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陽淡淡點頭，“踩踏，開始了！”

    “大勢傾軋，在這等大勢面前，四大糧倉不過是螳臂當(dāng)車罷了！”

    與此同時。

    臨江城各大糧商全都陷入了惶恐，各大米鋪的掌柜和伙計齊齊在店內(nèi)焦急的走著。

    尤其是一些外地糧商，更是覺得天都塌了！

    他們從別的地方收購糧食，日夜兼程前往臨江城，就是想從中撈一筆。

    但現(xiàn)在，計劃完全落空。

    臨江城開倉放糧，以一百零五文一斗的價格售賣，并且還封鎖了臨江城，不讓一粒糧食出城。

    這對他們簡直是天大的打擊。

    “御史大人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有傾家蕩產(chǎn)想借機(jī)發(fā)財?shù)募Z商哀嚎。

    他們耗費(fèi)了巨大的成本，運(yùn)力成本和損耗每天都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字，在臨江城呆的的每一天，全是成本。

    若是臨江城糧價真降了，無法售糧，返回幾十里地，一路也是成本。

    那更是凈虧！

    臨江城中心！

    一個穿著華衣，臉蛋有些白胖的糧商臉色扭曲，面色一狠。

    “七十文的收購價，算上路上的成本，足足到了八十文一斗的成本價，現(xiàn)在賣一斗還能大賺二十五文，再慢一點，傾家蕩產(chǎn)！”

    “賣！”

    “以低于一百零五文的價格，全部拋售！”

    隨著白胖糧商的當(dāng)街售賣，百姓全都圍了過來。

    對他們而言，縣衙糧倉都排起了幾百米的隊伍，不知什么時候能輪到他們。

    如果是一樣的價格，甚至更便宜一點，那何樂而不為呢？

    隨著第一個糧商的下場，臨江城內(nèi)的其他糧商也坐不住了。

    “狗日的不講武德，他賣我也賣，我的成本價更低，萬一御史大人真的封個十天半個月，不讓糧食出城，那我就虧大了，九十三文我也能賺一筆，低價大甩賣！”

    “九十三文一斗！”

    對老百姓來說，哪邊便宜買哪邊，而糧商害怕糧價大跳水，尤其是這些外地糧商，更是大肆拋售！

    一時間，整個臨江城全都沸騰了。

    甚至縣衙糧倉那邊的百姓聞聽有更便宜的糧食，也蜂擁而至。

    杜江看的目瞪口呆，“大人，這是怎么做到的？”

    杜江服了。

    他是真的服了。

    一切都按照高陽的手段在走。

    一大批低于一百零五文一斗的糧食，這根本不怕臨江城四大糧商狙擊！

    縣衙完全可以進(jìn)入市場購買，充實糧倉。

    錢趙韓林四大糧商買的全是高價糧！

    上官婉兒神色復(fù)雜。

    她看著運(yùn)籌帷幄的高陽，內(nèi)心震撼。

    她這一刻，忽然明白了女帝對高陽的看重，他真的不一般！

    高陽淡淡笑著，“這些外地糧商風(fēng)聲鶴唳，一旦有風(fēng)吹草動，必定紛紛售賣！”

    “這就是人性！”

    “誰都怕賣慢了，誰都怕傾家蕩產(chǎn)，而一齊拋售，就會導(dǎo)致糧價快速跳水！”

    杜江佩服道，　“一刻鐘不到，臨江城糧價暴跌一百二十文之多，最低到了九十三文一斗，大人的手段，下官嘆為觀止！”

    高陽看著眼前百姓哄搶的畫面，不屑道，“九十三文一斗？”

    “杜大人太小瞧踩踏效應(yīng)了，這些外地糧商只是打起降價的第一槍！”

    “真正的暴跌，還沒開始！”

    高陽看向林府的位置，一臉意有所指。

    杜江身子一震，詫異道，“大人可是說臨江城的大糧商還沒兜售？但這絕不可能，錢趙韓林四大糧商一直互通往來，鐵板一片，他們不可能拋售！”

    “但如今這局面，大人之手段，已經(jīng)足以給長安一個交代了，下官定會向女帝上奏，為大人請功！”

    高陽輕蔑一笑。

    定國公府危機(jī)重重，他要打開局面，唯有令女帝信任！

    崔星河都將清水城糧價壓至八十二文一斗了，他的目標(biāo)又怎會是九十三文一斗？

    更是背負(fù)了七天的罵名！

    “鐵板一片？”高陽猛然看向杜江，嗤笑道，“杜大人，你太高看這四大家族了，你且記住一句話，這句話不光是在這大乾天下適用，哪怕過了百年，千年，也同樣適用！”

    杜江渾身一怔，下意識看向高陽。

    只見高陽一字一句的道，

    “同生容易，共死難，同富貴容易，共患難難，在這天下，利益之下無朋友，臨江城糧價的暴跌，從外地糧商入城，本官開倉放糧后，誰都擋不住！”

    第十九章糧價大跌，高陽對人心的把控

    “利益之下無朋友，臨江城糧價的下降乃是大勢，誰也阻擋不了�！�

    淡淡的聲音清晰的傳至杜江的耳中。

    杜江站在原地，只感覺這一番話猶如洪鐘大呂一般在他的腦海中響徹。

    四大糧商表面上親密無間，但當(dāng)危機(jī)來襲，真會鐵板一片嗎？

    半晌，他朝著高陽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大人一番話，如醍醐灌頂一般，令下官茅塞頓開，下官拜謝大人提點！”

    杜江的眼神很純粹，是發(fā)自心底的恭敬。

    直到現(xiàn)在，他才明白高陽七天前的那番話。

    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想降糧價不一定要拼命壓低糧價！

    張貼榜文勒令臨江城的大糧商只準(zhǔn)高價賣糧，不準(zhǔn)低價賣糧。

    一旦臨江城的糧價提至天價，外地的商賈因為內(nèi)心的貪婪，必定紛紛運(yùn)糧前來，想要大賺一筆。хl

    等外地糧商進(jìn)一步推高糧價，進(jìn)來的差不多了，再命縣衙開倉放糧，逼這些外地糧商率先拋售，糧價便會順勢暴跌！

    最令杜江拍案叫絕的是，高陽開倉放糧的價格不高不低，給了這些外地糧商賺錢的空間。

    先拋售的大賺，后拋售的可能破產(chǎn)。

    這便會令所有外地糧商互相攀比，都想著最快脫手。

    “大人這陽謀，下官佩服！”

    上官婉兒也滿臉驚嘆。

    高陽之手段，匪夷所思。

    但她好奇道，“要是這些外地糧商不恐慌拋售，那該如何收場？”

    高陽看著眼前哄搶的場面，搖了搖頭，“這是人性，根本無法抑制，臨江城這七日以來，涌入了不少外地糧商。”

    “如此多的外地糧商，想法不可能一樣，每個人所面對的困境不同，選擇便大不相同�！�

    “臨江城四大糧商手中的糧食大多是去年的陳糧，再就是今年剛剛大災(zāi)，市面上五十文到七十文一斗的時候趁機(jī)屯糧，他們的成本足夠低，自然不慌�！�

    “但這些外地糧商不同，今年整個廣陽郡都不好受，糧價一路飛漲，他們有的是傾家蕩產(chǎn)想大賺一筆，有的是高價買糧，不遠(yuǎn)跨越幾十公里想來賺差價，光這幾十里地的成本，都是一個很恐怖的數(shù)字�！�

    “更別說有的是閑錢買糧，有的是傾家蕩產(chǎn)買糧，如此，人心難齊！”

    “他們的恐慌拋售，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再者……”高陽頓了頓，似笑非笑的看向上官婉兒道，“若是真的無一人拋售，那本官就以死謝罪，拿這人頭向陛下謝罪罷了。”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這算的了什么？”

    杜江敬佩道，“大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態(tài)，下官佩服。”

    上官婉兒嘴角一抽，沒好氣的道，“那高大人為何自從令縣衙張貼榜文的那日，便令宮內(nèi)禁衛(wèi)隨身保護(hù)，甚至還內(nèi)穿一層甲胄？”

    “這確定不是防范民憤過大，怕有歹徒刺殺？”

    上官婉兒盯著高陽長袍里的內(nèi)襯，一陣好笑。

    她見過怕死的，但沒見過向高陽這般怕死的。

    綠蘿點點頭，“不止如此，大公子還令奴婢貼身保護(hù)，寸步不離�！�

    杜江瞪大眼睛，只感覺有什么東西碎了。

    高陽大笑幾聲，掩飾自已的尷尬。

    上官婉兒也就算了，畢竟是女帝身邊的大紅人，他惹不起。

    但綠蘿居然敢揭他的老底，必須好生教訓(xùn)一二！

    他快速轉(zhuǎn)移話題的道，“臨江城大勢已定，不必再看，坐等糧價暴跌便是。”

    說完，高陽邁步離開。

    這一次，是這七日以來，高陽第一次率先離去，沒有緊貼護(hù)衛(wèi)身旁。

    上官婉兒注視著高陽的背影，一張冰冷的眸子泛起點點漣漪。

    定國公之孫，倒是有點意思。

    她幾乎可以想到，當(dāng)今日糧價暴跌的消息傳至京城，必將引起整個京城的震動！

    一旁的杜江也滿臉期待。

    只要錢趙韓林四大糧商紛紛跟隨拋售，臨江城的糧價就會迎來一個新的暴跌。

    高陽懶洋洋的聲音在前方響起，“臨江城內(nèi)的糧價既然低至九十三文一斗，那就命人大肆掃蕩！”

    “再貼榜文，縣衙糧倉充裕，再降十五文，只要九十文一斗！”

    身后，杜江眼前一亮。

    他振奮不已，“下官立刻去做！”

    高陽朝著縣衙走去，心里也是感慨無比。

    他現(xiàn)在終于懂了前世股市里的黑心莊家手法，這簡直太爽了。

    以一百零五文一斗的價格拋售，外地糧商紛紛跟風(fēng)將糧價壓至九十三文一斗后，他再大筆買入，以九十文一斗的價格繼續(xù)壓低。

    這仔細(xì)算算，一斗還賺了九文錢！

    相反，不管是錢趙韓林還是外地糧商想出貨，就必須低于九十文一斗！

    資本家的感覺，真令人陶醉。

    “……”

    與此同時。

    “糧價跌了！”

    “大家聽說了嗎？現(xiàn)在最低九十三文一斗！”

    “好多大糧商都在瘋狂甩賣，糧價終于跌下來了！”

    臨江城，伴隨著外地糧商的瘋狂比價拋售，百姓也全都激動不已。

    到處都是議論聲。

    他們這七天眼睜睜看著糧價一路暴漲。

    那股絕望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陳勝站在排隊的百姓中，他看著前來報信的百姓，臉上閃過一抹不可思議。

    九十三文一斗！

    足足降了一百二十七文！

    “高御史……”

    陳勝一陣喃喃自語。

    林府。

    一道驚慌的匯報聲打破林府內(nèi)的平靜。

    “林老，大事不好了！”

    “現(xiàn)在臨江城的糧價已經(jīng)低至九十三文一斗了！”

    一個下人慌亂的沖了進(jìn)來。

    聞聽消息，林老等人臉色驟變。

    “不可能！”

    “我等并未出售，又花費(fèi)數(shù)十萬兩掃貨，臨江城的糧價怎么可能這么便宜？”

    “區(qū)區(qū)幾個小糧商根本影響不了大局�！�

    “再敢胡說，老夫?qū)⒛銇y棍打死！”

    林老眼神噬人。

    下人跪在地上，大聲道，“是…是外地糧商，這幾日多了許多外地糧商。”

    “他們不講規(guī)矩，大肆拋售！”

    “按照這個下跌趨勢，只怕很快就會跌到九十文一斗！”

    錢家家主暴怒，“放屁，臨江城我四家獨大，哪來這么多外地糧商！”

    但林老卻聞聽此言，渾身一怔。

    他一雙渾濁的老眼陡然睜大，就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第20章同進(jìn)退，還是互捅一刀？

    “老夫知道了！”

    “這高陽小兒竟如此陰險毒辣！”

    林老臉色狂變，痛心疾首。

    其他三大家主意識到不妙，也驟然急了。

    錢家家主焦急追問道，“林老，您知道了什么，快告訴我等啊。”