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給我滾!”裴賜努力壓抑住心底的怒氣,呵斥林川離開。這時恰好寶葉帶著不圓他們過來,一同過來的還有向沅琪。
幾人都察覺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向沅琪抿了抿唇,走到林川身邊,不虞地問道:“你在這干什么?”
林川此時又恢復(fù)了那副輕佻做派,語氣輕松地說道:“只是碰巧遇見打個招呼,誰知道裴少爺醋勁這么大?”
裴賜的死亡目光始終鎖定在他的身上,他剛剛可沒瞎,林川把時簌圈在懷里跟她說著什么。
打招呼?哄小孩嗎?
時簌看了一眼因為看雪而往外走的人群,定了定神,拉了拉裴賜的袖子。
“裴賜,他沒對我做什么�!睍r簌眼神清明,一點沒有恐懼之意,又看了涌出來看雪的其他人一眼,裴賜明白她的意思,對著向沅琪冷冷說道:
“趕緊帶著他給我滾,向沅琪。”
向沅琪狠狠瞪了時簌一眼,但是也不好在此發(fā)作,上次裴賜走后裴大伯敲打過她,她不能再趁此鬧事,不然又要被送出國。
向沅琪火速拉著林川離開,林川任其拉著走,卻在消失前給時簌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等到兩人離開,裴賜才收斂起身上的肅殺氣息,欲言又止地看向時簌,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將自己手臂上搭著的毛毯給時簌披上。
“天氣冷,小心別著涼了�!�
時簌任由裴賜把自己跟蠶蛹一樣包起來,微微一笑,指著寶葉懷里的煙花說道:“裴賜,我們一起放煙花呀�!�
寶葉也順勢走上前接嘴說:“對啊,今天剛好下雪,放個煙花才熱鬧�!�
寶礦也湊上前,笑瞇瞇地說:“對啊,哥,這煙花不是你特意準(zhǔn)備的嗎,正好現(xiàn)在放給時簌看啊�!�
裴賜臉色微變,回頭看向?qū)毜V懷里抱著的煙花,不滿地吼道:“老子特意準(zhǔn)備的驚喜,你這會抱出來干什么?”
隨即又結(jié)巴地跟時簌解釋說:“本來打算零點再放的,結(jié)果寶礦這臭小子……”就這么把他準(zhǔn)備的驚喜搬出來了,果然就不應(yīng)該告訴他。
時簌摸了摸裴賜的臉,柔聲說道:“沒關(guān)系的,都可以,我看到不就行了嗎?”
裴賜用眼神示意寶礦去放煙花,又拉著時簌后退了幾步,生怕火花蹦到時簌身上。
寶葉看著裴賜那小心呵護的樣子,隨即睨著眼說道:“我說裴賜,時簌又不是瓷娃娃,不會碰一下就碎的,你讓她自己來玩會唄�!�
裴賜哪里理她,時簌就這么一個,他不得小心護著,要是沒了誰來賠給他。
裴賜攏著時簌冰涼的雙手到懷里,整個人從背后擁住她,將她完全籠罩在自己身下。
時簌也些些仰起脖子,看著璀璨的煙花在空中炸開,變做五彩的煙霧。
真真應(yīng)了那句,東風(fēng)夜放千花樹,更吹落,星如雨。
時簌收回目光,卻發(fā)現(xiàn)裴賜一點沒看天空,反而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
“你在看什么呢,裴賜?”她身上有什么東西嗎?
裴賜眼神掃過落在時簌眉眼上的雪花,低頭湊近將其吮進嘴里。
時簌只感到皮膚上的微涼被火熱代替,裴賜在她臉上落下一個個吻,將熱度傳遞至臉頰,很快就讓時簌紅了臉。
“你怎么……”時簌悄悄往周圍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他倆,才慢慢靠上裴賜的胸膛。
“我在看煙花,簌簌�!迸豳n回答了時簌剛才的問題。
他在看煙花,時簌眼里的煙花。
那雙映射進琥珀色眼里的煙火,是裴賜從未察覺過的美麗,只有在那樣的眼睛里,他才能感受到心動的雀躍。
原來這些事對于他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人漫長的一生都是這些無意義的集合體,所以他才追求極致的刺激。
可當(dāng)他擁有了心愛的女孩后,他才明白,樂趣其實就藏在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之下,和她一起逛街,買菜,做飯,這些瑣事輕而易舉的就填滿了他的心,這種滿足感從未有過。
“簌簌,好想一直抱著你……”裴賜呢喃著埋首在時簌頸間撒嬌,抱著時簌的手卻收得更緊。
如果可以把時簌融進骨血里就好了,那樣他們永遠都不用分開,他的人生,才會一直得以圓滿。
0037
見家長
裴氏作為望海的支柱,也是望海生產(chǎn)總值最前面的那兩個數(shù),旗下的產(chǎn)業(yè)全方面的覆蓋了生活上大大小小的每一個面。
即便是時簌也避免不了在新聞上經(jīng)�?匆娕豳n他爸媽的新聞,尤其男帥女靚的組合,他們的愛情故事更是為人津津樂道。
八卦可是人之常情,畢竟霸道總裁為愛遠赴異國追妻的故事不知道被人寫了多少遍了。
所以當(dāng)時簌坐在他們面前的時候,還是有一種終于見到緋聞主角的興奮感。
方瑩儼然一副慈母態(tài)度,上來就對時簌表達了感激之情,還拿出一套珠寶首飾表示要送給時簌,就當(dāng)作是見面禮了。
時簌都還沒來得及拒絕,裴賜倒是先拿起來掃了一眼,吐出一句:“成色不錯,留著玩唄。”
然后就把盒子扔到了時簌懷里。
想來是習(xí)慣了裴賜的這幅做派,他爸媽并沒有露出太詫異的神情,只剩時簌一個人眼珠子左右來回的轉(zhuǎn)。
她可是看過八卦雜志的,方瑩最愛好收藏珠寶,每一套都是百萬級別的,今天給她的這套‘見面禮’估計也不會便宜到哪去。
“本來之前就想為阿賜的事謝謝你,只是你拒絕了我們也不好強求。今天正好阿賜把你帶回來了,我們也趁著這個機會表示一下長輩的心意�!�
方瑩見時簌想要拒絕的樣子,立刻開口說了這段話。她都這么說了時簌也不好再拒絕,長者賜不可辭這個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裴賜看她一直看著懷里的盒子,就湊到她耳邊跟她說:“沒事,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我給你買更好的,我媽這審美也就這樣。”
裴賜動作收著,聲音可是一點沒收,在場的人全都聽見了他的話語,時簌頓時額邊就冒出了一滴冷汗。
一個沒看住,裴賜又在胡說八道了。
裴劭瞇著眼看向裴賜,不滿地說道:“我老婆格拉斯哥藝術(shù)學(xué)院畢業(yè),你這臭小子還嫌棄她的審美,你那給小狗穿大紅襖子的審美就很好是嗎?”
裴賜沒好氣地撇過頭,“你倆審美好,就不會給我取那破名字,害得我從小被不圓他們笑到現(xiàn)在,我審美不好也是遺傳你倆的�!�
時簌努力忍住笑意,說道:“我覺得很漂亮,謝謝阿姨�!�
方瑩也滿意地回了一個微笑,她見到時簌這孩子就挺歡喜的,畢竟可是十幾年來唯一能讓裴賜上心的女生,剛剛吃飯的時候就看出來了,裴賜平日在家手指都不動一下的,在餐桌上給時簌又是剝蝦又是倒酒,比伺候他爺爺還用心。
“喜歡就好,以后有時間阿姨帶你去拍賣會上親自挑,女孩子嘛,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不就明天好吧,明天帶你去逛逛�!�
方瑩可想有個女兒了,誰知道命中沒孩子緣,意外得了個裴賜還是個上方揭瓦的祖宗,哪有可心的小棉襖惹人疼啊。今天一看見時簌就覺得自己要是有女兒肯定也是這么漂亮。
“她才不去,你要打扮去打扮向沅琪去,不然打扮楊寶葉也可以,折騰我的時簌干嘛,她又不是你的洋娃娃�!�
裴賜一看方瑩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立刻條件反射般把時簌摟進自己懷里。
時簌推搡了好半天才從裴賜懷里掙扎出來,揉了揉有些發(fā)紅的鼻子。
最近裴賜胸肌練得越發(fā)硬了,把她鼻子都撞疼了。
“小氣�!狈浆撨z憾地嘆氣說道。
“好了,不是叫向沅琪來道歉的嗎?人呢,怎么還要受害者等她嗎?”裴賜不悅問道。
這時汪叔突然走了過來說道:“沅琪小姐突然身體不適,我就安排車先送去醫(yī)院了。”
裴賜不置可否地一聲冷笑。
方瑩皺了皺眉頭,說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病了,剛剛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沅琪小姐說是應(yīng)該有些發(fā)燒�!蓖羰濯q豫了一下,解釋道。
“……她說的?”方瑩心下了然,和裴劭交換了一個眼神。
“走吧�!迸豳n沒興趣去聽向沅琪作秀的故事,起身拉起時簌就想離開,方瑩見狀又囑咐了一句:
“阿賜,晚上你可就別回去了,這下雪了開車可不安全。”又看向時簌:“時簌你放心在這休息,跟寶葉他們好好玩玩,不著急回去哈�!�
“我知道了,謝謝叔叔阿姨�!�
在被裴賜拖著離開之前,時簌及時禮貌地告了別。
出來的時候?qū)毜V他們正在玩牌,見裴賜大步流星地就要走,寶礦立刻上前攔住了他。
“哥,趕緊過來玩兩局,我都輸慘了。不圓一直都在幫著楊寶葉算牌,他算什么兄弟�。俊睏顚毜V可憐兮兮地雙手合十,對著裴賜祈求。
裴賜眸子動了動,看了時簌一眼才轉(zhuǎn)腳步。
“快讓讓,給我哥挪個位置�!睏顚毜V像只耀武揚威的狐貍招呼著沙發(fā)上的人散開,空出兩個位置。
裴賜先落座后,楊寶礦就毫無眼力見地坐在了他旁邊,引得裴賜立刻送去白眼,嘖了一聲。
寶礦這才反應(yīng)過來,訕笑著一邊推了推旁邊的人,一邊說道:“忘了,忘了。”
時簌本來是想坐在寶葉身邊的,可見裴賜對自己招了招手,她也只能無奈坐過去。
“你想玩嗎?”
“我不會,我看你們玩就好�!睍r簌搖了搖頭。
這時傭人端上來一盤車?yán)遄�,時簌一看那飽滿的暗紅色果實就饞了嘴巴,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連著往嘴里塞了十幾個之后,時簌才心滿意足地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裴賜正單手撐著腦袋,一臉寵溺地看著自己,見自己抬頭,戲謔地挑了下眉,說道:“好不好吃?”
旁邊楊寶礦面色復(fù)雜地說道:“時簌,那車?yán)遄邮腔I碼,一顆代表一萬,這才剛發(fā)一圈牌,你就已經(jīng)給我哥吃掉十幾萬了,車?yán)遄記]了他就要直接下場的哦�!�
“啊——”時簌慌張地看向裴賜,她是真不知道。
四周掃了一圈,時簌這才發(fā)現(xiàn)每個參加的人手邊都放著一盤數(shù)量不等的車?yán)遄�,其中楊寶葉旁邊的最多,都是方不圓剛剛幫她贏得。
“沒事,喜歡吃就多吃點,哪怕就剩一顆我都能給你贏回來。”
裴賜一點不在意地樣子,又捻起一顆車?yán)遄铀偷綍r簌嘴邊,時簌連忙表示自己不吃了。
裴賜卻皺了皺眉,露出不悅神色,強硬地把那顆車?yán)遄尤M時簌嘴里,并說道:“不用理他們,都是些手下敗將,之前沒少輸給我,這會巴不得我吃癟�!�
楊寶葉一聽就不滿了,嗤笑兩聲說道:“裴賜,你最好少說點大話,不然一會在時簌面前輸?shù)醚濕米佣疾皇#瑒e躲進時簌懷里哭�!�
裴賜不屑地撇過頭嘲諷道:“就你?”
方不圓在一旁扶額,楊寶葉就屬于那種又菜又愛玩的類型,去年就輸了一輛邁巴赫s900給裴賜,回去一個人郁悶了好久。
裴賜眼皮都懶得抬,將身子靠向時簌的方向,冷淡地吐出兩個字:“發(fā)牌�!�
方不圓看著裴賜明顯準(zhǔn)備認真玩一場的樣子,又看了看旁邊躍躍欲試的楊寶葉,心里無奈嘆了一口氣。
時簌自然是不敢再吃,但是就看著裴賜面色淡淡地翻牌扔牌,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別人手里的車?yán)遄泳鸵稽c點到了自己盤里。
場上就剩楊寶葉一個在跟裴賜膠著了,其中百分之九十是方不圓的功勞,百分之十是楊寶葉死不認輸?shù)难凵駳鈩荨?br />
時簌見方不圓在桌子底下給自己打手勢又使眼色,心下了然,小聲在裴賜耳邊說道:“好了,裴賜,差不多就行了,寶葉都快哭了�!�
見裴賜一點都沒聽進去,還在不斷地加注,時簌只能輕輕圈住裴賜的手腕,撒嬌地說道:“裴賜,好晚了,我有點困了,快點結(jié)束好不好?”
她用了兩人私下說話的語氣,軟軟的聲音流入耳道,一下就讓裴賜軟了心腸。
時簌倒是沒撒謊,已經(jīng)過了零點,她的困意早就上來了。
裴賜黝黑的眸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才端得散漫地開腔,指節(jié)在桌面輕敲了兩下。
“楊寶葉,你服不服?”
裴賜微微揚起下巴,“你現(xiàn)在認輸?shù)脑挘揖涂紤]把你那輛邁巴赫還你,不然的話……我就拿去給我家時簌當(dāng)碰碰車玩了?”
“你……”楊寶葉氣憤地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對著裴賜就呲牙。
旁邊的方不圓也勸道:“你要是再玩的話我可不幫你了�!�
楊寶葉郁悶地看了一眼盤子里為數(shù)不多的車?yán)遄樱狡鹆俗臁?br />
“認輸就認輸,我楊寶葉輸?shù)闷稹!?br />
楊寶葉正抱著自己的盤子委屈,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懷好意地轉(zhuǎn)過頭看著裴賜壞笑,陰森森地開口:
“哦,我那輛邁巴赫不用你還了,畢竟你不是把她送給別的女孩了嗎?再跟人家要回來也不太好吧,給時簌送碰碰車還送個三手的,你也是不要太好意思,摳門到這份上兄弟們可都看不起你啊。”
楊寶礦也在一邊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對啊,哥,你不是把那輛車送給林家那大小姐了嗎?還是當(dāng)初告白的時候送的。”
楊寶礦這話一出很難不讓人誤會。
裴賜原本平靜無波地臉上因為楊寶葉的話閃過一絲錯愕,又因為楊寶礦的話變得僵硬。
他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這輩子遇上他們姐弟倆。
慢慢將頭轉(zhuǎn)向時簌的方向,他都不太敢看時簌的表情,只能試探著用余光打量。
原本帶著微微笑意的嘴角已經(jīng)徹底斂了回去,一向溫暖的琥珀色眼睛里還帶了一絲涼意。
告白?
時簌站起身,淡淡甩下一句話:
“都是玩笑話,寶葉你當(dāng)什么真,畢竟我……跟那個什么林家大小姐也沒法比,是吧?”
時簌最后兩個字還是看著裴賜說的,說完也不管裴賜什么表情,扭頭就走。
裴賜急得都沒完全站起身就想火急火燎地追出去,結(jié)果慌亂之下還被椅子帶著差點踉蹌摔在地上。
也顧不得腿上的疼痛,裴賜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就朝著時簌的方向跑了出去。
楊寶葉大仇得報,欣慰地向楊寶礦比了一個大拇指,“解氣!”
0038
起疑
時簌走過落地窗,看著漫天的鵝毛大雪,突然愣住了。
她突然意識到,冬天真的來了。
記憶當(dāng)中,全是燥熱的夏天。
蟬鳴,高溫,黏膩又濕熱的體溫。
以及那個忘卻不了的,黑暗的,體育館,和,大片的,紅色。
薄得能清晰看見血管的皮膚,隨著手指收緊,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印痕。
“簌簌?”
裴賜追了上來,小心翼翼地語氣。
“別聽他們胡說,我可以解釋的。”裴賜從后面擁了上來,貼著臉蹭了蹭。
時簌安靜了好久,才將手搭上那橫貫自己腰間的手臂。
“我不喜歡夏天�!�
時簌沒有問剛才的事,聲音不知怎地有點沙啞。
夏天真的,太漫長了……
她怎么也過不去,那個夏天,無數(shù)地,夏天。
那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又來了,裴賜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煩躁。
他想去牽時簌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時簌回過神,就想起了剛才的事,輕哼一聲,施施然就想離開,裴賜立刻上前一步擋住她。
“我們先回房間,你聽我跟你解釋�!迸豳n好聲好氣地哀求道。
“你解釋我就要聽嗎?不聽�!睍r簌沒好氣地繞過他,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你房間在哪?”
裴賜索性直接將時簌打橫抱起來回了房間,即便坐到沙發(fā)上也沒有把她放下,只是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時簌:“這是你道歉的方式?”
“不是,是我想抱你�!迸豳n用手背碰了碰時簌的臉蛋,有些無奈,“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我就是生氣了不可以嗎?”時簌反問道,帶著點傲嬌的語氣。
“當(dāng)然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迸豳n當(dāng)然不會介意他的女朋友想跟他小作一下,他還巴不得。
“那可以允許一下你的小狗哄哄你嗎,我可愛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