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行人互相招呼進門，程寄洲一手一個行李箱搬上二樓房間放好，舒心帶著辛桐和丹丹洗手吃飯。
丹丹拉住辛桐咬耳朵：“還不是嗎？你倆都共用一個行李箱了！”
關(guān)鍵是那個芭比粉，她知道這個行李箱背后的故事。還有，一個芭比粉一個櫻花粉，怎么看都不像是個霸總用的箱子，她理所當(dāng)然以為兩人好事成了。
“我還看到程實轉(zhuǎn)發(fā)笑笑姐姐為你打call的視頻了，你倆這不是就差官宣了？”她不理解。
辛桐掌心拍她一記額頭：“想象力這么豐富？”
丹丹“啊”一聲：“我這早戀都快修成正果了，他怎么還沒轉(zhuǎn)正？”
辛桐關(guān)注點在：“修成正果？你不是還在上大學(xué)？”
“對啊，明年就畢業(yè)了。如果到明年畢業(yè)，我倆沒什么問題的話，我們就打算結(jié)婚了�！蹦杏驯人笠粚茫笏囊恢痹谕鈱嵙�(xí)，這個月已經(jīng)畢業(yè)，也轉(zhuǎn)正了。
辛桐驚訝：“這么快？”
丹丹本來也覺得快：“我之前想的是跨過七年之癢再說，但是今年過完年，我不是中招了么。高燒刀片嗓骨頭疼，樣樣癥狀都有，我也不好住寢室免得傳給她們。他就把我接到他實習(xí)租的房子里，照顧了我一禮拜。然后，我好了，他中招了�！�
她說著就笑了：“我都說了飯菜給我放門口，他還不答應(yīng)，結(jié)果，自己也中了吧�！�
辛桐笑笑，被迫吃了一嘴狗糧。
“星星姐姐，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丹丹想說的是，“燒得昏昏沉沉，嗓子疼得想死，翻來覆去怎么也不舒服�？墒�，我一睜開眼呢，他就在我眼前�！�
“那時候我就覺得，既然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又有什么好考驗來考驗去的？明天什么樣我才不想管，今天我喜歡他就夠了。反正我們今天都互相喜歡，那就一直在一起吧！”
辛桐觸動，祝福她：“我們丹丹都長大了，想那么通透�！痹僖膊皇悄莻�因為早戀，倔強得跟父母對峙的十七歲小女孩。
丹丹一點點不好意思：“星星姐姐，你這次住多久？我讓他請你吃飯。”
沒等辛桐答，等了半天的舒心打趣：“小朋友們，說完悄悄話了嗎？我肚子可餓得咕咕叫了！”
“我才不是小朋友！”丹丹扮鬼臉。
輪到辛桐和丹丹洗手，三人穿過后廚的小走廊經(jīng)過樓梯，舒心“噗嗤”一聲。
只見程寄洲站在樓梯的最后一級，狗姐夫?qū)χ鬃�，十足一只癡漢狗。
三人同時想到丹丹對著狗子叫姐夫的那一幕。
程寄洲將自己和辛桐的行李箱分別放二樓房間，下樓時瞧見那只胖狗往后廚跑。他沒在意，但胖狗大概是聽到他的腳步聲，一個急剎車差點翻滾，他嗤笑，胖狗就回頭凝視他。
一人一狗，相顧無語。
三個小姑娘的笑聲由遠及近，開心果一扭狗頭，歡快跑過去。
程寄洲：“……”
外公外婆一早開始準(zhǔn)備的大餐，擺滿一整個大圓桌，辛立華擺好碗筷問起兒子。兒子上午還給她私發(fā)了不少照片，這會兒跑沒影了。
“南燭醫(yī)院臨時有事�！彼麄冞@一行就是這樣，時間算不準(zhǔn)。
辛桐聽到：“那我就要拍照秀給表哥看了！”
辛立華動筷的手放下：“你拍�！�
辛桐站起來一頓拍，一鍵大片美顏發(fā)群里，直接艾特溫南燭：【想吃不？可好吃了！】
大家笑了，鉆在桌子底下的開心果聽到笑聲，好奇抬起狗頭。
舒心看群里回復(fù)，差點笑出眼淚，“親媽在這呢，你就這么欺負(fù)親兒子？”
辛桐瞅瞅大姨：“我跟表哥，大姨肯定站我！”
辛立華忙說“是”，又問：“現(xiàn)在可以動筷了吧？”外甥女不發(fā)話，他們都不敢動。
辛桐還在回消息：“吃吧吃吧�！�
外婆家沒有公筷這一說，辛立華第一筷菜夾給她，外公也是，外婆則是給舒心、丹丹和程寄洲夾菜。
桌上幾部手機同時震動，他們又放下筷子去看手機。程寄洲不在他們的大家庭群，看不到照片。那天在上海請溫芑實他們吃晚餐，當(dāng)時溫南燭一直在拍照，他又瞧不見群，后來，他就跟他搶了手機。
特別狼狽。
他看向湊到辛桐邊上一起看手機的丹丹，直白提出：“星星，照片也發(fā)我一份？我拍照技術(shù)沒你好�！�
辛桐抬眸，現(xiàn)在又技術(shù)好了？
瞧見他表情十分認(rèn)真，在外公外婆跟前，她很給面子地私發(fā)過去。
程寄洲收到，她發(fā)了兩張，滿桌菜很是誘人。他全部原圖保存，點擊她的頭像拍一拍回應(yīng)。
滿屏彩帶被丹丹看個正著，辛桐看他一眼，趕緊鎖屏。
外婆第一個放手機：“好了好了，快吃菜，再不吃，菜都要涼了。”她分別給舒心、辛桐和丹丹夾了一波菜，至于湊過來的開心果，她說，“你不能吃�！�
狗頭委屈地趴外婆鞋面。
辛桐跟丹丹是許久不見，兩人說不完的話，一邊還要對不停給她夾菜的外公說：“外公，夠了夠了，我都吃不完�！�
外公笑笑，轉(zhuǎn)去關(guān)愛程寄洲。
辛立華便拉著他說話：“爸，今晚芑實醫(yī)院加班，晚上不用特意等我們。到點了你們先吃，給我倆留一口就行�！弊约喝藳]那么講究。
“好好，知道了，那你呢？你跟芑實是晚上一起？”
“嗯，我開車接他，他忙一天了，開車我不放心�！�
外婆聽到了：“下午我們包小餛飩和煎餃，你要是不忙就多跑一趟，我給你煎一點帶去給芑實先墊墊肚子�！�
“可別了，不麻煩，我們回來吃�！毙亮⑷A咽下嘴里的菜才說，“星星難得回來一趟，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別操心我們了�！�
一家人閑聊，說起下午的小餛飩和煎餃：“南燭一早就來了，幫著搟面皮剝蝦仁。哦，蝦是你們外公早上親自去菜場挑的，南燭剝了大半天�！�
辛桐樂了：“表哥真是純純冤種！”只干活又吃不到。
程寄洲轉(zhuǎn)臉看她，她碗里堆滿了菜，正聽外婆說下午的小餛飩和煎餃，偶爾還要調(diào)侃溫南燭兩句，是過去那個鮮活的她。
他忽然感覺到，心頭空了很久很久的那一塊正被一點點填上。
“寄洲，吃呀。”外公發(fā)現(xiàn)他在走神，給他夾了塊雞肉，“散養(yǎng)的土雞，沒加糖，你多吃點。”
程寄洲道謝，夾起嘗了一口，“是外公您的手藝吧？”
“誒，被你吃出來了？你大姨非說是你外婆做的�！�
被點名的辛立華看過來：“那是我沒想到您這么偏心，寄洲一來，您就給他做大菜。”
外公笑了：“像我什么時候缺你一口吃的了？”
“那是缺嗎？是濃濃的嫉妒心�！�
程寄洲就給辛立華也夾了一塊肉。
外公又道：“你顧你自己，管你大姨做什么，她有手�！�
辛立華：“得得得，他們都是您心頭寶，只有我是根草�！�
大家又笑開。
程寄洲吃完那塊雞肉，碗里又被夾了片醬汁牛肉和一勺菱角，他一邊吃一邊聽他們聊天。這是在他家從未有過的熱鬧，只有在鐘家和外公外婆這里才有的體驗。
沒有距離感的公筷，也沒有客氣的吹捧假笑，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辛桐。
程寄洲心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蔓延。
從前他就特別羨慕這份熱鬧與溫馨，忍不住靠近又不敢太近，現(xiàn)在，他終于敞開心融入。
這會兒的話題變成了桌上的醬汁牛肉，丹丹給辛桐安利：“我都忘了，這是……”
“樓奶奶做的。”她已經(jīng)吃過了，可能丹丹沒注意。
丹丹驚喜：“吃出來了？我奶奶說給你改的配方，沒那么甜，就微微微微微辣，是不是你喜歡的味道？”奶奶知道她來蹭吃，就給她帶了幾道菜過來。
辛桐又夾了一塊：“當(dāng)然喜歡！”她喜歡吃牛肉，各種做法，“下午我包小餛飩給樓奶奶送去�！�
舒心拆臺：“你先做出來再說吧！”
“外婆！您看笑笑呀！”
“我怎么了？你分得清生抽還是老抽嗎？”
“……”
笑聲一片。
程寄洲笑笑，給外公外婆分別夾了菜，他看到餐桌上幾乎要空盤的兩道菜，從剛才辛桐發(fā)來的照片里選了一張發(fā)到朋友圈，文案依然是一顆太陽。
鎖屏前，他看到父親給他點了個贊。微微一個晃神，他鎖屏放下手機。
飯后，辛立華和舒心先回家，臨走，舒心再次調(diào)侃辛桐：“下午加油啊，晚上我們就等著吃你的小餛飩和煎餃！”
辛桐回?fù)簦骸拔矣植皇悄承┤斯獬圆蛔�，我是按勞所得！�?br />
“去你的！”
外公和程寄洲洗好碗出來，外婆又指揮外公去剁肉餡。家里其實有絞肉機，但她不喜歡用高科技，總覺得自己手工剁出來的肉更鮮美。
她又提到：“南燭一大早忙前忙后，晚上讓他多吃兩個煎餃�！�
辛桐在擼狗，她捧著開心果的狗臉，意有所指：“開心果，你說我哥這么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一絕世好男人，怎么就非要跟你當(dāng)同類呢？”
丹丹爆笑：“還是母單狗！”
外婆沒好氣一眼：“也就是南燭不在�！�
辛桐揉狗頭：“本來就是么！”
程寄洲聽了一嘴，主動要求：“外婆，我給您剁肉餡�！�
辛桐側(cè)目，眼神里都是不信任。不是她說，他生意場上是一把好手，廚房她就沒見他下過。
外公不讓：“沒事，我來，你外婆使喚慣我了�！�
程寄洲表示自己想學(xué)習(xí)：“我先換件衣服�！鄙砩鲜且r衫，他施展不開。
丹丹瞅著他的背影：“瞧著還挺要強�！�
“讓寄洲來？”外公看外婆。
外婆看的是辛桐：“讓他試試�！�
外公去后廚拿砧板，一套工具都拿到餐廳。餐廳里亮堂，桌子收拾收拾，之后方便大家一起包小餛飩和煎餃。
丹丹點的奶茶外賣到了，她和辛桐去門口簽收，等兩人回來時，程寄洲剛好從樓上下來。
他換了件淺藍色的短袖T恤，連著褲子都換了條黑色休閑褲。
“厲害了哈！”丹丹夸了句。
程寄洲看了辛桐一眼，問外公怎么做，外公就教他先把黑毛豬肉去皮切成小塊。
“你這樣，從這里下去�！蓖夤仁痉丁�
程寄洲再接刀，他不怎么下廚，最多煮碗面，刀工確實不太行。
丹丹拎著奶茶，搬了長條矮凳，特意放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她讓辛桐過來坐。外婆見狀，又從里屋拿了個小矮桌給她們放奶茶。
砧板“咚咚”聲，外婆去樓上房間拿外公的老式收音機放到她們的小矮桌，調(diào)頻調(diào)到蘇州評彈，她一起坐下來。
丹丹吸奶茶，一口吸到了珍珠，她眼睛瞄向忙活的程寄洲，“星星姐姐，看這皮囊確實賞心悅目�！�
無論是西裝還是休閑裝，他都能駕馭得游刃有余，尤其是他握刀的手，下刀時胳膊分明的肌肉線條，那就是爆棚的荷爾蒙。
“難怪你以前會喜歡他�！币驗橥馄旁冢f得小心。
外婆看兩人說起悄悄話，貼心地起身去找外公。
丹丹趕忙：“誒，奶奶別走呀�！�
外婆笑呵呵：“我去視察視察小同志干活�！�
丹丹笑了，開心果吃完狗糧，又跑過來蹲到辛桐邊上。薩摩耶是第一回見到辛桐，卻老喜歡追著她。
“不過，他皮囊再好看，也比不上我星星姐�！钡さな恰靶切恰笨�，“姐姐才是萬人迷！”
辛桐被逗笑，揉著狗腦袋喝奶茶，特別舒服。
丹丹瞅著被兩位大佬指導(dǎo)，認(rèn)真干活的程寄洲，追問：“那只芭比粉是怎么回事？”
辛桐想了想，決定滿足她的好奇心：“我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喜歡我，現(xiàn)在他喜歡了，就這樣。”
評彈剛好掩蓋了兩人的說話聲。
“那你現(xiàn)在呢？”丹丹靈魂發(fā)問。
她十七歲早戀，跟家里吵架離家出走，是辛桐找到她，兩個人聊起彼此的十七歲。辛桐同她分享了自己的幾件暗戀小心事，其中就有那只芭比粉。
辛桐說：“我的芭比粉里裝的一半都是山姆。”
丹丹當(dāng)時就破涕為笑，也一下能get到她的點。因為想見他，零食和減肥都是借口。
“宋時琛他們就不懂，說零食哪里買不到，非要從北京帶到紐約？他們還吐槽我拿了一堆山姆糊弄程寄洲�！毙镣┻@么抱怨。
丹丹跟著吐槽：“都是直男，肯定沒談過戀愛。”
兩人相視一笑。
最后，辛桐告訴她：“你能理解我，所以，我也能理解你，因為我們都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我覺得在情竇初開的年紀(jì)喜歡上一個人，不管是明戀，還是懵懵懂懂的感情，其實都沒有錯，但喜歡的前提是我們不會影響彼此的生活。”
“學(xué)業(yè)和我熱愛的舞蹈，我依然在努力著。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想以最好的姿態(tài)走向他。”
相比父母激烈的態(tài)度，丹丹更能接受辛桐的細水流長，“我也不是非要怎么樣，就是很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
辛桐其實也沒有更好的建議：“那就等你們都考上大學(xué)�！�
丹丹卻覺得不一定非要分開，在一起也不影響她學(xué)習(xí)，只要她學(xué)習(xí)成績不會下降，他們可以一起進步，爭取考同一所大學(xué)。
辛桐想想有道理：“那你回去好好跟爸爸媽媽說，我也可以為你保密，前提是你每個月都得把月考成績發(fā)給我看�！�
兩人拉勾，丹丹也保證：“好的關(guān)系是不影響彼此，是共同進步，對不對？你看，你要說的我都理解了，放心吧，我肯定可以�！�
“星星姐姐，我也替你保密。”
那個晚上，她們有了共同的秘密。
而丹丹的早戀能堅持到現(xiàn)在，其實也離不開辛桐的幫助。
所以，“星星姐姐，我一直希望你能特別特別特別幸福。”
兩人從回憶中回來，丹丹問：“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呢？”
這兩年辛桐忙，難得來蘇州，她學(xué)業(yè)也特別忙，她們鮮少再有深入聊天的機會，她也就不清楚很多事。
辛桐捏了捏開心果的下巴：“且行且看吧�！�
丹丹扭頭看程寄洲：“那肯定是他不夠努力�！�
“有道理�！毙镣┬Α�
丹丹忽然發(fā)現(xiàn)：“他胳膊上怎么有疤？一手一道，是什么美學(xué)嗎？”
辛桐看到，右手的是他們一起的車禍，程寄洲護著她傷到了胳膊，左手的她問過，他說是小時候不小心留下的。
“大概是你說的荷爾蒙？”她開玩笑。
丹丹笑得停不下來。
剁肉餡并沒有程寄洲想象的簡單，切成塊的肉再切成薄片剁碎肉，他常年健身都有些吃不消。放下刀，他松松骨頭，無意間轉(zhuǎn)頭，看到辛桐愜意喝著奶茶，和丹丹說笑。雖然他聽不太清兩人說什么，但她臉上的笑容是明媚的。
他還看到那只薩摩耶乖巧趴在她腳邊，她時不時揉上一把，它就舒服得閉上眼。
餐廳不大也不小，收音機里傳來評彈聲，外婆偶爾跟著哼唱，外公就會捧場地叫好。
程寄洲透過玻璃窗看天，天氣預(yù)報說要下雨，實際卻沒有下，不熱也不悶。
真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