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男人的平靜瞬間噎得我說不出話。
這個與我同床共枕六年的男人,在我眼里沒什么大本事,不會來事、沉默寡言。
我說他是卡皮巴拉型男人——活著也行,死了也行。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那張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臉,脾氣已經(jīng)接近了爆炸。
「你開的車都是我爸送的,你還凈身出戶上了,這個家有你什么啊。
「身為一個男人,不跑人情不送禮的,活該你一直就是個小科員。
「咋的,外面有富婆看上你了,給你這么大底氣跟我離婚?」
我一向說話沒什么大腦,尤其看到段淮臨這個死樣子更來氣了,有的沒的一股腦說了出來。
段淮臨臉色慘白,緊抿著唇什么也沒說出來。
他一向嘴笨。
我更來勁了,說話更加夾槍帶炮的。
「這玩意我直接撕了,你有本事起訴我啊,我又沒出軌,你看法院怎么判!」
話還沒說完,段淮臨看我的目光越來越冰冷,是我沒見過的眼神。
我試著往后退了兩步,而段淮臨卻意外笑了。
媽的,這男人是不是瘋了。
「梅霜,既然這么不滿意,為什么要嫁給我?」
男人眼底有些許嘲弄,可我想這不是在嘲諷我,是他自取其辱。
「滿不滿意的,嫁都嫁了,沒要彩禮你不是娶得也很干脆嗎?」
「這句話你說六年了�!�
段淮臨聲音越來越低,我甚至懶得在他眼里找到什么破碎感,反正自己都會好的。
我只知道謝誠快死了,我不想只參加他的紅白喜事,我想在他的生命最后有些參與感,讓他在下面也能想到我。
我將離婚協(xié)議撕得粉碎,順手扔進(jìn)了垃圾桶里,關(guān)上了門。
婚姻不就是這樣,永遠(yuǎn)不會嫁給自己最喜歡的那個人,然后找一個合適的結(jié)婚生子,死的時候也不會在一個盒子里。
成年人都懂的道理,段淮臨怎么就不懂呢?
2
我捎帶了謝誠最喜歡的那家甜品,化療太苦了,總得吃點(diǎn)甜的。
醫(yī)院里充斥著消毒水味,我找到了謝誠所在的病房。
謝誠瘦了很多,雙目凹陷,整個人躺在病床上有些不像人樣。
他身邊是他的妻子小鄭。
她對我一向沒什么好臉色,而我也一直認(rèn)為是她的出現(xiàn)斷了我與謝誠的緣分。
我將甜品遞到了謝誠的面前,溫柔地看著他:「阿誠,還是你最喜歡的那家�!�
謝誠盡力扯出一絲微笑,在枯黃的臉上顯得有些瘆人。
而小鄭卻直接接了過去,放在了臨時的桌子上。
她將我拉出病房,低聲質(zhì)問我:「梅霜你來這干嘛?」
我看著女人沉著的臉卻格外暢快,揚(yáng)聲答道:「我想來照顧謝誠�!�
「梅霜你要不要點(diǎn)臉,這六年你沒完沒了是吧。」
我感受到女人的怒意,卻也跟著急了:「若不是你現(xiàn)在陪著阿誠的就是我,相親結(jié)婚的能有什么感情,在我眼里你才是小三�!�
可出乎意料,小鄭眼里一絲怒氣都沒有了,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正好照顧阿誠的人手不夠,你來的話我也能輕松點(diǎn)。」
我有些詫異,今天一個兩個的都抽什么風(fēng)啊。
本來打算要跟小鄭大吵一架的火苗似乎被一盆水澆滅,我木訥地跟著小鄭進(jìn)了病房。
小鄭先是將甜品遞給了我,她指了指謝誠。
「你是不知道謝誠生了什么病嗎?這東西他根本不能吃�!�
人都快死了能吃啥就吃點(diǎn)啥吧。
我在心底白了小鄭一眼,但看了看虛弱的謝誠,還是忍住了到嘴的話。
謝誠一定不想看我們吵架吧。
我接過甜品,想著謝誠不吃的話可以帶回去給段淮臨。
「站著干嘛啊,正好你給阿誠喂飯吧。」
保溫盒里是蒸好的雞蛋糕,看著分量不多。
我挖了一勺往謝誠嘴邊送去,忍不住多嘴:「就這點(diǎn)啊,阿誠能吃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