了別人只怕受寵若驚,顧停卻只想笑。
他聽得懂江暮云的暗示,這個人在說從沒忘記過他,一直在懷念他,身邊東西甚至換了一批才襯手,連廚娘都被他逼的研發(fā)新菜式了。這些并不是江暮云裝的,他來的這么急,他根本沒來得及裝,這就是普通日子里,他會有的模樣。
不想讓你立刻感動,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真心,不曾騙你。
只可惜,物是人非。
上輩子,顧停確喜歡這樣的茶,這樣的瓷器,這樣的點心,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說起來有些奇怪,和一個人在一起久了,口味會慢慢變得相似,比如他現(xiàn)在不怎么喝特別淡的茶,喜歡味道重一點的,大約是某一次靠近,霍琰唇齒間的味道很好聞,身上也總有散不去的余香,他很喜歡。也不怎么喜歡味淡苦香的味道,反而喜歡很甜的點心,喜歡糖醋的菜式,因為霍琰喜歡�?苫翮苊ΓD(zhuǎn)不開身時別說好好吃頓飯,連胡亂塞一口的時間都沒有,他很心疼,便替他吃,替他感受嘴里甜甜的味道,多吃幾口,好像胃腑溫暖,日子也跟著甜了,未來什么都可以很期待的樣子。
至于瓷器,‘春江花月夜’和‘春江水暖鴨先知’都是春天,他早過了陽春白雪少年強說愁的年紀(jì),現(xiàn)在最喜歡的是人間煙火,看慣了鎮(zhèn)北軍捧著青瓷大碗風(fēng)卷殘云的吃飯架式,看懂了太王妃喜歡往瓷上燒各種圓滿寓意圖案的祝福和期許,一顆心慢慢平靜,不知不覺就安了家。
不是那些遙遠(yuǎn)的極致的優(yōu)雅的品味追求不好,只是,他不再喜歡了。
江暮云心內(nèi)咯噔一聲:“怎么……笑了?”
這個笑容很不對,并不是感動的,難以言說的涌動情感,仿佛……與他無關(guān)。
“沒什么,”顧停微笑側(cè)顏融在陽光里,美好的讓人舍不得離開眼睛,“只是想提醒江公子,活在過去不是什么好事,只要是人,都會改變,事過經(jīng)年,以前喜歡的,現(xiàn)在未必喜歡�!�
江暮云眼神復(fù)雜:“
你說的是人,還是——
”
顧停微笑不改:“江公子覺得呢?”
“我……”江暮云滿口苦澀,他知道答案,卻不想說。
微風(fēng)拂過庭院,枝葉舒展,靜默無聲。
顧停輕笑一聲:“江公子不必多忙,今日來這里,是心中有很多困惑,不知公子可敢——回答我?guī)讉問題?
”
江暮云頓了頓,竟也笑了,姿態(tài)從容:“你問。”
對方來的很突然,他卻也不是傻子,這種時候,這樣的姿態(tài)……心里稍做準(zhǔn)備,已經(jīng)知道怎樣應(yīng)對了。
可對方的問題卻十分出乎意料,沒問太子造反的事,也沒問他為什么安靜待在家里沒有動作,只是開口問他:“當(dāng)初睡了俞星闌的,是你吧�!�
江暮云神情一僵。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最會裝模作樣,少有臉上顯現(xiàn)出來的驚訝,盡管他反應(yīng)相當(dāng)迅速,立刻控制住了,顧停還是看到了,根本無需回答,這個表情就是答案。
“真的是你�!�
今日過來的最終目的是什么,顧停從來沒忘,打頭的第一問是什么,更是關(guān)鍵,它決定著雙方氣勢的改變以及后續(xù)的場面把控,問的太敏感,太戳人肺管子,一定達(dá)不到預(yù)期目的,別人本就提防,本就緊繃,怎么肯說?定然一堆話術(shù)等著呢,你越著急,對方姿態(tài)就越高,越想知道什么,就越知道不了。別人或許還能借機反轉(zhuǎn)局勢,主導(dǎo)方向,控制你并反套他的話……
顧停怎么可能給對方這個機會?當(dāng)然要先降低對方警惕。
而且這個問題。也的確是他的困惑之一。
誠然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但他在經(jīng)歷當(dāng)時,總覺得有一點很奇怪。俞星闌自己心知肚明沒有和霍琰睡過,為什么那么篤定,一點都不怕檢查的樣子,難道只是因為前期證據(jù)準(zhǔn)備的足夠多?如果他和霍琰在他第一次挑事當(dāng)時就入套,吵架不信非要重新檢驗,用自己信得過的人……怎么辦?有沒有和人睡過,身體本身的狀態(tài)根本瞞不了。
既然是萬無一失的局,就得把一切準(zhǔn)備好,預(yù)防可能想象到的所有意外,所以這夜,俞星闌的確和一個人睡了,只是這個人,并不是霍琰。
俞星闌是怎樣的人,顧停查過,從小嬌縱,倍受溺愛,成長過程中一路沒丫鬟姑娘什么事,就是喜歡男人,而且從來不遮掩,自十三歲開始就蠢蠢欲動,幾年來不知道玩過多少個清倌戲子好人家的男丁,有自己的偏好口味,就算針對霍琰的局是演戲,是劇情需要,一般人肯定也入不了他的眼,他挑嘴,不可能是個人就睡。
到哪去找一個正好合適的人呢?這個人和以往不一樣,要求要更高,除了符合俞星闌的口味偏好外,還要會哄人,懂眼色,能最大力度的促成這件事……尤貴妃既然開了頭,一心要搞霍琰,就不容許停止,霍琰本身并不是好搞的人,俞星闌再有花花心思,遇到鐵板也難免會退縮,這個人要會鼓勵俞星闌,引導(dǎo)俞星闌,教他在什么時候說什么樣的話,事情不大,不要慌,事情太大,慌也沒用,上頭會想辦法解決。
俞星闌和鎮(zhèn)北王一行最初的相遇,本人可能的確不知情,見了之后有了想法,屢屢下手又挫敗,心中念想更深,才向上頭關(guān)系求助,求來的東西當(dāng)然要珍惜,還要更聽話。因為俞星闌的不明就里,霍琰和顧停再懷疑也查不出來,最終會確定這的確是個偶遇。
縈繞在心底的問題一直不得其解,直到今天,顧停方才明了,所有一切,都是尤貴妃和江暮云計劃,從一開始,她們就把所有人算計在內(nèi)了。
看起來尤貴妃太厲害,心思夠深,可她一個后妃,困在深宮,便是能想出這么完美陰損的主意,又是怎么選的人?為什么選定俞星闌?只因為宜昌侯府是她的下屬勢力?不,俞星闌這個人,一定是別人建議給她推到她面前的,所有上位者的決策,看似英明深遠(yuǎn),實則都離不開下面人操作。而這個人之所以把俞星闌推到她面前,是因為俞星闌好控制,好哄騙,是他早就熟悉的,看好的人。
尤貴妃因尤大春之死憎恨霍琰,不想讓他活著,皇家父子三人對霍琰情緒微妙,頗有試探之意,這個人都知道,明白事情做成什么樣不會讓上位者厭惡,怎樣操作可能還會有點功勞,本身也討厭霍琰,而這個討厭,并不一定要立時弄死,弄死霍琰不是目的,讓霍琰和身邊人屢屢誤會爭吵,最終分手才是。
所有一切的‘為什么’,把江暮云代入,一切就順理成章,清清楚楚。
江暮云慣會甜言蜜語騙人,操控別人為他奔走,達(dá)到他想要的目的;江暮云是太子的人,而太子和尤貴妃有染,一些機密之事甚至相通;江暮云討厭霍琰,想讓他放開身邊人;江暮云還喜歡男人,沒什么一心一意的情感觀念……
他只是,裝的像個人。
顧停雙眼微闔:“我沒猜錯的話,俞星闌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吧�!�
江暮云:“過去那么久的事了,還想它做什么?”
他捧著茶盞的手指修長,溫潤有光,眉舒目長,滿面皆是平和,坐在那里就像一幅畫,要多清雅有多清雅,一點都不像那么骯臟齷齪的人。
顧停指尖緩緩滑過杯沿:“你同施雅嫻認(rèn)識?可是私底下調(diào)查過她?為了對付我和霍琰,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江暮云垂眸看著手中茶盞:“我從未想要對付你�!�
這話顧停一個字都不信,冷笑一聲:“從頭到尾整個計劃,也是你獻(xiàn)給尤貴妃的吧?你是不是很自信,覺得這一盤穩(wěn)贏?而后一步步發(fā)展至今的結(jié)果,是不是也沒想到?”
江暮云指尖輕顫了一下,無奈看向顧停:“你一直這樣好,喜歡便義無反顧,認(rèn)定便不輕疑,決定放下就能干脆轉(zhuǎn)身,再無牽扯,再無留戀,我……實在舍不得。
”
所以我是不是還要夸夸你好厲害好棒棒,感動你為我做的所有付出?
顧停只覺得反胃:“你倒沒讓我失望,惡心的讓人想吐�!�
江暮云指尖抖動的幅度更大,一層層遺憾從眸底滑過。
顧停:“不過我倒很好奇,你這樣行事,真的開心?和俞星闌,真的能干柴烈火纏綿悱惻?”
“怎會?”江暮云似乎想起了什么惡心畫面,“又蠢又笨,無趣的緊,和他一夜,簡直度日如年�!�
顧停又笑了,差點忍不住鼓掌:“你這話就更有趣了,如果沒有樂在其中,那這一局,是你玩了他,還是他玩了你,抑或是尤貴妃把你們都玩兒了?
”
這話太扎心了,江暮云一臉淡定神情都維持不住:“人活一輩子,難免做一些這樣那樣不愿意的事,我如此,別人也如此,大家都一樣,怎么叫苦?”
不過也只是片刻,他看著顧停的眼睛,慢慢的,再次笑開,像個從容淡雅的君子:“你說出這種話,讓我覺得像個小孩子,還沒長大,人生在世,誰能不苦?誰能順心順意,永遠(yuǎn)做自己喜歡的事?你總要為自己想要的東西付出點代價,這樣或是那樣。”
顧停:“那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注定不是你的,哪怕機關(guān)算盡也沒用,如果知足常樂,用心經(jīng)營,手邊所觸皆是幸福�!�
江暮云大笑:“這些話不過是無用之人聊以□□,好東西誰不想要?但凡有點資本,就會往上爬,就會想要更多,人心一樣,皆是貪婪,這世間沒什么注定不注定的事,得不到,就是你不想爭,不敢拼�!�
可連□□一夜都拼得進(jìn)去,是不是有點太惡心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顧停沒再試圖講道理,理念不同,想來誰也說不服誰。沒關(guān)系,他今天來,也沒想說服江暮云,只是想知道事實是怎么回事。
“我家對我親事的態(tài)度,也是因為你吧�!�
前面一件事或許他很費解,一直想不通,這件事就不怎么意外了。江暮云和顧慶昌一直走得很近,顧慶昌典型的腦子被狗啃了,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控制不了,喜歡江暮云不敢表白,不想放棄做為嫡子擁有的一切東西,成親是必然之舉,妄想左右逢源,什么都得到,最后結(jié)果當(dāng)然是什么都得不到,還會被江暮云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江暮云怪會裝模作樣,一張嘴能把死人說活,就算不是通過顧慶昌影響,兩家交往這么多年,他早就是顧家的座上賓,顧厚通馮氏會受他影響聽他的意見也不奇怪,誰知道他允了什么。
江暮云放下茶盞:“霍琰不合適你�!�
顧停冷笑一聲:“你又知道了?”
江暮云突然問:“為什么討厭我?”
顧停:“因為太假,沒一句真話�!�
“所以就只是假,沒有其它?”江暮云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你看,我在你面前已經(jīng)不裝了,所有你不喜歡的,我以后都改,你……會回來么?”
顧停皺眉后退,想想這兩次見面,對方好像還真的沒裝?
“不再是偽君子,成了真小人,仍然無一可取之處,至少比你往日順眼的多,顯得沒那么蠢了�!�
“那你會回來么?”江暮云有些急切。
顧停搖了搖頭:“不,我喜歡霍琰�!�
江暮云面色突然冷凝,嗤笑出聲:“你說我是小人,霍琰就不是小人?你以為他為什么喜歡你?纏著你不放?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長得好看的遍地都是,他是王爺,隨便勾一勾手就有人愿意伏低做小伺候,是因為你顧停為他守城,大戰(zhàn)不退,是你為他護(hù)家,保全家人性命,是你為他智斗尤大春,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你為他做了太多太多!他靠近你,喜歡你,才不是什么感動,情之所至,他只是覺得你有用而已!同樣都是心機,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顧停輕笑:“就是因為,我只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才能做這么多啊。”
江暮云怔住,不太明白:“嗯?”
顧停:“一旦和他在一起,我就沒有了表現(xiàn)機會,他不會允許我有任何危險,就算縱容我玩鬧,定也是有后備計劃,可你不同,你的心機,以前是想讓我?guī)湍憬鉀Q問題,現(xiàn)在是想讓我看到你,重點在你,從來不在我�!�
人性有多自私,多貪懶,在江暮云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江暮云想起過往歲月,眼神一痛:“可你明明是愿意的……”
顧停心頭一跳。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上輩子之所以被江暮云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沉溺于種種感受出不來,除了對方太溫柔,太會說話之外,他其實更想要的是一份羈絆,是一種被需要。
辛苦了太久,孤單了太久,他不想再孤零零的一個人,他想自己有用,能幫助,能保護(hù)某個人……他的確是自愿的,付出的同時也甘之如飴,從未后悔,可別人不應(yīng)該把這一切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全無負(fù)擔(dān)的揮霍,要求,甚至在背地里還笑他傻。不喜歡,你可以拒絕,不該心安理得享受完,還得了便宜賣乖,說什么是你自愿的。
他搖了搖頭:“重點不是自不自愿,而是在這個過程中,你眼里看到的是誰。你若看到的是我,會心疼,會難受,會學(xué)著理解我的感受,知道我在表達(dá)什么,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若看到的是自己,會釋然,會自覺高貴,會頤指氣使沒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會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當(dāng)情況一旦改變,你還會覺得自己很委屈。”
“江暮云,你眼里從未看到過我,你看到的,只是你自己。”
可霍琰從來不是。從第一次見面,那個大胡子琢磨的就是他,他為什么出現(xiàn),為什么那種反應(yīng),心里在想什么,計劃著在做什么事,慢慢的,分析他每一個神情動作,心里想法,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行為表達(dá)下隱藏著什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渴望,內(nèi)心深處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正是因為做到了這些,霍琰才每每把他所思所想猜那么準(zhǔn),又壞壞的利用這些點變成小情趣,勾著他靠近他,喜歡他,甚至……親他一口。
霍琰為他撐起了一枚大傘,同時滿足了他各種任性的小要求,他想玩,便讓他玩,他累了,就保證他好好休息,他想煲湯做飯,就召一群人熱熱鬧鬧的過來湊熱鬧,他想安靜,就帶上一壺酒,和他對月小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