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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這是你們把人放下來時弄斷的?”蘇岑問。

    “哪能啊,”小吏回道,“本來就帶著的�!�

    “人吊有多高?”

    “離地不到兩尺。”

    放下繩索蘇岑毫不在意地在衣擺上擦擦手,

    站起來問道:“死者身份呢?”

    一旁的書吏信口回道:“死者袁紹春,濱州人士,今年參加會試的仕子,中二甲進士出身……”

    話說到一半才愣過來,偷偷瞥了一眼宋建成,人已經(jīng)面色青黑如鍋底了,急忙住嘴不說了。

    又是參加科考的仕子――蘇岑皺眉,剛待說什么,突然人群中爆發(fā)了一陣騷亂。

    “是惡鬼干的!是貢院里的惡鬼出來殺人了!!”不知是誰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

    周遭霎時炸開了鍋。

    第13章

    謠言

    費了好大功夫才把周遭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群轟散了,宋建成面色鐵青,指著蘇岑怒斥:“你干的好事,到時惹得京中人心惶惶,上達了天聽,看誰保的了你。”

    保他?蘇岑毫不在意地一笑,這長安城里想打壓他的有之,嫉恨他的有之,甚至想取他性命的也有之,卻獨獨沒人想保他。

    蘇岑正色道:“不是厲鬼殺人,只怕是有人打著厲鬼的名號行兇�!�

    盡管心有不甘,但這個人確實能發(fā)現(xiàn)一些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細節(jié),宋建成還是不情不愿問道:“怎么說?”

    “厲鬼會受傷嗎?”蘇岑問道。

    宋建成一愣。

    蘇岑也不再賣關(guān)子,示意人把尸體翻過來,道:“死者背上有一處不屬于他的血跡�!�

    只見死者衣衫上果然有一處剮蹭狀血跡,因為死者衣衫本來就為深褐色,險些就被忽略掉了。

    宋建成梗著脖子,“死者被割了頸,背上留下血跡也沒什么奇怪的。”

    “可是死者被割頸卻是在被吊起來之后�!碧K岑慢慢解釋,“刀口沒有掙扎痕跡,且位于尸體左側(cè),試問什么人會面對面看著有人割他頸而無動于衷?只能是在他已經(jīng)沒有反抗能力的前提下。而且活著的人被割頸,會造成血液大量噴涌,而死者身上這些血量明顯不足,這說明死者當時可能已經(jīng)瀕死甚至已經(jīng)死了�!�

    眾人皆一滯。

    “還有這條斷了的繩子,”蘇岑頓一頓,拿起那條懸掛尸體的繩子,“沒有人會拿斷了的繩子出來殺人,所以說繩子是在行兇途中斷的。”

    “我看過了,尸體身上有兩道索痕,且都呈青紫色,這說明這兩道索痕實施時人都活著。當時應(yīng)該是兇手先從背后把人勒住,形成了交于頸后的索痕,只是兇手也沒想到,袁紹春并沒有被勒死,只是一時昏了過去,當兇手把人往樹上吊時,袁紹春竟然能蘇醒過來并掙斷了繩子。兩人就是這時發(fā)生了爭斗,并且兇手在爭斗途中受了傷。但最終袁紹春還是被制服,吊在了樹上,形成了第二道交于耳后的索痕。兇手也就是這時把自己身上的血蹭到死者背后的�?赡苁桥氯嗽賿陻嗬K子,兇手又在他脖子上補了一刀�!�

    宋建成點頭,意識到自己這竟是贊成了這人的說法,又板著臉不動了。

    蘇岑也不點破,接著道:“所謂的厲鬼殺人不過是個幌子,兇手極有可能就是散布謠言的人�!�

    宋建成總算聰明了一回,對身后小吏吩咐:“去查剛剛在人群中起哄的人�!�

    “還有,”蘇岑打斷,“重點排查科考落榜還逗留京城者,他專挑登科的人下手應(yīng)該不是巧合。兇手身長七尺到七尺半之間,并且――身上有傷�!�

    吩咐完,蘇岑轉(zhuǎn)身繼續(xù)看著案發(fā)處那棵歪脖子樹,仔細檢查枝干上繩索的刮痕。

    宋建成盯著蘇岑的背影不由發(fā)愣,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卻能一針見血地點出案件的要點,大膽設(shè)疑,小心求證。換作有經(jīng)驗的仵作或許可以憑借刀口角度和人吊的位置推算出兇手的身材,但宋建成想不明白這小子是如何一眼就看出來的?

    蘇岑站在樹下卻另有所思。他剛剛有句話沒說出來,從現(xiàn)場看起來這個兇手應(yīng)該是個體弱或體虛的人,不然不至于一次沒把人勒死還得再勒一次,也不至于對一個剛緩過一口氣的人還能把自己弄傷。

    但曲伶兒昨夜說過把呂梁帶進東市的那個人身上有功夫,雖然這人平時沒點正經(jīng),但看他當時信誓旦旦的模樣倒不像是開玩笑。

    誰對誰錯?誰是誰非?還是說……帶呂梁進東市的與兇手根本不是一個人?

    等大理寺的人都收拾東西走了,蘇岑才慢慢往回走,途徑貢院墻角,不由一愣。

    當日就是在這里,一伙人在這里燒紙,說是祭奠貢院里的亡靈。

    蘇岑蹲下,盯著墻角那一小簇灰燼愣神,過了會兒又伸手捻了捻那灰燼。

    燼塵干燥細膩。

    而兩天前才剛剛下過一場雨!

    也就是說如今科舉早已過去一月有余,卻還有人過來祭奠,就在這兩天里!

    蘇岑猛地轉(zhuǎn)身,百步之內(nèi)遙遙可見那棵歪脖子樹。

    一陣寒意不由心生……這人在這里燒紙的時候,袁紹春會不會就吊在那棵歪脖子樹上?

    從后頭繞出來,貢院門前那個糖水鋪子依舊開著,還坐了不少人,想必都是看完熱鬧過來的。

    蘇岑也過去找了張桌子,剛坐下,就聽見身后有人道:“真的是惡鬼殺人,我就說當日應(yīng)該去拜拜的吧,你們看,現(xiàn)在都死了兩個了。”

    蘇岑聞聲回頭,不由一挑眉,好巧不巧,還是當日燒紙那個胖子。

    糖水上來,蘇岑剛要去拿,想起自己碰了尸體還沒洗手,只能悻悻地住了手,轉(zhuǎn)而專心地盯著那個胖子。

    那一桌三個人,抵著頭竊竊私語,音量剛好是能讓想聽的人聽見,又能讓不想聽的人忽略的高度。蘇岑打量了一圈,側(cè)著耳朵聽閑話的可不只有他一個。

    那胖子又說:“昨天死的那個還是個三甲,今天這個就是二甲了,你說再死下去會不會就是頭甲三人了,也不知道哪個倒霉催的孩子中了今年的狀元,是我我就躲在家里不出門了�!�

    蘇岑:“……”

    莫名其妙已經(jīng)被人安排好后事了。

    蘇岑兩步上前,在那三個人的桌子上敲了敲,三人齊齊抬起頭來看著他。

    “是你?”胖子眼神倒是不錯,事隔一個多月立馬就把他認了出來。

    蘇岑也不客套,直接落座在空著的那側(cè),盯著那胖子,問:“你口口聲聲說惡鬼作案,怎么,你見過?”

    胖子憨憨一笑,“我要是見過還能在這嗎?不過呀――”胖子招招手,幾個人把頭低下去,只有蘇岑不為所動,看見胖子指著貢院壓低聲音道:“這里面,真的死過人。”

    蘇岑迎著日頭看了看不遠處的貢院,林老頭題的那幾個大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多少人苦讀一生就為了來到這里金榜題名,不久前他還在里面奮筆疾書,如今早已人走茶涼,院門緊閉,由著眾人去揣度窺探。

    “你別不信,”胖子看著蘇岑飄忽的神情只當是他沒當回事,抬手叫了賣糖水的老伯過來,把人往身前一拉,指著蘇岑道:“你告訴他,這里面是不是死過人。”

    老伯不好意思地賠著笑,蘇岑倒是從貢院門口收回了目光,沖著老伯一笑,“您知道什么就說什么。”

    老伯嘆了口氣,道:“十幾年前確實是有這么個人,從那道門里進去之后就沒再出來啊�!�

    “沒再出來?”蘇岑皺眉,“十幾年前的事您能記得清楚?”

    “他從我這里喝過糖水進去的,多給了銀子,我一直等著他出來把銀子還給他,結(jié)果直到那扇門關(guān)了他都沒能從里面出來。”

    “人肯定是死在里面了,化成了厲鬼,專挑高中的人下手,”胖子右手端起了碗想喝口糖水,皺了皺眉,又換了左手,一口氣喝完了才接著道:“當初讓你燒點紙吧,你不聽,看看,如今惡鬼出來行兇了,也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

    “胳膊傷了?”蘇岑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那個換碗的動作。

    “老毛病了,小時候爬樹摔的,一到要下雨就酸�!迸肿硬簧踉谝獾嘏ち伺じ觳玻瑳_蘇岑一笑。

    蘇岑抬頭看了看天色,湛藍如洗,全然沒有要下雨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收了目光問道:“你們現(xiàn)在還過去燒紙嗎?”

    “現(xiàn)在還燒什么��?我們又沒中,厲鬼找不上我們�!逼渲幸粋人回道。

    “沒中?”蘇岑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你們家是京中的?既然沒中怎么還待在這兒?”

    “京中繁華啊,”一個人嘖嘖兩聲,“也不知道下一次來是什么時候,來一趟不容易,能多待幾天是幾天吧�!�

    “三年之后又是會試,幾位不來了嗎?”

    那胖子搖了搖頭,“我舉人都是擦邊中的,父親是屠戶,家里沒幾個錢,這次進京家里已經(jīng)是傾囊相授了。我準備回家開個私塾教書育人了,指不定哪天吏部那些老爺們想起來了,能給我配到哪個縣衙里當個文書先生�!�

    蘇岑想起會試當日在貢院里這胖子被人罵的滿頭汗都不還口,想必這人確實也是才學(xué)所限,點頭沖人一笑:“如此也挺好的�!�

    “咱們這也算是有緣,”胖子舉著碗對著蘇岑,“在下高淼,敢問兄臺高姓大名,日后若有緣再見也算相交一場。”

    蘇岑看了看自己的手,無奈往衣擺上擦了擦,端起碗來:“蘇岑�!�

    “蘇岑?”三個人面面相覷看了一眼,“這名有點耳熟��?”

    蘇岑揉了揉鼻子:“我就是那個倒霉催的孩子。”

    三人:“……”

    第14章

    刺客

    辭別了三人蘇岑徑直回了大理寺,從小孫那里要來名冊,趁著午飯的功夫又急匆匆趕赴東市。

    東市四面各開兩門,市門隨城門宮門一樣,都是隨街鼓起閉有時,過了時辰還在街上閑逛的,被街使抓住皆以犯夜論處。城門郎管每日城門起閉,鑰匙卻是由門吏掌管,城門鑰匙統(tǒng)一存放在城門東廊下,由每日值夜的門吏領(lǐng)下去,到了時辰再送到城門郎手上。

    蘇岑來到東市西北門的庭廊下,叫上一個門吏讓人拿著名冊把人挨個兒叫了過來。

    大晌午的被叫過來這些人顯然也不樂意,再看蘇岑的官服不過一個從七品的小官,又是一副文文弱弱少年人的皮相,一個個更加有恃無恐,站沒站相,或倚或靠,零零散散站在庭廊里。

    蘇岑抬頭掃了一眼,抬起下巴朝邊上一個瘦的跟猴子精似的人身上努了努,“從你開始,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四月初八當晚在哪一門值守,期間可有人出入?”

    猴子精抬了抬眼皮,咧出一口黃牙笑道:“大人,這都過去好幾天了,誰還能記得呀?要不您先跟我們嘮會兒,讓我們也有時間想一想。大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啊?讓咱們也知道知道什么地方能將養(yǎng)出大人這樣的人物?”

    蘇岑眉頭微微一蹙,盯著人看了一會兒,點點頭,信手闔上名冊,起身往外走。

    “呦,這就走了,大人不問了?”猴子精在身后打趣,庭廊里瞬時笑成一片。

    臨到門口蘇岑停一停步子,“我勸諸位也不必回去了,在這等著吧,一會兒大理寺過來提人也能方便些。既然不想站著回答,那便去公堂上跪著說吧�!�

    庭廊里一眾人瞬時噤聲,他們說起來不過是討口飯吃的平民小戶,平日里嘴官司打的利索,真要被送上衙門那就是頂了天的事兒。眼看著蘇岑就要走了,猴子精急忙上前拽住蘇岑衣袖:“大人,大人好說,我們都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蘇岑睨了那人一眼,猴子精立時話像豆子一般往外蹦:“小的叫侯平,蝦蟆嶺人,初八夜里在東南門當值,閉門后就沒人出入了。”

    一眾人紛紛涌上前介紹自己的情況。

    忙了大半個中午,人員總算核實了個遍,卻唯有一人沒對上。

    “吳德水呢?”蘇岑盯著名冊問。

    “他呀――”不知是誰小聲切了一聲,隨著蘇岑抬頭看過去又沒了聲響。

    “你,”蘇岑指了指猴子精,“說。”

    “大人,這……”侯平欲言又止,忸怩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蘇岑沒發(fā)話,只一雙冰凌般的眼睛一瞇,眾人就在炎炎烈日里感覺到了冰霜襲面之感。

    侯平小心上前:“大人,這吳德水吧,別的不行,就是命好,有個貌美如花的妹妹嫁給了京中的大人物做妾,我們都不敢得罪他。人從鄉(xiāng)下過來領(lǐng)了這么個差事,囂張得很,十天里有八天你是見不著他人的,不是在酒缸里,就是在女人裙子底下�!�

    蘇岑皺眉:“這么說,當日到他當值他人卻不在。”

    值的還是離平康坊最近的西北門。

    “那天他倒是來了,”有人在人群里小聲嘀咕,“取了城門的鑰匙就走了,不過寅時開城門時人就不在了,好在鑰匙放在庭廊桌上,險些就誤了開門的時辰�!�

    “他平日里這么干過?”

    “經(jīng)常的事,”侯平撇撇嘴,“酒癮上來了子時自己打開城門去砸酒坊的門他都干過�!�

    蘇岑眉頭一蹙:“他那個大人物是什么人?”

    能如此玩忽職守還沒被趕回老家足見這位大人物權(quán)勢滔天。

    一眾門吏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有人在人群中小聲回了一句:“柳相。”

    蘇岑當即一愣,這倒真算是大人物,別說這些門吏們?nèi)遣黄�,就是他見了人也得低著頭走。

    那這鑰匙是什么時候放在桌上的?期間有沒有人用它開過城門?到底是無意為之還是刻意而為?

    “吳德水家住何處?”蘇岑問。

    “就住在歸義坊,”侯平回道,“到那一打聽吳老賴就知道了�!�

    從東市回來蘇岑才感到饑腸轆轆,一邊在大理寺后院配置的小廚房吃一碗清水面條一邊后悔為什么沒在東市吃一碗珍珠翡翠湯圓,順便再來一份小豆涼糕打包帶走抄案例的時候吃,如今卻只能與清水面條面面相覷,執(zhí)筷子相看淚眼。

    吃到一半只聽天邊陰雷滾滾,天色霎時暗了下來。

    蘇岑卻沒由來松了一口氣。

    過了沒一會兒果然天降大雨,這一下就沒再停下來。

    放衙時蘇岑從大理寺出來看見來人不由一愣,曲伶兒穿著一身他平日里的常服撐著一把羅絹傘站在門外,見他出來幾步上前,把人完好無損的接到了傘下。

    “阿福呢?”

    “阿福幫隔壁老張家那丫頭收衣裳呢。”

    蘇岑睨了曲伶兒一眼:“這雨從未時就開始下了,收了一個時辰了還沒收完?”

    “這你都知道?”曲伶兒一張臉耷拉下來,“我就是在家里太悶了,借著下雨出來透口氣,青天白日的我又不敢出來�!�

    “透氣透到大理寺來,你這可一點也不像不敢出來的�!�

    “我這不是順路過來熟悉熟悉地方嘛,”曲伶兒咧嘴一笑,“萬一哪天真被你送進來了,我也好想辦法脫身�!�

    蘇岑回了一個白眼,“你來不了這里,大理寺掌刑獄案件審理,你這樣的直接送到刑部大牢等著秋后問斬就行了�!�

    “蘇哥哥你好狠的心啊,”曲伶兒拉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轉(zhuǎn)頭又嘻嘻一笑,回頭對著大理寺的大門倒退著走,饒有興趣地點評一番:“這大理寺還真是挺氣派的,都說‘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你們大理寺該不會也這樣吧?”

    轉(zhuǎn)而又搖搖頭喃喃自語道:“肯定不會,畢竟你在里頭呢。”

    蘇岑不禁笑了:“我在里頭這大理寺也不是我家開的,我可管不著別人�!�

    “但你肯定會為那些平民百姓主持公道的,”曲伶兒一臉篤定,“再者說你也不缺錢呀,送個美人什么的還差不多�!�

    蘇岑:“……”

    沒等蘇岑奚落曲伶兒回過頭來沖人一笑,“你不知道像我們這種平頭百姓最怕來這種地方了,官商相護,錢能生理,就門口那倆石獅子都能逮人一口血,但我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

    “哦?”蘇岑一腔風(fēng)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問道:“那我是什么人?”

    “你是個好人,”曲伶兒沖人一笑,“蘇哥哥,你是個好人�!�

    何謂好人?蘇岑不由苦笑,惡人灑脫,壞人自由,好人卻得循著世間禮法抽絲剝繭地尋求那一點真相,這世上最難當?shù)木褪呛萌恕?br />
    拐進了坊間巷子里雨勢更大了些,噼啪打在傘面上,雨幕如簾從傘骨間滑落,周遭景物都像蒙了一層薄煙看不真切。

    曲伶兒突然停下步子拉了拉蘇岑的袖子。

    “怎么了?”蘇岑問,卻見曲伶兒正皺眉直視前方。

    蘇岑跟著看過去,只見一人從雨霧深處過來,也不打傘,一身黑衣濕了個通透,臨至近前,曲伶兒突然把傘往蘇岑手里一遞,把人往后一推:“快走!”

    下一瞬寒光畢現(xiàn)。

    蘇岑被推了一個趔趄,剛穩(wěn)住步子就見曲伶兒向后一仰,堪堪躲過凌空劃過的匕首,緊接著身形陰詭地向后一翻,滑到蘇岑身旁拉了蘇岑一把,“還愣著干嘛,快跑!”

    蘇岑被拽的手里的傘骨險些吹折了,一想這玩意拿著也費勁,在人追上來之際手一松,傘順著風(fēng)力砸了那人滿面。

    趁著喘口氣的功夫蘇岑邊跑邊問:“這人什么來路?”

    “我怎么知道?!”曲伶兒按了按腰上的傷,剛才那一翻腰上的傷口又裂了,滲出縷縷殘紅來,每跑一步都抽抽著疼。

    他們這一個傷一個弱很明顯不是那人對手,黑衣人一個空翻穩(wěn)穩(wěn)落到前面。

    曲伶兒急忙剎住步子,把蘇岑護在身后,暗道:“一會我拖住他,你別回頭能跑多遠跑多遠�!�

    “你行不行?”蘇岑皺了皺眉。

    “別廢話,走!”

    曲伶兒一個發(fā)力飛身而上,蘇岑咬咬牙,扭頭跑。

    剛跑出去沒兩步,只聽咚的一聲,曲伶兒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越過他砸在正前面的墻上,墻瞬間坍塌了一半,曲伶兒一身骨肉被凌厲的磚瓦棱角硌的七葷八素,一口氣沒上來倒是先咯了一口血。

    蘇岑:“……”

    急忙上前把人扶起來,“你不是很厲害嗎?你的平沙落雁踏雪無痕呢?”

    曲伶兒靠著蘇岑的攙扶才勉強起來,用盡最后力氣翻了個白眼,“蘇哥哥,我就兩樣絕活,暗器和輕功,殺了人就跑。暗器被你收了,我要是跑了你怎么辦?”

    “行吧,”眼看著黑衣人一步步逼上來,蘇岑隨手抄了一塊磚頭側(cè)身擋在曲伶兒身前,“蘇哥哥來護著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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