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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萊默爾冷靜地注視著他的藍(lán)眼睛。

    對視超過十秒,真的會將陌生人變成愛人嗎?

    如果眼和眼之間的碰撞真有如此強(qiáng)大的魔力,萊默爾現(xiàn)在就想去大街上把亞薩卡的雌蟲高官都瞪一遍。

    這樣說來,和拉斐爾的三次長時間對視,萊默爾或多或少都在走神,而拉斐爾卻不知為什么,越看越久。

    富家少爺拉住他胸前的衣物,挺起身,輕輕地吻上唇角。

    萊默爾沒動,只是停在原來的姿勢,看看拉斐爾要怎么發(fā)揮。

    你的回合。

    拉斐爾接受了這樣的默許,手臂環(huán)上了萊默爾的脖子,偏頭錯開兩人的鼻梁,這一吻被交疊得更加深入。

    曲起的膝蓋悄悄抵在萊默爾的腹部。

    萊默爾被動承受了一陣,才像剛剛回過神來似的,虛攬住拉斐爾的腰主動吻回去。

    眼角余光觀察到拉斐爾的眼睛亮了,對方的心跳和呼吸都變得微微有些急促。雌蟲小心地渡讓出主動權(quán),渴求而珍視地享受著被索取的愉快,發(fā)出呢喃的聲音。

    “唔…嗯哼…”

    .

    弗萊明是侯爵世家這一代的長子,如果只計算正統(tǒng)的嫡子,那么他就是獨生繼承人,所謂豪門貴公子的優(yōu)勢,在他這種先天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配置下,被彰顯得淋漓盡致。

    從出生起,周圍所有人都圍著他轉(zhuǎn),教師、朋友、公司、資源、職位…一切都被妥當(dāng)?shù)匕才旁谒娜松飞�,只要按部就班漫步過去,信手一個個撿起就可以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除了一個人,他的弟弟,一個私生子,在他七歲那年,母親去聯(lián)邦南方旅游懷孕了,回來就生下了弟弟。

    弗萊明恨母親為了調(diào)理身體緊閉的門,他同樣地憎恨在他身邊長大卻沒有得到任何優(yōu)待的弟弟,拉斐爾。

    因為后者的眼睛中,沒有他。

    共同生活時過三十年,弗萊明依然憎恨拉斐爾。

    作為保國黨的一份子,他在對美色蘭征服戰(zhàn)中撈到的好處遠(yuǎn)不如聯(lián)和黨的拉斐爾,這件事讓弗萊明深深覺得恥辱,所幸以傳統(tǒng)貴族的身份,他依然分配到了二皇子送給貴族的雄蟲俘虜大禮包。

    侯爵世家得到的這份大禮包足足有4只雄蟲,1只SS-級,2只S級和1只A級,作為下一任家主,他直接獲得了這4只雄蟲的支配權(quán)。

    他1只也不會分給拉斐爾。

    為了嘲諷弟弟,他將另外3只贈送給支系的族人,并與SS-雄蟲辦了婚禮,但拉斐爾這個賤種竟然托辭要務(wù)在身,不來參加。

    怎么,聽說這次居然帶了雄蟲回來?真是可笑,為了和自己的哥哥較勁,隨便從哪個旮旯里撿垃圾回來了嗎?

    沿著仆人指的路走上四樓,弗萊明毫無提醒地旋開臥室的門,完全是蠻不講理的,將門摔在墻上發(fā)出惡意的爆響。

    “拉斐,我們家怎么培養(yǎng)出了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婊子,連你哥哥的婚禮也不出席,是想分家想瘋了…”

    連珠炮似的諷刺聲戛然而止。

    弗萊明僵硬地站在房間內(nèi),對著正在接吻的兩個人,血液從頭冷到腳。

    那個冷傲、面無表情的弟弟以幼稚澀情的姿勢曲腿坐在床上,緊緊抱著彎腰與他接吻的陌生人,直到氣喘吁吁才不得不放開。

    陌生人于是回頭看向他,虛扶在拉斐爾腰身上的手還沒有完全移走。

    拉斐爾跪坐起來,拿起寶藍(lán)色嵌金絲的緞帶給他扎起腦后的發(fā)揪,語調(diào)間自然流露的溫情脈脈能讓熟悉影子大臣的人大吃一驚。

    “看來是到飯點了,和我下去吃晚飯吧�!�

    陌生人聞言收回目光,完全沒有對同樣英俊非凡的弗萊明產(chǎn)生額外的興趣。

    “…嗯�!�

    那道沒有留戀就移走的美麗視線,卻已經(jīng)重重地沖進(jìn)了一顆柔軟驕傲的心臟。

    弗萊明說不出,究竟是因為無法面對拉斐爾帶回雄蟲的挑釁,還是因為拉斐爾迷戀上了一只自己同樣心動渴望的雄蟲,才感到恥辱難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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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庭晚飯

    【==========】

    為什么,弟弟的雄蟲和別的不一樣?

    弗萊明坐在餐桌旁,還在渾渾噩噩。

    和他新婚的雄蟲俘虜就坐在他的左手邊,害怕緊張地抓著勺子,一點點喝著奶油南瓜湯。

    這只SS-雄蟲無疑也是個美人。卷翹的睫毛,明亮的金色長發(fā),讓他看上去不是個蟲族,而是小孩搖籃里的洋娃娃。

    弗萊明曾經(jīng)也為了得到這只美色蘭雄蟲俘虜?shù)男模浻布媸�,手段盡出,調(diào)教對方從恐懼到面對現(xiàn)實,明白只有依賴他才能活下去的道理,調(diào)教成功時,他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是心理學(xué)大師。

    主座上,是忙中抽空回來見拉斐爾的母親。

    家主雌蟲幾次發(fā)出審視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掠過萊默爾后,又會稍帶驚訝地收回。

    第一天新來的雄蟲氣質(zhì)非常沉靜,憂郁,或許心情不那么高興,但這不妨礙外人欣賞他的優(yōu)雅。

    即使是母親也在驚疑不定嗎?拉斐爾怎么一出手就找回這么別具一格的雄蟲。

    弗萊明恨恨地叉住盤子里的牛排,將它切下很大的一塊。

    等了一陣,母親終于出聲了。

    “拉斐爾,在邊塞出差很辛苦吧?”

    拉斐爾微微頷首:“我能適應(yīng)的,母親。”

    即使是外人也能明顯讀出他的疏離。

    坐在弗萊明身邊的雄蟲有點訝異地來回掃視拉斐爾和家主。

    家主雌蟲似乎也很習(xí)慣這樣疏遠(yuǎn)的客套,他也就是假裝假裝對拉斐爾的關(guān)心,沒幾句就把話題轉(zhuǎn)移到了萊默爾的身上。

    “為什么一直不向我們介紹這位客人呢?可別怠慢了別人,這不是我教你的貴族門風(fēng)。”

    萊默爾停下刀叉,神色自若地等拉斐爾開口。

    拉斐爾先看了他一眼,在飯桌下悄悄搭住他的大腿,輕輕撫摸后才說:“也不是什么貴客,我從前線帶回來的玩具而已�!�

    哦?這手…萊默爾感受到腿上的觸感,有些想笑。這算是什么?安慰?夸獎?自豪?

    只能是安慰。但不知道拉斐爾為什么會有這種閑心,平時私下里見他一口一個玩具叫得可起勁,到了家人面前怎么就心軟了。

    有一道好奇的視線悄悄望著這邊。

    萊默爾抬起眼,捉住正在偷看他的金發(fā)雄蟲。

    雄蟲大膽得可愛,一邊看他,一邊打量另外三只雌蟲的動態(tài),好像生怕被責(zé)怪一樣。其實以他那種動作幅度肯定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只不過三個雌蟲都懶得理他罷了。

    見萊默爾看過來,雄蟲很活潑地朝他擠眼睛,好像很開心自己終于有個伴了。

    對比起軍營里的那些同僚,這個雄蟲真的很幸運。萊默爾沒有回應(yīng),冷淡地垂下頭。

    雄蟲被忽視了,忍不住有點難過,賭氣地埋頭喝湯。

    那邊家主和拉斐爾的對談差不多也進(jìn)入針鋒相對的階段了。

    家主把手里的餐具都停了,“所以一個還沒有公民身份的俘虜,你帶進(jìn)家門?”

    拉斐爾氣定神閑:“玩具和寵物要身份證做什么呢?”

    “不會把自己弄成笑柄吧?”弗萊明插了句嘴。

    “什么笑柄?”拉斐爾道,“是像哥哥這樣和只認(rèn)識了不到三個星期的雄蟲結(jié)婚的笑柄嗎?”

    “放肆!”弗萊明怒斥。

    “你的禮儀呢?這樣說你哥?”家主也接話。

    “倒也不用這么針對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以其人之身而已。弗萊明,我能否請你說說,選一只入眼的雄蟲放在身邊,有什么大問題嗎?”

    拉斐爾無視掉家主,被他找上的弗萊明一時也說不出什么,瞄了安靜不語、坐的筆直的萊默爾幾眼,他內(nèi)心其實是想這個新雄蟲留下的。

    家主有些無奈,分家在即,他希望拉斐爾不要那么快懷孕,但弗萊明偏偏沒有領(lǐng)會到他的意思。

    以他的歲數(shù)和閱歷,見識過很多人性,以他對拉斐爾的理解,這個私生子從不會無端放任一個人進(jìn)入自己的私密距離。

    為了對抗哥哥和家主的權(quán)威隨便找個雄蟲來自夸自耀是很無聊的行為,拉斐爾志在千里,目光不會如此短淺。

    綜合來看,只有一種最不可能的可能。

    家主搖搖頭,在心中輕輕地嘆息。

    緣分或許就是這么巧妙,看似最不能夠得到愛情的人首先得到愛情。

    拉斐爾那孩子的心已經(jīng)飄在雄蟲的身上了,吃飯的時候?qū)覍彝鶄?cè)座上看。

    “我想我吃飽了,你好了沒有,玩具?”拉斐爾發(fā)現(xiàn)家主頻頻看過來,鋒利淡漠的神色帶上了動物圈地般的警告意味,就像肉食動物面對更大型的肉食動物時,不退反進(jìn)的示威心理。

    萊默爾還沒吃夠。貴族家里專人做的食物是他從沒吃過的美味,不過他還是立刻放下餐具,擦好嘴:“我可以了�!�

    拉斐爾立即離席:“各位慢些吃,我先失陪了。”

    他腳步很快,萊默爾連追幾步才跟上,到了后面的花園里,拉斐爾呼吸到漸涼的晚風(fēng),繃緊的面部才愜意了一些。

    兩人前后停住,前方的圍墻外,是亞薩卡首府燈火璀璨的夜空。

    拉斐爾長舒了一口氣,扶著旁邊的雕像,將身體靠了上去,慵懶地斜倚著,從褲兜里抽出香煙盒,食指中指隨意準(zhǔn)確地拉出一根。

    不知怎的,他說起不相干的事。

    “你原名叫,萊默爾,對嗎?”

    萊默爾只是淡淡地:“您知道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斐爾突然嗆著了煙,笑得用手背抵住嘴也止不住,靠在雕像上的肩膀聳動起伏。

    “你怎么還這么倔,你真的好倔啊…哈哈哈…”

    政治家大笑著軟了腰骨,笑得那么兇,那種笑就像能抽走人的生命力似的,跑出來得多了,會讓人枯萎。

    忽而他掐著煙的手背上移抵住了眼睛。

    萊默爾在夜色中得以借燈光的反射看見,那手背側(cè)蜿蜒下了一條晶瑩的淚痕。

    “我在十八歲以前都沒有名字,他們只是叫我賤種而已,連那個人,也叫我‘你’,‘你過來’,要么就避開我,不看我,好像無視我我就不存在了�!�

    “你知道希望要怎么爭取嗎?不是單純只是想想而已�!�

    萊默爾難得聽見他說話時使用不加修飾的清麗聲線,在哭的時候,拉斐爾也只是褪了成人皮的孩子,還原出真實的柔美腔調(diào)。

    竟然顯得不那么冰冷。

    “被我威脅,你很絕望吧?”

    拉斐爾念念叨叨。

    “我還在猶豫呢,是給你希望更好玩,還是打碎你的希望更好玩…”

    “萊默爾,不如你幫我挑吧!”

    “你覺得這兩個選項怎么樣?”

    萊默爾靜靜地看著情緒波動的拉斐爾。

    政治家被他看得有些呆,煙也忘記吸了。

    在拉斐爾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以前,萊默爾向他慢慢走去,將手壓在雕像上,把這個一邊笑一邊哭一邊還在口出狂言的人鎖在他與雕像中間狹小的空間里。

    “您都清楚自己說了些什么嗎?我覺得怎么樣…我覺得,您在故弄玄虛�!�

    萊默爾低頭看進(jìn)拉斐爾呆滯的眼睛里。

    剛剛目擊了拉斐爾心靈最脆弱的一角,如果不在這個時候出手,就太可惜了。

    他不清楚拉斐爾是什么時候開始對他有好感的,但具體的時間點并不重要。能看透拉斐爾偽裝的時間不多,他應(yīng)該趁對方防線被家人破壞得土崩瓦解時,抓住那道靈感乘虛而入。

    因此他輕輕抱住了拉斐爾看似寬闊其實并不強(qiáng)壯的脊背,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這樣一來,拉斐爾就變相地也接近了他的肩膀。

    “每個人都有一道過不去的難關(guān),如果你對它感到灰心喪氣的話,就去擁抱,獲取一些安慰吧。”萊默爾回想著生命中種種溫暖的事,極具感情地說出這句話。

    拉斐爾搖搖欲墜地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肩膀,回過神時,他已經(jīng)靠上去了。

    雄蟲很淡的洗發(fā)水氣味,從他自己衣柜里挑挑揀揀選出來的衣服上停留的熏香味,還有體溫,堅實的觸感,和做夢一般卻不是幻覺的現(xiàn)實。

    “我哪里有選項,長官,一切都是看你的心情而已。如果非要我選的話,我想請求您用我的名字稱呼我,以及允許我不叫您‘主人’。”

    拉斐爾又在淚光中撲哧笑了。

    “你這些討好人的本事…是哪里來的。”

    “憑我有經(jīng)驗,”萊默爾聲音四平八穩(wěn),淡定自如,“愛是一種能力,需要學(xué)習(xí)。被人愛過,你就懂了�!�

    拉斐爾剛剛愈合的心霎時又像撕裂一樣疼。

    他像空虛的溺水者抓緊稻草那樣回抱住萊默爾。

    是啊,若我讓你絕望,你就不會愛我了吧。那樣的感覺,既安全,又痛苦得令他發(fā)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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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在釣我

    【==========】

    天還沒亮的四點半鐘,別墅里三個搞政治的雌蟲先后起床,洗漱的水聲和早餐杯碗瓢盤的聲音輪流吵起來,在清晨開了場音樂會。

    萊默爾昨晚沒睡好,因為床太新了,他怎么睡也不安穩(wěn),再細(xì)微的動靜也能準(zhǔn)確地鉆進(jìn)他的耳朵。

    他甚至能從四點鐘的榨汁機(jī)聲音里判斷出這家人今天的早餐有果汁。

    到了五點,雌蟲才先后離去。

    四周再度寂靜,萊默爾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難得地升起了散漫的情緒。

    若時間永遠(yuǎn)停留在此刻的寧靜之中,是不是就不需要他再去努力了?

    黑沉沉的房間里沒有答案,除了寂寥,仍舊是永恒的寂寥縈繞在他身旁,阿青去世后,孤獨就成為常伴他前后的友人。

    半晌,萊默爾一聲輕嘆,驅(qū)逐了這些帶著溫柔鄉(xiāng)毒素的幻想,起來更衣洗漱。

    左右睡不著,不如下來逛逛這座別墅。

    .

    弗萊明身著標(biāo)準(zhǔn)的高定西裝和長大衣,戴著無框眼鏡,疊起二郎腿坐在餐桌旁邊,正在讀每日快報第二頁的新聞。

    是的,他還沒出別墅,因為他的工作在貴族議院,還沒到上班時間。

    曾經(jīng)亞薩卡聯(lián)邦議院還被一份低端工人報紙諷刺過,說上議院的議員每個月工作時間不超過15天。

    其實也沒那么夸張,只不過每天上班時不到,而且保證雙休和節(jié)假日而已。

    故而早睡早起對他來說不是必須,只是維持一個貴族涵養(yǎng)和修身的良好習(xí)慣。

    至于家里的另外兩位,一個在最高法院任職,一個是皇子的秘書長,忙起來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是常事。這也是為什么三個雌蟲共享一間別墅還嫌太空闊的緣故,一家人僅在早餐時分相見,彼此之間毫無交流,實在太過生疏。

    忽然有腳步進(jìn)入餐廳。

    弗萊明從報紙里抬起頭,看見了靚麗如畫的雄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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