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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兩天前�!编崟D輕聲道,“應(yīng)該是明天出殯�!�

    就差兩天。

    滿腔的憤怒和深刻的哀痛交相碰撞,指節(jié)握的咯嘣作響,最后卻也只能道:“等明日,我們?nèi)ニ退头庑�。�?br />
    馬車最后停在九仙門外,經(jīng)由翰林院入內(nèi)朝,一來可以避開外朝諸多機(jī)構(gòu),二來則可以避人耳目。

    下車時天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了,宮門外一盞盞華燈初上,恍如白日。趁著鄭旸去跟守門的侍衛(wèi)交涉,蘇岑站在宮門外仰頭看去,隔了一年之久再回到這里,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城墻好像越發(fā)高了,宮門也越加厚重,緊緊閉著透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之感,連城墻上的宮燈也折射著冰冷和疏離。他夢里那個長安城不是長這個樣子的。

    蘇岑收回視線,不忍再看下去。

    等了半晌還不見動靜,上前才知道鄭旸這個人形令牌竟然不好使了,兩個人被攔在宮門外,還驚動了一隊巡夜的侍衛(wèi),兩廂對峙,險些吵起來。

    鄭旸對著攔路的侍衛(wèi)橫眉以對,“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那群侍衛(wèi)的首領(lǐng)恭恭敬敬行禮,“世子尊容,小的們自然認(rèn)得�!�

    鄭旸拉著蘇岑上前幾步,“認(rèn)得還不滾開�!�

    竟不想這群侍衛(wèi)寸步不讓,“王爺有令,皇宮禁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還請世子見諒�!�

    李釋出事之后,李晟就借機(jī)接管了大內(nèi)禁軍,將之前的侍衛(wèi)都換成了自己的人,他們口中的王爺是誰自然也顯而易見。

    “什么叫閑雜人等?!”鄭旸氣不打一處來,“你竟然敢說小爺我是閑雜人等?!”

    直到蘇岑在身后拉了拉他鄭旸才回過神來,他不是閑雜人等,身后卻還跟著一個閑雜人等。

    侍衛(wèi)首領(lǐng)也笑了,“世子要進(jìn)宮小的們自然不趕阻攔,只是這位只怕進(jìn)不了宮門�!�

    鄭旸眉頭一蹙,沒想到這么一個小偏門把守的還這么嚴(yán)格,無奈之下只能搬出圣駕:“蘇岑是陛下召見進(jìn)宮的。”

    “那還請世子將陛下圣諭給我們一看�!�

    鄭旸惱羞成怒,拉著蘇岑就要往里沖,“不過是一群看門狗,還真拿自己當(dāng)個人物了�!�

    嘩啦一聲橫刀出鞘,寒風(fēng)中寒光凜冽,這群侍衛(wèi)們竟絲毫不讓,橫刀相向:“擅闖宮門者,殺無赦。”

    蘇岑目光慢慢冷下來,當(dāng)初鄭旸僅靠著背一背族譜就能在皇宮內(nèi)苑里來去自如,如今時過境遷,這皇宮像個大冰窖,真的是一點(diǎn)人情味都沒有了。

    僵持之間一道尚未發(fā)育完全的少年音突然從宮門里響起,“蘇岑是朕讓他來的。”

    宮門大開,眾人聞聲齊刷刷看了過去。

    蘇岑隨眾人跪下,“草民蘇岑見過陛下�!�

    小天子看著前面跪著的人,目光漸緩,“都平身吧�!�

    蘇岑跟著站起來,這才有機(jī)會好好看一眼小天子。相比一年前人長高了不少,之前肉嘟嘟的一張小臉也已經(jīng)出具少年人的輪廓,如今端端正正站在宮門處,眉目之間竟有幾分李釋的影子。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小天子擺了擺手,“蘇岑跟朕來�!�

    蘇岑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進(jìn)了那扇門,鄭旸一掃前面之恥,趾高氣昂地沖著幾個侍衛(wèi)一甩下巴,昂首闊步地大步跟了上去。

    等身后那些人再也看不見了,小天子忽然抬頭沖蘇岑一笑,“朕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蘇岑沖人拱了拱手,“陛下圣明�!�

    小天子接著道:“朝堂上好久沒看見你了,朕還怪想你的�!�

    蘇岑抿了抿唇,輕聲問:“陛下不怪我當(dāng)初太意氣用事,為大周帶來了禍端?”

    “皇叔一直教朕辨事理,明是非,朕若是連這點(diǎn)對錯都不知道,豈不是愧對皇叔的一番教誨�!毙√熳觿倓倱P(yáng)上去的情緒又低落下來,“只不過皇叔他如今……”

    蘇岑靜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低沉卻篤定,“我這次回來就是要查明真相,還王爺清白�!�

    小天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要論查案,朕只信你。”

    再說起來就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了,小天子走在前面,默默說道:“母后這一年來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皇叔和旸哥哥他們操勞政務(wù),都好久沒人陪朕說說話了。朕還想著當(dāng)年你把案子編成故事講給朕聽,跟那些宿儒們講的都不一樣,朕當(dāng)時真的想過要把你捉來當(dāng)侍讀的,可是皇叔說你是棟梁之材,在別處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蘇岑輕輕捏著一節(jié)指骨,思緒漸遠(yuǎn)。宿州一面他總算記起了兩個人的初識,好多事情也都想明白了,李釋不可能因為他一番黨爭言論就駁了他的狀元之名,甚至是在雙方博弈中力舉保了他,只是他被人從中挑撥刻意誤導(dǎo),才一直對李釋存有那么大的敵意。

    可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還是站到了李釋身邊,本就是骨子里的相知相惜,任誰都阻攔不了。

    正不緊不慢走著,卻見小天子突然停了步子,再抬頭看過去,只見李晟迎面走來,一雙眼睛如墨,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走到近前,鄭旸不情不愿問了聲“王爺萬安”,小天子僵立片刻,叫了聲“皇叔”,李晟輕點(diǎn)了下頭,目光繼續(xù)肆無忌憚地在蘇岑身上游走。

    半晌后李晟突然提唇一笑,“蘇大人風(fēng)采依舊啊�!�

    蘇岑冷冰冰地對視回去,“我早就是不是什么大人了�!�

    李晟臉上的笑意半分不減,“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來這里干什么?”

    “是朕讓他來的,”小天子出聲道,“皇叔之事事關(guān)重大,別人來查朕不放心,蘇岑他之前就屢破奇案,朕想委任他來徹查此事。”

    李晟垂眸,目光對向小天子,“你別忘了,當(dāng)初明旨蘇岑永不錄用,君無戲言�!�

    小天子緊緊抿著唇,當(dāng)時朝局一片混亂,每天朝堂上說什么的都有,他一時不察被李晟摻和了一腳,事后再想反悔,可旨意已經(jīng)下了,追不回來了。

    “我可以不要官職,”蘇岑抬頭一字一頓道,“只要讓我能自由出入各處現(xiàn)場,不要官職我也能查�!�

    周遭一時之間靜了一瞬,鄭旸回過神來急忙去拽蘇岑的袖子,意思很明確:如今好不容易有小天子給他做主,就該好好抓住時機(jī),也方便日后重回仕途,他這一句不要官職豈不是把這大好的機(jī)會都給浪費(fèi)了。

    李晟對著蘇岑稍稍挑了挑眉,“有意思�!�

    但又一轉(zhuǎn):“可是眾人皆知蘇大人跟案犯交情匪淺,這個案子由你來查不合適吧?”

    鄭旸恨恨咬牙,“小舅舅不是案犯!”

    蘇岑不在乎李晟的激將法,以其人之道反擊道:“眾人也皆知你跟王爺之間存有嫌隙,你找來的人只怕也不靠譜吧?”

    李晟笑了笑,“既然都查不得,那干脆別查了,反正人證物證也都齊全了,干脆處決了算了。”

    “一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老太監(jiān)也算人證?還有物證,哪里來的物證?經(jīng)不經(jīng)得住推敲?”蘇岑義正言辭,“王爺是先帝欽點(diǎn)的攝政親王,是大周名正言順的王爺,豈能如此敷衍了事?!”

    李晟目光一沉,蘇岑這是含沙射影說他的王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

    “朕說了,讓蘇岑查!”氣氛僵持之際小天子突然出聲打斷,“別人查的,朕都不信�!�

    李晟停了動作回過頭來認(rèn)真打量了一眼小天子,那雙眼睛帶著琢磨和審視,像狼。

    小天子硬著頭皮對視上去,只是捏緊了的拳頭還是暴露了身體本能的緊張無措。

    李晟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好,既然陛下有令,那就查。”

    話頭一轉(zhuǎn)接著道:“但也不能無休止地查下去吧?他要是查上個一年兩年,那是不是大周也陪著他等上一年兩年?”

    蘇岑輕輕咬唇斟酌了一番,李晟這是在逼著小天子下旨意,到時候要是他拿不出證據(jù)證明王爺無罪,李晟就能順理成章地處置了。

    “給我一個月�!�

    “一個月太長了,”李晟輕輕搖頭,“那就年底為限,初一的大朝會上若是你還拿不出證據(jù),那便拿李釋以正禮法�!�

    第215章

    回歸

    時限到年底也算在蘇岑意料之中,他沒指望李晟能有多大度,事實(shí)上,李晟這么輕易就同意了讓他去查已經(jīng)出乎他的意料了。

    按理說他和李釋兩個人水火不容,這件事甚至有可能就是李晟授意促成的,他應(yīng)該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聞不問,直接將李釋以謀逆的罪名處斬了。

    他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哪怕最后一點(diǎn)支援都沒有,前面橫著刀山火海,他也會一個人孤身走到底。

    蘇岑見好就收,領(lǐng)著鄭旸躬身告退,他怕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沖上去對著李晟那張臉來上一拳。

    路上鄭旸問:“年底能行嗎?這又是突厥又是先帝的,查起來不容易吧?”

    蘇岑賣了個關(guān)子,

    “說容易容易,說難也難。”

    “怎么個容易法兒?”

    蘇岑邊走邊道:“打開昭陵看一看,先帝是被掐死的還是病死的就一目了然了�!�

    鄭旸:“……”

    自古皇帝陵寢一旦合上了就不會再打開了,一直以來都有說法,皇陵關(guān)系著國運(yùn),所以一般在皇帝生前就已經(jīng)找好風(fēng)水寶地修建皇陵,位置所在直接關(guān)系著國運(yùn)綿久。哪怕當(dāng)時修建的是帝后陵,皇帝死在前頭了皇后也只能在皇陵旁重建皇后陵,而不是開陵與皇帝合葬。

    不僅如此,歷朝歷代也嚴(yán)厲打擊挖墳盜墓之事,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死后還被別人觀瞻自己變成一堆白骨的樣子。

    所以蘇岑說要開昭陵也只能是說說,根本不具備可實(shí)施條件。

    鄭旸默默嘆了口氣,又接著問:“那難在哪兒?”

    蘇岑:“昭陵打不開。”

    鄭旸:“…………”

    出了宮門鄭旸的馬車還在候著,兩個人上了馬車,鄭旸道:“馬上就宵禁了,你去哪兒,我送你。”

    一年沒回來,蘇岑都快忘了長安還有宵禁這個說法,默默把自己能去的地方想了想,腦子里瞬間閃過一個地方,嗓子忽然就啞了。

    鄭旸等了半天沒等來回答,只能吩咐車夫:“去長樂坊�!�

    “去興慶宮,”蘇岑出聲打斷,聲音里帶著一絲緊澀,竟無端生出一種近鄉(xiāng)情怯之感,但還是執(zhí)著地又重復(fù)了一遍,“去興慶宮吧。”

    鄭旸意味深長地一笑,也不點(diǎn)破,交代車夫向著興慶宮而去。

    馬車最后停在興慶宮門外,昔日的恢弘氣派的宮門前如今人丁寥落,兩扇大門緊閉,連花萼相輝樓經(jīng)年不滅的燈火也熄了。整個宮殿像蟄伏睡去的一頭猛獸。

    蘇岑的注意力并沒有在這上面停留多久,他呼吸有些急,指尖有些抖,心里預(yù)演了一萬遍見到李釋要說的話,卻被門外兩個值守的侍衛(wèi)當(dāng)頭澆了一瓢冷水。

    宮門在即,他竟然進(jìn)不去。

    蘇岑道:“我是奉圣上旨意徹查此案,圣名在身,可以自由出入與案情有關(guān)的任何場所。”

    兩個侍衛(wèi)目不斜視:“豫王有令,任何人等不得進(jìn)入興慶宮�!�

    “你們大膽!”鄭旸上前一步,“陛下都下旨讓他查了,你們還敢阻攔,難不成豫王比陛下還大?”

    兩個侍衛(wèi)油鹽不進(jìn)道:“我們只聽從豫王吩咐�!�

    “放肆!”

    鄭旸擼起袖子欲上前,被蘇岑急忙攔下,他們兩個文弱書生在這里討不到好處,后退幾步打量了幾眼興慶宮的圍墻高度,當(dāng)初李釋入主興慶宮將這里改裝的銅墻鐵壁,如今成了天然的屏障,靠他們徒手爬上去顯然不現(xiàn)實(shí)。

    只能又回去跟那兩個侍衛(wèi)交涉,冷聲道:“你們豫王也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讓我來查,不信你們大可以去問�!�

    兩個侍衛(wèi)對視一眼,繼續(xù)面不改色道:“我們要見手諭行事。”

    “一群狗雜碎——”鄭旸忍無可忍,終于還是沖了上去。

    不消一會兒就被人從興慶宮門前的石階上踹了下來。

    想他英國公府的小世子以前在京城都是橫著走,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顧不上被摔疼的胳膊腿兒,站起來又要往上沖。

    等到蘇岑好不容易把人攔下來,暮鼓已經(jīng)響起,宵禁時辰已至。

    鄭旸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那現(xiàn)在豈不是去找那老東西要手諭都沒用了?”

    再看蘇岑臉色也已經(jīng)黑下來了,“打狗看主人,你跟兩條狗較勁有什么用?”

    鄭旸咬了咬唇,氣餒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蘇岑又看了一眼兩扇緊閉的大門,也只能無奈道:“先這樣吧,明日再做打算�!�

    望月將至,月色清皎,李釋從勤政務(wù)本樓出來,踏著月光慢慢往寢宮方向而去。

    難得沒了朝中那些煩心事,沒了批不完的奏章,他一覺從午后睡到入夜,若不是夜風(fēng)乍起,說不定還能一直睡下去。

    整個興慶宮都靜悄悄的,只一串輕緩的腳步聲趿趿而來,途徑大門,那腳步停了停,回頭望去。

    一輪明月當(dāng)空,孤零零掛在門樓之上,月光一籠寒紗似的傾泄而下,他竟不自覺地伸手,想要握一握那抹月光。

    蘇岑坐在馬車上遠(yuǎn)遠(yuǎn)看著興慶宮的大門,鄭旸已經(jīng)抱著一件錦裘睡著了,照理說他一路奔波,這會兒應(yīng)該比鄭旸睡的還死,可他卻一時間睡意全無,看著那兩扇門思緒萬千。

    他以為宿州一面就是永別,從此一切都可以回歸正軌,李釋繼續(xù)做他的攝政親王,他在有他澤蔽的疆土之下繼續(xù)過自己的小日子,自此兩廂不問,相忘于江湖。

    可是造化弄人,一聽到那個名字,他第一時間還是亂了方寸。

    如今他跨越千山萬水回來了,卻被一扇門攔住了去路。

    那門里的,是他的理想和追隨,是他的期許和全部,既然他又一次回來了,就一定不會再輕易錯手。

    第一縷晨光破曉而出,蘇岑整頓精神,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見不遠(yuǎn)處迎面來了一隊人。

    為首的是張君。

    一年不見,張大人那肚子又圓了一圈,來到近前看著蘇岑沉默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在蘇岑肩上拍了拍,輕聲道:“回來就好。”

    回頭一指身后帶著的人,“大理寺上上下下還是聽你號令�!�

    感謝的話說來都是虛的,蘇岑沖人認(rèn)真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他入仕以來,張君一直都算是他的良師益友,雖然平時喜歡劃水打太極,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拎得起,關(guān)鍵時候從來不撂挑子。

    蘇岑看了看剛從馬車上下來的鄭旸,問道:“封兄什么時辰下葬?”

    “巳時吧,”鄭旸打著哈欠道,“太早了人不齊,天寒地凍的也不方便�!�

    蘇岑點(diǎn)點(diǎn)頭,回頭沖張君道:“那在此之前,我想先去看看祁林�!�

    第216章

    下葬

    刑部大牢蘇岑并不陌生,他在這里住過大半個月,那段時間混沌大過清醒,除了冷一些暗一些倒也沒留下什么印象。

    這次過來,他總算領(lǐng)略了人間地獄是什么樣子。

    一入牢門就是翻涌襲來的血腥味,里面還混雜這一股毛發(fā)燒焦的味道,腥臭而刺鼻。

    再往里去,能聽見鞭子呼號而過的破風(fēng)聲,以及獄卒的連聲咒罵,奇怪的是并沒有應(yīng)聲響起來的哀嚎聲,恐怖里帶著那么點(diǎn)詭異,蘇岑沒由來心里一慌。

    等來到刑臺,只見一人被數(shù)根鐵鏈凌空吊起,頭低垂著,滿地的血跡斑斑,扔在一旁斷了的皮鞭也有好幾條了。

    蘇岑看了半晌才認(rèn)出來,這個是祁林。

    連鄭旸這個上來要把人咬死的看見這幅場景也沒忍住,趴在一旁吐的昏天黑地。

    獄卒點(diǎn)頭哈腰,只當(dāng)這是朝廷又來人催了,湊上前道:“大人放心,今天肯定能讓這小子招供�!�

    “招供什么?”蘇岑冷聲問道。

    獄卒一副理所當(dāng)然:“招供寧王勾結(jié)突厥的罪證啊�!�

    “敢情刑部所破的案子都是逼供出來的,事關(guān)攝政王的生死、謀逆的大罪也是可以逼供的?!”蘇岑奪過人手里地鞭子往一旁重重一摔,“把人放下來!”

    獄卒臉色一白,這才好好打量蘇岑一眼,小心試探道:“敢問這位大人是……”

    蘇岑抿了抿唇,沒有官職就是這點(diǎn)不方便,關(guān)鍵時候連個叫的出來的名號都沒有。

    張君剛跟刑部侍郎打過招呼,這會兒姍姍來遲,看見牢里的情形也不由皺了皺眉,沖獄卒道:“讓你放人就放人,哪來的這么多廢話。”

    獄卒不認(rèn)識蘇岑卻認(rèn)得張君,只得放低了姿態(tài),為難道:“可是這人是個瘋子,放他下來恐怕驚擾了諸位大人�!�

    “瘋子?”蘇岑皺了皺眉,他倒是一直不知道祁林還會發(fā)瘋。

    獄卒繼續(xù)道:“說來也怪,之前一直好好的,雖然不招供但也一直沒反抗過,就今天,突然發(fā)瘋了似的,不僅掙脫了繩子,還打傷了我們好幾個弟兄,不得已這才用鐵鏈子鎖著�!�

    蘇岑上前幾步,忽然腳下一硌,后退一步彎下腰去,竟從滿地血跡之中撿起了一顆珠子來。

    珠子光滑圓潤,油皮積了厚厚一層,是顆佛珠。

    腌臜至極的地方卻有顆佛珠,與周遭一切有種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這是哪兒來的?”蘇岑問。

    “這……”獄卒打量了半晌,回頭問問另外兩個獄卒,“是你們的嗎?”

    另外兩人也都搖了搖頭,蘇岑無端嘆了口氣,“把人放下來吧,他不會發(fā)瘋的�!�

    鐵鏈子嘩啦作響,即便人被放了下來,那雙腿也早已經(jīng)站不住了。祁林跪坐在地,頭還是低垂著,一只手卻是死死攥著,用盡了身上最后的力氣。

    蘇岑上前跟著蹲下來,“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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