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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正斗到白熱,突然一人推門進來,蘇岑和柳珵互相看了一眼,紛紛噤了聲。

    來人是楚太后身邊的貼身侍女,沖小天子行了個禮,道太后娘娘已經(jīng)備好了午膳,請皇上過去用膳。

    小天子這才戀戀不舍地停了觀戰(zhàn),臨走前對蘇岑道:“蘇才子沒事就進宮來找朕玩吧,朕喜歡聽你講故事�!�

    蘇岑斂首回道:“是�!�

    等小天子也走了,柳珵才怒目瞪了蘇岑一眼,拂袖而去。

    出了紫宸宮,蘇岑遙遙看見柳珵正在下龍尾道,快走幾步跟了上去,這次倒是客氣,先恭敬沖人行了個禮,又道:“蘇岑剛才逾矩了,對柳相多有冒犯,還望柳相大人大量,不要跟下官計較了�!�

    “哼,”柳珵皮笑肉不笑,“你這招偷梁換柱用的倒好!”

    不說田老伯如何殺害仕子,只言那書生如何死的冤枉,反正仕子案早已結(jié)案,不妨讓小天子為他做主再拿下十幾年前那樁案子,連柳珵也不得不佩服蘇岑這招用的巧妙。

    “柳相過譽了,”蘇岑全然不在意柳珵話里帶刺,接著道:“只是柳相不覺得這案子熟悉嗎?說來湊巧,當(dāng)年死的那個叫田平之,與柳相剛好是同一期的舉人�!�

    柳珵一拂袖子,“每屆科考那么多人,我怎么會都記得?”

    “是,田平之這樣的小人物柳相不記得也正常,”蘇岑沖人一笑,“那柳相還記得當(dāng)年科考策論的題目嗎?”

    第31章

    暴雨

    看清柳珵?zāi)樕夏且粍x那的遲疑,蘇岑就知道自己又猜對了。關(guān)系自己一世仕途的策論,別說題目,就是讓他全文一字不差地背下來他都沒問題,可柳珵卻猶豫了,所以在禮部存檔中沒發(fā)現(xiàn)柳珵當(dāng)年的科考試題也并非偶然。

    柳珵停了腳步凝眉盯著蘇岑,“你懷疑是我殺了田平之?”

    “下官不敢,只是這案子有些地方跟柳相有些牽連,我也只是想抽絲剝繭,早日為柳相洗脫嫌疑。”蘇岑低眉順目,倒真像副溫良無害的樣子……若不是這樣這人剛剛狠狠咬了他一口的話。

    “下官聽聞柳相有位小舅子名曰吳德水,是東市的門吏,經(jīng)查實案發(fā)當(dāng)夜是吳德水給兇手開的市門,隨后被人灌酒嗆死在歸義坊里,柳相可知道這件事?”

    柳珵起身欲走,“那不過是我下面妾的一個哥哥,我與他素?zé)o往來,他死了干我什么事?”

    蘇岑立時跟了上去,“可是當(dāng)日嗆死他的那酒是廬州貢酒黃壚燒,試問他一個門吏,如何能喝到宮里的貢酒?”

    “家里賤內(nèi)平日里拿些東西接應(yīng)娘家人,我從來不過問這些�!�

    蘇岑神色一凜,“我們抓到了一個挑唆田老伯作案的黑衣人,那人供出柳相是當(dāng)年殺害田平之的兇手,柳相又作何解釋?”

    柳珵步子一頓,冷冷掃過來一個目光,淬著毒好像要把蘇岑釘死在這龍尾道上。末了冷冷一笑,“看來當(dāng)日以反對黨爭奪魁的蘇才子如今也站好隊了�!�

    蘇岑淡淡回道:“我站不站隊,破案講究的都是真憑實據(jù)�!�

    “那我倒是要問一問蘇大人,你這案子是誰跟你查的?黑衣人現(xiàn)在何處?是你親自提審的還是別人的一面之詞?蘇大人別忘了,當(dāng)年科考的時候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仕子,我是有通天的本事能從號舍里出來殺人,事后還有人幫我掩蓋痕跡?”

    “……”蘇岑愣在原地。

    當(dāng)日歸義坊吳德水的住處是祁林隨他去查的,也是祁林通過酒壇和被褥把線索引到了柳珵身上。黑衣人被關(guān)在興慶宮的地牢里,消息是曲伶兒給他傳出來的,但據(jù)說當(dāng)時人已經(jīng)被折磨的不成樣子,有沒有可能早已被人嚴(yán)刑篡改了口供?

    柳珵在蘇岑臉上拍了拍,“別被別人平白無故利用了還自以為是,火中取栗最后疼的可是自己�!�

    等人都走遠(yuǎn)了蘇岑才慢慢回過神來,指尖冰涼,竟帶著些微顫抖。放目遠(yuǎn)眺,密布的陰云從東邊爬上來,漫過了興慶宮花萼相輝樓的樓頂,眼看著就是一場大雨傾至。

    蘇岑總算是在大雨到來前回到了蘇宅,前腳剛進了門,一聲悶雷伴著暴雨傾盆而下。

    蘇岑心道一聲好險,還沒等緩口氣,只聽院門輕響,一人執(zhí)著一把天青帛傘來到進前,傘面上挑露出一雙淺淡的眸子。

    曲伶兒聽見門響打著呵欠從里屋出來,邊走邊問:“蘇哥哥,面圣面的可還順利?那小皇帝……”看清來人整個人一怔,下一瞬如受驚的貓倉皇又躥回里屋,生怕祁林是來逮他回那個地牢去的。

    祁林余光瞥了瞥里間,平淡地對蘇岑道:“爺要見你。”

    該躲的還是躲不去,蘇岑心里暗自嘆了口氣,道:“那勞祁侍衛(wèi)等我換一身衣服。”

    蘇岑回了自己臥房,留下曲伶兒和祁林在房里面面相覷,曲伶兒渾身不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想著這人不能得罪,得罪了他以后準(zhǔn)沒好果子吃,于是抄起一塊帕子湊上前去,笑嘻嘻幫人擦了擦臉上的水,“祁哥哥,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你看你家主子這么喜歡我家蘇哥哥,咱們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總這么僵著也不好不是?”

    祁林伸手抓住那只蔥白腕子,曲伶兒急急后撤,奈何早已被人拿得徹底,祁林冷冷盯著那張失措的臉,“狼崽子?小雜種?”

    曲伶兒心道這人好生記仇,當(dāng)日在牢里罵他的那些他竟然全都記得,急忙討好地笑著道:“哪能啊?祁哥哥定是聽錯了,那晚祁哥哥還抱了我一夜呢,我對祁哥哥只有傾佩敬仰之情,怎么會罵你呢?”

    祁林另一只手慢慢湊上去,曲伶兒心下一驚,這是要卸他手腕?還是斷他幾根指骨?

    只見人輕輕捏住他手里的方帕,“我自己來。”

    “哈哈哈……好。”曲伶兒悻悻地收了手。

    蘇岑剛好換了一身常服出來,曲伶兒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氣。

    祁林站起來,順手把方帕往懷里一揣,“走吧�!�

    曲伶兒跟著送到門外,狠狠瞪了祁林背影一眼,臨走還順?biāo)粔K帕子,可恨至極!

    一路無話,蘇岑知道自己在小天子面前說的那一席話肯定瞞不過李釋,也知道李釋下著大雨也要把他叫過去定然是要興師問罪,心里委婉周桓的法子想了一堆,最后決定還是坦誠以待吧。畢竟是他先答應(yīng)李釋不碰那個案子在先,失信在他也不怪李釋會生氣。不過幾次接觸下來,李釋也不是完全不講情理的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不信李釋真能把他怎么樣。

    祁林把人帶到地方,蘇岑不由一愣,這不是李釋處理公務(wù)的勤政務(wù)本樓,也不是他之前住過的寧王妃的房間,而是正兒八經(jīng)寧親王的寢宮,是他從來都沒涉足過的地方。

    祁林道一聲好自為之,替人開了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房間里彌漫著縷縷檀香,天色昏暗,房內(nèi)尚還沒掌燈,只暖閣里一盞燭燈微弱。蘇岑信步過去,只見人浸在燈光下,直將面部線條勾勒地愈加凌厲。一襲黑色長袍披身,胸前微敞,長發(fā)如瀑散落,看著像是就寢時的裝扮,靠著案榻正翻看一本閑書。

    蘇岑剛待上前,李釋頭也沒抬,道一聲:“跪下�!�

    蘇岑一愣,除去第一次他過來時跪了個半死,其余時候李釋從未要求,他也再沒跪過。愣過之后,蘇岑半步不敢再上前,就地跪下。

    好在這次李釋并沒有讓他跪多久,書翻了兩頁,隨手往案上一扔,從榻上下來移步過來。

    窗外雷聲大作,蘇岑借著一道閃電看清那人神情,眼神冰冷狠絕,宛如嗜血猛獸!

    他根本沒留給他解釋的機會,這是想著直接把他弄死在這兒!

    蘇岑急忙起身,倉皇后退,還沒站穩(wěn)身子便被一只手牢牢箍住肩頭,力道之大竟壓著他又重新跪坐下去。

    “王爺……”蘇岑驚慌出聲,眉心吃痛著皺著。

    李釋捏著那副尖細(xì)的下巴使之抬頭與他對視著,冷冷開口:“我跟你說過什么?”

    “我……”

    蘇岑話沒開口便被人掀翻在地,一只手緊接著拽住他脖子后面一方衣料往下一拉,不顧他的掙扎,三兩下將雙臂一并繳于身后。

    “不要……”蘇岑顫抖著后撤,被人一把拉住腳踝拖回來,再一扯,衣衫盡裂,那人眼里帶著冷峻的寒光,他的恐懼都映在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里,那雙眼里的他不像個人,像是一頭待宰的畜牲。

    “王爺……李釋!你聽我說,我不碰了,我再不碰那個案子了!”他再不為自己辯解兩句,他一點也不懷疑自己今天別想活著走出這扇門!

    李釋動作停了停,抬手撫了撫被冷汗浸濕的臉側(cè),緊接著那雙手遮住了他顫抖的眼睫。

    “晚了�!崩钺尩�。

    另一手按著人胯骨,挺身而上!

    黑暗之中恐懼來的更甚,痛楚也來的更疼!他疼過,也甜過,尤其是甜過之后便更耐不住疼,那種撕裂般的疼痛一舉襲上腦門,整具身子極近最大程度地蜷縮僵持,腦中一瞬空白。

    緊接著便是再無停歇的疾風(fēng)驟雨,窗外電閃雷鳴,尚不及房內(nèi)兇狠殘暴,他是發(fā)了瘋的猛獸,茹毛飲血,恨不得將人連皮帶肉一并吞下肚去。

    那雙眼睛在掌心里劇烈地顫抖著,每次劃過都帶著點點冰涼,慢慢將他整片掌心盡數(shù)打濕。

    末了李釋才松了手,看著那蓄積的眼淚終于決堤而下,斜鬢,混著汗水濡濕了如墨鬢發(fā)。

    “疼……我疼……”唇色蒼白顫抖著,已湊不成一句完整的話,盡是破碎的氣音。

    “好了,”李釋抽身出來,將人攔腰抱起放到臥榻上,看著人腿間粘膩的鮮紅皺了皺眉,這次下手是狠了,想著一會兒再給點甜頭好好哄哄,輕柔抬手把人臉側(cè)的淚擦了,“疼是讓你長長記性。”

    “我記住了……”蘇岑喃喃道,“我也記起來了……你不是第一次想殺我了吧?”

    “當(dāng)初在貢院門口……想殺我的那個人……是你吧?”

    第32章

    漠北

    “當(dāng)初在貢院門口……想殺我的那個人……是你吧?”

    瀕死之際,抵住他的喉頭,屏住他的呼吸的那個身影跟眼前的人疊在一起,他忽然就想起來了,在他意識模糊之際,那人回頭看了他一眼,一雙眼睛深不見底。

    “你現(xiàn)在是不是特別后悔……”蘇岑蒼白一笑,于腿間獻血形成鮮明對比,“當(dāng)日沒有殺了我……”

    “當(dāng)初召我進大理寺,想過有朝一日我會查到你頭上嗎?”

    “你既然都把罪名推給柳珵了,就該讓我繼續(xù)查下去,說不定還可以借機鏟除異己,除掉太后黨最得意的左膀右臂。你今天不對我做這些,我不會記起來那個人是你,我永遠(yuǎn)也不會想到那個人是你!”

    李釋眼神一瞇,眼里的寒意霎時外溢,一只手伸過來,輕輕撫摸他脆弱的喉骨,像是把玩一件精致的瓷器,毀與不毀,只在一念之間。

    蘇岑盯著那只指節(jié)分明的手看了一會兒,抬頭直視那人寒峻的目光,“你最好今日就掐死我,否則我會一直查下去,我答應(yīng)過田老伯要還田平之一個交代,你,或是柳珵,即便我動不了你們,我也一定會讓真相大白于天下!”

    李釋瞳孔森寒收縮,借著閃電蘇岑看清那里面一閃而過的……是殺意。

    淚水沿著尖細(xì)下巴而下,一滴滴打在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

    “你有與生俱來的權(quán)力和地位,高高在上,萬人敬仰,生來不懂人間疾苦。我們是螻蟻,但螻蟻有螻蟻活下去的方式。你不知道一個仕子為了一朝及第得挑燈夜讀多少晚,不知道一個父親手執(zhí)利刃陷自己與不復(fù)之地是為了什么,不知道背負(fù)一條生命之重,我是走投無路了才會過來求你。你當(dāng)我喜歡在你面前搖尾乞憐,你招招手我便得冒著大雨過來,跺一跺腳我就得震懾三分,我不過就是想活下去,你憑什么看不起我?”

    判決來的意外漫長,蘇岑感覺到自己的喉骨在人指尖顫抖著翻滾,感覺到李釋身上的低壓氣息,以及那一分難以言喻的失望。

    最后李釋幾乎是強忍著收了手,冰冷吐了一個字:“滾�!�

    蘇岑愣了愣,暗自吐了一口氣,沒帶一點遲疑地從人身側(cè)翻身下榻,攏緊被撕成片縷的衣物,落荒而逃。

    祁林候在門外,盡管已經(jīng)聽了個大概,看到蘇岑這副樣子還是微微一愣,沒等反應(yīng),人已經(jīng)一瘸一拐進了雨里。

    祁林試探著看了看房里人的意思,略一頷首,動身追了上去。

    最后還是祁林把人強行拉上馬車,已然入夏,蘇岑在馬車?yán)镏共蛔☆澏�,面色蒼白如紙,祁林脫下外袍給人披上,那人卻渾然不覺。

    本來只有一坊之隔,離得近,走的卻艱難。馬車每顛簸一下蘇岑都覺得下|身在隱隱作痛,原來如坐針氈還能如此具體出來。好不容易等到馬車停了,蘇岑剛要起身,只聽祁林忽然道:“爺不是那樣的人�!�

    蘇岑微微一愣,坐著沒動。

    “你出事那天爺在巡查西山北大營,聽說你出了事才連夜趕回來的。”

    蘇岑摳著外袍上一處邊角,冷冷道:“你是他的人,自然為他說話�!�

    “爺要是去了,我不可能不知道。你信不過我,有北大營全體將士為證,爺當(dāng)晚不可能出現(xiàn)在長安城里�!�

    “可是……”可是那個背影,那雙眼睛能有假?

    “那個黑衣人是我親自審的,爺說不惜一切代價要審出那個對你下手的人。”

    蘇岑抬頭:“審出來了嗎?”

    祁林搖了搖頭,“那人就是個死士,一心求死,酷刑對他沒用�!�

    蘇岑皺眉:“可是他告訴了曲伶兒當(dāng)年的兇手是柳珵�!�

    祁林看著蘇岑,突然問:“曲伶兒的來歷你清楚嗎?”

    “什么?”蘇岑一怔。

    “我們懷疑曲伶兒跟那個黑衣人是……一樣的人�!�

    “不可能!”蘇岑猛地直起身子,不小心帶動下|身傷口,疼得抽了抽嘴角,他知道祁林想說的是“同伙”,礙于他的面子才換了說法。

    蘇岑定神搖了搖頭:“當(dāng)初是伶兒在黑衣人手底下救過我,他住在我家里,他要殺我我早死了八百遍了�!�

    祁林道:“或者說,曲伶兒以前跟他是同樣的人。”

    “以前?”蘇岑跟著重復(fù)了一遍,想起來曲伶兒剛到他家時那一身的傷,以及他說過的被人追殺還有跳崖。

    “伶兒是從那里逃出來的,”蘇岑猛地想起什么,急道:“那我讓伶兒去問那個黑衣人,豈不是暴露了他?”

    “那人不會活著走出興慶宮的大門�!�

    蘇岑這才松了口氣,撩開簾子看了看,雨勢漸小,院門前朱槿的兩個花苞被打的搖搖欲墜。他現(xiàn)在本該掀簾子下去,換下這一身衣裳,洗個熱水澡,蒙上被子好好睡一覺。猶豫再三,竟是端坐回來,重新看著祁林。

    “你為什么……要這么護著他?”蘇岑輕聲問,“若只是救命之恩,你為他拿下突厥,保護他這么些年,還沒還完嗎?”

    一時馬車內(nèi)寂靜無言,就在蘇岑以為這人不會再搭理他時,祁林輕聲道:“不是我護著他,是爺一直以來護著我們�!�

    十五年前,漠北草原。

    黃沙肆虐,間或夾雜著枯黃的蓬草,像頭上長滿了癩子的丑蛤蟆。

    原來從高處看下去這里是這個樣子的。

    他舔了舔爆皮的嘴唇,勉強咽了口唾沫,帶動極度干涸的喉嚨一陣生疼。

    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天了吧?

    他在這里已經(jīng)三天了,被一根細(xì)牛皮繩子吊在哨塔上,起初是濕的,后來被陽光曝曬,抻緊收縮,陷進肉里,勒的手腕間鮮血淋漓,骨縫里都隱隱作痛。這三天來他滴水未進,心里清楚這應(yīng)該是自己能看見的最后一個落日了。圍著他盤桓了幾天的幾只禿鷲早就開始急不可耐,離他越來越近,就等著他咽氣后俯沖而下。

    在等什么呢?他吊著一口氣又是在等什么?明明知道這里沒有人救得了他,也沒有人會去救他。

    他凝視著蒼茫的荒漠,為什么會被吊在這里?噢,對了,因為他殺了人。

    他的主人……之一。

    他是阿頓庫勒,突厥話是被上天拋棄的人,按照漢人的說法,就是奴隸。那種隨便一頭羊、一袋鹽、幾張獸皮就能換走的奴隸。

    自他記事起就生活在這里,跟著幾十個阿頓庫勒一起,被驅(qū)使,被奴役,等著被挑揀。他知道如何明哲保身,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不出格會隱忍才是生存之道,那些人手里有鞭子,有弩箭,還有狗,他們逃不了,反抗不了,地位甚至還不如那幾只狗。

    至少在有草原狼偷襲的時候那些人會把他們放在前面,而把狗放在后面咬死那些后退的人。

    本來他以為他會就這么下去,等著身架長成被買走,也有可能在某個寒夜沒撐過去。直到那個孩子被帶回來,身子骨比所有人都小,臉蛋白凈,一點也不像這里的人。

    第一眼他就知道,這種人在這里活不下去。

    果然那個孩子來的第一天就沒搶到吃的,最后怯生生走到他身邊,拉了拉他袖口,叫了他一聲“哥哥”。

    于是他鬼使神差分了半塊馕給了那個孩子。

    再后來變成了每天半塊。

    明知道是個累贅,可他受不了那孩子拿一雙比漠北蒼穹還要純凈的眸子看著他叫他“哥哥”。

    后來聽說那孩子是某個部落首領(lǐng)的兒子,部落營地被搶了,族人盡屠,剩他一個被賣給了奴隸販子。

    想來也知道這種人在這里過的得有多艱難,可那個孩子會笑,眼睛瞇成一條線,眼角向下彎著,眼里有他沒見過的風(fēng)采。

    草原剛開始泛黃的時候人就病了,再后來連一天一塊干馕也吃不下了,靠在他懷里,念叨從前阿姆給他吃的肉干、乳酪和奶茶。

    那天,是他第一次走到了那些拿鞭子的人面前,他們把他和一只餓狼關(guān)在一起看人狼廝殺,怕他劃傷了狼皮連塊瓦片都沒給他。他跟那只狼纏斗了一整天,最后徒手把那頭狼勒死,換回了半塊饃饃。

    等他拿回去時……那個孩子已經(jīng)死了。

    第33章

    往事

    那個孩子就躺在他們平時睡覺的那片草里,雙手綁在身后,白凈的一雙腿上青紫交加,從下|身流出的鮮血染紅了整片干草,那雙干凈的眸子張大著,眼里是這個年紀(jì)不能承受恐懼和痛苦。

    他們知道他活不成了,所以物盡其用,最后享受了一把。

    他抱著那個孩子抱了一天一夜,他的血,狼的血和那個孩子的血交混在一起,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味。

    第三天,他用染了血的干草編成的繩子把其中一個奴隸販子勒死在那個孩子尸體前。

    顫抖著放下繩子的時候,他突然想去看看那個孩子說過的長河落日。從這里一直往東走,直到看到最大的一棵胡楊樹便是他們部落所在的地方,有一條從雪山上下來的河從營地旁經(jīng)過,每天日落的時候,河面便會映出粼粼余暉。

    可他最終也沒有看到那條河,當(dāng)天晚上便被那幾條狗追上了,他被拴在馬屁股上一路拖了回來,隨后被打斷了兩條腿,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被吊在哨塔上。

    第一次能這么清楚的看清他生活了這么多年的地方。

    這里是草原和戈壁的銜接處,一年四季似乎都是這么一副景色,青黃不接,像塊長滿了虱子的破氈布。

    真丑啊,骯臟,破敗,沒有希望。

    當(dāng)空的烈日曬得他腦袋發(fā)暈,直把他身體里最后一點水分都蒸干殆盡,那幾只禿鷲已經(jīng)迫不及待落到他肩頭準(zhǔn)備開餐了,他卻再也沒有一點力氣動一下。

    視線開始模糊,只覺得天地一線間升騰起大片塵煙。

    再后來幻聽也來了,恍惚間聽見鐵馬嗒嗒而來,排山倒海之勢,刀鋒呼嘯,如疾風(fēng)驟雨,尖叫聲哀嚎聲乍起,人聲犬吠,刀兵相接。

    余光所至,一人一身玄衣黑甲端坐在馬上,說不出的雍容沉穩(wěn)。察覺到他的目光,一雙純黑的眸子抬起,瞥了他一眼,隨即搭弓引箭,直沖著他過來。

    射斷了繩子,他甚至連聲驚呼都沒發(fā)出來,急急下墜,正落到那人馬前。

    一雙用金線繡著雙龍吐珠的長靴從馬上下來,站定在他身前。他自下而上看上去,穩(wěn)穩(wěn)跌入那雙饒有趣味看著他的眼睛里。

    “這人我要了。”那人向后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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