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人一起走進辦公室時，鋼琴表演系和大提琴表演系的輔導(dǎo)員都在。
“正好你們倆一起來，學(xué)院的新年表演，我們兩個系準備選送你倆一起合奏�！�
許慕儀伸出食指指著自己，一臉困惑：“……我嗎？”
“怎么了？系主任定的，你期中演奏會表現(xiàn)很好啊�！�
輔導(dǎo)員表情倒是坦坦蕩蕩，許慕儀還是覺得有點不安心，鬼鬼祟祟地壓低了聲音問道：“真的沒有別的原因嗎？就只是因為我期中演奏會表現(xiàn)不錯？”
她覺得以這幫足夠八卦的老師的情報網(wǎng)，她結(jié)婚的消息能夠傳播得這么迅速，她是副校長兒媳肯定只會傳得更快。
輔導(dǎo)員立刻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哦，這你放心，真沒這個原因，不然我們也不會讓你跟他一起表演啊，對不對？選送你獨奏就好了�！�
許慕儀轉(zhuǎn)過頭去打量了幾眼身旁的男生，他長得足夠俊俏，確實，要討副校長歡心的話必不可能安排這么一個英俊的男生跟她同臺，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次換那男生困惑地指了指自己了。
大提琴表演系的輔導(dǎo)員也在一旁憋笑，顯然這則八卦也傳到了別的系去。
旁邊那個男生立刻迷惑而厚臉皮地發(fā)問：“什么啊，你們在說什么��？我怎么了？我……有什么問題嗎？”
“哎呀不關(guān)你的事，”他的輔導(dǎo)員趕緊憋著笑呵斥道，“表演的曲目已經(jīng)定了，喏，拿著，你們倆回去好好練練，下周指導(dǎo)老師找你們，給我拉得亂七八糟的立刻換人！”
鋼琴表演系的輔導(dǎo)員也正色道，把曲譜遞給許慕儀，用力拍了拍：“你也是，你表現(xiàn)不好我們也要換人的！”
許慕儀笑得諂媚極了，這種好事落到她頭上當然是得趕緊抓住才對。
“保證完成任務(wù)！”
從輔導(dǎo)員辦公室走出來，兩人站在教學(xué)樓的環(huán)形走廊邊確認著手里的曲譜。
“下周的話，時間有點緊，但是也沒辦法啊�！蹦猩鷵现^，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得時時刻刻抓緊去搶琴房啊。”
許慕儀得意一笑：“我就沒這種煩惱了，我住校外，練凌晨都沒人管我�！�
“可惡，我也該出去租房子住的�！蹦猩蜷_背包，把琴譜塞了進去，“哎對了，你是不是不記得我叫什么名字啊？”
許慕儀又露出了尷尬的微笑：“對不起啊，我真記不起來了。說句老實話，我體育課有一半都翹課沒來呢，這你都還記得我，你記性也太好了吧。”
“因為你把網(wǎng)球扣我頭上了，姐，忘了嗎？老師當時給你罵得，狗血淋頭的�！蹦猩驯嘲鼏渭鐠旌茫瑳_著許慕儀伸出手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藺明承�！�
許慕儀點頭哈腰地跟他握手：“這次一定記住了，我有空請你吃飯吧，把你頭砸了我都沒記住你名字多不好意思�！�
“你上次砸我頭也是這么說的，飯到現(xiàn)在還沒請呢，就今天中午吧�！�
藺明承倒是大言不慚。
“今天中午真不行，你電梯里也看到了，我同學(xué)得把我砍死，明天中午，一定！請你吃頓好的！”
藺明承咧嘴笑了起來，兩顆虎牙十足可愛：“行，你別忘了就行，加個聯(lián)系方式吧，也好同步一下進度，下周要挨罵一起挨罵唄，你明天再忘了我也好提醒你，新仇舊恨的是不是？”
許慕儀連忙摸出手機，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好好，肯定不會忘了！”
“誒，你剛才跟你們輔導(dǎo)員說什么啊？什么原因啊，還選送你獨奏。”
許慕儀白了他一眼：“跟你沒關(guān)系的事少打聽！”
藺明承也沒生氣，只是咧著嘴笑。
0018
17
諱疾忌醫(yī)
所謂是禍躲不過，許慕儀現(xiàn)在算是深有體會。
中午跟秦思朝一起吃飯，自己不過腦子說漏嘴的事被秦思朝抓個正著，現(xiàn)在也只能老老實實和盤托出。當然四舍五入掉了其中一大半的丟臉事跡，從浴缸出來摔倒到跟寧涉發(fā)脾氣講得繪聲繪色，互相看光以示公平那段寥寥幾句帶過，一整個虎頭蛇尾，但也足以讓秦思朝笑得發(fā)瘋。
肆無忌憚的笑聲快把食堂屋頂掀翻，許慕儀看著她笑得那么開心，又想了想自己明天還得去做婚姻咨詢，一時之間，面如菜色。
“我都不知道該勸你以后少喝點酒還是多喝點酒了，”秦思朝笑得打嗝，拍著胸脯喝飲料試圖把嗝給順下去，“勸你少喝點吧，免得丟人現(xiàn)眼，但是你多喝點，說不定比什么婚姻咨詢都有用呢？這也太增進夫妻感情了！”
許慕儀臉色難看極了，端起餐盤起身就想走，秦思朝連忙把她攔下，一疊聲地道歉。
“好了好了真的不笑你了，再笑你肯定要把我毒啞，我真錯了。”
許慕儀又坐了下來，臉色依舊難看。
“要是不能提出一點實際的建議，你就別提這件事了，我現(xiàn)在煩都煩不過來。”
“好了好了寶貝不煩不煩，”秦思朝聽八卦聽了個爽，心情大好地像哄小寶寶一樣順毛哄著許慕儀，“沒事的，婚姻咨詢而已，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你到時候去了就裝傻，誰年紀大誰活受罪！”
許慕儀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你終于說了句人話�！�
“那我能不能再多嘴問一句……”秦思朝握著瓶裝酸奶當成話筒支到許慕儀的面前，正色道，“采訪一下許小姐，請問您的初體驗情況如何呢？”
她這話的語氣就像是學(xué)生記者在采訪食堂的飯是否美味一樣，許慕儀嘴角抽了抽，眼神盯著秦思朝一動不動：“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揍你一頓�！�
“我提醒你一句啊我們學(xué)校也在港區(qū)公安局的轄區(qū)內(nèi)……哎別別別放下放下，我們慕儀是要上新年演奏會的，這手可不能用來揍人！萬一傷到了多不好��！”
許慕儀懊喪至極地埋頭下來，兩手把披散的長發(fā)抓得一團亂，連劉海也凌亂地翹了起來。
“干嘛啊這么生氣，做得不爽啊？”
“我倒是希望不爽……”
“爽得你都有應(yīng)激反應(yīng)了啊？”秦思朝又是一陣狂笑，“爽不就完了嗎！有那么不好意思承認嗎？再說了你跟他結(jié)婚也沒有那么丟臉吧我的姐，長得又帥家境又好，你摔倒了人家也沒有乘人之危啊，你自己上趕著騷擾的好吧？”
“你是他朋友還是我朋友？”許慕儀會心一擊。
“你這就叫當局者迷，明天趕緊讓人家心理醫(yī)生給你調(diào)理調(diào)理挺好的�！�
一頓飯下來，許慕儀味同嚼蠟，對明天即將到來的婚姻咨詢憂心忡忡。
第二天下午，許慕儀老老實實按著地址開車過去。
寧涉不知bzm道在忙什么案子，兩天沒見過人影了，許慕儀在停車場停好了車，下車時恰好碰到了寧涉也開車駛?cè)胪＼噲�，自從周天去許慕儀家吃飯之后，今天居然是兩人本周第一次見面。
“怎么臉色那么難看�！�
寧涉下車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許慕儀的表情像是便秘已久一般，站著也不想挪動腳步，兩人都是踩點來的，他只能伸手示意許慕儀一起先往電梯廳去。
“你說你答應(yīng)我爸媽干什么呢，你就不能拿出給我的那套說辭，說點什么我年紀還小沒必要嗎？”
許慕儀今天甚至故意穿得很幼齒，普通的白色短袖外面套了淺灰色的加絨運動帽衫，一條淺色寬松的牛仔褲，配上雙運動鞋，長發(fā)垂而乖順，許慕儀試圖把自己打扮成高中生的模樣，好跟職業(yè)打扮的寧涉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路人。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要是一直說沒時間你爸媽不會覺得我對你很有意見嗎？”說著他大步向電梯廳走去。
其實心里想的是，睡也睡過了，再說什么許慕儀是小孩子多少有點得了好處不要臉了。
但這話寧涉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有意見就有意見唄，你對我難道沒意見嗎？”
許慕儀不滿意地咕噥著追上他的腳步，車鑰匙的鑰匙扣在手指間轉(zhuǎn)著圈，一個沒注意寧涉停下了腳步，她又一頭撞到了寧涉背上。
寧涉回過頭來，面無表情但又帶了點認真地說：“我對你沒有意見�！�
啪嗒一聲，手指上套著的車鑰匙立刻掉在了地上，許慕儀紅了臉，趕緊蹲下來低頭撿車鑰匙，站起來之后尷尬地摸著鼻子抱怨道：“什么嘛，我對你可有意見了�！�
“是嗎，那看來是我的問題，”寧涉按亮了電梯上行鍵，語調(diào)平和，“所以我這不是擠出時間來看看是不是我有什么問題了么�！�
許慕儀是紅著一張臉走進咨詢室的。
整場對談咨詢倒是比她想象得輕松許多，心理醫(yī)生見過太多像他們這種原本不在一個世界里的年輕夫妻，語調(diào)溫柔地表示這不是他們才有的問題，很多人都會這樣，極大地安撫了許慕儀的情緒。
兩人的工作學(xué)業(yè)都算得上是忙碌，心理醫(yī)生建議他們在空余的時間里盡量共同完成一些事情，無論是家務(wù)活動還是培養(yǎng)共同的興趣愛好都可以，關(guān)鍵是要找到彼此能夠聊得到一處去的共同話題，創(chuàng)造新的共同回憶。
許慕儀很費解，她跟寧涉究竟能培養(yǎng)出什么共同愛好來？一起做家務(wù)？本來她就討厭做家務(wù)，煩心事還能培養(yǎng)出美好回憶來真是見了鬼了。
但是她閉緊了嘴頻頻點頭裝作很有收獲的樣子，就想趕緊結(jié)束咨詢離開這個始終讓人有點尷尬的地方。
許慕儀其實很怕去看醫(yī)生，諱疾忌醫(yī)四個字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小時候她可以為了不去醫(yī)院打針非要假裝自己沒有感冒，現(xiàn)在她也可以點頭如搗蒜裝作她很愿意跟寧涉培養(yǎng)感情。
咨詢對談結(jié)束之后，兩人在去往停車場的電梯里沉默不言，寧涉接了個工作電話，許慕儀也終于松了口氣。
她摸出手機來，看到藺明承給她發(fā)消息，吐槽功課太多表演的樂譜好難他手都要拉斷了，附帶一個崩潰的表情包，許慕儀一邊笑著一邊隨手回他消息。寧涉接完了電話，電梯門打開，他按住了開門鍵，示意許慕儀先出去。
“笑這么開心？”
“嘿嘿，我被選上學(xué)院的新年表演了，厲害吧！”聊到這個，許慕儀眼睛都亮晶晶的，充滿了熱情。
寧涉想了想剛才心理醫(yī)生交代的話，說道：“好，我到時候盡量抽空也來看看�！�
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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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威行動
眼看著離新年演奏會不到兩個月，許慕儀完全無心跟寧涉培養(yǎng)感情，一門心思撲在表演曲目的練習(xí)上。
國立音樂學(xué)院每年都會在元旦那天舉辦新年演奏會，學(xué)院德高望重的老師和很多同樣出身自國立音樂學(xué)院的音樂家都會到場，這是新星誕生的舞臺，而驕傲慣了的許慕儀不希望她下來之后被人說，她能夠登臺靠的全是她身為副校長的婆婆。
剛?cè)雽W(xué)的時候其實也有人說，許慕儀家里非常有錢，公主殿下從小到大用的鋼琴是最貴的，鋼琴老師也是最頂尖的，就算她入學(xué)考試得到的分數(shù)再高，但她在鋼琴表演這項職業(yè)的測評分數(shù)上始終只能在全專業(yè)墊底。
也許她適合當公主，不適合當鋼琴家，當時有人是這么說的。
許慕儀聽了完全沒當回事，反問一句“我職業(yè)測評分數(shù)低但是考試分數(shù)高沒錯，難道你們就不該思考一下，為什么你們職業(yè)測評分數(shù)高、考試分數(shù)低嗎”，堵得大家都啞口無言。
再后來大家發(fā)現(xiàn)許慕儀這個人純屬心直口快，問什么她都是實話實說，從來不玩“偷偷猛練琴但騙大家沒怎么練肯定完蛋了”這種戲碼，練了就是練了，擺了就是擺了；另一方面，她老老實實住宿舍，上課背個咖啡店做活動送的帆布包就來了，毫無千金大小姐的架子。慢慢的，許慕儀人緣也越來越好，甚至到后來，“公主”竟然成了贊美她的外號，連帶著上下幾個年級的前后輩全都知道了。
跟藺明承的合奏練習(xí)結(jié)束，他握著琴弓閑閑地探頭探腦問許慕儀：“為什么他們管你叫鋼琴表演系的公主啊？”
上次他好奇去問：“你們鋼琴表演系的公主是許慕儀嗎？為什么都這么叫她？”
結(jié)果被問的人都拍著胸脯說公主就是公主，哪有什么為什么。甚至還說“公主的事少打聽！”
許慕儀橫了他一眼：“別聽他們胡說�！�
為了能在新年演奏會的時候閃亮登場，許慕儀最近正式啟動了減肥計劃，早上來練習(xí)的時候就吃了兩個水煮蛋，中午隨便啃了兩根香蕉，現(xiàn)在餓得眼冒金星，心情極差。
手機亮了亮，許慕儀拿起了看了一眼消息，是寧涉發(fā)來的。
“晚點跟你匯合，有急事�！�
他們原本約了今天一起去逛逛超市采購一些生活用品。馬上入冬了，許慕儀對于冬天還是十分期待的，準備買點東西裝飾一下家里。
雖然明知寧涉肯定是不感興趣的，但又指望著他來當苦力搬運工，許慕儀干脆拉出了心理醫(yī)生的話術(shù)，什么一起完成家務(wù)之類的，寧涉很爽快就同意了。
只是現(xiàn)在他提前通知要遲到的作態(tài)讓許慕儀非常不爽。
她收拾起東西，拍了拍三角鋼琴的琴身示意藺明承：“走，請你吃晚飯�！�
藺明承笑嘻嘻的，背著包就屁顛顛地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