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話已至此,再讓他強硬是強硬不起來了,就此妥協(xié)又不情愿,只能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調(diào)不調(diào)兵也不是我說了算的,還得問過我家都尉,我頂多替你做個引見,能不能調(diào)來兵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蘇岑也沒指望宋建成真有那么好心,能做到這份上已經(jīng)算是超出預(yù)期了,沖人拱了拱手,“有勞了�!�
宋建成在前面引路,邊走邊道:“我家都尉姓孫名勇,按輩分能跟先太后沾上一點邊緣親戚,能坐到這個位子上很大程度也是承了先太后的情,你要指望他幫王爺,難。”
蘇岑點點頭,一個靠祖上蔭庇的棒槌。
宋建成又道:“我們夔州府山好水好,也沒出過什么膽大妄為的刁民,平日里我家都尉也就是聽聽曲兒看看戲,你指著他跟在后頭給你搖旗吶喊還行,指望他沖鋒陷陣,難上加難�!�
一個靠祖上蔭庇的無勇無謀的棒槌。
蘇岑心里暗笑,這宋建成明里暗里罵著他家草包都尉的同時還不忘拐著彎再把他一起捎帶上,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未看到這位孫都尉之前蘇岑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個大致了解,等見了人才知道自己當(dāng)初的定義還是下委婉了。
宋建成進(jìn)去時也沒找人通傳,甫一掀開帳門先入眼便是一片光潔的后背,以及在后頭聳動的人頭。
聽見響動,兩個正纏斗地如火如荼的人齊齊回過頭來,身段婀娜的女子不遮不掩,看見蘇岑后還不忘莞爾一笑。身后那個絡(luò)腮胡大漢倒是一臉不情愿,想必是正在興頭上,生生被嚇退了。
蘇岑挑了挑眉,行軍打仗途中還狎妓,還好來的是他,若是李釋,這兩人當(dāng)即就得血濺三尺了。
他忽然有點理解宋建成現(xiàn)如今的好脾氣是怎么來的了,想當(dāng)初他宋建成就算急功近利動用了些不該用的手段,但總體上也算個有為青年,在大理寺一直待下去早晚有一天也是要承張君衣缽的�,F(xiàn)如今卻也只能待在無人問津的窮鄉(xiāng)僻壤,成天跟在自己的大志沒有一點的上司后頭看春宮,什么脾氣都得消磨盡了。
宋建成想必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也不拿兩個人當(dāng)回事,回頭一指,“給你帶了個人來�!�
“先出去,出去,”那絡(luò)腮胡一邊著急忙慌穿衣裳一邊沖兩人擺手,又隨手抓了一件外袍扔給那女人,“臭婊子,還不走,等著給誰看呢!”
女人抓著衣裳不情不愿走了,剩下那個絡(luò)腮胡子又罵罵咧咧了好一會兒才穿好衣裳,抬頭看了看蘇岑,又轉(zhuǎn)過來對著宋建成問:“這誰��?”
不等宋建成開口,蘇岑已經(jīng)上前一步,垂眼看著衣衫不整的孫勇,冷冷問道:“孫勇,你可知罪?”
孫勇愣了一愣,慢慢從席位上站了起來,目光幾番示意宋建成,奈何宋建成也沒搞明白蘇岑這是唱的哪一出,索性冷著一張臉什么也不說了。
孫勇無法,只得把目光重新對準(zhǔn)蘇岑,只見這人一身淡然地站在他的營帳之中,周身氣度確實不俗,身邊還帶著個眉清目秀的小侍衛(wèi),一時之間也不敢冷落了,試探著問:“上差從哪里來?”
蘇岑冷冷一笑:“誰叫你來的都不清楚,你來干嘛?”
“上差是宮里的人,”孫勇立即從座位上下來,剛走兩步又“咦”了一聲,“可大明宮不是早就被圍了嗎?上差又是怎么出來的?”
宋建成在一旁旁觀者清,總算是看出來了,這兩人是在互相試探呢。
蘇岑心里稍稍一動,他原本是想試試這孫勇對李晟到底有幾分忠誠,不曾想這一試還試出了點別的東西來。孫勇能脫口而出大明宮,那意思儼然是小天子讓他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孫勇要炸他,蘇岑心里立即換了對策,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我要出來,豈是幾道城墻能攔住的�!�
孫勇一臉狐疑地又把蘇岑從上到下看了一圈,這人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樣,不像會飛墻走壁的,在心里幾番斟酌,最后冷笑了一聲,“你休要誆我,大明宮現(xiàn)如今被豫王兵馬團團圍住,別說是個人,連只蒼蠅都飛不出來。哪里來的無知小兒,竟敢假冒上差,來人!”
與那聲音同時響起的,是蘇岑清淡如水的聲音:“你可聽說過——圖朵三衛(wèi)?”
門外兩個士兵應(yīng)聲進(jìn)來,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事就被曲伶兒一左一右放倒了。
孫勇一瞬間收了聲,“你是圖朵三衛(wèi)的人?”
蘇岑隨手抽出孫勇掛在墻上的一柄長刀,“治下不嚴(yán),讓孫大人見笑了�!�
孫勇瞬間大駭,“你是祁林!”
他早就聽說過冷面修羅祁林的名號,面容姣好,與漢人無異,更使得一把好刀,見血封喉。若此人真是祁林,那從大明宮層層包圍中殺出來倒也不是沒可能。
孫勇底氣明顯不足了,“可是……圖朵三衛(wèi)不是早在半年以前就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
蘇岑提了提嘴角,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這人總算問到點兒上了,學(xué)著祁林的樣子面無表情道:“圖朵三衛(wèi)所在的地方,自然與王爺有關(guān)。我們奉陛下旨意,在此恭候王爺回宮�!�
李釋到帳外時,正聽見那句“恭候王爺回宮”,知道人沒事索性也不急了,閑來無事站在營帳外聽會兒墻角。
孫勇語氣已經(jīng)變了,“王……王爺回來了?”
一道清泠泠的聲音應(yīng)時響起,“實話告訴你,來找你就是王爺?shù)闹家�,念你跟先太后那點關(guān)系,算是本家,本想把這個立大功的機會給你,不過如今看來……”
宋建成:你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的倒快……
孫勇眼珠子一轉(zhuǎn),楚太后一死他就沒了依靠,這都尉的位子也岌岌可危了,這次之所以愿意上京就是想著能不能趁亂重新抱根大腿,日后也好繼續(xù)回到夔州作威作福。只可惜剛一到就被關(guān)在了城門外,大腿們都在里面斗得你死我活,他一時還真插不上手。
而且之前他畢竟還是有幾分顧忌的,萬一站錯了隊抱錯了腿,那后果可是不堪設(shè)想。
如今有根天降的大腿送上門開——寧王回來了,小天子那邊就已經(jīng)占了一半的贏面,只是苦于手頭沒兵這才沒殺進(jìn)去。他如果能破開城門把寧王送進(jìn)去,那可是不世出的大功一件,往下八代都不用擔(dān)心位子的事了。
念及此處孫勇立即殷勤了起來,“祁大人,祁大人有話好說,咱們坐下來喝個茶慢慢談�!�
蘇岑瞥了一眼帳外,“你這些兵,只怕我們爺看不上�!�
“大人說的這是哪里話,別看我們現(xiàn)在懶散,那是因為大家現(xiàn)在不知道該干嘛,但平日里我們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行軍布陣、日常操練可是一點都沒落下,”孫勇熱情地招呼蘇岑坐下,“雖然不是我親自練的,但我們有專業(yè)的教頭,不信……不信你問老宋,宋長史,是不是��?”
宋建成對孫勇?lián)u身一變這幅狗腿子樣嗤之以鼻,冷冷哼了一聲作結(jié)。
蘇岑裝作半信半疑地坐下跟孫勇喝了兩盞茶,談妥了士兵借調(diào)的事宜,三言兩語交代完畢,不顧孫勇的盛情挽留起身便要走。
再待下去他只怕自己要露餡了。
對付孫勇這樣的人,跟他講大道理沒用,以利驅(qū)之又太貪得無厭,只有讓他心甘情愿自己把兵交出來才是上策。只是他的名號太淺,無奈之下借用了祁林的名號,一是讓孫勇心生忌憚,二也是防止他再耍什么手段。
剛出帳門,便與真正的祁林撞了個面面相覷。
轉(zhuǎn)而像只邀功的小狐貍沖著李釋一笑,“爺�!�
孫勇送蘇岑到門外,同樣看見了門外站著的人。若說之前還有一點疑慮,這一眼就瞬間煙消云散了,這身雍容華貴的氣度,這副睥睨萬軍的姿態(tài),除了寧親王李釋還能有誰。
孫勇立時跪下行禮,“見過王爺�!�
李釋正眼都沒給一個,帶著蘇岑轉(zhuǎn)身欲走,“就按跟你說好的做就是了�!�
“恭送王爺,”孫勇趴在地上對著兩人的背影恭敬道,“恭送祁大人�!�
從孫勇那里出來,左右瞧著沒有外人,蘇岑快走幾步與李釋并肩而行,“你那邊談妥了?”
李釋點了點頭,又被蘇岑窮追不舍地追問,“那怎么又過來了?不放心我?”
李釋笑了笑,“祁大人這么大的威風(fēng),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祁林:“……”
蘇岑吐了吐舌頭,又沖祁林拱了拱手,“方才是形勢所迫,如有冒犯,還望祁侍衛(wèi)見諒�!�
祁林抱劍還禮:“無妨�!�
曲伶兒接著道:“祁哥哥你都不知道你的名號有多響亮,蘇哥哥只是在他帳里拔了拔劍,就把那個都尉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
祁林沖人挑了挑唇。
蘇岑笑了笑又對李釋道:“剛好我正要去找你,我發(fā)現(xiàn)這些折沖府的人也不盡是李晟找來的,還有些是小天子找來的,這些人知道你跟小天子是一伙的,一聽見你的名號就會自愿跟隨……你都知道了?”
李釋:“康增壽就是奉天子詔令來的�!�
“這些人利用好的話能起大作用,”蘇岑道,“他們能聽天子召喚,就是已經(jīng)站好了隊的,到時候真打起來定然也會拼盡全力,畢竟這條路上沒有回頭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些你也已經(jīng)知道了吧�!�
李釋不點破,只道:“你接著說。”
“還有,”蘇岑看了看左右這些也正拿著窺探的目光看著他們的士兵,道:“這些兵尚可一用,至于這個孫勇,不堪用�!�
一行人回去又把那份折沖府的名單好好研究了一遍,果然從中找出了好多關(guān)竅,有些是忠義之后,有些則是跟暗門有仇的,還有一些拐彎抹角,能跟溫修張君等人牽扯上關(guān)系。
這些人也不需要多費口舌,都知道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由祁林拿著李釋的信物走了一圈就收攬了個差不多。
人到手了也不需要再多加操練,一是時間不夠,二則是沒有必要,這么多人,要的就是一個人多勢眾,別說區(qū)區(qū)一道城門,就是城墻,也能給它鑿穿了。
第二日一早,屹立了百年的明德門三根千斤門栓盡斷,在轟然一聲中倒下。
與此同時皇城傳來消息,大明宮破了。
第234章
前夜
長安城里一條朱雀大街將長安城一分為二,更是一條中軸線連通著明德門與太極宮。
如今李釋就在明德門下安營扎寨,李晟坐鎮(zhèn)太極宮中。李釋手里握著能直逼皇城的重兵,李晟手里卻捏著半朝臣子以及小天子的性命。兩方對峙,卻又互相掣肘,一時之間達(dá)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蘇岑陪李釋站在明德門的城樓之上,俯瞰著長安城內(nèi)的萬千黎庶,忽然想起了兩年前的上元節(jié)。
當(dāng)時的場景還恍如昨日,賣花燈的,表演雜耍的,火樹銀花,熱鬧非常。他還在一個字謎攤子上贏了一盞狐貍花燈,不過后來被身邊這位給蠻橫搶走了。
不過區(qū)區(qū)兩年時間,八街九陌的長安城就已經(jīng)判若云泥了。
“在想什么?”
蘇岑回神,偏頭看了看也正在看著他的李釋,笑了,“在想興慶宮里我炸的那個窟窿李晟給我補了沒,別進(jìn)去了什么小蟊賊把你酒窖里的酒給偷了。還有宋建成那些蘭花也不知道還活沒活著,我長樂坊那間宅子里也不知道草有多高了。”
李釋把人攬在懷里笑了笑,“想家了�!�
“嗯,”蘇岑想罷之后點點頭,可不就是想家了,看著這城下的萬家燈火,每一盞之下都是一份希冀,那里面本該也有他的一盞。
蘇岑抬頭看著李釋,看著那雙深沉的眸子里暗暗流動的光暈,也跟著問道:“你呢?你在想什么?”
“想你�!�
蘇岑一愣,“想我?”
李釋手在蘇岑肩上有一搭沒一搭輕輕拍著,“你當(dāng)日做得對,李晟此人喪心病狂,這一天早晚得來,當(dāng)初若不是你拉住了我,今日面對這些的就只有他們自己了�!�
“你是怕我觸景傷情,再把今日場景歸咎到自己身上?”蘇岑仰起臉看著李釋,含一點笑意,一雙眼里風(fēng)華流轉(zhuǎn),“你放心,就這件事,我一點也不后悔,再來十遍,百遍,我還是要帶你走�!�
夜幕降臨,一片岑寂籠罩在長安城之上,看似微妙的平衡卻被一個人打破了。
祁林登上城樓,看著相依相靠的兩人一時沒敢打擾,直到李釋偏了偏頭,問他:“怎么了?”
祁林回道:“太極宮里來人了,指名要見你們。”
蘇岑慢慢直起身子,“什么人?”
“一個太監(jiān),”祁林道,“當(dāng)初先太后宮里的大太監(jiān)——陳有。”
李釋帶著蘇岑回到主帳,各路折沖府的都尉和圖朵三衛(wèi)們均已經(jīng)到齊了,甫一掀開帳門就看見了站在營帳中間的陳有,微揚著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看見李釋之后這副嘴臉才稍微收斂了幾分,訕笑了兩聲,上前道:“陛下有旨�!�
李釋無視陳有自顧自回主位坐下,陳有面色有幾分尷尬,只能又躬身上前了兩步:“王爺,陛下有旨�!�
“哦?”李釋總算挑了挑眉,“那你口中的陛下,是哪個陛下?”
陳有微微挺直了身子,一臉得意神色,“那自然是如今坐在含元殿里的——天成皇帝陛下�!�
蘇岑站在一旁不禁笑了,“我大周何時有過這么一位皇帝了?”
“你放肆,”陳有嗓音尖利地嚎了一聲,又小心看了看李釋,只見人端坐上座倒也沒說什么,一顆心算是放進(jìn)了肚子里,他們手里握著小天子和半朝臣子的性命,饒是李釋也不敢把他怎么樣。
這才挺直了腰桿大聲道:“明日便是天成皇帝陛下登基的大日子,我今日來便是轉(zhuǎn)達(dá)新皇旨意,在座的諸位明日可千萬別忘了去參加登基大典。
帳內(nèi)的人互相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一時也不知是該嘲諷李晟不自量力還是自作多情了,最后齊齊把目光對準(zhǔn)了李釋,等著寧親王給個態(tài)度。
李釋抬了抬頭,“說完了?”
“哦,還有,”陳有道,“陛下召蘇岑即刻入宮覲見�!�
蘇岑稍稍一愣,“我?”
李釋又問了一遍,“說完了嗎?”
陳有已經(jīng)覺出來李釋的幾分不耐煩,急忙點頭哈腰道:“說完了,說完了�!�
李釋揮一揮手,“拉出去砍了。”
陳有:“……”
不止陳有愣了,主帳內(nèi)在座的基本也都愣了一愣,雖說這陳有確實可恨,可畢竟是李晟派來的人,不說兩軍對戰(zhàn)不斬來使這條規(guī)矩,李晟手里如今還握著小天子的性命,萬一激怒了他后果誰都不敢想。
圖朵三衛(wèi)最先回過神來,兀赤哈在祁林的示意下上前拽小雞似的拎著陳有的領(lǐng)子就要拖出去。
陳有總算回過神來,先是嗷了一嗓子,“你們大膽!我是陛下的人,誰敢動我!”
直到快被拖出帳外,這才終于意識到如今是什么情形,頓時聲淚俱下,“王爺……王爺饒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李晟王八蛋,他算什么東西也敢自稱皇帝……王爺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李釋抬了抬手,兀赤哈這才停下,陳有腿上一軟癱倒在地,劫后余生的念頭剛剛冒出來,只聽李釋低沉的聲音就落了下來。
“就地處決吧�!�
兀赤哈手起刀落,陳有那雙三角眼剛剛睜到一半,便再也睜不開了。
一個人頭骨碌碌滾落在地,最后停在蘇岑腳邊上。
大戰(zhàn)之前最忌軍心不穩(wěn),蘇岑知道李釋這是立威、立勢,就是要做給在場的人看的。而且這個陳有曾是楚太后身邊的大太監(jiān),楚太后之死很可能就跟他有關(guān)系。
道理他都明白,可看著那顆人頭、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還是覺得心悸。
李釋輕輕皺了皺眉,“拉出去喂狗�!�
兀赤哈領(lǐng)命,上前拽著那顆圓滾滾的人頭,出去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蘇岑僵硬的身子才慢慢恢復(fù)過來。
想必在座的人也都是一樣,主帳內(nèi)一時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不敢說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仗到底打不打?怎么打?李晟要是把小天子推出來擋在前面他們該如何是好?
李釋看著雖然態(tài)度堅決,可他真能放著小天子不管嗎?如果真是那樣,那李釋跟李晟又有什么區(qū)別?
半晌后,蘇岑突然出聲道:“我想進(jìn)宮。”
曲伶兒一臉難以置信地看過來,“蘇哥哥……你想干嘛?”
“我要進(jìn)宮,”蘇岑換了個更堅決的說法,“剛剛那個太監(jiān)不是說了嗎,李晟召我進(jìn)宮,剛好,我也想進(jìn)去看看。”
李釋輕輕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么。
“宮里的人現(xiàn)在都出不來,誰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我如果能進(jìn)去的話,最起碼可以見到小天子,關(guān)鍵時候我可以護(hù)著他�!�
這個關(guān)鍵時候是什么時候眾人心里都明白了。
“可是萬一你見不到小天子呢?”曲伶兒都快急哭了,“而且咱們剛殺了那個太監(jiān),萬一李晟遷怒于你怎么辦?”
“我既然能進(jìn)去自然就有辦法見到小天子,而且,李晟不會殺我的�!碧K岑篤定道,“李晟這個人及其自負(fù),相比殺人,他更喜歡玩弄人于股掌之中,就跟當(dāng)初在陸家莊他不殺陳老一個道理,他需要有個人成為他的見證者,這個人最好是他的對手、他的敵人。他現(xiàn)在最想見的應(yīng)該是王爺。他多年來一直模仿王爺、試圖打敗王爺,如今他自以為事情已經(jīng)勝券在握,他需要有個人替他見證這些。只是他知道王爺不會去,他也不敢叫王爺去,所以,這個人才會是對王爺最熟悉的我�!�
蘇岑說完對著李釋一笑,那里面的意思顯而易見,讓我?guī)湍恪?br />
曲伶兒還欲再說什么,卻被李釋打斷了。
“你自己當(dāng)心。”
蘇岑含笑沖人點了點頭,“還有需要我?guī)湍戕D(zhuǎn)達(dá)小天子的嗎?”
李釋眉角微垂,流露出幾分溫情來,“告訴他,不要怕�!�
第235章
罪狀
一個人,一盞燈,從明德門到太極宮。
一路上空無一人,獨他自己慢慢走著,一路上想了很多,卻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看著太極宮兩扇燈火通明的宮門時,他心里忽然想感慨一句,他總算是回來了。
相比于幾個月之前匆匆而來又倉皇出逃,這次卻有了一種落葉歸根之感。
這一次,無論是生是死,他都不會再離開這個地方了。
守門的侍衛(wèi)拿著幾分好奇的目光打量他,這幾天長安城的人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誰也不敢出來觸霉頭,別說晚上,就是白天也不見得有人走,如今這個人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蘇岑挑著盞燈籠長身玉立站在門前,不卑不亢道:“是李晟讓我來的。”
“大膽!”守門的侍衛(wèi)刀光一閃,長刀出鞘,“什么人竟敢直呼圣上名諱!”
卻見人沒有半分退意,一雙眼睛平靜且沉寂地目視著前方。
侍衛(wèi)心里沒由來地怵了幾分,雖然眼前這人身子單薄,手里也只有一盞微弱的燈籠,可他就是覺得這人身上好像還帶著什么強大的力量,讓人不容忽視。
愣過之后示意身邊的人,“你,進(jìn)去問問,陛下有沒有召見過這么一個人�!�
那人剛跑出去兩步,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人,抬頭看清來人的樣子,當(dāng)即單膝跪下,“見過太子殿下�!�
蘇岑越過跪在地上的兩個人看過去,只見一人從漆黑的門洞里慢慢顯現(xiàn)在他燭光的范圍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