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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紫宸殿里事態(tài)焦灼,沒人在意一個小黃門在門外探頭探腦,看著那邊吵的不可開交,柳珵避開眾人踱到門前,問道:“怎么了?”

    小黃門上前附耳說了一句什么,柳珵聽完臉色一變,打發(fā)了小黃門回到殿里,清了清嗓子,面色凝重道:“又死了一個,半夜宅子里自己燒死的�!�

    紫宸殿里一時沒了聲響,人人各懷鬼胎,李釋冷冷笑道,“這天災(zāi)降得真有意思,一天一個,天上那位工夫倒是不少�!�

    楚太后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一是又想起那天的情形心有余悸,二則是打臉來的如此之快,方才她還一口咬定這是針對李釋降下的天災(zāi),轉(zhuǎn)頭上蒼他老人家就去涂害別的生靈了。

    暖閣里響起輕輕的啜泣聲,一開始還是壓抑隱忍著,后來卻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張嘴嚎了起來,好似積聚了良久,一朝潰堤一發(fā)不可收拾。

    眾人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穿著一身睡袍的小天子哭的滿臉淚痕,脫力般地往地上一坐,嚎道:“朕不想當(dāng)這個皇帝了!”

    滿朝文武一愣,齊齊跪地,長拜不起。

    卻聽見寧親王站在殿上輕輕一笑,“如此也好�!�

    第94章

    見識

    殿上一時之間閬無人聲,跪著的那些氣都不敢喘了,連小天子都止了哭,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李釋。

    “如此也好”是什么意思……就是他不做這個皇帝了也好,換別人來做也一樣。

    這是謀逆!這是篡位!

    而當(dāng)事人一臉淡然地睥睨著眾人,那雙眼睛沉若夜幕,不帶一絲波動,好像說的不過是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楚太后率先一聲尖利劃破死一般地沉寂:“李釋,你不要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李釋睬都沒睬,上前一步抓起小天子稚嫩的臉蛋,迫使那雙退縮的眼睛直視著他,說出的話如春雨驚雷,清晰可聞。

    “不過是一條人命你就受不了了,你沒見過戰(zhàn)場,不知道什么叫哀鴻遍野、血流成河,沒見過馬革裹尸、身首異處的。所謂天災(zāi),所謂人禍,餓殍遍地你不管,生靈涂炭你不管,在這兒為了一條橫死的人命就要死要活。這是你看見的,那那些你沒看見的呢?你的萬千子民在等著你早朝定奪,而你躲在這兒瑟瑟發(fā)抖。既然你做不到先天下之憂而憂,那這個位置換個人來坐也罷,反正你想要的也不過是偏安一隅、茍且偷生罷了!”

    所有人呆若木雞,連楚太后也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什么了。

    這番言論按理說是該誅九族的大逆不道之言,偏偏李釋說的又在理,話里沒有一點狼子野心,說得上無可指摘。

    半晌小天子才擦干眼淚,喃喃道:“朕知道了,朕這就去上朝�!�

    “今日就算了,”李釋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我告訴你怎么能不害怕了�!�

    李釋吩咐:“把蘇岑叫過來,讓他告訴你到底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

    蘇岑原本以為只是小天子要見他,萬沒想到紫宸殿里聚了這么多人,蘇岑頂著眾人目光上前,施施然上前行禮,拜了天子又拜寧王。

    得知召他過來的緣由,蘇岑從容以對,把這段時間查到的如實以告,最后加上自己的推斷,雖然第一個案子發(fā)生在御前,卻不是針對小天子去的,第二個案子跟皇室更是不沾邊,當(dāng)初應(yīng)該只是巧合。

    這些天小天子自己嚇自己把自己嚇得夠嗆,聽了蘇岑的奏報總算松了一口氣,

    人也多了幾分膽子,跟著打聽:“你說的那個鬼影到底是什么東西��?兩個人都看見了那是真的有鬼嗎?”

    蘇岑回道:“不排除有人欺瞞謊報的可能,我昨晚在徐有懷房里守了一夜,并未看見什么鬼影。徐家那個管家自幼跟著徐有懷,知道不少東西,提審了他案情應(yīng)該能明朗一些。”

    在蘇岑說到在徐有懷房里待了一夜時,李釋皺了皺眉,嗔道:“胡鬧。”

    蘇岑不知道這是怪他捉鬼胡鬧,還是擔(dān)心他的安危,抬起一雙清亮的眸子看過去,正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視線一交錯蘇岑就不動聲色地笑了,帶著幾分得意,像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悄悄暗度了個陳倉,有種隱秘的快感。

    小天子又問:“那接下來還會死人嗎?”

    蘇岑收了目光沉吟片刻,“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還有一個�!�

    小天子:“還有一個?”

    蘇岑道:“無論是徐有懷,還是今天剛死的劉康,家里都有一幅桃夭圖,分別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和‘桃之夭夭,其葉蓁蓁’,這兩句出自《詩經(jīng)·周南》的《桃夭》篇,其中還有一句,是‘桃之夭夭,有蕡其實’,而這個‘有蕡其實’應(yīng)該就是兇手下一個目標(biāo)。”

    小天子忙問:“那‘有蕡其實’找到了嗎?”

    “正在找,”蘇岑道,“我們越早找到這個‘有蕡其實’,便能早一步安排布防,早日找到兇手�!�

    那意思隱約是你再不放我回去,兇手跑了就怪你。

    小天子不懂看人臉色,還欲拉著蘇岑繼續(xù)問東問西,被李釋一句“那便回去,早日破案”給按下了。

    蘇岑躬身告退,出了銀臺門,沿著宮墻根往回走,一輛馬車后來居上,車上下來一人,跟在他身后不緊不慢地墜著,正是下朝的時辰,頻頻引人側(cè)目。

    蘇岑正在想案子,起先并未上心,但一個兩個看他就算了,十個八個都往這兒看蘇岑難免也覺出幾分異樣來�?纯醋约旱陌撞家律�,那太監(jiān)催的緊,他也沒來得及回家換身正經(jīng)衣裳,臟了點,皺了點,但也不至于這般引人注目。再聞聞自己身上,難道是跟尸體待久了惹上了什么怪味?再一想也不至于,尸體他壓根沒碰過,又在院子里晾了一夜,有味也早就散盡了。

    李釋饒有興趣地看著前面的人東瞅瞅西看看,就是不留意身后,也不點破,靜等著看這人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

    最后蘇岑在張君的再三提點下才發(fā)現(xiàn)了些門道,疑惑著轉(zhuǎn)身,若不是被一只手撐了一把,能一頭栽倒在那人懷里。

    李釋抬起指節(jié)在蘇岑頭上敲了下,“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蘇岑痛呼一聲,抬頭瞪了人一眼,“方才想什么都忘了,現(xiàn)在在想王爺這懷里是有多金貴,三番五次不讓我撞�!�

    李釋瞇一瞇眼:“三番五次?”

    蘇岑一臉委屈,“還有一次是在興慶宮門口,你拿湘竹傘柄擋著我�!�

    李釋不禁笑了,“這么記仇�!�

    一邊說著卻又拉著人兀自往前走了一步,蘇岑只覺得眼前一黑,撲面而來的檀香氣息,那人在他肩上輕輕拍了兩下,問道:“金貴嗎?”

    結(jié)實,

    溫暖,強有力的心跳縈繞耳邊,蘇岑一時間失了神,及至分開耳朵尖都紅透了。好在那些大臣們都走在前頭,但又不知道有沒有被誰回頭偷看了去。

    李釋抬手招來了馬車,“上車,捎你一程�!�

    蘇岑原本想直接回大理寺繼續(xù)審問徐家管家,怎料李釋盯著他一身衣裳一臉嫌棄,“你這身行頭幾天沒換了?”

    蘇岑不禁又抬起袖口聞了聞,再三確認確實沒有怪味才放下袖子,臟是臟了些,都是昨天那些抱大腿的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蹭的,但應(yīng)該還沒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李釋道:“先回去,把衣裳換了。”

    蘇岑不樂意了,“長樂坊距離大理寺一個城東一個城西,太費時間了。”

    “那就回興慶宮,順便洗個澡�!�

    進了興慶宮洗澡了他還能出來?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蘇岑立即改口:“我換衣裳,”又討好著討價還價:“我寺里也備著衣裳,回寺里換行嗎?”

    李釋不再在這上面糾纏,算是默認了,沖蘇岑招招手,“過來�!�

    蘇岑生怕這人再反悔,有眼力見兒地立即向前,觍著臉笑:“王爺有何吩咐?”

    李釋把人輕輕一拉,讓人在他大腿上落座下來,下一瞬絲帛聲裂,李釋大手一扯,雪緞褲子從膝蓋挒到了大腿根兒。

    蘇岑:“……”

    李釋一挑眉:“回大理寺?lián)Q?”

    蘇岑咬牙切齒,“你堂堂一個王爺,怎么能這么……”

    話沒說完又是一聲,蘇岑硬生生把“無賴”兩個字咬斷在嘴皮子底下,這次遭殃的是那件歷經(jīng)風(fēng)雨的白袍衫,一條袖子已經(jīng)沒了。

    李釋尚不罷休,把人往坐榻上一放,拽住領(lǐng)口便往下撕扯,邊撕邊問:“你說你昨夜是在哪兒睡的?”

    蘇岑也被撕出了幾分脾氣來,手腳并用地反抗,據(jù)理力爭:“我昨夜查案家都沒回,在徐有懷房里守了一夜!”

    兩人從坐榻掙扎到地上,茶壺茶杯躺了一地,虧的李釋這馬車大,由得他們作成這樣外面紋絲不動,蘇岑終是落了下乘,李釋把人按在地上,冷笑:“別人的床滋味如何?”

    蘇岑一愣,“你一個勁兒叫我回去換衣服,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是又如何?”李釋大大方方認了。

    蘇岑氣極反笑,“堂堂寧親王跟一個都不知道長什么樣子的死人吃醋吃的這么起勁,我倒真是長見識了�!�

    李釋大手一揮,蘇岑一身衣衫盡裂,挑唇一笑,“那便讓你見識見識�!�

    第95章

    逼供

    馬車一路駛回了興慶宮,停了車?yán)钺屪约簭鸟R車上下來,傲倨神閑,頭發(fā)絲都沒亂了一根,沖后擺擺手,示意馬車把人送回長樂坊去。

    可憐咱們蘇大人兀自坐在馬車?yán)镆а�,一身衣裳被撕的稀碎,大些的布條尚不能蔽體,只能抱著馬車上的錦衾瑟瑟發(fā)抖。

    青樓里的恩客歡愉之后還知道給蓋條被子,這位寧親王卻是把人吃干抹凈之后連件衣裳都沒給他留下,蘇岑暗自盤算,一會兒到了家門他該怎么下車?

    一坊的距離眨眼就到,蘇岑小心掀開車簾一條小縫吩咐道:“麻煩先把曲伶兒叫出來�!�

    他這副落魄樣子連阿福都得背著。

    車夫去了又回,回道:“曲公子不在,就一個下人在。”

    “……那就把那個下人叫過來,”蘇岑咬咬牙,方才車上那么大動靜車夫不可能沒聽見,如今這般淡定只怕是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這點臉面值幾兩銀子?蘇岑扔下臉皮不要,又吩咐道:“讓他帶身衣裳過來�!�

    等阿福帶來衣裳蘇岑在馬車?yán)飺Q好了才下去,臉色青的厲害,阿福只當(dāng)是誰在外頭給他弄臟了衣服惹了自家主子不高興,一個勁兒安慰:“二少爺沒事,不就是一件衣裳嘛,你要是真喜歡舍不得扔,我就拿回來再給你洗洗,我衣裳洗的干凈,什么臟東西都能洗下來�!�

    蘇岑停了步子,想問一句:臉皮管洗嗎?

    蘇岑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問:“曲伶兒呢?”

    “他呀,一到飯點就往外跑,”阿福翻了個白眼,“二少爺不用管他,過了飯點自己就回來了�!�

    “不長記性的白眼狼�!�

    蘇岑抬頭看了看天色,又到飯點了呀,一上午又這么過去了,說好的三天破案,這半天一面圣什么都耽誤了,能給他扣出來嗎?

    祁林跟著從朝里剛下來,還沒走回自己的住處便被叫住了。

    一個小孩兒模樣的人靠墻站著,身高不過五尺,神色卻沉穩(wěn)的像個大人,沖蘇岑一努嘴,“上次校場演練我們輸給了你們,說好請你們順福樓吃肘子,他們都去了,就差你了。”

    興慶宮里的勢力也分作兩撥,所謂“我們”指的是漢人,守護興慶宮安危的禁衛(wèi)團便在其中,也包括這位手握京中暗線卻永遠長不大的陳凌小不點兒。而“你們”則是突厥人,是像兀赤哈這類管在外排查暗殺的圖朵三衛(wèi)的人。

    當(dāng)初兩方互相看不上眼,以每月的校場演練為賭約,贏的可以指使輸?shù)哪欠阶鲆患�。從最開始的看不對眼但后來惺惺相惜,兩方相處的倒也融洽。

    祁林不咸不淡地嘲諷:“你們什么時候贏過?”

    “你!”陳凌站直了身子怒目看著祁林,不一會兒卻又笑了,“你別忘了,去年夏天全府的馬桶都是誰刷的?”

    祁林面色變了變,他雖沒直接參與其中,但去年盛夏縈繞在他在一幫弟兄身上的味道顯然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由皺眉道:“那個月兀赤哈、赫蘭柘他們都有任務(wù)在外,不然你以為你們能贏?”

    “不瞞你說,”陳凌提唇一笑,“他們那任務(wù)就是我分派下去的,這叫計策,也是戰(zhàn)術(shù)的一種�!�

    祁林默默楔了陳凌一眼,這筆賬記下了。

    陳凌道:“你去不去啊,我還等著吃肘子呢,快點給句準(zhǔn)話。”

    祁林看了一眼自己住處方向,轉(zhuǎn)而搖了搖頭,“我不去了,你們吃好。”

    低頭又掏了個銀錠子出來,“請弟兄們喝酒�!�

    陳凌接過銀錠子顛了顛,喜笑顏開地走了。

    祁林這才繼續(xù)上前,一回自己那小院,果不其然,院門前正躺著一個食盒。

    祁林低頭把食盒撿起來,拎著回了房。

    麻婆豆腐蘿卜湯,跟順福樓的水晶肘子比不了,祁林卻一聲不響地吃的干干凈凈。吃完之后把食盒往房門前一放,過一會兒自然就會消失不見。

    托那位蘇大人的福,某人以為他被罰了兩個月俸祿就淪落到?jīng)]飯吃的地步,自打他從揚州回來這食盒就沒斷過,一天三頓,雷打不動地給他送到門上。

    只是送飯的人不露頭,他也沒去追究。

    為了給人留出取走食盒的空隙,祁林特地跑去龍池轉(zhuǎn)了一圈。入冬以后龍池就沒有景了,只幾枝枯荷上面綴了些許白雪,祁林對著也能看上小半個時辰。

    他自小在刀尖上討生活,不懂那些風(fēng)花雪月,只是無端覺得這里能讓他靜下來,不去細想那些有的沒的。

    聽見身后有腳步聲,祁林立即回頭,沖來人抱劍行禮:“爺�!�

    李釋點點頭,到湖心亭坐下,立即有下人上來沏茶倒水,茶韻裊裊,溫度適宜。

    李釋問:“吃過了?”

    雖然是問,話里卻是篤定的意思。這顯然是知道祁林吃過什么,飯又是從何而來,祁林靜默片刻,道:“我會吩咐他們加強安防,不會再讓無端的人混進來了�!�

    李釋呷了口茶,對祁林不置可否,不緊不慢問:“你跟了我多久了?”

    祁林道:“十三歲那年幸得爺搭救,如今十五年有余了�!�

    “十五年了啊,”李釋對著結(jié)了冰的湖面看了一會兒,回過頭來道:“這十五年里我可曾苛待過你?”

    祁林:“爺待我很好�!�

    “我讓你親手屠戮同族�!�

    “十五年前我就沒有族人了,爺是我的再生父母。”

    李釋又道:“我也曾把你打的體無完膚�!�

    祁林:“我自愿的�!�

    李釋問:“你為我擋過幾次刀了?”

    祁林想了想,“記不得了�!�

    李釋又問:“你為我出過多少次刀了?”

    這次不待人回答李釋卻擺了擺手,親自斟了一杯茶放在桌邊,道:“我不喜歡強人所難,你愿意留在這,我在一天興慶宮就有你的地方,有一天你愿意走了也不用跟我打招呼。”

    祁林眉頭一皺:“爺……你不要我了?”

    “這么些年了腦子還是沒長進,”李釋笑了,“我是說你的事情自己定奪,我不會多加干涉。”

    祁林這次聽懂了,松了一口氣,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我還以為……”

    祁林話說到一半及時住了嘴,李釋卻知道他怎么想的,“以為我會讓你殺了他?”

    祁林抿唇不語,李釋笑問:“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讓你殺了他呢?”

    祁林低著頭像是掙扎了很久,最后聲音很輕地道:“沒有牽絆了我也就下得去手了�!�

    “那天我就差點殺了他,我從前天不怕地不怕,那天以后突然就害怕了,我不怕我再捅他一劍,我怕我……捅不出那一劍。我怕有一天有人拿他威脅我,我不知道怎么選。我是爺?shù)囊话褎�,劍刃上不能有缺口,所以我把它修好�!?br />
    李釋搖了搖頭,“我從沒拿你當(dāng)過劍,人有七情六欲在所難免,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不見得就好使�!�

    祁林靜默片刻,抬頭問道:“爺,那你想過蘇大人嗎?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您會對蘇大人下手嗎?”

    蘇大人在家里用過了午飯,換了一身一點白邊都沒有的玄衣,換衣服之前還特意評估了一下這身衣裳的抗撕拉程度,這才滿意地趕往大理寺。

    大理寺隨著蘇岑一來立馬忙了起來,蘇岑入寺后直奔大牢,問道:“招了嗎?”

    獄卒們一個個面露難色,互相推諉一番,最后還是獄頭硬著頭皮上前,回道:“徐林氏只知道自家倒賣明器,其他的都不清楚,那個管家看著倒是知道點東西,就是死鴨子嘴硬,我們還沒撬開�!�

    蘇岑邊走邊問:“用刑了嗎?”

    “沒有,沒有,”獄頭急忙擺擺手,大家都知道蘇大人不尚刑,昨天那個書吏惡例在前,獄頭自然不敢頂風(fēng)而上,強調(diào)道:“一根頭發(fā)絲都沒動過,人完好無損。”

    蘇岑回頭瞥了那獄頭一眼,“給我好茶好水伺候著我也不招。”

    獄頭:“……”

    好在蘇岑不計較,“把人提出來,我親自審�!�

    徐家管家對這位年紀(jì)輕輕的蘇大人心有余悸,甫一見面腿肚子就打顫,見了蘇岑雙膝一軟就想上來抱大腿,邊嚎邊道:“大人明察,小的冤枉啊,我家老爺不是我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蘇岑款款落座下來,沖人安撫一笑:“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

    管家剛松了一口氣,就聽蘇岑接著道:“所以才過來跟你串串口供,到時候別露餡了�!�

    管家:“啊?”

    蘇岑道:“朝廷命我三天破案,如今都過去一天半了,除了你什么線索都沒找到,我也就只能拿你交差了�!�

    管家一愣,當(dāng)即嚎啕大哭:“小的冤枉啊,人不是我殺的,我沒殺人!”

    “噓,”蘇岑安撫道,“我知道你冤枉,到時候我得了功名利祿自然也會給你些好處。”

    管家停了哭聽著蘇岑繼續(xù)氣定神閑地道:“御前殺人怎么得判個凌遲處死,你知道什么叫凌遲吧,也就是千刀萬剮,拿刀把身上的肉一片片剮下來,不剮夠了三千刀還不能讓你死了,行完刑后人只剩了一個骷髏架子,最重要的是這胸膛里的心臟還是跳著的�!�

    管家早已經(jīng)嚇得臉色發(fā)白,靜等著蘇岑給他的好處,只聽蘇岑道:“量刑是刑部的事,不歸我們大理寺管,不過我可以幫你買通劊子手,凌遲時有一招叫做點心,就是劊子手一個不小心把刀尖扎進你心口里,讓你少受些折磨。不過這事不好做的太明顯,也就一千多刀吧,你且受著,很快就解脫了�!�

    管家當(dāng)即白眼一翻,險些昏厥過去。

    蘇岑命人給他潑了一瓢冷水,接著道:“你先別急著昏,這種大案子指不定陛下會親自過問,為防止你御前翻供,只怕得先對你用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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