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嗯,”李釋點點頭,“那便允卿所奏�!�
蘇岑看著前面穩(wěn)如泰山的背影不由心生傾佩,借力打力,化力為無形,這人要是離了廟堂投身江湖,估計也得是個一頂一的高手。
當日下了朝,蘇岑剛待走,被人從背后輕輕一拍,略一回頭,不禁笑起來:“王爺�!�
李釋眼里含笑看著他,問道:“著急回去?”
蘇岑回道:“昨日買了兩壇應季的桂花釀,顧及今日要上朝昨天沒敢喝,曲伶兒如今正眼巴巴等著我回去呢�!�
“年紀不大酒癮不小,”李釋背手邊走邊道:“今日不喝了,陪我去個地方�!�
蘇岑皺了皺眉:“可是阿福把下酒菜都備好了。”
話剛出口蘇岑就后悔了,果不其然,李釋偏了偏身子,對身后跟著的祁林道:“蘇大人心疼他的酒和菜,你去幫蘇大人解決了吧,省的他惦念�!�
祁林抱劍稱是。
蘇岑欲哭無淚,不讓他吃就算了,還讓別人去他家吃,大周還有沒有王法了?
此時含元殿外三五個大臣耽耽注視著寧親王的背影下了龍尾道,為首的吏部尚書李瓊問:“不是說揚州都在控制之中了嗎?怎么還會有折子出來?”
吏部侍郎揣著手搖頭:“我也納悶呢,上次讓他鉆了空子僥幸送出幾封折子后,薛直他們如今早就嚴加布防,上京的驛站層層把關,現在的揚州城別說折子,連只蒼蠅也飛不出來,封一鳴的折子到底是怎么送到李釋手上的?”
李瓊瞇眼打量著那個風姿出塵的背影,冷聲道:“我們都被李釋耍了。”
“什么?”
“根本沒有什么封一鳴的折子,是他杜撰了份折子嚇唬我們。”
“這……”諫議大夫一愣,“他怎么知道我們今天要彈劾封一鳴?”
李瓊憤恨地咬咬牙:“這只老狐貍有什么是他猜不到的。”
“那現在怎么辦?”
“急什么,揚州不是還在我們手里嗎?”李瓊慢慢踱著步下了龍尾道,“他費了這么大功夫不過就是想撈一把封一鳴,如今也不過是回到原點,一個封一鳴,成不了什么事。就算他真的派欽差下去,在我們只手遮天的揚州城里也翻不出什么花樣來。”
第61章
寧弈
蘇岑跟著李釋出了宮,一并上了李釋車駕。李釋說要他陪著,他自然不敢拒絕,只能眼睜睜看著祁林調了頭往蘇宅方向而去。
他的桂花釀,他的脆皮燒鵝,他的酒釀丸子……
蘇岑認命地在車里坐好,想起先前朝堂上那件事,不由問道:“那個封一鳴……”
李釋卻沒有說下去的意思,敲了敲桌案,蘇岑這才注意到那里早已備好了一套行頭,只聽李釋道:“換了。”
蘇岑識時務地不再出聲,自顧自把衣裳換下來。
換完了蘇岑不禁納悶,這身行頭怎么看怎么像身下人衣裳,不由疑惑:“這是要去哪兒?”
“去見一個人,”李釋道,“對你有好處。”
等馬車停了,蘇岑撩起帳門看著外面明晃晃“寧府”兩個大字,心下頓然。
在這世上值得寧親王親自登門拜訪的人只怕也只有這位了。
當朝太傅寧羿,四朝重臣,見證了大周從始至今,算是整個大周誰見了都得禮讓三分的人物。
難怪李釋說對他有好處,確實憑他的身份只怕進不了這扇大門。
李釋道一聲“別多話”,扔了個畫筒讓蘇岑抱著,這才帶著人下了車。一進門立即有一個垂髫小童迎上來,嘻嘻笑道:“王爺今日怎么有閑情過來?”
蘇岑不由詫異幾分,這么個小毛孩子見了李釋竟然不怕,再看李釋竟然也沒脾氣,問道:“老爺子在干嘛?”
“晌午吃撐了,正在后花園里遛食兒呢。”說完打量了一眼蘇岑,又抬頭問:“阿林哥哥今日怎么沒來?”
李釋道:“祁林有事要忙�!�
忙著飲他的桂花釀呢,蘇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面上還是恭恭敬敬跟在后頭。
說話間由小童引著來了后花園,寧府這宅子不大,修的卻是好生精致,移步換景,頗有禪意。今日暖陽尚好,園子里還有沒敗的秋菊,轉過一處假山,便見一個鶴發(fā)老頭背身而立,正擺弄著幾盆品色尚好的赤金獅子,看著精神倒是不錯。
寧太傅時年八十又四,武德十八年的進士,從一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做起,目睹了崇德太子暴斃,經歷了永隆宮變,好在他當時入仕尚淺,沒在太宗皇帝清理的名單之中,僥幸躲過一劫。之后輔佐李彧二十三年,到永隆末年已官至中書令,也就是當朝右相。等到神宗李巽繼位,人已是六十高齡,被李巽賦以太傅之銜繼續(xù)留朝重用。再到神宗駕崩,小天子繼位,這位寧老爺子已是輔佐了四位帝王,為官四十幾載,官至封頂,再無可封。
李釋背手上前,吟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如今賦閑在家,老爺子倒是好興致。”
寧羿聞聲回過頭來,面色矍鑠,笑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小的沒規(guī)律,老的也沒架子,相處起來倒像是尋常的爺孫倆。
有人上前從蘇岑手里接了畫筒,李釋道:“你要的吳景玄的《酈妃出浴圖》。”
寧羿兩眼放光,當即從小廝手里接過畫筒,就地在園中涼亭里展開,小心翼翼趴上去仔細端摩。
蘇岑不由也心下一驚,吳景玄是前朝畫手,有畫圣之名,最擅白描,線條如流水,人物栩栩如生,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這副《酈妃出浴圖》。只是這畫出來沒多久前朝就亡國了,有人說這畫映證了前朝奢靡無度的后宮生活,這畫便成了亡國之作。
蘇岑卻不以為然,畫本無罪,前朝也不是因為吳景玄一幅畫就亡了的。
不過據說這副《酈妃出浴圖》早已在戰(zhàn)亂中丟失了,不曾想竟在李釋手里。早知自己懷里抱著的是這副畫,他定然不會這么輕易就松了手,怎么著不得先扣下賞上一晚。
如今脫了手,也只能偷偷瞥上兩眼了。
寧羿嘖嘖稱嘆,“這是真跡啊,沒想到還真叫你找著了。”
李釋笑道:“老爺子要看,自然得給你找來。”
寧羿端摩了好久才依依不舍收起來,交代小廝千萬要小心,這才讓人拿了下去。
涼亭的石桌空了出來,寧羿便叫上李釋跟他切磋幾盤,李釋也不客氣,落落坐下來,笑道:“讓你兩個子?”
“笑話,”老爺子忿然,“我當年黑白場上馳騁的時候你小子還沒出世呢!”
這話倒是不假,寧老爺子縱橫官場這么些年,權謀之術定然不在話下。
那便猜先決定,李釋執(zhí)黑先行,落子右上星。
蘇岑站著看了一會兒便看出幾分端倪來,李釋殺伐決斷,寧羿則是長考派,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謹慎。
這邊下著棋,涼亭外煮起茶來,蘇岑覺得悶,便停了觀戰(zhàn)到一旁接了煮茶小廝的活兒,自己上手煮起茶來。
他一手點茶手藝傳自父親,尤其是運筅學的頗得精髓,只是平日里懶,喝茶隨便一泡便了事。今日來了興致,做了全套,等到煮好,醇香四溢,浮上青沫,茶白戲,水丹青,如詩如畫。
給兩人送上去,順便觀了一下戰(zhàn)局,棋盤上漸成膠著之勢,李釋步步緊逼,還當真是一點情面都不講。
正輪到寧老爺子下子,正猶豫著是去左上角加補吃死,還是回頭拆李釋的大龍,糾結再三,還是決定先把眼前的拿下。剛待落子,只聽身旁幾不可聞的一聲輕咳,愣一愣神,頓時清醒,差點又著了那小子的道,趕緊回來修補自己的大場。
只見李釋指尖夾著一枚黑子頓了頓,抬頭看了蘇岑一眼。
他先前用了左上角一片作餌,本來大勢已成,最后壞在這一子上。
寧老爺子心情愉悅,不由也多看了一眼剛剛提醒他的那人,只見人表面上低眉順目站著,眉目間還是有幾分藏不住的狡黠,雖穿著下人衣裳,身形卻不見卑恭之態(tài),宛如園子里的秋菊,自帶著一股子傲氣。
再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不由一驚,“這是你泡的?”
那小廝不卑不亢回道:“是。”
寧羿頗為滿意地把人上下打量了一圈,笑著點點頭,“茶泡的不錯,在這兒候著吧�!�
蘇岑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再到緊要關頭便出聲提點一下,寧羿問他對局勢怎么看,蘇岑也不拘束,直言以對,還真有幾分被他說到了點子上。一盤棋他們老少二人一起對李釋,最后這邊還真的贏了兩個子。
寧老爺子心情大好,沖李釋道:“我贏了,再問你要樣東西�!�
李釋伸展了下胳膊,搖頭:“不行�!�
寧羿蹙眉:“我還沒說要什么呢你就不行?”
李釋笑道:“我的人,不能給你。”
寧老爺子本來只是看人順眼隨口一說,被李釋一激脾氣反倒上來了,再看幾眼越看越中意,強行道:“什么你的人,進了我府上就是我的人,我拿東西跟你換,那副《酈妃出浴圖》你拿走,人我留下�!�
蘇岑微微一愣,他差點都心動了,自己竟有這個身價呢?
見李釋還是無動于衷,寧羿越發(fā)覺得這是個寶貝,直接對蘇岑道:“你不必怕,有我給你撐腰,他不敢為難你�!�
蘇岑心里一樂,挑眉看了李釋一眼,復又低下眉目,看著倒有幾分受了委屈的樣子:“我聽主子安排�!�
李釋看著蘇岑這副故作無辜的樣子無奈笑了笑,把人拉進懷里一圈,“我說了,我的人,不能給你�!�
蘇岑一愣,轉瞬從脖子以下就僵了。
當初李釋對蕭炎說這是他的人,蘇岑還尚有幾分理解,一個叛臣,也沒什么需要藏著掖著的。
但這是當著寧羿,在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李釋要明目張膽地忤逆太宗皇帝遺詔嗎?
寧老爺子也是愣了幾分,過了會兒搖搖頭嘆口氣,“你呀,也不怕把你老子氣的從皇陵里跳出來�!�
李釋笑笑,“他駕崩時我都不在身邊,怎么知道是不是李巽坑我。”
寧羿又接連嘆了兩聲。
蘇岑面上微赧,上前兩步,沖寧羿恭敬行了一禮:“學生大理寺正蘇岑見過太傅大人。”
寧羿曾任禮部尚書,天下仕子皆出自禮部,雖說等到蘇岑應試時人早已卸了任,蘇岑還是自稱一聲學生,有拉近關系之意,也有崇拜敬仰之情。
寧老爺子頗為中意,一下午拉著蘇岑又是賞花又是下棋,臨走時又生了歹意,想留人住一個晚上,被李釋一個眼神拒絕了。
最后只道:“平日里沒事的時候就來看看我老頭子,沒幾年活頭了,遇上個知趣兒的人不容易�!�
蘇岑心里酸澀,還是應下來,只道等到休沐時一定過來,這才隨著李釋上了車。
看著馬車漸漸駛離了寧府,蘇岑也不由生出幾分傷感來。寧老爺子現在看著還精神,但畢竟年紀在這兒了,隨便一場小病小災就可能要了性命。他倒真沒想到李釋跟寧老爺子還有交情,而且看樣子交情還不淺,想來李釋出身皇家,父子離心兄弟離德的事見了不少,在這里倒像有幾分親情意思,只怕寧老爺子在李釋心里地位確實不俗。
那李釋今日把他帶過來是為了什么?寧老爺子對他的喜歡當真只是出自他本身嗎?
偏頭看看李釋,半張臉浸在暗處,看不出什么情緒來。
藏的太深了,蘇岑默默搖搖頭,積年累月這人像只蚌經營自己厚厚的殼,早已將一切深藏殼里,憑他這點道行根本看不穿。
索性不不多想,蘇岑輕輕靠過去,往人懷里一湊。
“去哪?”李釋張手把人攬著。
蘇岑本想著跟李釋一道回興慶宮,腦筋一轉又換了主意,抬頭問:“能不能送我回大理李釋輕輕一笑,在人肩上拍了拍,“好�!�
第62章
請愿
臨下馬車李釋道一會兒讓人過來接他,蘇岑看了看天色,已經過了下衙時辰,速度快點的話趕在宵禁之前應該能回去,點頭應下來。
入了寺蘇岑一頭扎進后殿里,在摞成山般的折子里東翻西找。他記得那日那個人說過,封一鳴的折子上了三四封,都是類似的內容,若揚州城真像封一鳴所說的那樣官商勾結暗無天日,封一鳴有口不能言,那他要說的東西可能就隱藏在這些折子里。
加上他書房壓在一摞書底下的那個,蘇岑總共找到了四封,掌了燈一個字一個字地拿著琢磨,每封折子都差不多,洋洋灑灑一大篇最后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有,橫著看豎著看都不通,最后把折子一撂,這要真是個猜謎游戲,那他甘拜下風。
可要是連他都看不懂,誰還能看懂?
換句話說,若這是一把鎖,只有匹配的鑰匙才能打開,那那把鑰匙會在誰手里?
蘇岑腦中靈光一現,拿起折子欲走,剛出書房門,只聽長安城里梆子敲過三聲,不曾想都已經這個時辰了。
李釋說要讓人來接他,這個時辰了也不知道人還在不在,將信將疑出了大門,果見一頂小轎還在候著。
讓人吹著冷風等了大半夜,蘇岑心中不落忍,多給了些打賞聊表愧意,這才上了轎往回趕。
操勞了一日,蘇岑隨著轎子顛簸昏昏睡了過去,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在興慶宮門口了。
剛下了轎小涼風一吹蘇岑就清醒了,這個時辰想必李釋已經睡了,今夜只怕是得不到結果了。蘇岑在門口駐足片刻,在回家還是在興慶宮借宿一晚之間稍作猶豫,果斷選擇了后者。三更半夜摸黑往家趕實在不是什么上策,賴在這里明早還能搭個順風車。
就是只能再叨擾一下寧王妃了。
蘇岑自己挑著盞燈籠摸進興慶宮后殿,途徑寧親王寢宮看了一眼,不由一愣,寢宮里竟還亮著燈。
想了想李釋也沒有點著燈睡覺的習慣,不禁拾級而上,悄悄趴在門外聽里頭的動靜。
他自認做的輕手輕腳,但腦袋剛帖到門上就聽見里面的人道:“進來吧�!�
蘇岑悻悻地站直了身子,燈籠交給門外值守的下人,自己推門進去。
正對上那雙如墨一般的眼睛。
李釋手里拿著本書倚在臥榻上,一膝微曲,墨發(fā)如傾,即便一身就寢裝扮,那股凌厲之態(tài)還是震的蘇岑微微一愣。
他自認不是什么以貌取人之輩,但當一眼過去容貌凌駕于一干事物之上,想不注意都難。
這老狐貍別的不說,單就相貌而言,在蘇岑寥寥半生里無人能出其右。
李釋把書放下往榻上一靠,那雙深之又深的眼睛看著他,好像帶著那么點笑意。
蘇岑深吸了口氣,湊到榻前,笑問:“王爺怎么知道我來了?”
李釋道:“聞見了�!�
蘇岑拉起袖子聞了聞,他今日沒薰香,身上應該沒什么味兒,李釋是怎么聞出他的?再一想,哪里是聞出來的,只怕他一進興慶宮的大門李釋這邊就已經知道了。
又逗他,蘇岑不輕不重地瞪了人一眼,垂下袖子,又問:“王爺怎么還不睡?”
李釋笑了笑,拉過蘇岑一只手輕輕揉捏著:“等著你�!�
這話太假,聽著卻窩心,蘇岑不由笑道:“王爺不怕我回來直接打道回府了?”
“你心里裝著案子,回去能睡得著?”
李釋倒是了解他,蘇岑也不藏著掖著了,把幾封折子掏出來,對李釋道:“這些都是封一鳴上的折子,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名堂來�!�
“我看看。”李釋隨手抄起一封,直起身子看起來。
封一鳴這些折子雖然有用的東西不多,卻都寫的長篇大論,看到第二封的時候李釋就皺著眉揉了揉眉心。
蘇岑立馬就后悔了。
如今朝中大小事務都是李釋說了算,他這個時辰還沒睡只怕就是因為剛剛處理完政事,自己這個時辰過來打擾不說,竟然還讓人半夜三更看折子,這些折子都壓了這么多天了,也不差這一個晚上,怎么就不能等到明天。
等人又要拿第三封,蘇岑急急扣下,“算了,明天再說吧�!�
李釋笑了笑,“無妨�!�
蘇岑沒松手,“那這樣,我給你念,你閉眼聽著就是了�!�
李釋迎著蘇岑執(zhí)拗的目光挑了挑眉,還是松了手,往臥榻上一靠,闔眼道:“你念吧�!�
內容蘇岑早已熟稔在心,念的有條不紊,冷冷清清的音調,既不過于死板又不過分活潑,念完第三封接著念第四封,最后加上自己的結論:“幾封折子內容類似,只提及到案子發(fā)生在驛道,卻沒有具體地點,也沒有被害人的詳細信息,如此一來很容易被理解為是一樁案子上了多次,所以之前我也沒上心�!�
“不是一樁,”李釋睜開眼搖了搖頭,“這是四樁案子�!�
“四樁?”蘇岑皺了皺眉,這個想法他不是沒有過,但什么兇案會一連發(fā)生四起,若真是連環(huán)殺人,那京里怎么會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李釋接著道:“之所以沒有人名地名,是因為如果他寫了,這封折子就送不到你手里了,他用了這么多廢話掩飾,只是為了把消息傳出來�!�
蘇岑問:“什么消息?”
李釋道:“揚州死了人。”
蘇岑皺眉,這還用說,不是明擺著嗎?
“他是想引人過去查。”
蘇岑恍然大悟,難怪沒有審案過程,最后結論得的又太過草率,這個封一鳴是有些小聰明的,他就是想用這種辦法把人引過去,他一個人查不了,就讓朝廷派人下去給他查。
李釋揉了揉眉心,“我沒猜錯的話,死的這些應該都是私鹽販子。”
蘇岑一愣,轉而一股寒意從背后漫上來。他知道官鹽私鹽斗的厲害,卻遠沒想到竟然已經到了出人命的地步,并且還不止一條,而是整整四條!
更恐怖的是榷鹽商在驛道上大搖大擺殺人,官府不但不管,竟然還幫著封鎖消息,一封折子得費盡周章才能傳出來,那揚州的官場可能遠不止封一鳴彈劾的那樣,只會有過之無不及。
官商勾結,朝廷命官為殺人犯開道,表面風光的揚州城里隱藏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蘇岑想了想,最后問道:“這個封一鳴是你的人吧?”
今日在朝堂上,李釋要保封一鳴的態(tài)度明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李瓊也有意拿著封一鳴為難李釋,而且這個封一鳴所在的地方恰恰是風頭最盛的揚州,他不信這么多巧合剛好集中在一人身上。
“封一鳴為人機靈,辦事牢靠,我派他過去幫我暗中督辦榷鹽令廢除的事,”李釋閉上眼嘆了口氣,“難為他了�!�
果然如此。
蘇岑皺了皺眉,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有什么好難為的?就算封一鳴不去,也會有李一鳴王一鳴過去,他們就不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