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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白衣人又問：“剛聽李兄說是迷了路才到我們這里來的，敢問李兄原本是要去哪兒啊？”

    這是有心要試探他，好在蘇岑來之前已經(jīng)詳查了當(dāng)?shù)氐目h志，略一皺眉作了個愁苦狀，“聽說柳鋪村盛產(chǎn)藥材，原本我們是要去那里置辦藥材的，指路人告訴我沿著山腳一直走便是，沒成想怎么就走錯了路�！�

    “那李兄只怕是走反了方向了，”白衣人哈哈一笑，“柳鋪在盲山東南，我們在盲山西北，李兄要過去只怕還得翻越大半個盲山。”

    蘇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我們歇一歇便動身�！�

    “既然來了便是緣分，李兄不必急著走，不妨就在我們這里住上幾天，也讓我們盡盡地主之誼。”

    兩個人又寒暄了幾句，最終以蘇岑盛情難卻作結(jié)。白衣人臨走又道：“在這里能住的慣嗎？小九還是個孩子，冒冒失失的，只怕有照顧不周的地方，不如就住到我家里去？”

    白衣人說話的間隙瞥了陸小九幾眼，嚇的人眼看著就要發(fā)起抖來。

    “客氣了，這里挺好的�！碧K岑話里含笑，眼神卻是涼的，白衣人不再勉強(qiáng)，又客套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蘇岑把人送到門外，又把門閂好才回來，問陸小九：“這是什么人�！�

    陸小九像是驚魂未定，半晌才道：“進(jìn)屋說�！�

    屋里的光線被外頭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樹擋去了大半，猛一進(jìn)來一股涼氣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蘇岑適應(yīng)了一會兒才看清全貌，屋子里陳設(shè)簡單，一眼就能掃個干凈，碗筷都是兩副，看得出是祖孫二人相依為命。

    陸小九拎起桌上的銅壺先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去壓了壓驚，才沖著蘇岑和曲伶兒道：“他就是大宅子里的人�！�

    蘇岑和曲伶兒撿了張長凳子坐下，蘇岑問：“不是說大宅子里的人家是個大善人嗎？你干嘛還怕成這樣？”

    “我才沒怕！”陸小九梗著脖子嘴硬，“我那就是……就是腿肚子抽筋了，走不動而已！”

    曲伶兒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那你倒是厲害，腿肚子抽筋了還能站得住�！�

    陸小九被當(dāng)面戳穿，面上一紅，蘇岑微微一笑，不再戳他的痛處，換了個問法：“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們來了的？”

    “他們什么都知道�！标懶【诺椭�頭，半張臉隱在陰影里，“誰家丟了雞，誰家死了狗，誰家打了孩子，他們都知道，甚至以前村頭小花家丟了把菜刀他們都知道。”

    蘇岑問：“所以你們是怕活在他們的監(jiān)視之下？”

    “不只是監(jiān)視，”陸小九環(huán)視一周，像是顧忌著什么，最后抿了抿唇低頭小聲道：“他們想要這里的人都活成一個樣子，不能大聲說話，不能出村，有統(tǒng)一的做飯時間，統(tǒng)一的睡覺時間，這里的人沒有什么是屬于自己的。”

    曲伶兒皺了皺眉，當(dāng)初他還在暗門的時候尚且沒被監(jiān)管地這么嚴(yán)格，不解道：“如果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呢？他們會打你們？”

    “不會�！标懶【牌鄳K一笑，“如果不遵守，他們就不管了。”

    曲伶兒：“那你們還……”

    “不管了的意思是，他們不會再給我們吃的穿的，任由我們餓死，凍死�！标懶【藕莺菀Я讼孪麓剑�“還記得我剛剛說過的那個小花家嗎？她家那把菜刀不是丟了，而是藏起來了。被發(fā)現(xiàn)后他們就不給小花家送吃的了，他們一家三口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全部死在家里，一個個瘦的皮包骨頭，肚子卻高高鼓著，打開一看……里面全是稻草�！�

    話音落地房間里突然安靜了下來，陰冷的氣氛慢慢蔓延，冷的人渾身發(fā)抖。蘇岑緊緊抿著唇，他已經(jīng)不想問了，怕自己再問下去會做出什么不計(jì)后果的事來。

    這個陸家莊根本不是什么村子，而是一個巨大的籠子，把人當(dāng)成畜生圈養(yǎng)起來，制定規(guī)則，約束行為，不聽話就不給飯吃。

    “無法無天！”蘇岑擰著眉頭，聲音冷的嚇人。

    “所以你們能走就趕快走吧，”陸小九低著頭小聲道，“你們不是我們村子的人，你們要走他們應(yīng)該不會攔著你們。”

    “只怕沒有那么容易，”蘇岑道，“方才那個人一門心思想要留住我們，應(yīng)該不是好客那么簡單吧？”

    陸小九面色一白：“那怎么辦？”

    “他們?nèi)缃襁�沒打探清楚我們的底細(xì)，應(yīng)該不會輕舉妄動，”蘇岑慢慢起身，“你們是村子里的人，他們能無聲無息地把你們藏在這里，我們卻不一樣，兩個大活人突然之間消失了，一定會引起懷疑�！�

    “他不想讓我們走，”蘇岑看著院子里的梧桐，若有所思，“剛好，我也正想試試水，看看這池子到底有多深？”

    第154章

    棋盤

    晌午時分，大宅子里的人特地送來了雞鴨魚肉，像是真把蘇岑當(dāng)成什么貴客招待，只是蘇岑卻沒了胃口，草草吃了一點(diǎn)，剩下的都被曲伶兒和陸小九瓜分了。

    午飯過后，整個村子重歸寂靜，陸小九拿著蘇岑給的碎銀子在樹下拾果子，老嫗則是搬著張凳子倚門而坐，對著地上斑駁的光影發(fā)呆。

    一成不變的日子，一眼到頭的人生，沒因?yàn)榧依锿蝗欢嗔藘蓚�人發(fā)生絲毫的改變。明明還是活人，活的卻像行將就木的尸體。

    許是因?yàn)榉块g里太過陰暗逼仄，蘇岑覺得透不過氣來，遂叫上曲伶兒，要去村子里轉(zhuǎn)轉(zhuǎn)。

    樹下拾果子的陸小六抬頭看了兩個人一眼，猶豫了好久還是沒敢跟上去，只是目送著兩個人出了門，又心有不甘地看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去。

    陸小九家位于村子?xùn)|南，蘇岑他們以此向西一家家看過去，果然見家家戶戶院門緊閉，每一戶門前都停著一口掉了漆的紅棺材，整個村子死氣沉沉，像是沉睡了過去。

    再往西走，出現(xiàn)了兩條岔路，原本東西向的房舍突然不見了，一條岔路通往正南，而另一條卻是斜向了西北。

    曲伶兒小聲“咦”了一聲，“蘇哥哥，這些房子好奇怪啊�！�

    蘇岑點(diǎn)點(diǎn)頭，站在岔路中間望著兩排排布詭異的房舍，若有所思。

    曲伶兒問：“我們走哪邊？”

    蘇岑靜思片刻，轉(zhuǎn)向了那條斜向西北的路。

    曲伶兒急忙跟上，邊走邊道：“我還沒見過這么奇怪的房子呢，尋常人家的房子不都是坐北朝南嗎？這些房子向著西北是什么講究？”

    蘇岑一時也想不明白，只能搖了搖頭。

    這種斜著的房子足足延伸了一里地，越往里走兩人才發(fā)現(xiàn)，這里朝南朝北甚至朝東朝西的房子都有，看似雜亂無章，卻又好像遵從什么規(guī)律。

    唯有一排排掉了紅漆的棺材一字排開，筆直地像是拿著尺子量過。

    斜向西北的房子走到最后被一堵高墻攔住了。

    “沒路了？”曲伶兒站在高墻下仰頭眺望，這里的墻高足有丈許，差不多與周圍的房頂齊平，以磨石砌成，堅(jiān)不可摧。

    “我上去看看�！鼻�伶兒足尖點(diǎn)地，在墻壁上稍一借力便飛身上了墻頭，環(huán)視一圈之后驚嘆一聲：“蘇哥哥，你快上來看！”

    蘇岑在下面回了個白眼：“我怎么上去？”

    “我忘了，你不會武功，”曲伶兒悻悻笑了笑，“那我說給你聽，這里面好大啊，估計(jì)得有半個興慶宮那么大。好多房子，好多樹，還有好多人……咦，那不是那個……我去！”

    曲伶兒猛的翻身下墻，幾乎是同時兩枚暗器貼著曲伶兒頭皮而過，楔在墻壁上，閃著寒光。

    “怎么了？”蘇岑急忙上前。

    曲伶兒驚魂未定，“他看見我了！”

    蘇岑眉心一蹙：“誰？”

    “就是今天上午在陸小九家的那個白衣人！”曲伶兒皺著眉，“他離我那么遠(yuǎn)，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蘇岑把曲伶兒從上到下看了一遍，“你沒受傷吧？”

    曲伶兒搖頭，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對了，我剛才上去的時候留意了一眼咱們剛才過來的那些房子，樣子好像有點(diǎn)奇怪……像是什么圖案�！�

    “圖案？”蘇岑一忖，剛要繼續(xù)問，高墻側(cè)壁上一道角門突然應(yīng)聲而開，緊接著從里頭出來個人，正是今天上午那個白衣人。

    白衣人見了蘇岑先是一笑，拱手見禮道：“李兄，又見面了�！�

    蘇岑回禮：“初來貴村本想著四處走走，走到這里沒想到?jīng)]路了，我這小兄弟這才想著上去探探路，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李兄見外了，”白衣人大度一笑，“我們這村子不同別處，亂走可是容易迷路，李兄下次還想再看我可以找個人帶你轉(zhuǎn)轉(zhuǎn)。”

    蘇岑語氣冷淡：“不勞煩了�！�

    白衣人也看的出來蘇岑不想搭理他，拱手笑了笑，“那李兄請便�！�

    沒成想蘇岑竟從背后叫住了他，“敢問一句，村子里這些棺材是干嘛的？”

    白衣人一愣之后回過頭來，回道：“棺材，自然是用來裝尸體的。”

    “可這些棺材里都是空的吧。”

    “現(xiàn)在是空的，”白衣人突然意味深長地一笑，“將來就不是了。”

    蘇岑眉頭慢慢皺起，眼神冰涼：“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人有生老病死，是人就早晚有死的一天�！卑滓氯藳_蘇岑挑唇一笑，“失陪了�！�

    剛走出兩步，只聽見蘇岑突然在身后道：“前幾日有村民在盲山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山洞，里面足足挖出了二百多具尸體，卻始終沒找到尸源，想必不久就會找到這里吧�！�

    白衣人腳步稍稍一頓，這才進(jìn)了角門，將門一甩，兩扇門“噼啪”撞得一起。透過沒掩緊的門縫，蘇岑窺見了一條藤花徑，藤架古樸大氣，生機(jī)勃勃的凌霄花一直延伸到庭院深處，與死氣沉沉的村子對比鮮明。

    “蘇哥哥，”看人走了曲伶兒才小聲道，“會不會打草驚蛇，他不會找我們麻煩吧？”

    “算是敲山震虎吧，得讓他們知道在大周疆土上還是有王法的�！碧K岑收回視線，唇線抿成薄薄一條線，半晌后才兀自轉(zhuǎn)身，“走吧�！�

    兩人沿原路返回陸小九家里，足足大半個時辰過去了，樹枝間隙投下的光斑從墻根拉到墻壁上，院子里的兩個人卻絲毫沒變化，陸小九還在拾果子，婆婆還在盯著地上的光斑，視線都沒偏離幾分。

    蘇岑回來之后就進(jìn)了房里，借著破舊的小飯桌鋪紙研墨，不知道又要搗鼓什么。曲伶兒不敢打擾，閑來無事，便出去找陸小九拾果子。

    一直到日頭西斜也沒見蘇岑再出來，眼看著到了晚飯時辰，陸小九忙著去張羅做飯了，曲伶兒自己玩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剛想去看看蘇岑究竟在干嘛，途徑門口，聽見那老嫗口中在念念有詞，便留神聽了一耳朵。

    蘇岑忙完了事情從房里出來時正看見曲伶兒趴在人家婆婆腿邊，像個膝下|承歡的孝子。

    看見蘇岑出來，曲伶兒眼前一亮，急忙招呼蘇岑過去跟他一起承歡。

    蘇岑本想無視這人直接出去，曲伶兒卻一把拉住蘇岑的衣衫下擺：“蘇哥哥你聽，這個婆婆好像在說什么‘歹人’？”

    蘇岑一頓，跟著曲伶兒一并蹲了下來。

    聽了一會兒蘇岑搖搖頭，“不是‘歹人’，好像是……‘大人’？”

    曲伶兒頓時緊張，壓低聲音小聲道：“我們的身份暴露了？她認(rèn)出你來了？”

    蘇岑抿著唇想了想，輕輕搖頭，“能證明我們身份的東西我都藏起來了，她不可能知道，她說的‘大人’應(yīng)該指的是別人�！�

    “別人？”曲伶兒小聲道，“這里還有別的當(dāng)官的？”

    陸小九從柴房出來時就看著兩個人伏在自己婆婆身邊，埋著頭竊竊私語。跟著探頭過去，“你們在干嘛呢？”

    曲伶兒嚇了一跳，險些坐到地上，瞪了陸小九一眼：“你鬼鬼祟祟的干嘛？走路怎么也沒點(diǎn)聲響！”

    陸小九委屈地撇撇嘴，“明明是你們在鬼鬼祟祟的啊。”

    蘇岑站起來道：“我們聽見婆婆在講話，擔(dān)心她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才湊近了聽聽�！�

    陸小九揮了揮手，“那個啊，沒事，她平時就經(jīng)常自言自語的，有時候喊‘大人’，有時候還說什么‘小肉快走’，你們不用理她�！�

    蘇岑在陸小九不察覺的地方微微瞇了瞇眼，一縷寒光一閃而過。

    用過晚飯后陸小九特地把堂屋收拾出來給蘇岑和曲伶兒住，自己則搬到了婆婆的小屋里湊合睡一晚。蘇岑過意不去，陸小九卻以這邊床大為由，不由分說地抱著被子走了。

    因?yàn)殛懠仪f有嚴(yán)格的作息時間，陸小九和婆婆房間里早早便熄了燈。

    蘇岑坐在床邊遞給曲伶兒一張紙，“看看，是不是你下午看到的圖案。”

    曲伶兒把紙展開，看清后不由一愣：“蘇哥哥你怎么辦到的？”

    只見畫上是方方正正一個框，框里又有小框，又從各邊角處引出若干曲道，最終將大小框連在一起。

    蘇岑挺俊的眉眼在微弱的燭光下一展，“我原本也只是想試試，把咱們走過的地方都畫出來，后來看著眼熟，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對稱補(bǔ)充完整，就成這樣了。”

    “就是長這樣的，”曲伶兒認(rèn)真點(diǎn)頭，轉(zhuǎn)而又蹙眉打量著紙上的畫，“可這是什么啊？一個盒子？”

    “是個棋盤，”蘇岑把紙從曲伶兒手里接過來，“這是六博棋的棋盤�！�

    曲伶兒腦袋一歪：“什么是六博棋？”

    蘇岑道：“六博棋是一種古老的棋戲，也是諸多棋種的雛形，所謂‘博弈’，‘博’指的就是六博棋。起源于商，興于春秋戰(zhàn)國，傳至秦漢，后來幾經(jīng)改進(jìn)，到東漢時差不多就已經(jīng)失傳了，我也是后來在一本野史上才了解過一二，看它眼熟也不過是當(dāng)初閑來無事推演過這種棋的形制玩法，還有點(diǎn)印象而已。”

    “整個陸家莊從上面看下來是一張巨大的棋盤？咱們今天下午看到的高墻就是中間這個小框吧？”曲伶兒難以置信地看著畫紙，“這么大的棋盤，怎么下呢？”

    蘇岑搖了搖頭，“傳說六博棋是以太極八卦圖為源設(shè)計(jì)的，太極生兩儀，”蘇岑指了指畫紙中間的小框，“是說此處為水，里面有黑白兩條魚，兩儀生四象，是棋盤中的四個圓圈，四象又生八卦，對應(yīng)棋盤周邊八方。這棋戲看著古老，里面的門道卻繁復(fù)的多，甚至排兵布陣都會以此推演�！�

    曲伶兒呆呆地?fù)u搖頭：“聽不懂了。”

    蘇岑輕輕一笑，食指指節(jié)輕敲著桌子邊思忖邊道：“避而不出的村民，門口的棺材，現(xiàn)在又加上巨大的棋盤，這個村子越來越有趣了�！�

    話音未落，院子里突然傳來空洞的敲門聲。

    篤、篤、篤……

    一聲一聲，逐漸加快，漸成暴雨之勢。

    第155章

    敲門

    篤、篤、篤……

    敲門聲來自外面的院門，一聲接著一聲，愈來愈快，若要細(xì)聽，就像是雞蛋大的冰雹砸在木板上，急促且有力，像是出了什么急事。

    蘇岑和曲伶兒對視一眼，蘇岑把畫紙折起來，對曲伶兒道：“去開門。”

    曲伶兒出去開門，蘇岑把畫紙收回懷中，挑了挑燈芯的功夫人就回來了，一臉困惑地看著蘇岑：“蘇哥哥，沒人啊�！�

    “沒人？”蘇岑微微蹙眉，“那方才是誰在敲門？”

    曲伶兒搖了搖頭，“敲錯了吧�！�

    蘇岑望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的夜幕，過去關(guān)了房門，回頭道：“這村子里不太平，我們也早點(diǎn)睡吧�！�

    曲伶兒抱緊胸前的小被子點(diǎn)點(diǎn)頭。

    蘇岑走到桌前剛要熄燈，燭火突然“噼啪”跳動了一下，房內(nèi)人影晃動，伴隨著幽幽響起的，是門外不緩不急的敲門聲。

    兩個人側(cè)耳聽了一會兒，曲伶兒沒好氣地掀了被子，“誰拿小爺消遣呢吧！”

    剛要?dú)鉀_沖地去開門，卻被蘇岑攔了下來，輕輕耳語了幾句，曲伶兒豁然開朗。

    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訓(xùn)，曲伶兒輕手輕腳地挪向院門，他輕功本身就好，如此踮著腳走路更是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臨近院門，敲門聲還未休，如此近的距離哪怕是大羅神仙也跑不了。

    蘇岑也從房里出來倚在房門處，靜等著看是誰半夜里有這般閑情逸致？

    曲伶兒輕輕把手放在門閂上，聽著門外一聲一聲地叩門聲，回頭與蘇岑對視一眼，回頭以迅雷之勢開了院門！

    屏氣凝神間仿佛連院子里的風(fēng)息都靜止了，足足過了幾個彈指，蘇岑微微皺眉，上前幾步，“怎么了？”

    曲伶兒愣愣地回過頭來，眼里是過度驚嚇之后的驚魂未定：“蘇……蘇哥哥，沒人……”

    蘇岑也是一驚：“怎么可能？！”

    方才曲伶兒開門時叩門聲還沒止，除非門外的人有遁地之能，否則怎么可能在曲伶兒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真……真的沒人……”曲伶兒看起來都快哭了，“蘇哥哥，是不是有鬼�。俊�

    “這世上哪來的鬼�！碧K岑上前把門閂好，拍著曲伶兒的肩膀安撫了下，一回頭，正對上茅檐低伏的房頂上一輪冷清清的孤月高懸。

    “伶兒，幫我個忙�！�

    曲伶兒趴在房頂上，視線正對著院門處，借著月光之勢，不論是院內(nèi)還是院外都能一覽無余，他就不信都這樣了還抓不到那個裝神弄鬼的人。

    蘇岑站在院中，視線對準(zhǔn)了那兩扇院門，只要曲伶兒一聲令下，他們兩個里應(yīng)外合，確保萬無一失。

    月光清皎，這里的風(fēng)吹草動好像都隨著村子一起睡過去了，除了孤伶伶的影子作伴，空曠的院子里連個蟲鳴鳥叫都沒有。

    這么大的敲門聲，就算是陸婆婆聾了聽不見，但陸小九不應(yīng)該也沒聽見，難道當(dāng)真迫于大宅子的威懾，連出來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等了半天，曲伶兒都險些在房頂睡著了，一聲敲門聲突然如約而至！

    曲伶兒猛的驚醒，探起身子朝前看去。

    緊接著，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曲伶兒呆立原地，話都不會說了。

    “伶兒！”蘇岑大喊一聲才好不容易把曲伶兒的神思拉回來，“看見什么了？”

    曲伶兒真的要哭了，門外別說人，鬼影子都沒有一個，可敲門聲還在繼續(xù)，砰、砰、砰……在空蕩的院子里來回回響。

    曲伶兒連滾帶爬地從房頂上下來，緊拽著蘇岑的袖子：“蘇，蘇哥哥，怎么辦？”

    蘇岑凝視著那扇院門，敲門聲越來越快，就連蘇岑也不禁有些慌了，門外像有幾十只幾百只手砸在院門上，可曲伶兒明明白白告訴他，門外沒有人……

    蘇岑定了定神，飛快地上前一步，將門一把拉開——果不其然，院門外空空如也，寂靜如初。

    難道當(dāng)真是鬼敲門？

    沒等蘇岑回神，身后突然一聲尖叫，蘇岑急忙回身去看，只見曲伶兒指尖顫抖著指著他身后，瞳孔因驚恐而張大著，恐懼到了極點(diǎn)。

    蘇岑略一偏頭，只見自己身側(cè)的院門上，用鮮血留下了一個“死”字，血跡未干，還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蘇岑愣了足有幾個彈指才找回一點(diǎn)直覺，竟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一把。

    指尖黏膩，微腥，確實(shí)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